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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VIP152

蓝色狮 18068字 2023-02-22

  “我曾学过些皮毛,重在心法口诀,便是初学之人,只要掌握诀窍,撑一炷香功夫不成问题。”苏醉解释道。

  “那你教我便是了。”莫研在旁理所当然道,“你不是还会易容么?把我易容成公主的模样,我来替她装死人不就成了么。”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齐齐转头望向她……

  “此法确是可行……你虽比她略矮些,不过到时你是躺着,别人未必瞧得出来。”苏醉上上下下地打量她道。

  “可若别人伸手来摸,她的身子是暖的,那怎么办?”吴子楚又提出一个新的问题。

  闻言,莫研嫌弃地直皱眉:“谁会伸手来摸我啊?”

  宁晋亦皱眉思索道:“到时把你放入棺木之中,便是有人来拜祭,也应该不至于探手入棺中。”

  “到时,为防万一,我们可以在她周身放置冰块,对别人便只说因要运棺回宋,放冰块可将尸身保持得久些。”苏醉提议道。

  宁晋点了点头:“这也可以,就是……”他转向莫研,“就是你得吃些苦头了。”

  莫研不在意地耸耸肩,笑道:“小事一桩。”

  这夜,宁晋和苏醉一直守在赵渝榻边,在等到赵渝醒来之后,便将筹划的此事告之于她。

  “小皇叔……”

  赵渝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转头看向苏醉,手朝他伸过去:“昨夜里我就做了个梦,梦见你还活着……”

  苏醉接了她的手,合握在掌中,笑道:“那不是梦。”

  赵渝喜地笑开,手拉着他的,又复看向宁晋,心中终是不安:“小皇叔,你当真要让我走?如果被父皇知道了怎么办?”

  宁晋淡淡笑了笑:“皇兄其实心软得很,只是他是皇上,很多时候不得不做些违背心意的事情。这事我必是要瞒着他,他只会知道你死在了辽国,只怕会自责得很。便是将来,他当真得知真相,我猜,他心中也只会宽慰。”

  赵渝听罢黯然:“是我对不起父皇的期望。”

  “傻丫头,你已经做得够好的了。”宁晋笑道。

  “我知道此事不易,小皇叔,你当真能布置妥当?不会走漏风声么?”赵渝咬唇不放心道,“若是勉强,我……我瞧还是算了,”她拉着苏醉的手有些颤抖,“我不能因为自己而……”

  宁晋摸摸她的头,打断她:“放心吧,我是你的皇叔,难道这点事情都办不了么?你只管听我的安排便成。”

  赵渝含泪笑着点头。

  “傻丫头,你快点好起来,养好了身子,以后才能跟着他吃苦受罪。”不惯被人这般感激地盯着,宁晋转而取笑她道,“他可是个瘸子,你当真不嫌弃?”

  “只要是他就行了。”

  赵渝紧紧拉着苏醉的手,语气中的心满意足任是谁也听得出来。

  宁晋微微笑了笑,这种心境,他何尝会不明白呢。

  过了两日,赵渝果然好了许多,端来的汤药全都喝了,醒着的时候也渐渐多了起来,只是有人在旁时,她亦都佯装昏睡,籍此养神。与此同时,莫研开始装病,整日懒懒散散地躲在帐中,又佯作寒火上升,喉咙干哑发不出声来。这期间,她也正好练习闭气功。

  如此过了几日,宁晋眼看着她身子渐渐复原,应可以经受住路上颠簸,莫研临时抱佛脚学的闭气功也勉强可以撑近一柱香功夫,加上大礼将近,不宜再拖,便决定开始实行计划。

  首先,便是把赵渝和莫研二人换过来。苏醉先将她二人的面貌易容,莫研成了赵渝的模样,而赵渝则成了莫研的模样,然后各自换上衣衫,莫研便躺到了赵渝的榻上。

  “是不是明日我就得死?”在榻上舒服地躺好后,莫研笑嘻嘻问道。

  “嗯。”

  宁晋点点头,吩咐道:“明日一早,自侍女端药进来,你就得装得有气无力,然后……你自己看着办吧,吐口血,反正吐完就死。”

  莫研听得直皱眉:“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吐口血出来,你现下倒是吐血给我瞧瞧。”

  “那就把药吐出来,再打翻个药碗之类的也行。”

  “这样?”

  莫研摆了个断气的模样。

  “行!”宁晋拍板,接着道,“侍女见此情形,肯定会去向我禀报,到时我必会赶过来,你只要接着装死就行了,别的事你都不用理会。”

  “你可记清楚了,我闭气只能撑一炷香功夫,你不能让旁人在我旁边呆超过一炷香,否则便要露馅。”

  宁晋点头:“这点我自然明白。”

  “小七!辛苦你了。”赵渝朝莫研真挚道。

  “小事小事……”莫研看了半晌赵渝,又低低自言自语嘀咕了句,“原来我看起来就是这模样,倒也挺顺眼的。”

  一时大家各就各位,赵渝则到了莫研的帐中,继续等待着次日的大戏开锣。

  这夜,宁晋几乎是一宿未睡,反复想着次日可能发生的所有状况,尽管早在之前几日他就已翻来覆去想了好几次,但临近事情,他面上虽未显露,但心中着实是有些担忧的。

  万一出纰漏,可就是翻天覆地的大事了。他长长地吸口气,不管怎样,既然豁出去了,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在他的辗转反侧中,天放亮了,他也不起来,静静地躺在榻上等待着。

  终于,能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冲过来,侍女的声音在帐外响起:“殿下!殿下!不好了,公主她……”

  宁晋起身,深吸口气,披上外袍,一副刚刚起身的模样快步出帐去……

  前半段的事情都还算顺利。

  宁晋当众证实了赵渝确是已登仙境之后,哀痛之余,不忘便命人用屏风将尸身挡起来,好让莫研喘口气,然后再命人分别快马到耶律洪基与耶律宗真处报丧。

  布置妥当之后,宁晋回帐换了素白袍子,喘了口气,报丧的人已走了一会,相信不多时便会有人过来。旁人倒也罢了,他最担心的就是耶律洪基,因为耶律洪基是可能会在赵渝尸身旁待最久的人,一炷香内倒还好,若是超过一炷香,那可就麻烦了。

  “子楚!”他低低唤道。

  吴子楚上前,知他心意,答道:“殿下放心,我会在外面候着,若超过一炷香,便弄些事端,将耶律洪基引出来。”

  宁晋点点头:“到时耶律洪基肯定会带侍卫前来,那些侍卫侯在外头,你须得当心着他们的面,必须不着痕迹。”

  “子楚明白。”

  宁晋点头,转而又叹了口气:“看那丫头扮死人,装的还挺象……看着,真让人心里不好受。”

  吴子楚笑了笑,出言宽慰他道:“做戏罢了,就是要装得象才好。”

  宁晋淡淡一笑,笑意未褪,便听帐外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似有不少人急匆匆地朝这而来。

  “来了。”他沉声道,“走!”

  迈出帐时,宁晋已换上一副哀容,脚步也是慢慢的,沉重之极。

  外间寒风呼啸,飞沙卷尘,他在帐廊下举目望去,之前在帐中听见的马蹄声已进了营中,为首之人正是耶律洪基。

  宁晋走到赵渝帐边,也不迎上前,只是站着一动不动,倒是耶律洪基近前之后翻身下马,快步朝他走来,满面的不可置信。

  “公主她……她怎么会……”耶律洪基语气微微颤抖着,他虽然知道赵渝病得不轻,但总觉得好生养着就会好,却怎么也没料到她竟然会熬不过去。

  宁晋头微垂着,悲恸地直摇头:“昨日她还和我说了一会儿话,我瞧她精神好些了,还以为她的病有了起色,哪里想得到,竟然是……是回光返照。”

  耶律洪基见宁晋如此悲恸,再环顾四周,营中早已是哀声一片,原先的悲伤心境便被不安所替代。他本能地想到赵渝死在辽国,不知宋国皇帝会不会迁怒,虽说不至于大动干戈,但若在岁贡上找起麻烦来也难办的很。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日日陪着她才对,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能见上。”耶律洪基作痛心状,“我们大礼在即,我早就盼着了,却万万没料到竟会天人永隔……”

  宁晋哽咽着安慰他道:“是小渝儿她没福,殿下节哀。”

  “我能进去看看她么?”

  “殿下请进。”

  宁晋估计着和耶律洪基在外面说了这么半晌,莫研应该已经准备好了,遂朝里让去。

  进了帐,又绕过屏风,耶律洪基方才看见躺在榻上的赵渝,死气沉沉,面白如纸,不复旧日里的笑语嫣然,着实心痛……

  “小渝儿都同我说了,”宁晋跟上前站到他身畔,先迅速扫了眼莫研,见并无破绽,才接着道:“……她说殿下曾答应她,在位之时绝不会与大宋兵戎相见,殿下的胸襟气慨,我甚是钦佩!回去后必会告之圣上,想来圣上定会十分感动。”

  他巧妙地将耶律洪基所说的“定不会兴兵中原”改成了“绝不会与大宋兵戎相见”,乍听上去都差不多,意思上却更和缓。

  耶律洪基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也不计较,点头道:“这本来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咱们两国应世世代代盟好才对。”

  “殿下说的是。”宁晋悲戚地望向榻上,“若小渝儿还活着,能陪在殿下身边该有多好,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耶律洪基深看了眼榻上的赵渝,不禁动情道:“我知道,她对我,实在是极好。”赵渝替他寻到了五彩神龟,却毫不居功,现下他已将五彩神龟敬献给父皇,父皇欢喜异常,赏了他好些东西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大大增加了父皇对他的信任。

  此事他确是心底非常感激赵渝,本想着婚后再好好谢她,倒未料到却已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静静立在榻边,看着这个女子,一时心绪起伏……旁边的宁晋面上悲悲戚戚,实则心中已有些火烧火燎,已经过了半柱香,这耶律洪基怎得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殿下节哀,不如先到帐厅中用些茶水吧。”宁晋轻声开口道。

  岂料,耶律洪基却摇了摇头,道:“我想再陪陪她。”他一面是因为确实对赵渝心怀歉疚,另一面也是想在宁晋面前表现下自己对赵渝的情深意重。

  岂不料,宁晋压根就不想看他这套,巴不得他快些走才好。可耶律洪基这般说,他又不好硬把他拽了走,只好又劝道:“小渝儿若在天有灵,必会保佑殿下福寿安康。殿下虽然伤心,可也千万要保重身体。”

  “我不要紧。”

  耶律洪基婉拒,愈是这种时候他愈发要推托一下,方显其诚意。

  见状,宁晋心里这个气啊,再折腾下去就快要一炷香了,偏偏还不能对他来硬的。他眉头皱了皱,身体微晃,连忙伸手扶在屏风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你怎么了?”耶律洪基忙扶住他,关切问道。

  “无事……”宁晋口中说着,头深垂着,身子却站也站不稳,直要栽倒。

  耶律洪基忙用力撑住他,往外行去,想带他到帐外透口气。他也知道宁晋与赵渝自小亲厚,自然而然认为宁晋是哀伤过度。

  “宁王,你也要节哀顺便,保重身体才是。”耶律洪基劝慰他道。

  见出了帐,宁晋立时松了口气,抬头故作勉强笑意:“是我失礼了,让殿下见笑。”

  不远处的吴子楚见到他们出帐,松开了本已扣在手中蓄势待发的小石粒,复缩回袖中。若再迟得片刻出来,他便预备将石粒弹向旁边的马匹,马匹受惊,定会引起一场骚乱,籍时他再借势大喊,将帐中之人引出来。

  耶律洪基随着宁晋到帐厅休息,还未进去,远远又有人来,待近前来,原来是耶律宗真派来的人。宁晋只得又忙着迎上前去……

  来人是奉了耶律宗真之命前来的,先是几句客套话劝慰了宁晋,又极力地夸赞了一番赵渝,最后终于转入正题,谈到丧礼事宜。

  “圣上的意思是,豫国公主与殿下虽未行大礼,但丧礼一切都仍将按辽国皇族规格,你们若有其他的要求,也尽可提出。”

  宁晋喝了口茶,苦涩笑了笑:“要求倒不敢说,只是毕竟小渝儿与殿下未行大礼,还算不得是夫妻,她一人孤零零地留在这里,我这心里头不好受。”

  “宁王的意思是?”来人忙问。

  宁晋却不答,为难地皱着眉,欲言又止。

  “你的心思我明白,”耶律洪基倒猜着了几分,“你们宋人与我们辽人不同,你们讲究落叶归根,是不是?”

  “还是殿下通晓汉家文化。”来人奉承了耶律洪基一句,方才转向宁晋,“宁王的意思是,丧礼要回大宋举行?”

  “不、不、不……丧礼还是在此办,只是我想将小渝儿的灵柩送回大宋,不知你们皇上可否准许。”

  “这个……”来人自然是做不了这个主,

  耶律洪基在旁沉声道:“这是他们宋人的习俗,咱们自然要尊重,哪里会有不依之礼。”他转向宁晋,话锋一转,却又道:“只是我担心,宋皇见了公主灵柩,不知会不会对我大辽有所误会……”

  原来他是生怕仁宗误以为辽国亏待了赵渝,且不让赵渝入辽国皇陵,宁晋立时明白他的意思,连声道:“不会不会,我自然会告之皇兄,你们对小渝儿着实是好,是她自己没福。况且扶棺回宋是我提出来,断然不会有误会,你们尽可放心。”

  “那就有劳宁王了。”耶律洪基起身朝他道:“扶棺回宋一事,我自会告之父皇,宁王放心,父皇素来仁厚,断无不许之理。”

  “如此甚好,多谢殿下。”

  “至于丧礼事宜,我也会派人过来料理,你不要太过操劳了。”

  “多谢。”

  如此一番,宁晋方才送走了耶律洪基。他走后,未过多时,果然派了许多人来料理,布置灵堂诸如此类的事情。香烛白练,并底下人该穿的孝衣,也都一并送了来,还送来了上好的棺木。

  这日,莫研足足饿了一天,到了入夜宁晋才遣开旁人,给她塞了两个馍。

  “你小声点吃,还有,千万别掉屑屑下来。”他提醒道。

  莫研实在是饿坏了,狼吞虎咽,没几口就把馍吞了下去:“水,水。”

  宁晋只好亲自给她倒水。

  莫研一口气喝了,期盼地看着他:“还有馍么?”

  “没了。”宁晋耸耸肩。

  “这么着可不行,起码一日得让我吃两顿吧。”莫研愁眉苦脸,她之前倒未想到最难捱的居然是饿,“实在是饿……”

  “你且忍忍。”

  “可万一肚子饿得叫起来怎么办?”

  宁晋只好道:“我尽量便是了。……对了,棺木已经送来,明日一早就收殓,到时有人给你换衣衫时,你可千万别动弹。”

  “那我痒痒怎么办?我怕自己忍不住。”莫研愁眉,想到有人给自己换衣衫就浑身不自在,眼珠转了转,笑道:“你叫公主过来不久行了。”

  “她病恹恹的,怎么给你换?”

  莫研用看呆子的眼神看他:“把其他人都遣出去,她歇着就成,我自己换不就行了么。”

  宁晋听罢苦笑,自言自语道:“我还真是有些傻了。”

  此时外头传来动静,莫研慌忙复躺好,便听见有人在外通报。

  “殿下,是耶律副使大人奉南院大王之命送了两匹白骆驼过来。”

  莫研眼睛一亮:“是大哥!”

  自那夜之后,她还未有机会与展昭碰面,虽然料想苏醉定然已把计划告诉了他,可她仍不知大哥是何反应。展昭定然想得到是她去求宁晋,也不知会不会因此而恼她不顾大局。

  “反正做都做了,只要万无一失,他大概也只会气恼一时,来日自己再慢慢哄他,自然就无事了。”她心中如是所想。

  宁晋瞪她一眼,低喝道:“躺好了,老实点。”

  莫研怏怏地看着他快步出去,也知道展昭是以耶律菩萨奴的身份而来,自是不会入内来,心中怅怅,加上饥肠辘辘,只得又闭目养神,试着睡去,方能忘记些饥饿。

  次日清早,宁晋果然把扮成莫研的赵渝叫了过来,只说莫研与赵渝亲厚,让她来替赵渝净身更衣再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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