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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129

蓝色狮 18221字 2023-02-22

  展昭和莫研自来到这家客栈,已住了两日,每日里打扫整理房间,做饭做菜都是莫研自己在做。最近这段日子,客栈生意冷清,没有别的客人,雷子也乐得清闲。

  午后,莫研煮了茶,又蒸了甜糕,端来与展昭一同坐在窗下。

  也许是因为日光有些眩目,展昭微眯起眼睛看窗外,莫研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窗外是雷子和他娘两人在井边剥豆角。雷子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生得又黑又壮,打着赤膊,剥着小小豆角,看上去倒有几分滑稽。

  “雷子,”莫研喊出去,“厨房里有我做的一些甜糕,还热乎着呢,你端些给你娘尝尝。”

  “成,我待会就去。”雷子转头,咧开一口大白牙朝她二人笑了笑。

  雷子他娘也笑道:“展夫人,你的手可真巧,什么都会做。昨儿你烧的牛肉羹汤,又香又烂乎,连我这老婆子都喝了一碗。”

  莫研笑了笑,并不接话,昨日的牛肉羹汤做得多了些,便将多出来送于他娘俩吃,倒不是特地为他们做的。她转头看向展昭,光影映衬下,他的肤色苍白得似乎有些透明,眉宇间淡如远山,沉静似水。

  这些天来他消瘦不少,虽然她做的饭菜他都尽力想多吃些,但却看得出其实他是无甚胃口的。她一直提心吊胆地怕毒性发作,但几日来除了气力不足,展昭一直未显出其他迹象。

  莫研咬咬嘴唇,朝展昭问道:“大哥,今日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展昭收回视线,垂目微微一笑。

  “真的,你莫瞒我。”

  “真的。”

  莫研松了口气,突又喜道:“肯定是那些九转清心丸起了效验,说不定那些药真有解毒的奇效,能把你身上的毒都解了。”

  展昭微笑道:“莫忘了,你答应过我,不管能不能解毒,咱们都得快快活活的过。”

  “是啊,我……”莫研忙朝他一笑,“大哥,今儿夜里咱们到大漠里去溜达一会再回来,好不好?我听雷子说,在大漠中看星辰,满天满地得落下来,像是伸手就能抓一大把。”

  “好啊,那一定得去瞧瞧。”展昭温和笑道。

  莫研替他将茶斟满,伸手放到他桌前,突又发觉里头不知何时掉了只小飞虫,忙复拿回来,欲将茶水倒掉。这边,展昭听见茶杯碰到桌子的声音,已伸手去拿茶杯,一拿之下发觉拿了个空,心中一紧,忙急急缩回手来,生怕被莫研发觉。

  终是迟了些,莫研已然尽将这幕收在眼底,又是吃惊又是悲伤。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问。

  展昭暗叹口气,只得如实道:“昨日早间起床,便觉得不太对劲。”他朝她的方向笑了笑,安慰她道:“不要紧,日头大的时候,还能模模糊糊看见些影子,也挺有趣的,像在看皮影戏一样。”

  莫研一丝一毫也笑不出来:“还有别的地方么?”

  “就是手指头和腿都有些发麻,别的就没了,真的。”展昭故作轻松道。

  眼盲、四肢发麻,这些都表明毒入心脉,这些经络已经开始慢慢被毒性侵蚀,莫研仅存的一线希望破灭,呆若木鸡地坐在他对面,不经意间已是泪留满面。

  展昭听不见她说话,亦不再掩饰,起身摸索着走到她身畔,蹲下身子,手抚上她的脸庞,湿意冰凉。

  他轻叹口气,用自己的脸贴上那片冰凉,亲了亲她:“乖,就算我不能陪着你看星星,也不用哭啊。”他故意取笑她,心中却衷心道:终有一日,会有个人陪在你身边,他会尝你做的菜,会陪着你看星星,却不会让你流泪。

  这日到了近黄昏时,来住店的人陡然间多了起来,雷子里里外外地跑,忙得脚不沾地。展昭与莫研便回了房中,不喜让人打扰,故而也一直没出来。

  直到上灯时分,雷子送热水来房中,展昭才奇怪问道:“今儿怎么有那么多人投店,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雷子忙道,“只是看天象,今夜里要起大风,这些人走不了,所以只好全都住下来,等明日沙暴过去再出发。”

  “沙暴?”莫研奇道。

  “是啊,大漠里要是起大风,就有沙暴,铺天盖地的,可了不得。人和牲畜若是在外头,就得被活埋了。”

  莫研骇了一跳,惊道:“活埋?这么厉害。”

  展昭点头笑道:“我以前也听人说过,是挺厉害的。”

  雷子放下热水,又匆匆出去给别的客人送水。莫研忙碌着替展昭擦身换药,展昭也笑着由她,过了半晌,他突然道:“小七,我想喝点酒,你可愿陪我?”

  “酒?”莫研愣了愣,立时反对,“你身上有伤,不能喝酒。”

  “少喝一点不妨事。”

  “不行不行,等你好了再……”莫研说到此处,突然语塞。

  展昭装着不在意,笑道:“我可等不了那么久。你去找雷子拿俩坛子酒来,再弄些你爱吃的菜,不知真的,想到有酒,我的胃口突然有些好起来了。”

  莫研只得道:“那好,你等会,我很快就回来。”

  不一会功夫,莫研果然弄了酒菜上来,展昭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在桌边坐下,请她给两人都斟上酒,笑道:“你可还记得,在清韵山庄的时候,你一气连喝三杯的事。”

  “记得。”在此刻想起,恍若隔世一般,莫研叹口气,“当初,我以为你只把我当妹妹,自然伤心得很。”

  展昭想起她那时的模样,心中暖暖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诚恳歉然道:“那时,是我太糊涂了。”

  莫研本就心绪烦愁,便也陪着他一饮而尽,又给他挟了菜,再为两人各自斟上酒。两人回忆起以前在京城里的事情,一斟一酌,说说谈谈,不知不觉间已是深夜,菜肴冰凉,酒坛空空。

  几日来皆睡不安稳,亦没有好好休息过,莫研本就不盛酒力,加上此间的酒甚烈,她酒意上涌,口齿已有些含糊,只是为了陪展昭而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

  展昭仍在侃侃而谈,直至良久听不见莫研的声音,才闭口不语,涩然苦笑,起身摸索着将莫研扶至床上休息。

  “我答应过你,不再点你的睡穴。”他轻柔地为她盖上薄被,在心中道,“以后,我都不会再骗你了。”

  房内烛火被吹熄。

  风渐起,一个人影步履蹒跚地独自走向大漠深处。

  尾声

  “别找了,找不到的。”瞎眼的老太太扶着井栏,双目无神地盯着茫茫黄沙,“在这大漠里,起一阵风,连一炷香的功夫都用不着,人就让沙子埋了。雷子他爹也是进了这片大漠,就再也没回来……”

  雷子他娘絮絮叨叨地说着,莫研径自面无表情地往骆驼背上装水囊,进一次大漠,起码要带够三天的水和干粮。这些日子下来,她早已被大漠上的烈日烤得又黑又瘦,只余那双眼睛在消瘦的脸庞,却愈发亮得出奇。

  距离展昭离开的日子,已是整整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来,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她进大漠中寻找他,多少次又都是无功而返,她甚至曾经跟着商队在沙漠中来回折返,却依然一无所获。

  蔓延千里的大漠,入眼处千篇一律的黄沙,苍凉寂然,莫研从心底里咬着牙淌着血地恨这片黄沙,恨双手不能将这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的沙子都搬走,让她挖出底下的那个人来。

  “娘,你别说了。”雷子从灶间走出来,手里的油纸包里裹了十几个面饼,一并塞进骆驼上的褡裢,什么也没对莫研说,沉默着又回去了。

  他曾经劝过,也发觉了自己根本就劝不住她。

  莫研牵着骆驼往外走,眼前苍苍茫茫,除了无边无际的沙子,再看不见其他。

  刚走出七八步,忽然有人从骆驼的另一边用力拽住了缰绳,那骆驼甚是高大,莫研一直也看不见那人样貌,只能看见那人一双靴子和衣袍下摆,是袭中原人打扮。

  “大哥,是你吗?你回来了是不是?……”莫研身子动也不动,眼睛紧盯着那衣摆,口中喃喃自语。

  那衣袍的主人缓缓走了过来,一直走到她的面前,她却迟迟不愿抬眼,只低低笑着,含含糊糊道:“大哥,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那人长叹口气:“丫头,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莫研恍若未闻,仍然做梦般在咕哝:“你饿不饿,我煮饭给你吃,你想吃什么?”

  “丫头!”那人抓住她肩膀,用力晃了晃她,“我不是展昭,你看清楚了!”

  莫研终于停了口,慢吞吞地仰头看上来,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过了半晌,扯过骆驼的缰绳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那人赶上来拦在她面前,怒道:“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展大哥。”说这句话时,她口齿很清晰。

  “展昭已经死了。”

  “没有。”

  “他死了。”

  “没有。”

  “他毒入心脉,无药可救。”

  “……不是……”

  “丫头,你醒醒!”宁晋忍无可忍地攥着她往回走,大声道,“走,跟我回去。你不能在这鬼地方再呆下去了。”他听说赵渝写给仁宗的信中提及的展昭之事,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大辽,见过赵渝之后得知了展昭毒入心脉无药可救而独自一人远走,而莫研只身去追他。他找了大半个月才听人说似乎在此处见过她,匆匆忙忙赶来,终于见到了莫研。

  莫研用力挣脱,淡淡道:“我要去找他。”

  “他已经死了,你去哪里找?”看到她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宁晋怒不可抑,“难道你想陪着他一起死不成?”

  听到这里,莫研一呆,停住脚步,似乎想起什么——“你若死了,这世上便没有人会像你那般想着我,念着我。”她怔怔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丫头,跟我回去。”宁晋放低声音,极力柔声道。

  回去?回什么地方去?莫研茫茫然地想,那里都没有大哥的身影,自己究竟能回到哪里去?

  雷子他娘拄着拐杖咚咚咚地从旁边走过,口中絮叨道:“快把她带走吧,她这么日日不歇地找,她男人躺在黄沙底下也不得安生……”

  “不得安生”——莫研被这四个字弄得一惊,心头似有千百般情绪涌上来,双膝一软,几乎跪倒在地:大哥,你当真如此不愿见我?我这般找你,你当真会不得安生么?

  见她神情凄凉,摇摇欲坠,宁晋急步上前扶住她。立在一旁的吴子楚本想上前帮忙,犹豫了一下,仍退了回去。

  莫研挣脱他,用力拉住缰绳站稳身子,倔强地转过身,朝大漠走去。她虽然在迈腿,可脑子里却是乱七八糟地嗡嗡乱响,像是有几千把小锤子在里面不停地敲打,已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微微仰起头,日光直刺下来,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然后迅速地暗了下来。

  她似乎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有时轻飘飘仿佛漂浮在空中,有时浑身冰凉仿佛置身冰天雪地,又有时口干舌燥仿佛在大漠之中暴晒……

  “爹爹,救我救我……”

  儿时的情景犹如最深最黑的梦,在脑中飞旋。

  “大哥,你在哪里?”

  她在迷雾中行走,却不管她如何大声喊叫,都无法见到那个人。

  睁开眼睛时,她觉得自己果然做了一场梦,眼前的人如此熟悉,似乎她从未去过京城,也从未去过辽国。

  “二哥哥。”她轻声唤道。

  萧辰自桌前转过身来,朝着她躺的方向走过来,手准确地探上她的额头试了试:“烧都退了,你醒了就好。”

  似乎是因为听见屋内的声音,有人推门进来,走到莫研旁边,用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柔柔笑道:“你总算是醒了。”

  莫研盯着她,迟疑半晌,才道:“白小姐……这么说不是梦……”

  白盈玉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扶起她道:“渴了吧,要不要喝口水?”

  “……不是梦……”莫研仍旧在喃喃自语,“白小姐在这里,大哥呢?大哥……”

  “展昭死了,是宁王把你送了回来,你已经病了大半个月,一直昏昏沉沉的。”萧辰淡淡道。

  大哥真的死了,是真的。她逐渐恢复了意识。

  “我们才成亲没多久。”她半靠在床上,平平静静地叙述给萧辰听,“可他知道自己会死,又知道我害怕尸首,就一个人走得远远的,不让我找到他。”

  说到这里,她居然还微微笑了笑,然后轻叹口气:“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他的。可是,二哥哥,你说,他是不是做得不对?,”

  萧辰喉头哽咽了一下,平静道:“是,他不应该这样对你。”

  闻言,莫研呆愣了许久,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扑在萧辰怀中,哭得稀里哗啦。这还是展昭走后,她第一次哭。

  萧辰什么都没再说,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立在旁边的白盈玉看着心中难受,轻掩着口,极力抑制住哭声。

  哭了许久许久,莫研才慢慢止住了抽泣。

  “在家里好好歇着,过些日子,师父也该回来了。”萧辰淡淡道。

  莫研摇摇头:“我要去京城,我还想在开封府里当捕快。”

  萧辰沉默半晌,没再说什么。

  莫研抬头再看白盈玉,这才发现她梳了妇人发髻,再看她瞧萧辰的目光,顿时了然。

  “二嫂嫂,你教我梳发髻好不好?”她朝白盈玉微微笑道。

  白盈玉羞涩回道:“好,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就教你。”

  阴暗的石室中,仅燃着壁上的一盏油灯,微弱的火光明灭不定地摇晃着。室内物件亦是单调到了极致,仅一床一桌一椅尔尔,皆是石制。

  石床靠墙而设,铺着简单的被褥,一个人就半靠在上面,面容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异常的苍白,他的左腿自膝盖以下已全然不见,衣袍下就这么空荡荡地缺了一方。

  偏偏他还在微微笑着,风轻云淡,满不在乎。

  石桌旁另坐了个人,面上层层白布蒙眼,似乎是个瞎子。这人的表情与断腿人截然相反,郁郁沉沉,甚是凝重。

  “你的眼睛再过几日就能恢复,你不用太着急。”断腿人出言安慰,又笑道,“只是好了之后,你便有得忙了,可过不了我这般清闲日子。”

  听了他的话,瞎子摇了摇头:“我死不足惜,大哥何必舍命救我,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险送性命,自断一腿才堪堪救回,还弄得武功全失。”

  “就算我不救你,这腿早晚也是废,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罢了,有什么要紧的。”断腿人轻轻一笑,语气转沉,“只是那件事还须费些时日,我们还得好好筹划筹划才是。”

  “你……现下这般模样,如何在耶律重光身边再呆下去?”

  “不是还有你吗?反正我这些年都是易容,你我身高体格都差不多,你比我略瘦些而已,这倒不成问题。我再教你发声的技巧就可以了。”

  瞎子愣住许久,才道:“大哥的意思是……”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我没做完的事情,就得劳烦你了。”

  皇佑六年,寒露,开封。

  “莫捕头,我家婆娘这几日就快生了,我想……能不能把我的巡班调成白日里,夜里放她一个人在家,我实在不放心。”

  莫研拿着巡班表来回看了几遍,近来她手底下调了好几个专门去查米铺失盗的案子,人手确实有些紧,怕是抽不出人来与他调班。

  “行,那你就巡日班吧。”既然无人可用,那么只得她自己来巡夜班了。

  “多谢,多谢!”捕快连连作揖,欢喜朝门外而去。

  “等一下!”

  “还有吩咐?”

  “咱们这里人手不够,叫你老婆快点生。”莫研咬牙切齿,交待道。

  “……是,是。”

  虽然不明白有什么办法才能让老婆快点生,他还是连连应了才出门去。

  巡捕房内,莫研歪在椅子上,瞅了眼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长叹口气,伸手取了旁边的茶壶倒水喝。茶水刚碰到嘴唇,冰冷一片,竟是连杯热茶都没得喝,她懊烦放下。

  正自在炉子上滚了水,马汉顶头进来,蓑衣上挟着一身的雨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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