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程天薇听到了程晋东的声音。

　　蓦地，她往回看了。

　　真的看到爸爸了，还有程萧和陆景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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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间，程天薇激动了起来。

　　她想遮住自己脸上的伤痕，却怎么也遮不完。

　　她这副鬼样子，自己都嫌弃得要命，程萧看见了，一定以胜利者的姿态笑她，讽刺她吧？

　　同时，程天薇一直尖叫。

　　“啊……啊……”

　　“你们滚，我不想见你们。”

　　顶楼有两个医院的保安，也有几位民警，见到程天薇如此的激动，他们示意程萧他们别靠近。

　　消防也来了，在一楼铺起了气垫。

　　但是，楼层这么高，也不知道气垫有没有用。

　　能劝就劝吧，最好是打消了伤者寻死的念头。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挫折，都不该这么草率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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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女儿那样激动，程晋东也很担心，他们没再往前走。

　　可能，程天薇看到自己，比较激动吧，程萧主动回避了。

　　陆景渝陪她在里面的台阶等待。

　　“薇薇，萧萧和景渝已经走了，能不能让爸爸跟你说几句？”

　　程晋东尝试着，慢慢地滑动轮椅，慢慢地前进。

　　“你滚，我不要你看我的笑话。”

　　没看见程萧了，程天薇的情绪好了一点。

　　不过，她还是很幽怨地瞪着程晋东。

　　“爸爸不笑你，爸爸是心疼你。你先下来，好不好？”

　　“别说得那么好听，你本身就很讨厌我。我现在成了这个模样，你不是称心如意了？！你心里一定认为我是活该，你只会维护那个贱人。”

　　程天薇坐在围栏上，动来动去，挺吓人的！

　　在天台的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程天薇的脸，也真的够吓人。

　　如果不是要劝人，有些人都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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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爸爸很认真跟你说。你没有享受过亲情，以及疼爱，是我的错，因为我憎恨你妈算计我。是我，没有认真正视自己的责任，虽然这份责任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

　　“在这，我很郑重跟你道歉，对不起！”

　　“……”

　　程晋东竟然跟她道歉了，程天薇难以置信。

　　她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感受。

　　过往的回忆，也仿佛历历在望。

　　从小，她是那么的渴望被疼，被重视，被爱，可是，都没有。

　　妈妈只会骂她是拖油瓶，还骂她什么也帮不上。

　　每一次，妈妈带她去找程晋东要生活费。

　　她们见过程晋东之后，厚着脸皮要到一点生活费，妈妈都会把气撒在她身上。

　　妈妈会打她，嫌弃她不够懂事，不够嘴甜，不会讨得程晋东的欢心。

　　每次，妈妈骂她，都会拿程萧跟她做比较。

　　妈妈也嫌弃她没有程萧漂亮，没有程萧可爱，没有程萧讨人喜欢。

　　妈妈无法赢得程晋东的心，无法挤走那个身体不好的女人，身为她的女儿也无法取代程萧的地位……妈妈都很讨厌她，把所有的不满都赖在她身上。

　　每一次，她都是可怜兮兮地承受着妈妈的发泄和谩骂。

　　每一次，她都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妈妈可恶的嘴脸。

　　她打她，开始，她会哭，会觉得很痛。

　　习惯了，她也知道哭是没用的，妈妈只会更发狠地打她。

　　她也开始懂得了迎合妈妈，讨好妈妈。

　　这样子，她才不会被骂得那么厉害。

　　才不会被打得那么久。

　　程萧这个名字，她恨得入骨。

　　因为她，她从小挨了不少打骂。

　　从小，她就知道，不会有人帮她，不会有人怜悯她。

　　想要什么，只能靠自己去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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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程萧就是比她好命。

　　从小，她就很羡慕程萧。

　　程萧像个公主一样生活，程晋东和那个女人都很疼她。

　　他们都把爱给了她。

　　所以，她从小就特别憎恨程萧。

　　在她的思想里，就是程萧抢走了她的亲生父亲。

　　是她抢走了她所有的爱，包括一切荣华富贵。

　　她的一切一切不公平，她的一切艰苦，都是拜程萧所赐。

　　她怎么可能再眼睁睁看着她被宠着，捧在手心里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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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中学，她的恨意更深。

　　她的心态更是不平衡。

　　为什么是她成了怨恨的产物？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受着那些不公平的对待？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那么讨厌她？

　　她做错什么了？

　　她真的很恨！

　　她开始想着，什么都要跟程萧抢。

　　凭什么程萧能像公主那样被宠着，她却不能？

　　从来，就是不公平的。

　　命运也是一样！

　　所以，她也对自己发誓，只有她够狠，才没有人欺负她。

　　她比妈妈凶，妈妈才不敢打骂她。

　　她就是想讨回她应得的公道。

　　就是他们让她从一个单纯的小女孩，一步一步变得不择手段。

　　在她的成长中，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一句对不起。

　　从来没有人给过她一丝怜悯。

　　所有人都是指责她，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究竟需要什么，想要什么。

　　就像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她是活该，是她的错。

　　她这辈子，错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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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程天薇自嘲地笑着。

　　笑的时候，抑或是她激动说话的时候，脸上的伤口，特别痛！

　　这点痛，绝对没有她的心那样痛！

　　对于生活，她也曾经绝望过。

　　是怨恨支撑她一路走过来的。

　　程萧经历了丧母之痛，她接近她的那段时间，她是对她挺好的。

　　可惜了，她的恨太深了，程萧的好显得微不足道。

　　这点好，也来得太迟了，已经在她心里荡不起一丝涟漪。

　　程天薇这辈子也没有想到，一向不可一世的程晋东，会亲口跟她道歉。

　　他竟然会认错。

　　如果小时候，他能把爱分一点给她，她应该不会这样丧心病狂。

　　不自觉地，程天薇的泪水也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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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爸爸不嫌弃你，我不再逃避自己的错误了。”

　　“……”

　　“是我的不公平对待，是我的偏心，我的自私，造成你和程萧的怨恨。”

　　“……”

　　“你们，都是无辜的！”

　　“……”

　　“千错万错，都是我！”

　　程晋东也流下了忏悔的泪水。

　　他坐的轮椅，快滑到围墙了，然后停住。

　　程晋东用了挺大的力气，站了直来。

　　“薇薇，爸爸接你下来。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生活的，如果你跳下去，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第三卷 第918章 趴在被子上，不愿意起来

　　程天薇眨了眨眼睛，眼眶里越聚越多的泪水，一颗颗滑落了下来。

　　她抬头去看程晋东时，才发现他站了起来。

　　她看到了，程晋东虽然跟她有一段距离，可他很努力地慢慢地移动他的脚步。

　　护工和护士要帮他，他拒绝了。

　　“我自己走过去，这是我的责任，我不能再逃避了。”

　　程晋东的眼睛，也有泪水。

　　他脸上，有很明显的泪痕。

　　虽然他挪出的每一步都非常吃力，他还是认真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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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晋东中风，他的情况很不好。

　　他和程萧来了申城，可见，他这段时间过得挺好。

　　程萧是真的把他照顾得很好。

　　程晋东竟然能正常说话了，他也能站起来了，还会这样慢慢地走着。

　　肯定是他的努力和毅力，让他坚持下来，让他恢复得这么好。

　　看着这一幕，程天薇心里五味杂陈。

　　不可讳言，她心里有点感动。

　　“薇薇，牵着爸爸的手。以后，我带着你走下去。”

　　“……”

　　“我不嫌弃你，我可以照顾你的。”

　　“……”

　　程天薇没吭声，定定看着极吃力，慢慢地走向她的程晋东。

　　她的泪水也是滑落了，又悄然地聚集了。

　　这番话，她从小就渴望着。

　　她也渴望能得到爸爸妈妈的爱，以及疼惜，不再怪她骂她。

　　她等了很多年，也盼了很多年，只有她在绝望的这一刹那，才能如愿听到她想听的话，以及那点微薄的关心。

　　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太讽刺了？

　　人，是不是作得太虚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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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下来吧！你坐在围墙上，太危险了！”

　　很短的距离，程晋东却是每挪出一步都很费劲。

　　但他仍然在努力拉近他和女儿的距离。

　　女儿没喊他滚，没排斥他，他觉得自己是有希望的。

　　眼看，程晋东快走到了围墙边上了。

　　突然，他因为重心不稳，直个人朝地板扑去了。

　　在场的人都惊吓到了，做出本能的动作要扶他。

　　可是，他们都没有程天薇的反应快。

　　在程晋东要扑倒的那瞬间，她从围墙下来了，赶紧扶着程晋东。

　　有程天薇的掺扶，程晋东才没有扑到地面上去。

　　这瞬间，已经足够程晋东欣喜了。

　　生怕女儿还会爬上围墙，他赶紧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她。

　　“薇薇，别再傻了。下去吧，好好治，可以治好的。国内的医术不行，我们到国外去。要是你的脸真的好不了了，也不要紧，我们到国外去生活，去没人认识你的地方，我陪你去。”

　　“爸……”

　　程天薇仅是叫了一个字，就哭得泪流满面了。

　　“没事了，都会好起来的，别轻易放弃。”

　　程晋东的眼睛也是湿湿的，他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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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怕程天薇再做傻事，民警和参加救援的消防员，以及护工和一些护士，都围着程天薇和程晋东，防止程天薇再去跳楼轻生。

　　程晋东抱着她，程天薇也感觉得到，程晋东的身体其实是在颤抖的。

　　可能，他没有那么多的体力支撑他站了这么久。

　　可能，他的支撑已经快到极限了。

　　生怕爸爸会再摔倒，程天薇和护工先扶他去坐轮椅。

　　“薇薇，回病房吧。其实，我们都关心你的。以前的恩怨，就别想了，放下吧。”

　　哭着，流着眼泪，程天薇点了点头。

　　“好，我回房。我这副模样，我不想见人。”

　　程晋东懂程天薇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好，不见！你安心静养吧！”

　　程天薇没出声，和程晋东一块下楼了。

　　马上，医生也来了病房，去给程天薇处理裸露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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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程萧和陆景渝是在楼梯那里等待的。

　　他们也很担心天台的情况。

　　后来，接到民警的意思，轻生者已经回到天台了，愿意回病房了，不过，她不想见人。

　　程萧懂这个意思。

　　马上，她和陆景渝回避了。

　　至此，程萧也是百感交集。

　　陆景渝搂着，给予她支持和安慰。

　　只要程天薇愿意放下恩怨、过自己的生活，他们可以宽容点，不跟她计较那么多。

　　如果到了这一刻，程天薇还是执迷不悟，那她真的是没得救了。

　　为了爸爸，也给了程天薇最后一次机会，陆景渝打点了媒体，没让媒体报道跳楼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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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钟响了，程擎宇醒了。

　　向菡也在孙子的房间了，小家伙的起床气很明显的还没退去。

　　程擎宇已经坐了起来了，发呆了一会儿，他又趴在被子上。

　　揉了揉眼睛，似乎没那么迷糊了，他看着奶奶。

　　“我妈咪呢？她昨晚说要送我上学的，为什么不是她来叫我起床？”

　　程擎宇已经看到奶奶放在床上的衣服了，只不过他无视了。

　　小家伙刚起床，想着妈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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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菡坐到床边，柔声哄着孙子。

　　她俯身，看着孙子。

　　她还亲了小可爱，还疼宠地摸摸他的头。

　　“Mike，你妈咪临时有事，她和爹地先出门了。你妈咪有特别交待我的，等你起床了，一定要跟你道歉。”

　　“我妈咪做什么了？为什么她和爹地一块去？为什么不叫上我呢？”

　　小家伙有点不高兴呢，小嘴都噘起来了。

　　他还是趴在被子上，没换衣服。

　　小脚还蹬啊蹬的！

　　“因为……外公不舒服，妈咪和爹地陪他去医院看医生了。”

　　闻言，咻地，程擎宇坐起来了，看着奶奶。

　　“外公生病了？他还好吗？”

　　“爹地妈咪陪他拿点药，吃了药，很快就会好了。”

　　“奶奶，你告诉我妈咪，一定要让外公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