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八怪。

　　唐令月摸摸自己的脸，这是她花了上百万挨了无数刀，逆天改命换来的美丽，没有一点点那个女人的影子。

　　没错，她是唐家小姐，跟那个员丽萍没有半点关系。

　　睡觉！保养皮肤！唐令月啪的一下合上镜子，去床上躺下，心里默念着：我永远都会是漂亮的唐家大小姐。

　　-

　　鹿弥把客串的事跟欧卓说了一下，雷厉风行的经纪人立即联系到了唐令月的助理，问她要了一份剧本梗概和人物小传，再三检查确认没问题，就让鹿弥去了。

　　剧组就在本地取景，鹿弥搭车到了大学城，抵达剧组。

　　唐令月亲自来接她，见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拎着行李，捂嘴惊呼：“你经纪人呢？助理呢？”

　　“经纪人有事，让我出来锻炼锻炼。”鹿弥不好意思地说，“助理……我现在没有助理。”

　　唐令月上下扫了她一眼，发现她五官浅淡，完全是素颜，暗暗庆幸自己今天化了妆，不然就被比下去了。

　　“晓雨！过来拿东西。”唐令月指使助理做事，然后挽住鹿弥的手，“走，我带你去见导演。”

　　剧组场地设在一所偏僻的大学校园里，路边立着几个帐篷。她们一路往里走，很多工作人员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她们身上，忍不住跟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那个就是唐家的二小姐？”

　　“一对儿姐妹花啊。”

　　“这个颜值……啧啧，确实是那个群演比不了的。”

　　导演坐在机器前，检查以前的镜头。唐令月拉着鹿弥上前，笑眯眯地说：“导演，我妹妹来了。”

　　“导演好。”鹿弥鞠了个躬。

　　导演回头看到她俩，来回看了几遍，眉头展开，点头：“不错。”

　　“看来导演对我妹妹很满意啊，那导演觉得，我更漂亮还是我妹妹更漂亮？”唐令月开玩笑似的问。

　　导演一时语噻。

　　“当然是令月姐姐更漂亮了。”鹿弥说，“姐姐饰演的角色是校花，剧里没有人比你更漂亮。”

　　她直接用剧本设定回答了这个问题，唐令月明知道她在故意回避，但心里还是开心的。

　　导演：“看过剧本了？”

　　鹿弥点头：“看过了。”

　　她不但把自己的部分看了，还看了其他人的角色介绍以及故事的主要内容，熬得有点晚，差点错过时间，没来得及化妆就匆匆出门了。

　　“好。”导演很满意，“明天就拍你的部分。”

　　唐令月带着鹿弥回了自己房车，鹿弥还是第一次见到艺人的房车，忍不住“哇”了一下。唐令月莫名其妙：“你干嘛呢？”

　　“令月姐姐，你的车好大呀。”

　　“这有什么，以后你也会有的。”唐令月随口说。

　　两个人上了车，鹿弥没想到车里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突然发现，房车虽大，但空间显得很逼仄，人一多就有点喘不过气来。助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适时地开口：“鹿小姐，外面旅店都住满了人，如果不习惯在车里休息，剧组还租了一些学生宿舍。”

　　一听到有宿舍，鹿弥眉开眼笑：“那我去住宿舍！”说完又感觉自己表现得太开心了，担心被唐令月误会自己嫌弃她的房车，连忙补救，“姐姐这里很忙的样子，我怕打扰到你们。”

　　唐令月吸了吸鼻子，带了点不屑：“宿舍都是学生住过的，而且那个床特别硬，你受得了吗？”

　　“没关系，我住习惯了。”鹿弥跟她说了会儿话，拎着行李下车，找后勤安排住处去了。

　　她一走，助理就跟个狗腿子似的上前，跟唐令月说：“二小姐真是白长了夫人年轻时候的样貌，怎么有点土？”

　　她的话一说完，唐令月突然发脾气，抓起桌上的水杯狠狠往地上一砸。全车人都吓了一跳，助理忙问：“姐，你怎么了？”

　　“她以后什么都会有的。”唐令月低声念着这句话，突然抬头看向助理，“你说，我跟她到底谁更漂亮？”

　　“当、当然是姐姐你更漂亮。”

　　“你为什么吞吞吐吐的？！”唐令月大声质问。

　　“我……我没有……”

　　“滚！”

　　唐令月莫名发了一通脾气，而这个时候鹿弥已经拎着行李开开心心找到宿舍了。剧组租的还是研究生的公寓，两人一间的那种，条件非常好。鹿弥一个人住，对环境十分满意，她拍了张窗外的照片，发到了微博。

　　“叮！你的小可爱发微博了。”

　　慕光传媒顶层，总裁办公室。

　　黑色衬衫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以一种极其舒适的姿势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搭在鼠标上，缓缓滑动滚轮，一目十行阅读屏幕上的表格数据。

　　费柏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练习生项目亏了那么多钱？”男人勾唇，“我一个人赚的还不够你们花。”

　　费柏杨沉吟了一下，说：“这几年偶像艺人的市场很热，投入大，但回报高。”

　　费柏林摇摇头，没说话。

　　费柏杨刚要开口，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费柏林示意他不要说话，拿起来看了眼，拨了个内线电话：“欧卓的艺人干什么去了？”

　　两分钟后，对面给了回复。

　　费柏林抓着手机起身，目不斜视地从费柏杨身边走过。

　　“柏林。”费柏杨突然开口。

　　费柏林停步。

　　“你真有意转幕后？”

　　费柏林冷漠脸：“我年底就23岁了，你还指着我上台唱歌跳舞赚钱？”

　　费柏杨沉默了几秒，不觉有点窒息。

　　“你再说一遍你几岁？”

　　“走了。”费柏林挥挥手。

　　费柏杨走到椅子前，没有立即坐下，桌上的电脑没关，还显示着费柏林刚刚浏览过的文件。他俯瞰脚下的城市，良久，突然苦笑。是了，他只是个挂名的总裁，一下子过去了这么多年，都有些认不清自己只是个打工的了。

　　费柏林啊，他大概终于玩够了，准备向他这个兄长要回一切。

　　-

　　清晨，闹钟一响，鹿弥就从床上蹦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在规定时间赶到片场。

　　通告表上说，今天上午拍室内戏。剧组征用了两间教室，一间用来拍戏，一间用于艺人化妆和摆放道具。副导演带鹿弥去换衣服化妆，鹿弥换上了高中生的校服，她的脸颊有点婴儿肥，扮高中生十分有说服力。从换衣间走出来的时候，工作人员只觉得眼前一亮。

　　女主角的学生时代，似乎就应该是这样的，足够清纯，且能勾起人们心底对于年轻时候的回忆。

　　“那啥，初恋脸啊，是不是？”副导演问边上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意思是不敢说。

　　谁不知道第一个演员是因为太漂亮，女主角唐令月担心她抢了风头于是把人赶走的呢？谁知这回来了个更漂亮的，工作人员只好紧闭嘴巴，拒绝发表相关言论。

　　化妆师让鹿弥过去化妆，忍不住说：“你皮肤底子真好，特别好上妆，我最喜欢化你这样的。”

　　“老师过奖了。”鹿弥有点不好意思。

　　不一会儿，唐令月进来了，脸上依然带着精致的妆容。化妆师往门口一瞥，忍不住嘀咕：“她今天没有戏，来这里干什么？”

　　很快，唐令月发现她们，立即走过来，上下端详了一下鹿弥，皱起了眉头：“她演的是高中时候的我，你见过几个化妆的高中生？”

　　化妆师一愣：“不化吗？”

　　唐令月抽出一张化妆棉，挤压出几滴卸妆油，给化妆师递过去，吩咐：“擦了吧。”

　　“可是演员上镜的时候……”化妆师说。

　　“弥弥，你是科班出来的演员，懂我的意思吧？”唐令月打断化妆师的话，对鹿弥说，“演戏讲究真听真看真感受，你要是化了妆，待会儿跟你对戏的演员看到的就不是一个高中生，你们演出来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鹿弥本来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口，还是决定不说了，点头：“我明白了，麻烦老师帮我卸掉。”

　　化妆师偷偷地看了一眼副导演，副导演立即转移视线，嘴里喊着：“我去隔壁检查一下机器。”

　　副导演走了，化妆师有点无奈，只好把鹿弥的眉毛和眼线都擦掉。

　　唐令月盯着她们，问：“擦掉了吗？”

　　“擦掉了。”化妆师又抹了一下鹿弥的脸，把干干净净的化妆棉展示给唐令月看，“她脸上连粉底都没有了。”

　　但现在的鹿弥看起来和刚刚差不多，唐令月有点狐疑，心想她莫不是做了韩式半永久？

　　鹿弥倒是没什么想法，大大方方任她们看，只是抿了抿唇，说：“我嘴唇有点干，能不能上点唇膏？”

　　唐令月吩咐助理：“去找一支无色的唇膏过来。”

　　助理答应，从包里搜出来一支，递给鹿弥。

　　不用化妆了，鹿弥就离开了化妆镜，把位置让给别人，独自走到一边涂唇膏。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我就要看看那个女的是什么来头！”

　　一个人突然闯进来，皮肤泛黄，表情扭曲，头发和衣服都有些凌乱。她在屋子里逡巡一圈，迅速找到了唯一的新面孔。

　　鹿弥对上她的视线，心里咯噔一下。

　　“你……”那个女生勃然大怒。

　　“弥弥快走！你抢了她的角色，小心她报复你！”唐令月突然拔高声音。

　　抢了角色？

　　鹿弥根本没想通是怎么回事，只见那个女生面容扭曲，说不出的诡异，二话不说就朝她冲过来。鹿弥本能地躲开，众人纷纷散开，见这个情形，似乎没人会帮忙的样子，她赶紧跑出教室。

　　“你给我说清楚！”那个女生追出来，表情夸张连五官都不和谐了，高声叫喊，“这部戏我拍了一半，你们凭什么把我换掉？”

　　“我没有抢你的角色……”鹿弥回头看了她一眼，感觉这个女生有点恐怖，第一反应是去找保安，结果闷头就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不由自主“啊”了一下，正要踉跄后退，却被一只大手扶住了腰。

　　鹿弥抬头，触及一双浅褐色的深眸。

　　费……柏林？

　　一瞬间，她有点像在做梦。

　　费柏林怎么会在这里？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仰头看到男人精致的五官以及……冷峻线条的下巴，是费柏林耶。而且他虽然看着鹿弥，但神情似乎也有点懵，缓缓眨了下眼睛，仿佛在确认鹿弥的身份。

　　费柏林身后出现了一大群人，经纪人文韬、助理包包、助理周周、保镖若干，当然还有这部戏的导演。

　　导演见状，立即喝问：“怎么回事？谁把无关人员放进来了？”

　　那个闯进来的女生本来想去撕一把鹿弥，反正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现在也被这一大群人吓住了，尤其是为首的那个男人，她是认识的，那可是她用尽一辈子的力气都触及不到的一颗星。

　　顿时就有点脚软。

　　先前不知道去哪儿了的保安终于现身，跑过去把女生架走。经过费柏林身边的时候，那个女生突然落下一滴泪，语气充满了说不尽的委屈：“费柏林，我的角色被人抢了……”

　　费柏林的视线从开始就没有移动过，一直定格在怀里的鹿弥身上。鹿弥也是慌了，怔怔地看着他，半天没有其他反应。

　　放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费柏林转过头，看着那个被架走的女生，沉声：“认识我？”

　　“我……我喜欢你演的戏……”那个女生只是在绝望之中发出最后的一声呐喊，本来没想到会得到回应，冷不防听到对方说话，又惊又喜。

　　保安适时地停下脚步，控制着女生，以防她冲过去吓人。

　　费柏林搂着鹿弥，侧头看那个女生，淡淡地说：“好好磨练演技，直到有一天，没有任何人能以任何理由换掉你的戏。”

　　那个女生“哇”的一下就哭了。

　　保安拖着人远去。

　　费柏林低下头，凝视着捂住额头眼神惊慌失措的鹿弥，微微勾唇：“疼不疼？”

　　狼：她……主动撞我怀里……

　　鹿：我没有做韩式半永久！

　　注：《长恨歌》的唱法可以参考王之炀老先生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