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时候去公司，鹿弥感觉同期的新人演员们对自己热情了很多，上课前聊了一会儿，有人实在按捺不住，用艳羡的口吻说：“我也好想和费柏林互关啊……”

　　“我关注他好多年了，这次有幸录同一个节目，不然他大概永远看不到我。”鹿弥坦白告诉对方，然后说，“希望咱们以后有更多的机会跟大牌明星合作，互关列表也会越来越多的。”

　　“没错，我要加倍努力，争取早日出名！”女生握拳，“我要让那些遥不可及的一线演员看到我，关注我！”

　　鹿弥：“嗯嗯，我们一起加油！”

　　费柏林回关鹿弥这事还上了热搜，不过被当事人错过了。因为那天晚上消息太多，她的手机被卡死了，第二天看到的时候，热度都过了。费柏林转发了她的微博，还专门回复她的评论，比起这些，回关鹿弥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不过在鹿弥眼里，这位小心眼学长的形象到底还是变正面了很多。

　　唔……反正他人还挺好的。

　　鹿弥跟曾经一起来面试的戏剧学院女生聊天，旁人看她们聊得开心，小声跟其他几个人嘀咕：“梦想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实现的，费柏林除了他师妹，就关注了鹿弥一个人，这是命，跟努力没关系。”

　　“对啊，《明日星途》下期八组嘉宾，他就关注了一个新人，连唐令月都没关注呢！”

　　“你说他不会早知道唐令月是冒牌小姐吧？”

　　“别扯，他应该没工夫关注这个。”

　　“反正有的人就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灌什么毒鸡汤，听得人烦。”

　　表演老师按时来上课，听同学们分享周末在超市兼职的所获。几个人说完，他的表情明显有些不悦，调高了麦克风的音量，说：“这次兼职，除了让你们打开内心，主动跟别人交流，我还说了，要多留心观察形形色色的陌生人，这对你们以后创作人物很有帮助。”

　　底下有人撇撇嘴：“那些人买东西就只有那么几秒的时间，我们怎么观察啊。”

　　老师点名：“鹿弥。”

　　坐在前排的女生站起来，带了本笔记本，跟老师说：“非常幸运，我这两天遇到的顾客都很大方，一共卖了12瓶洗面奶，18个坚果礼盒，还有零散称重的食品不计。”

　　“鹿弥同学业绩喜人啊。”老师颇有点欣慰，“那你这两天有没有遇到什么印象深刻的人？”

　　“有，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在周六晚上加完班来买东西的小姐姐。”她翻开笔记本，看了眼记录的内容，说，“她的年纪应该还不到三十，个子很高，微胖身材，穿的是职业装，化了妆，但皮肤状态不太好，我见到她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眼线和口红都花了，脸色有点憔悴。我猜她的工作或生活遇到了一些困难，因为她眼睫毛是湿湿的，像哭过的样子。我去跟她打招呼，她也不理我。”

　　“那你最后是怎么把东西卖给她的呢？”老师饶有兴趣地问。

　　“我一开始问她要不要帮忙，她冷漠地拒绝了，说要一个人看。我看她绕着洗护用品的区域转了一圈，大部分时间都在走神，脸上是真的很难过的那种表情，如果不是没有人倾诉，我想她也不会跑到超市里来哭吧？我那个时候特别心疼这个小姐姐，她转回来的时候我就上前问，她平时常用的牌子是哪个。她告诉我以后，我就把她带到那个牌子前，那是她已经走过的地方，但她根本没注意。”说到这里，鹿弥顿了一下，想到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顾客，她脸上出现了伤心的表情，说，“我给她推荐了一个价格相近功效也相同的牌子，但洗面奶的质地和味道都不同，跟她说用久了一个牌子就会习惯，有时候换一种新的，也许能发现惊喜。她后来买了那个新的牌子，走的时候开心多了。”

　　“如果我让你补全这个客人的故事，你觉得她发生了什么？”老师又提问。

　　“我不太会编故事……”鹿弥的语气变得不确定起来，“我觉得那个小姐姐好可怜，我不希望她在感情上遇到了伤害，我希望她有深爱和爱着她的人，所以我想……我想她可能就是因为工作的问题被领导骂了，这份工作的压力很大，她一直都很想辞职，但她现在的工资还不错，肩上又有养家的重担，有时候被领导刁难，她什么都不敢说，就是认错。回家以后，她也不会跟家人说工作上的烦恼，难过和委屈都憋在心里，逛超市的那十几二十分钟，是她每天唯一可以发泄情绪的时间。”

　　老师点点头：“鹿弥同学，你的同理心比很多人更强烈，共情能力也很好，对于别人的情绪变化可以很敏锐地捕捉到，这是你的天赋，是作为演员一个很珍贵的先天优势，要好好珍惜。”

　　鹿弥鞠躬：“谢谢老师。”

　　老师让她回位置坐好，对大家说：“我知道让你们去做推销员有压力，有的人两天根本没卖掉什么东西，有的人就跟去打了份暑假工一样，再多一分收获都没有，说实话我挺失望的，尤其是在鹿弥同学的对比下，你们当中的某些人真是让我恨铁不成钢。天赋不如人家，条件不如人家，努力还不如人家，这样的人，以后到了市场上拿什么去跟别人竞争？”

　　教室里的氛围有点凝重，新人们脸色各异，不约而同低下了头。老师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突然感觉到门口有动静，回头一看，问：“什么事？”他摆摆手，让大家留在教室里，起身出去。

　　教室外面，欧卓一袭薄薄的风衣，光彩照人。

　　“她怎么样？”

　　老师关上门，反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前面的没听到？”

　　欧卓：“我想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鹿弥不错，基本功扎实，有天赋，也很勤奋，在这一批新人里是很突出的。”顿了下，老师又说，“我上次看她简历，她是澜城本地某个大房地产商的亲生女儿？上边还有个明星姐妹，她的条件比很多人都好，但就我教他们的这段时间来看，这个小姑娘很沉得住气，不骄不躁，在她的年纪是很难得的品质。”

　　欧卓若有所思：“你觉得她准备好了吗？”

　　老师笑笑：“是个可塑之才。”

　　跟表演老师道了谢，欧卓往办公室的方向走。按她的性格，招进来的新人，管他后台是天王老子，不先关在公司培训个半年，好好磨炼一下心境和业务能力，是绝对不能放入市场的。但鹿弥的情况有点特殊，她刚毕业就通过私人关系拿到了通告，节目预告一放出来了，人气就炸了，当然，这里头有她的同学费柏林的功劳。欧卓问节目组拿了样片看，预感再过几天，节目正片上线，鹿弥的人气还会呈现一次爆炸性增长。

　　她已经被外界看到了。

　　欧卓思考良久，拿出手机拨了个号，声音难得软下来几分：“胡总！好久不见，最近在忙什么项目？”

　　高跟鞋哒哒哒远去。

　　-

　　这几天，鹿弥基本处于没法用微博的状态。

　　从《明日星途》的节目预告上线开始，费柏林转发她的微博、关注她的微博账号、回复她的评论……经过小心眼学长的一系列操作之后，她被节目观众、路人粉、费柏林粉、费柏林黑、吃瓜网友给淹没了，每天都有大批人来到她微博底下围观，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幸好前几天欧姐让她把微博清理了一下，不然光扒拉她以前的微博，网友都能挖一吨黑料。

　　对于她突然上涨的人气，欧姐眉毛都没动一下：“手机报废了吗？”

　　鹿弥摇头：“没有。”

　　“那就说明你还不够红。”欧姐给她举例，“网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突然做了个爆红的视频，手机都能废掉一部，你这点讨论度算什么？还比不上一个网红。等《明日星途》播出，你最多再被人议论一个月，信不信大家就能把你忘了？热度这种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都是过眼云烟。”

　　鹿弥觉得很有道理，本来有点开心的想法也消散了。除了手机老是响，她的生活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一个星期以后，鹿弥的微博终于恢复正常。就要周末了，她没有再跟以前一样在公司留到很晚，而是踩着上班族的时间，到点就回去。离开公司之前，她先去休息区顺了点小零食，开开心心回家。

　　下班时间又是饭点，电梯前排了长龙。鹿弥走得早，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就在第一个。然而电梯门打开，大家一看里面站着两位领导，全都自觉没有进去。

　　电梯里，慕光总裁费柏杨正在打电话，他的助理拎着公文包，满面愁容。

　　费柏杨瞥到外面站着一群人，用手按住手机麦克风，喊：“鹿弥。”

　　鹿弥微愣：“啊……”

　　“进来。”

　　鹿弥手里抓着小零食，跟个腼腆的小学生一样，顶着各式各样的目光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女孩跟总裁的身影消失。还在排队的大家面面相觑：“费总干嘛跟我们抢电梯啊？”

　　“总裁专属电梯在做保养，我刚看到维修工进楼了。”

　　“那个女生是谁啊？”

　　“咱们公司的艺人，很新的那种。”

　　“背景不一般哦。”

　　……

　　…………

　　电梯里只有三个人，鹿弥自觉站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边上，费柏杨似乎在跟什么长辈打电话，态度很恭谦：“是……是我没做好……我现在去看他……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主要是没想到，他们敢到柏林家里去……”

　　鹿弥耳朵尖尖动了一下，费柏林？

　　“……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泄露了信息……您放心，柏林是我的亲弟弟，我以性命担保，一定会保证他的安全。”挂了电话，费柏杨低声叹了口气。

　　鹿弥的心莫名跟着揪起来，又是泄露信息又是安全什么的，费柏林出什么事了？

　　刚好电梯在一楼停下，费柏杨终于有时间看向边上安静的女孩，问：“鹿弥，要不要我送你回唐家？”

　　鹿弥连忙摇头：“我现在住公司附近，自己回去就好。”

　　她有点受宠若惊，虽然费柏杨也是她的校友，但他年长一些，早就是高中部的了，鹿弥几乎和他没有交集，但她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那就是费柏杨似乎认识自己。

　　除了唐家女儿的身份，他总不会……是听费柏林提过她？鹿弥蓦地冒出个离奇的念头。

　　呃，想太多了吧。

　　“路上小心。”费柏杨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带着助理出去。

　　他一走，鹿弥立即掏出手机，在微博搜索了一下费柏林的名字，看到一则报道。

　　【甜柚娱乐：“疑似有私生饭藏在费柏林别墅楼下，突然窜出来把保镖都吓了一跳。据小编所知，费柏林刚拍完代言品牌的新版广告回国，有私生饭潜藏在他常住的别墅附近……”】

　　费柏杨：我不但听柏林提过你，我还看到他……

　　费柏林：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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