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二天就是周末了。顾英杰坐不住,他想试试运气,于是带了花和礼物去了秦家。

　　依旧是秦太太微笑着接待了他。她说秦文易一早就去打球了，秦雨飞似乎还没有起床。顾英杰看了看表，有些尴尬，快十点了,他家凶巴巴是喜欢赖床的，他好象是来早了点。

　　好在秦太太很客气，问顾英杰有没有吃过早饭，招呼他喝点茶吃点点心，然后又说她上去叫秦雨飞。

　　顾英杰松口气，心里很是感激。秦太太去叫的话，秦雨飞应该不好意思不下来吧。

　　结果证明秦雨飞真的很好意思，而且秦太太带的话是说：“她说她还不想见你。”

　　顾英杰顿时心里一沉，不过也许一周的时间足够他适应这样的状况了，感觉并不像上次来她家找她时那么糟。所以他勉强还能微笑出来，彬彬有礼地道：“那多谢伯母了，我下次再来好了。”

　　顾英杰把礼物留下，走了。

　　秦太太目送他离开后，上了楼。敲了敲女儿的房门：“他走了。”

　　秦雨飞开了门，穿着睡衣，没精打采：“哦。”

　　秦太太走进房间，跟女儿肩并肩坐在沙发上，问她：“妈一直都没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英杰没说吗？”

　　“他就说是他的错。”秦太太看看女儿，“他做了什么？出轨了吗？”

　　“没有。”秦雨飞很郁闷，为什么都会问他出没出轨。

　　“跟别的女人欢爱暧昧找刺激了？”

　　秦雨飞更郁闷了，怎么跟尹婷的问题是一个路数。“算不上暧昧。但他前女友总找他，想跟他复合。”

　　“那他是什么态度呢？”秦太太心平气和地问。

　　“之前被我抓到一次，他说他拒绝了，也告诉她他有女朋友的。后来那个前女友就说自己被别人欺负了，总找顾英杰帮忙，顾英杰跟她聊很久的电话，我打电话都打不进去。上周六我在商场遇到他妈妈了，第一次见家长，我也很紧张的，我还要做饭，想表现一下，特别需要他支持我，可是他为了这个前女友的事，回来晚了不算，回来了也是躲在卧室讲电话。我那天过得很糟糕。”秦雨飞说着说着又难过起来，“我在他妈妈面前很丢脸。”

　　“所以你觉得，他为了前女友的事疏忽了你，是不是？”

　　秦雨飞点点头，“妈，他的个性就是这样的。我觉得有点后悔，不该答应他。跟他恋爱之前我就知道了，他这人，太多情了。对女生都是有礼貌，绅士，好说话。在别人眼里是好好先生，恋爱谈过一场又一场。其实我知道我们不合适。”

　　“知道不合适，怎么又跟他在一起呢？”

　　秦雨飞沉默好一会，“就是，就是很喜欢他。”

　　秦太太笑笑，摸|摸女儿的头：“那现在呢？不喜欢了吗？”

　　“可是他跟女人纠缠不清，我受不了。”

　　“他是什么态度呢？”

　　“他就是认错罗。说他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可是我不敢相信。”

　　“嗯。”当妈的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秦雨飞抱着妈妈的胳膊，头枕在她肩上撒娇：“妈，我想过了，他就是这种个性，就算这次没有Abby，以后也会有别人。女生对他示好，对他撒娇求助，他很容易心软的。他是对我很好，可他对别人也不差。我也不是说希望他变成个没礼貌又粗|鲁凶巴巴板脸的人，但他对什么人都好，我就觉得很不放心，我会生气。然后我们就会吵架。在跟他谈恋爱之前我犹豫很久，就是顾虑着这个。他是这种性格，我是那样的脾气。妈，我很小气的，特别小心眼。我以前没告诉过你，我在美国时候的那个男朋友，我一直说要带回来给你看的那个，他，嗯，他劈腿了。我很难过，我不敢告诉你，那时候我那么那么爱他。”

　　秦太太抱紧女儿，其实女儿后来说分手了，她就猜到了。她能感觉到女儿真的很爱那个男生，每次她给家里打电话都在说那个男生，她说她回国的时候会把他带回来，她说他家境很一般，让妈妈帮忙跟爸爸说说，做好爸爸的工作，不要嫌弃人家。她说那男生很努力，只要给他机会，他在工作上也一定会有好表现。她希望爸爸能给那男生机会。

　　当妈的一遍又一遍听女儿这样说，自然是明白这用情是有多深。秦雨飞那时候已经在规划未来，她想念完书就带那男生回国，为他安排工作，铺好前程。她的未来，与他在一起。

　　然后突然有一天，她说他们分手了，感情不合。秦太太那时没说什么，没追问，但其实心里完全明白。她以为这件事女儿以后都不会再提，没想到今天居然说了出来。

　　“他，他跟Vi上床，他们在一起一段时间了，但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秦雨飞索性都说了。

　　秦太太摸|摸女儿的头：“所以你觉得顾英杰也会这样？会出轨？”

　　秦雨飞摇头，想了想却说：“我，我不敢肯定。”

　　秦太太问她：“他对女生是温柔，还是暧昧？这个你能判断吗？温柔和暧昧是两回事，说笑与做爱也是两回事。”

　　秦雨飞皱着脸，想半天：“没法判断。”一遇到这种事气都气死了，哪里可能做判断。

　　秦太太道：“那你怎么能要求一个有正常社交能力的男人不跟女生接触，又怎么能阻止别的女生对他有好感向他示好？”

　　秦雨飞愣了愣，抬眼看着妈妈。

　　秦太太对她微笑：“你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不是吗？”

　　“妈！”秦雨飞不高兴了，是亲生妈吗？为什么帮着别人说话。

　　秦太太不管她的抗议，继续说：“今天就算不是顾英杰，也会是别的男人。你的男朋友，条件一定是不错的，魅力一定是有的，妈相信你的眼光，你不会喜欢一个人见人嫌，又丑又没素质的。你想想，条件不错，有魅力，怎么会没女人喜欢。正常男人也不可能看见女人对自己笑就让人滚，有女生对自己表白就让人去死，对不对？那他一定人格有缺陷，心理有问题。”

　　秦雨飞撇嘴：“那也没让他这么夸张。”

　　“所以礼貌的拒绝是合理的，就算是你，有男生很礼貌地向你表白，你不喜欢他，但对方又没做错事，人也不坏，你也不能无理训斥对方对不对？这是有教养，你说温柔也可以。可是如果并没有明确拒绝，反而不置可否，吊着对方的胃口，这叫暧昧。或者虽然拒绝了，但眼神和肢体和语言上有调逗，充满暗示，这也是暧昧。说笑和做爱也是一样啊。听到个笑话好笑，正常人都会笑，可是正常的男女关系里不包括刚才说的调逗和暗示。你看，其实挺好区分的不是吗？”

　　秦雨飞不说话，她没法反驳，但她仍然不高兴。那她就是小气，对这种事超敏感，完全没办法容忍一丁点。

　　“雨飞，妈不是帮顾英杰说话。你要不要跟他分手，妈都不会有意见。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热自知。但妈觉得现在是可以跟你谈一谈感情和婚姻这件事的时候了。你要想清楚，你跟顾英杰分手的原因是什么，这个原因，到了下一个男人那是不是就不存在了？虽说有句话说下一个会更好，但鬼才知道会不会更好。你要判断的是，现在这个够不够好。”

　　秦雨飞眨了眨眼睛，想着顾英杰。她真的很喜欢他，觉得他很好。只除了他对所有人都很好这一点。她真的觉得那些对他示爱的女人，他用力一脚踹开没关系，管他什么教养和礼貌的。

　　秦太太看到秦雨飞不服气的样子，笑了。“女儿，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男人女人都一样。也没有全部只有开心的事，小时长大都一样。你看看你爸爸，别说他年轻时候，就是现在他这把年纪了，保养得好，没有大肚腩，干干净净，儒雅有气质，事业又那么成功，巴上来的小女生都不知道有多少。只是你没看见，我却是知道的。给他打电话请教问题的，他出差时给他发短信说能不能去他酒店房里讨论公事的。他有把手机给我看。”

　　“干嘛给你看！”秦雨飞皱眉头生气，老爸这么恶心的。

　　秦太太笑：“他只是想炫耀一下他多有魅力罢了。他并没有出轨，没有对不起我。他拒绝了那些人。”

　　秦雨飞咬唇，很想说你怎么知道，你又看不到。但话到嘴边一想这是她爸妈，她这么说好像在挑唆他们关系似的。可是秦太太却是知道女儿想说什么，她道：“这就是我想给你说的重点。雨飞，女人要有智慧，这种智慧不光靠脑子，还要靠心。用脑子来判断，用心来体谅。你知道你爸有多想要个儿子，当初我生完你就不能再生，你爸非常失望。现在你是不知道，那时候其实却是我们婚姻里最大的危机。”

　　秦雨飞静静地听着。

　　“我说了，就是现在他也不愁没人投怀送抱，何况那时。他不曾出轨，但那时候有暧昧联络的不止一个。如果我那时没处理好，现在你我也不知会怎样，他也不知会怎样。总之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那时候就想过，以后会不会他嫌弃我和女儿一辈子，就算这两年他安分了，但以后保不齐会不会找别的女人生个儿子。”秦太太笑了笑，“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事实证明他并没有。他对你也很好不是吗？”

　　“你是怎么做的？”

　　秦太太摸|摸女儿的头：“这个方法和对策嘛，对付不同的人当然是不同的方法。你爸他呢，要强，大男人。我那时候就各种装大度装可怜，一副都怪我不争气没生出儿子来的姿态，但我又很可怜的悄悄摆知识给他看，生男生女是男方的原因哦。然后我装做规划没有他的日子，我跟女儿怎么活，不能拖他后腿啊，他是成功企业家啊，没儿子怎么行呢？当然了，我也明里暗里让他想像了一下被抛弃的女人孩子有多么的惨，不但生活困苦，还要被所有人围观嘲笑讥讽。他那时候被刺激得最恨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了。”

　　秦雨飞想了想，也是，前几年公司里有个正室跑到公司里痛骂老公找小三背弃家庭，她爸一怒之下就把那人开除了。难道全是靠她母亲大人当年调|教的？

　　秦太太继续道：“不止是要让他心疼你，你还得让他知道，被外头女豺狼叼走后他自己有多惨。这些事呢，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楚的，但女人有时候真的不要怕把姿态放软一点，软一点不表示你要求他，体谅他的缺点和毛病的时候，也要让他知道底线。我的底线很简单，任何形式的出轨我都不能接受。你爸知道。我们差一点就分开，他吓到了，那之后我们就一直很好，直到现在。当然吵架是有的，冷战是有的，摩擦是有的。但你说我为什么自信他不敢出轨没有出轨，这自信是三十年来我经营下来的。经营家庭不比经营一个公司容易。判断、忍耐、时机、对策、退让、奖励、惩罚，要有这些，才能运行良好。”

　　秦雨飞皱眉头：“可是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这样太累了，这样过日子，太没劲了。”

　　秦太太却是笑：“怎么会累呢。说出来你觉得多大的事，其实每一天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过的。你也是。你说哪一天你不需要判断事情，哪一天你不需要忍耐。你开车到路上，堵车了，你忍着。你的客户难缠，你忍着，想对策，就算不跟合作了，拒绝也得想怎么说不是吗？就连吃饭，你肚子饿了食物不能马上进嘴里，你不也得忍着。没有炸鱼条，改吃炸鸡翅，不也是退让？你觉得很累没法过下去吗？这些事情，不就是一眨眼一转念就完成的吗？真正会让你觉得累，觉得真的没法忍的，其实你就完全不会忍了。”

　　秦雨飞一呆。忽然想到自己其实一直忍着顾英杰的骚扰，一直忍着没跟他说分手。所以其实她并不是没法忍，甚至她还会盼着他每天那一条短信，想看看他会说什么。

　　真正没法忍的，就完全不会忍了。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非常非常重要的一点。”秦太太道，“如果你所有的判断和对策都能生效，那一定是因为你们有很深的感情。不然一切都是白搭。他爱你，才会愿意受你调|教。”

　　秦雨飞抿紧嘴，她觉得顾英杰是爱她的。所以她能把他调|教过来吗？狠狠一脚踹飞那些讨厌的女人？

　　“你为他做了多少，他就会为你做多少。”秦太太慈爱地搂着女儿，“你要先判断，他值不值得你为他做很多事。无私奉献的女人都是傻|子，只想索取的女人全是笨蛋。”

　　所以她得先改变吗？“要是，我就是受不了一点风吹草动怎么办？”

　　“那你就找个没风吹草动的。你看仇正卿，八风吹不动的，他拒绝女人大概就是很不留情面的那种，觉得对方很不识相吧。我猜的。”秦太太语气有些调皮。“这种的难道不是你的理想型？”

　　秦雨飞撇嘴，老妈你年纪一大把了装可爱真的会让人受不了。

　　秦太太哈哈笑：“其实啊，怎样都好，你自己会想清楚的。就算是失恋也不怕的。你看你当初失恋肯定觉得很难过，可现在不一样又恋爱了，又找到了喜欢的人。所以失恋没什么。我当初也想啊，失婚不怕的，我这么漂亮，女儿这么可爱，这个男人没了也许我能找到另一个更好的。”

　　“可是你刚才才说鬼知道下一个怎么样，现在这个比较重要。”

　　“是啊，没错啊。”秦太太振振有词，“现在这个比较重要，你一定要重视，不要随随便便把人家当垃圾丢了。可是真丢了也不是世界末日啊，日子还要过，好男人还有。女人啊，扛得住痛苦失落，才享受得了幸福快乐。这些情绪体验是相对应的。吃过苦，尝到甜的时候才知道那是真的甜，有多甜。”

　　秦雨飞咬牙，认真想。秦太太用肩膀撞撞她，“你是我女儿耶，我不信还有比你爸更难搞定的男人。顾英杰看上温温吞吞的，应该很好教啊。你爸当年那才叫一个顽劣。”

　　“那，他这次保证说改，我就原谅他了？”

　　“那不行。”

　　“为什么又不行了？”

　　“你先别管他。你先管管你自己。你准备好原谅才原谅，不然只是在积怨而已。”

　　秦雨飞问：“那如果准备不好呢？”

　　“那就分手吧。”

　　“……”秦雨飞心里一沉，顿时难过起来。

　　“准备不好，又何必困着自己困着对方，各自去找更好的吧。”

　　秦雨飞的眼眶红了。没有了顾英杰的生活，她真的没法想像。

　　“会害怕吗？”

　　秦雨飞点头。

　　“那他呢，他会怕吗？”

　　应该吧？他这么着急一直求她原谅。于是秦雨飞又点头。

　　“时间久了，就不怕了。”秦太太说。

　　秦雨飞又是被当头一击。

　　“所以，你还是要尽早解决才好。是人都受不了被这么一直拖着，拖久了，心也淡了。你不用想别人，想想自己是不是这样。”

　　秦雨飞无法否认。换了她的脾气，可能根本撑不到一星期。

　　“去找他吧，告诉他你的想法，先别做任何决定。然后你去旅行吧，换一个地方，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是他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还是你们都有问题？然后问问自己的智慧，该怎么办。”

　　秦雨飞想啊想啊，突然一把抓|住妈妈：“妈，你怎么从来都不教我这些。”

　　“我这不是一直等你带男朋友回来，母女好切磋一下。结果你一直没有啊。我空有一身本领也无处传授，我也很郁闷啊。”

　　“我要跟爸告状。他被一个女人算计了几十年。”

　　“那他会得意死的。一身臭毛病烂脾气的男人有我这么好的女人处心积虑算计他，把他算计得健健康康，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女儿孝顺，他都得去祖坟拜拜磕头致谢。”

　　秦雨飞忍不住笑，抱着妈妈撒娇：“妈，我也不想等下一个，鬼知道下一个是什么样的。我就想要现在这个。”

　　“如果你确认他值得你努力，那就加油吧。”

　　顾英杰并不知道秦家母女有场这样的对话。他开车去了商场瞎逛，一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二是他想找能让秦雨飞高兴的礼物。逛到后来他累了，在长椅上休息时，一个男人在他身边坐下，大声讲电话：“男人搞定女人其实很简单啊，苦肉计就行了。”

　　顾英杰听得不以为然，哪来这么多苦肉计。装病会被秦雨飞拍死。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讲电话的男人继续说：“又不是让你真的死。死这种东西不可预测，让她害怕你会出意外不就行了吗？买个礼物出门被撞死这种事又不是没人发生过。”

　　顾英杰心里一动。他忽然想到秦雨飞的伤心事。她想去美国看星星灯的原因。

　　身边的男人走开了，顾英杰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他很高兴，他觉得他找到办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买定离手啊喂，买定离手！

　　尹婷：要干嘛？

　　作者：赌一把秦雨飞和顾英杰哪一个赢啊！

　　尹婷：那我两边都押上，就不会输了。

　　仇正卿：笨死了。把钱拿回来。我们自己开赌局收钱，才稳赚不赔！

　　尹婷：对哦。快快，大家快来，买定离手啊喂，买定离手。

　　作者：等一下，你们干嘛去她那下注啊，我才是作者啊。

　　众赌徒：人家那下注给赠品。

　　作者：我去。仇正卿你过来我们聊聊。

　　仇正卿：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