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台离舞台很近，他们的争执多少引起了台上人的注意。天山见逗逗抬头往下看，拉了拉黎钦道：“坐下。”

　　黎钦的目光无意间扫过SSW的准备区，胸前别着“SSW、啊嘤嘤”与“SSW、与墨”的两人怪异地看了他们两眼，窃窃私语。他知道这时不宜闹出太大的动静，但天山的状态实在让他无法放心。

　　黎钦皱眉，见天山一脸严肃，只得先坐到座位上，很自然地握住他的手：“你病没好，还跑出来？”

　　“我不过来又怎样。”天山冷笑道，“这是LRHS至关重要的比赛，我是LRHS的队长，我理所应当在这里。”

　　台上的机子已经全开，黑白的红眼已经开了出来。魔术师上过一次椅，其他人全部满状态。

　　正是开门战的时间。

　　黎钦感觉身边人的手指微微发抖，不由得握得更紧了一点。天山回过神来，看着黑白正好传送到门口，一刀，舞女放了个□□挡掉。

　　“第一赛季的时候，我打的是屠夫。”

　　黎钦正看着屏幕，听见天山这样说。

　　“那个时候，游戏刚出不久，很多人都不知道怎么玩，所以我很快就爬到了榜前的位置。”

　　天山闭上眼，时间仿佛回到了四年前的夏天。那时候他还不是主播，作为路人屠皇，被拉过来参加线下比赛。在线下的第一场，他们就遇到了HCN。也是在那一场，梦魇的“不会打开门战”打响了名号。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看着自己的队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起来，再倒下，最后流血而死，自己坐在场下，无能为力的感觉，”天山淡淡道，“每次被打倒，场下就会传来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每次顽强地爬起来，迎接的都是尖锐的咒骂。最后他们垂着头下来，一言不发。他们根本没做错什么，为了胜利也做过许多努力和牺牲。只是在这个新兴的游戏里，需要一个神的诞生。不愿做神脚下的尸体，就是垂名千古的罪人。”

　　前锋上椅，空军把针给魔术师。一刀斩时间还有一分钟，舞女门拉了一半，听见传送的声音，放出□□，被追上，观察着小白的出刀前摇，走位躲刀。

　　就像那时候的屠皇七剑，顶着十比零的前置比分，临危受命，拿下一个干净利落，却无力回天的三杀。

　　也成为了那支队伍支离破碎的原因。

　　——“那怎么了？就算他把把三杀，我们把把被四杀，最后也赢不了！嚷着换屠夫，还不如在自己身上找找问题！”

　　——“我们拉七剑来不是凑积分的吗？”

　　——“够了，你们要是觉得他好就让他上吧，我退出了！”

　　——“你不要这么情绪化好吗？”

　　——“队长，你做个决定吧，到底是留我还是留他？”

　　——“怎么发展成了这样，七剑也是来帮我们忙的，他练习时也提了很多有用的意见啊……”

　　——“你看清自己的位置行吗？胳膊肘往外拐？”

　　——“什么留你留他，我们队的屠夫本来就是你，让他滚！谁还想留他？为了赢连兄弟情谊都不要了吗？！”

　　——“喂！不要说得这么难听！”

　　“兄弟？”七剑坐在一旁，咀嚼着这个词语。

　　突然，他弯下了腰，笑得前仰后合。在其他人看过来的时候，摆摆手道：“不好意思，我就觉得……真是太好玩了，没想到这里也有道德绑架。”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七剑收起了笑，“电子竞技，菜是原罪。人类被四杀，是人类菜。你被四跑，是你菜。你被四跑还这么理直气壮地打感情牌，是你又菜又low。”

　　“你……！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遇上梦魇那种屠夫，我们怎么能跑掉？你打过梦魇吗？”

　　“抱歉，我只体会过站在屠榜顶端的感觉。现在既然出了这么个梦魇，我也有了一点点玩人类的兴趣。不过，”七剑托着下巴沉思，“呆在这个队伍里是不可能的，毕竟你们有些人菜的，只会拖队伍后腿。其他人还不错，有没有想跟我走的？”

　　“你好狂妄的口气，你看谁会想跟你走？……你们？！”

　　“……对不起。我为了这个冠军，中途停学了半年，每天五点多就起来练习，晚上练到午夜才睡。哪怕有一丝能站在决赛台上的机会，我都不想错过。”

　　“我也是……我想拿冠军，我想告诉家里的人，我打游戏不是不务正业。我也是在靠自己的努力，去完成我自己的梦想。我想……我想让我的家人认可我，对不起……”

　　“可是我们明明是喜欢一起打游戏，才聚集在一起的啊，”队伍里年纪最小的孩子终于说话。他几天前刚过完十五岁的生日，只因一场比赛，给他过生日的几个哥哥，就闹到了要分开的地步，“我只想，我们一起打游戏，线下聚会，一起出去玩……冠军的话，我们也可以一起努力啊，为什么就因为一场失败，就闹成这个样子？”

　　“不是所有人都把当做游戏，也不是所有人努力了，就可以不在意结局。”七剑看着低着头的两人，“这场失败让他们看清了，留在这里，是不可能拿到冠军的。”

　　“我们会的，”少年抹干眼泪，向脚步明显往外挪的两人急切道，“相信我吧，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好的！”

　　“但是那个队伍还是没好起来，”天山低下头，“虽然我走的时候，没有人跟上来。但是两天后，其中的几名成员就找到了我，告诉了我队伍解散的消息。”

　　舞女上椅，前锋被救下。一刀斩消失，大门开了一半。空军跑去救人，被黑白截在路上，一刀，欧皇斩！换魔术师去救，被黑白飞到旁边的台阶上，直接一刀落地刀，打中。下一刀，魔术师灵性走位，刀气判定在椅子上。直接救下，圈开了出来。

　　搏命魔术师！

　　“那大门要开了啊！20秒拉门够了！”主持人激动地探出身子，“空军要摸起来！前锋在干嘛？前锋在摸箱子！！门开了！二十秒就要过了！能走吗！！黑白切换形态！——黑白怎么突然切换形态？”

　　浅绿摇摇头，嘴边泛起一丝苦笑：“他还是这样啊，一紧张就乱按技能。”

　　舞女和魔术师倒在出口，只爬一点点的距离，就可以顺利逃出。

　　黎钦心里隐隐有种预感，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说的第一赛季队伍……是哪支队伍？”

　　“第一赛季八强，FDR战队，”天山紧盯着屏幕，“屠夫皮皮豪，人类格雷白，啊嘤嘤，与墨，优优酱，浅绿。”

　　黑白牵起舞女。只要一挂，她就要飞天。

　　“在那个时候，他们选择相信了我。”天山低下头，淡淡道，“我们三个独立出去，拉了当时刚上屠榜的大白。追忆那时刚高考完，知道我们缺人就过来当了半个经纪人，逗逗和之前走的那个屠夫，都是他拉来的。”

　　魔术师爬出了门口。空军终于摸了起来，黑白路过，一个气球刀，没中，冲出了门口。

　　舞女挣扎着被牵回去，满血前锋过来，站定。

　　浅绿有些紧张地看向准备席。看着天山坐在下面，眼神突然变得坚定。

　　舞女是优优酱，前锋是浅绿。

　　“你知道吗，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在你和那个女生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不会追出去。”天山淡淡道，“唯独这场胜利，我们不能缺席。”

　　前锋抬手，开枪。

　　“竟然摸到了枪！！！这是一个绝世欧皇！！！！”主持人失控地大叫，“这里太空旷了！根本没有躲的地方！！LRHS这一局，四跑！！”

　　“多亏了这把枪，”荒漠无奈道，“这就说明了欧气有多么重要，最后这把枪，真的是一把值一百万的枪，可以说直接奠定了LRHS的胜局。”

　　大白飞扑上台，直接冲进优优酱的怀里。黎钦看着台上五个人抱成一团的样子，握住天山的手道：“这下，你可以放心跟我去医院了吧？”

　　“跟尼玛啊？”天山嫌弃地甩开他的手，“你下局不上台了？”

　　“……好吧，我忘了这一点，”黎钦道，“不过你刚才提到的，那个说让你滚的人，是谁？”

　　…………

　　“这场暗夜是随便打了。不过SSW认真地ban了蜘蛛杰克和红蝶，也是认真地打完这一场啊，”主持人道，“那么暗夜这里选了女巫，这个图女巫不好打啊，我们看看他开局遇到了谁……魔术师，好的，这个阵容，追魔术师……不追魔术师？！”

　　荒漠看着放过魔术师调香师，追着个空军满处跑的暗夜，喃喃道：“这可真是随便打了。”

　　空军上椅，救下来；再上椅，再救下来；最后一刀斩砍倒，四个女儿围观她起飞。

　　“看起来像是寻仇的，”荒漠喃喃道，“不像暗夜的风格啊。”

　　反正LRHS是赢了，在全场的欢呼声中，屠夫暗夜下台，和队员们抱成一团庆祝。然后这一团蹦跳的队员猛地顿了一下，猛地抬起他们的队长，向门口冲去。灯光照过来的时候优优酱正把天山举起来(？)，正要请胜者队上台致词的主持人愣了一下，尴尬得无以适从。

　　天山拍拍浅绿的肩膀：“你指挥的，你去吧。”

　　浅绿顿了一下，上台，对着主持人热情的提问，只接过话筒，看向拉着黎钦的袖子挡脸让优优酱放手的天山，和试图把他挡脸的袖子扯下来的逗逗，以及旁边比V看热闹的大白。

　　最后，他也只说了一句话。

　　“我们会拿到冠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