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鬼屋行》节目组的人为了舆论风波着急，池若也没有对这件事等闲视之。她最初是从玉女处了解到这件事的, 一开始还怀疑是不是又有人在背后使绊子、带节奏, 但是玉女查了不少IP后，却告诉她，“这件事完全是网友自发的, 他们是真的觉得这期节目很奇怪, 没有人教唆、挑拨。”

　　对于玉女的调查结果, 池若完全没有不相信的道理, 她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今天有几件事要忙，因此在先前看过节目组发过来的初剪版后，就没有再看过这期节目，没能实时跟进。等到她抽出时间看完整期节目后，网上的风波已经发酵起来，并有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劲头。

　　池若在意的，倒不是聂小倩对《聊斋》对了解程度是否过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可以解释的，她在意的反而是到现在为止, 包括节目组工作人员在内, 并没有人发现的一处蹊跷。

　　“倩倩，你确定没人注意到你是怎么捏到那片铁片的？”

　　刚好聂小倩没在拍戏, 还在场边等待，池若的焦急也就不至于多停留几个小时，让她无心去想别的事。

　　“我确定。”聂小倩信誓旦旦，“其实那片铁片的位置并不是特别靠里，我稍微变长了一点——大概一厘米指甲就给勾出来了。”

　　还好, 一厘米的距离说大不大，柜子下面又没有光，应该真的没人发现。

　　池若安下心来，这才开始和赵小婷商量如何度过这次风波。“不用担心，我大概有了一个想法了，等我去和纪经理那边打声招呼。如果可行，你就通知火龙果电视台那边——不，如果可行，我自己去找火龙果电视台那边的人谈。就怕他们给你打电话，若是他们那边有人问你怎么办，你就把人支到我这里，我和他们说。”

　　赵小婷答应下来，在王璎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一句话就将王璎支到了池若那里——事实上，他们这边肯直面问题、努力去想解决问题的方法，这样的态度本身就很让王璎感动了。王璎最怕的，就是艺人团队不愿意配合解释，反而把锅甩到电视台方面，无论对电视台还是对她个人而言，都是一件麻烦事。

　　王璎给池若打电话的动作也快，不过池若那边显然暂时还拿不出什么章程，池若态度十分和善，却强硬着不肯透露口风，“我这边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王小姐，请您耐心一点，我这边有了方案后会给您打电话的。”

　　一手太极安抚住了王璎，池若一手执笔，在本子上匆忙添了几笔，才抓着笔和本狂奔去了纪暄的办公室。

　　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但是纪暄还没有走的意思，池若敲门走进去的时候，纪暄还在看一份文件。

　　“纪经理？”

　　纪暄点了点头，池若才回身关上办公室的门。“我过来，是有件事想要请示您。”

　　“是为了今天下午聂小倩的事？”纪暄抬起眼皮，显然很清楚池若的来意。

　　“是。”在纪暄面前，池若也没什么好遮着瞒着的，她打开手里的本子，“关于今天下午的事，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解决方案，我想……”

　　在纪暄看来，这件事算不上什么大事，解决的方法可以有千万个——就算不解决，也不算什么。但是，池若的解决方案绝对是他没有想到过的、及富有创意的一个方案。而他，也并无反对的理由。

　　“可以。”他点了点头，“你去安排吧，如果电视台那边不答应，你再来找我。”

　　有纪暄当后盾，池若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她放松而又满意地一笑，合上手里的笔记本，正准备抽身而走，刚走到门口——手都已经放到门把手上准备开门了，又暂时停下动作，回身。

　　纪暄依旧抬着头，视线凝结在她身上，看到她没有直接走出办公室，而是回身后，疑惑地挑起半边眉毛，“怎么，你还有公事要和我说？”

　　“不是。”池若飞快地摇了下头，她明显露出一个犹豫的表情，继而才说：“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吃晚饭？”

　　“还没有。”纪暄脸上疑惑之色更盛，但是语气依旧冷淡而礼貌。

　　池若抿抿唇，“我恐怕要做完这份企划案才下班，今天晚上肯定是吃外卖了。你……纪经理您需不需要我帮您也点一份外卖？”

　　“可以。”纪暄的唇角可疑地抽动了一下，但是他还是很快就做出了回应。

　　“您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点一份和你一样的就可以了。”

　　“……哦，好。”

　　池若离开纪暄办公室的身影，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这四个字来形容，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询问纪暄要不要帮忙点外卖。纪暄那么大的人了，想要吃外卖难道还不会自己点？再说，他什么身份，怎么能和自己吃一样的外卖……

　　说起来，共事将近两年，池若从来都没有和纪暄同桌进餐过。就算在以往两人一起加班的时候，也是在吃饭时间各自下楼，各吃各的——或者说，是池若自己下楼吃饭，至于纪暄有没有下楼吃饭，吃的什么，她完全不知道，也没有特意关心过。

　　因为纪暄出乎意料之外地要和她吃一样的外卖，池若一回办公室就立即打开外卖软件研究起来，她没敢点自己平时应付一口的凉面、寿司，而是精挑细选了一家中式快餐，点了两份看上去十分美味可口的中式套餐。

　　快餐店动作很快，她的策划案刚写了一半餐已经送到公司楼下，她匆忙下去取外卖，又提着两盒外卖去找纪暄。

　　不知出去什么原因，纪暄已经一早就坐在沙发上等待了，池若将纪暄的那一份饭放到茶几上，“这两份套餐都一样，我就随便拿了一份给您。还是热的，快吃吧。”

　　纪暄的视线从她手上提着的另一袋外卖上掠过，伸手指了指沙发另一端，“坐下一起吃吧。”

　　“不用了，我……好吧。”池若在纪暄的眼神中认了怂。

　　两人坐在沙发上，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默默无言地吃完了这一顿饭——池若在收拾完说上的残骸，回到办公室之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胃。这顿饭吃得简直让人胃疼，她甚至怀疑纪暄让她留下一起吃，只是为了可以在吃饭后让她收拾茶几。

　　池若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以后一定不再多这句嘴，又翻出一盒没喝完的麦片，沏了半杯安抚了一下自己尚处在迷茫和惊吓状态的胃，这才继续用心工作。

　　***

　　一转眼，高考周已经结束，老高三学生们难得可以不用背负心理压力地疯玩几天，王珑更是一心都扑在了八卦和水群上。

　　大学生们的期末考试周还没有到来，在恭喜过群里的小妹妹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后，姐姐们又争先恐后地将最近娱乐圈内的新鲜事告诉给王珑知晓。

　　【闪亮的甜豆浆：天大的喜讯！聂小倩终于翻车了，嘿嘿。我就知道，她丑陋的真面目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作为名副其实的“深柜粉”，甜豆浆没有辜负王珑对她的期待，一上来就提供了一个关于聂小倩的大八卦，并在王珑还没看懂的时候，就附上了一个热帖的链接，里面总结了最近聂小倩风波的始末。

　　【闪亮的小笼包：谢谢豆浆姐姐[亲亲]】

　　王珑发了一个卖萌的表情，而后点开帖子看了两眼，就立即转发到了三人八卦小分队的微信群中。

　　【王珑：@冯晓佳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听说了没有？】

　　【冯晓佳：我正和基友在说这事呢，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聂小倩上综艺，不知道是不是节目组只给了她台本，显得对《聊斋》特别了解，包括一些冷门的故事和点都一清二楚，网友们就怀疑了呗，别的嘉宾的粉丝也不乐意了。】

　　【赵晴晴：那对聂小倩有什么影响啊？我听说聂小倩最近在江省拍电视剧呢，还是龙眼台的剧。】

　　【冯晓佳：应该没什么影响，聂小倩的经纪人不是已经和火龙果台说好了，要在火龙果TV做一次现场直播，在完全公开、透明的状态下，让网友随机提问《聊斋》相关的问题，证明聂小倩和节目组的清白。】

　　【王珑：啊？这也行啊？】

　　【赵晴晴：这怎么证明？】

　　【冯晓佳：聂小倩的经纪人已经发微博了，说聂小倩从小就喜欢看《聊斋志异》，对里面的故事真的特别熟，做这个直播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的。】

　　【王珑：哦……原来如此。不过，话说回来，这是个什么节目啊？你们两个看了没有？】

　　【赵晴晴：好像是个结合了鬼屋和密室逃脱的综艺吧，我还没看呢，最近忙着补档淮淮的图频，顾不上别的。】

　　这个楚淮的死忠脑/残粉，就不去说她了，冯晓佳却表示昨天晚上就把节目补了。

　　【冯晓佳：是火龙果台最新的一档名叫《欢乐鬼屋行》的综艺，我看了第一期和聂小倩上的这两期。第一期有点无聊，嘉宾之间磨合的也不好，剪辑出来的效果很乱，找不到重点。聂小倩这两期就好多了，而且剧情跌宕起伏，你只看这两期就可以了，喜欢的话再往前补也行。】

　　王珑吃下安利，又回闪亮小吃团的群里瞄了几眼，见没什么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就点开火龙果TV，开始补档最新两期的《欢乐鬼屋行》。

　　“咦，这节目还挺有意思的。”一个不注意，王珑就看了进去，等到两集看完，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将近4个小时。

　　“唉，这节目，怎么说呢……”

　　她自言自语了一句，又意识到这样有些奇怪，连忙拿出手机。

　　【王珑：我看完了，这节目挺有意思的啊，聂小倩表现得确实不错，但是人家表现得好也不行啊？有台本就有台本呗，不至于闹得这么大吧？】

　　闭关学习太久，出关后的王珑已经完全脱离了粉黑思维，说起娱乐圈里的事，已经有些跟不上思路了。

　　【冯晓佳：总有那么些爱较真的人，聂小倩的团队也没说什么反而利用了这次机会，和火龙果台搞合作直播，也算是个挺好的宣传吧。】

　　诚如冯晓佳所言，池若是真的在这件事上下了功夫，千方百计地利用起这件事，一个是借机提升聂小倩的形象和话题度，还有一个就是趁机宣传一下即将开播的《新聂小倩传奇》。

　　现在，因为前期闹得太大，聂小倩即将直播直面质疑这件事也炒得轰轰烈烈，吃瓜群众们都等着围观看热闹，电视台的人也在紧锣密鼓地做着准备。至于池若，她现在有两件要紧事要忙：一是和《大雩》剧组协调好，让聂小倩提前请几天假去处理这件事；二是，在聂小倩这边质疑和热闹纷至沓来的同时，颜瑶出演女一号的《风过江湖不留痕》也几乎悄无声息的开机了。

　　虽然聂小倩那边更热闹，但是池若可不敢怠慢了颜瑶这边，她连轴转似的忙了三天，将颜瑶在《风过江湖不留痕》剧组安顿好，又参加过开机仪式，赶晚上的飞机去了江省。

　　《大雩》剧组最近正在赶进度，导演和演员们没什么空闲时间上网看八卦，但是既然关系到剧中的重要女配角了，投资方和剧组相关工作人员——特别是负责宣传方面的人员，自然都上网了解了一下，研究的结果是：这件事如果操作好了，对《大雩》这部剧也是一个很好的前期宣传。

　　当然，前提是聂小倩真的对《聊斋》了如指掌，不会当场露怯。

　　为了保证这几天假给的值得，剧组相关人员特意在池若赶到江省前对聂小倩进行了一次《聊斋》问答考试，不知是聂小倩真的对《聊斋》太过精通，还是剧组工作人员对《聊斋》对认知过于浅薄，总之《大雩》剧组的人是完全没考倒聂小倩的。

　　以己度人，剧组工作人员自然不觉得大众网友会问出什么更加艰涩的问题，也就默认了聂小倩这次肯定会成功。在池若赶到后，没有多加为难，痛快地批准了聂小倩的事假。

　　此时，导演组和剧中演员们也都听说了这件事，总导演和男女主演纷纷表示，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当天也会为聂小倩提供支持的。

　　看着聂小倩在剧组中人缘这么好，池若也觉得很高兴，如果这些人愿意发微博支持聂小倩——他们现在赶进度拍戏，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但是哪怕只是这样的一点支持，池若也觉得很难能可贵。

　　“那就谢谢导演了。”池若客气地和导演说过好话，又转身对聂小倩说：“咱们赶下午的飞机回龙城，你好好睡一觉，明天直播的时候精神才好些。”

　　“好。”聂小倩点点头，又忽然想起什么，拉住池若，“你稍等我一下，有点事忘记了……等我两分钟！”说完，就跑到了摄影棚的一个角落处，和站在那边的男人喁喁细语了几句。

　　“那人是谁啊？”站在池若的角度，和聂小倩说话的男人正站在阴影中，她有些看不清——就算看清了，或许也认不出来。

　　赵小婷脸上闪过几丝犹豫，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是剧组的顾问，蔡宁琛蔡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