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又磕了一个头，都不敢抬头。

　　“就是这样她就自己气得躺下，活不下去，装病，然后病得真的昏过去了？”

　　纪老夫人问。

　　婆子磕着头。

　　“没有出息，就因为一个男人命都弄得没有了，以前就不像话，是不是死了才好，我的心，痛啊。”纪老夫人更恨。

　　张嬷嬷：“老夫人？”

　　丫鬟也想开口。

　　“从哪里纳的妾不用给澜姐儿敬茶，澜姐儿再怎么样还是他的正妻，他就是这样对待正妻的，这个妾竟然也不给澜姐儿行礼，他还天天在那边？规矩呢，他的规矩呢，他把澜姐儿放在哪里，不怕我找上门来？”

　　纪老夫人又想拍了。

　　张嬷嬷丫鬟叫了声。

　　“姑爷觉得老夫人不会来了，不会管夫人，不怕——”

　　“所以他们就有恃无恐，澜姐儿，这就是你要嫁的人，你自己看看，你做的那些事，让家里不管，你自己呢，过成了什么样！”

　　“……”

　　“澜姐儿。”

　　纪老夫人不等婆子回答，手还是拍了下去，过了一会，她看向跪着的婆子质问起来：“姑爷呢，现在澜姐儿不行了，他人呢，在哪里，府里的老夫人还有别的人呢，就没有人说什么，还是像之前一样，不怕我知道？也不派人来通知我这个亲娘一声，是不是真的要等到澜姐儿死了，才罢休？”

　　“老夫人，夫人苦，姑爷根本就不来。”

　　“要是真的等澜姐儿死了，他们才发现，来通知我，就不怕我找他们麻烦，还是说他们会找借口来骗我？”

　　“老夫人，夫人苦啊，苦啊，很苦，请老夫人一定要给夫人作主，夫人，姑娘，姑娘这样，要是去了，姑爷还不高兴，还有那个孩子，姑爷去了奴婢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想跟着夫人去，老夫人！”

　　跪着的婆子用力的磕头，砰砰砰砰。

　　*

　　纪尧握着菁儿的手，看着前面。

　　第三卷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人真死了（四更）

　　“四爷，大姑姐。”萧菁菁看着四爷。

　　纪尧看向菁儿：“为夫也不知道，菁儿。”

　　“四爷，我虽然不喜欢大姑姐，但她这样，我也难受——”萧菁菁开口道，纪尧：“菁儿。”

　　“娘很生气，也很伤心。”萧菁菁又说。

　　“娘以前最疼的就是……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娘怎么会不生气呢，菁儿。”纪尧低头说了起来。

　　萧菁菁：“……”她握住四爷的手，纪尧看着她：“菁儿，娘的心思——”后面的没有说。

　　“我知道。”萧菁菁道，她明白。

　　“以前娘不管，是因为生气，这次后，要是真的不行，大姐要是去了，娘可能会生气，菁儿不要见怪。”纪尧对菁儿说。

　　“我不会的，四爷。”

　　萧菁菁知道四爷是什么意思，她不会在意，大姑姐死了，婆婆会难过很正常，她也是当了娘的。

　　就算再不喜，再恨自己生的儿女，再是觉得不想管，也舍不下，要是死了，更是可能会迁怒，四爷怕她在意？纪尧确实是怕娘到时候——

　　“菁儿。”

　　“四爷。”两人不再说话，感觉着外面的动静，马车行得很快，不过却很平稳。

　　“菁儿有身子，娘知道。”纪尧笑了笑，然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萧菁菁道。

　　另一辆马车里面，夏氏坐着，她知道要去哪里，真的要死了吗，她也想问一下大姑奶奶是怎么样的人，她看向身边的嬷嬷，嬷嬷摇头，向夫人示意睥了一下不说话的老爷。

　　夏氏目光转向老爷，没有再说什么。

　　而在后面的马车里，赵嬷嬷和七巧冬菱两人坐着，她们掀起马车的布帘看了一眼外面，看了看后回头，放下马车布帘。

　　后面还跟了马车，都是去那位大姑奶奶府里的很多，四房一起，她们的马车跟着四爷郡主还有老夫人他们的马车的后面。

　　赵嬷嬷三人已经知道大姑奶奶怎么了，她们等着郡主和四爷的时候听说了，那位一向事多几年前还想算计郡主这几年里没有脸回来，偃旗息鼓的大姑奶奶撑不下去了，要死了，赵嬷嬷是高兴的，以后没有人再找郡主麻烦，她也不用担心这位大姑奶奶又跳出来做点什么。

　　她不是纪府的人，也不是四爷身边的，她是郡主的人，只关心郡主过得好不好，这位大姑奶奶也得到报应了。

　　她就说这位大姑奶奶怎么逃得了。

　　报应来了，是逃不掉的，老天爷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那位大姑奶奶做了多少。

　　老天爷看在眼里，总会报应。

　　真好。

　　七巧冬菱看向赵嬷嬷，她们没有赵嬷嬷想得那么多，只是想着那位大姑奶奶要死了。

　　四爷和郡主他们要去。

　　“你们说大姑奶奶是不是活该。”赵嬷嬷想和七巧冬菱说，七巧冬菱听到赵嬷嬷叫她们，看过去。

　　“算了，老奴不要给郡主惹事，虽然老奴觉得是报应，可是老夫人。”

　　赵嬷嬷怕被人听到传到老夫人那里。

　　“嬷嬷。”

　　“大姑奶奶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一步。”赵嬷嬷只说了这一句，心里想的是这位大姑奶奶罪有应得，自己作的，想必不知道又作了什么，作到这个地步的吧，七巧冬菱点头。

　　没一会，马车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到了。

　　赵嬷嬷见状，立马到了马车边，掀起马车布帘，一看，前面不就是大姑奶奶的府吗，果然到了，她马上放手，回头，看着七巧冬菱两人。

　　“到了，下车吧，去接四爷和郡主，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她站了起来。

　　七巧冬菱还没有看到外面，回过神来，跟着赵嬷嬷一起下了马车，赵嬷嬷一下马车就看到旁边几辆马车里下来人去扶老夫人还有大夫人们了。

　　大夫人二夫人他们都下来了，老夫人更不用说了。

　　七巧冬菱慢一步，赵嬷嬷看了她们一眼，让她们快点。

　　她们也赶紧到四爷郡主的马车前。

　　到了四爷郡主马车前，叫了一声，马车门打开，有侍卫站着。

　　“四爷，郡主。”扶了郡主下来，四爷也下来，她看到老夫人那边已经扶着张嬷嬷往里面去了。

　　半刻也不停留，急冲冲的，也是，那位大姑奶奶不是在弥留之际了吗，指不定进去，已经咽了那最后一口气了。

　　他们到了正好收尸。

　　“纪老夫人来了，还有——”大姑奶奶婆家好像知道他们要来，有人迎了上来，应该是老夫人之前派了人来说了。

　　赵嬷嬷陪都会郡主，一行人走了进去。

　　看到了大姑奶奶的婆家的人，老夫人带头，在最前面，两边的人站着，都不少，不过她们这边更多。

　　相互之间见了礼，还算客气，只是老夫人脸色很不好，她看得清楚，大姑奶奶嫁的那位姑爷赵嬷嬷没有看到。

　　见过礼，说了两句，老夫人似乎忍不住了，问了什么。

　　大姑奶奶婆家又说了什么。

　　两边都克制着。

　　老夫人带着人直接往大姑奶奶的大房还有正院走去，她们这些人也跟上，到了大姑奶奶的院子里。

　　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

　　见到来的人抬起头来，看了过来，赵嬷嬷正在想，大姑奶奶婆家的人好像不高兴，为首的一个婆子跑出来，跪在老夫人面前，想要说什么，她认出是大姑奶奶身边的。

　　“老夫人，姑娘，姑娘不行了，求你救一下姑娘，老夫人。”

　　这个婆子磕了几个头，也不看谁，抬起头来，可能是磕得用力了，额头上都是红肿的，还有血，大声的说了起来：“老夫人你快进去看一下夫人，姑娘，姑娘。”然后哭了起来，眼晴通红，和来通知的那个婆子一样。

　　两个婆子都哭了。

　　“老夫人。”其余的人也一起跪下，老夫人手一挥，就往里走，她们这些人还有大老爷四爷也要进去。

　　大姑奶奶婆家的人想说话。

　　老夫人猛的回头，脸色铁青，还没有说什么，厢房里面又出来一个丫鬟，砰一声跪在地上，哭起来。

　　赵嬷嬷觉得不好。

　　果然。

　　这个丫鬟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后，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哭得好不伤心，一边哭还磕头。

　　“夫人走了，夫人去了，夫人！”

　　“……”

　　所有人都呆了，就这样去了？他们才来，还没有进去，老夫人就要进去了。

　　这位大姑奶奶怎么去得这么快？

　　赵嬷嬷都没有料到，想到这位大姑奶奶早就在弥留之际，其实也很正常，只是老夫人他们来晚了一步，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太医还没有来，她马上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不知道？

　　连她都没有想到，何况老夫人们。

　　她看向大姑奶奶婆家的人，显然也是一样，老夫人。

　　“澜姐儿去了。”纪老夫人不相信。

　　接着。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纪老夫人快步走了几步到了丫鬟面前，盯着她，恨不得提起好赌来，问清楚，她的澜姐儿怎么了，说，说，说，怎么去了，她不敢相信。

　　“老夫人你终于来了，夫人，夫人去了，老夫人，奴婢们等了你们好久，夫人也是，夫人……”

　　丫鬟还是哭得伤心。

　　“澜姐儿！”

　　纪老夫人再也听不下去，陡的丢开手，推开扶着她的人，几步就往里去：“我的澜姐儿啊！”

　　“老夫人，夫人一直等着你。”

　　“……”

　　“娘！”

　　纪尧也没想到，带着菁儿看向另一边的人。

　　没有人想到会这么快。

　　*

　　人死了，真的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纪老夫人看着澜姐儿，木然的站了很久，沉默着，她转身问澜姐儿身边的人。

　　第三卷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哭得不行（一更）

　　她的澜姐儿！

　　她很想发怒，质问她们是怎么守着澜姐儿的，让她的澜姐儿去了，把她的澜姐儿还回来！她的澜姐儿原本好好的，不对，就算是弥留之际也还活着才对，弥留之际啊！

　　往后跌撞着退了两步。

　　她明明知道澜姐儿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还是怪这些丫鬟婆子，这些丫鬟婆子不管是哪里来的，既然在澜姐儿身边，就该陪着澜姐儿去死，为什么还活着？

　　“老夫人……夫人去了，夫人——”

　　跪在床边的丫鬟婆子看到老夫人的样子，磕起头来，抬起头，一个个哭着，眼晴红肿，望着老夫人，爬过来，抱住老夫人的腿，看向去了的夫人。

　　纪老夫人见她们还要说，再也忍不住，猛的发了飙，上前两步，一脚踢开了抱着她的人，陡的用力踢，盯着她们，想把心中的怒怨气愤还有伤心难过发泄出来。

　　重重的连踢了几下。

　　“不要给我说这些，你们说，你们——澜姐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快！啊！我的澜姐儿，你们倒是照顾好她，我的澜姐儿去哪了？你们给我还回来！”

　　“老夫人！”

　　丫鬟婆子被踢开，往后一滚，滚到地上，砰一声，然后又爬起来，往回爬，哭着红着眼晴，伤心欲绝。

　　“给我滚开，滚，还说什么，都到了这一步。”

　　纪老夫人又是一踢。

　　“老夫人。”

　　“……”

　　“老夫人，夫人昏过去后，醒过来，想要见老夫人，然后奴婢们来不及做什么，夫，夫人，夫人就，就，就，就去去了！”

　　“去了，去了！”

　　纪老夫人念了几遍这两个字，伤心到了极点，都感觉不到了心里的感觉了，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去了，走了。

　　她养了这么大，嫁出来，虽然性子不好，也是她的女儿，就在这里去了，她才来，才到啊，澜姐儿，她的澜姐儿啊，她们这些守着的不好好的救回她，还敢出现在她面前！为什么不去死，和澜姐儿一起去？

　　她让她们在澜姐儿身边，她们却这样回报她！

　　“老，夫人！”

　　丫鬟婆子哭得不行。

　　“说这些不如把澜姐儿给我还回来！”纪老夫人一个字也不想听，挥开了手，有点站不稳，晃了几下，脸色苍白，有些受不了这个打击，好好的女儿没有了，在她没来的时候，她恨，恨太多，恨太多人，眼前的人更是被她迁怒。

　　“老夫人，”张嬷嬷几人可以说是跟着老夫人进来的，一直站在旁边，不敢上前，老夫人满身的怒火，此时见到老夫人的样子，她上前扶住老夫人。

　　小心的，大姑奶奶已经去了，真的去了，说再多也回不来，她们看过大姑奶奶的样子，老夫人伤心难免，她也难过，怎么不难过。

　　人死不能复生，老夫人，还是节哀。

　　她心中想，扶紧老夫人，看着老夫人。

　　“让开，你们来干什么，扶我做什么，我是不行了！”

　　纪老夫人猛的再次甩开扶她的人，张嬷嬷也一样，看也不看，甩开手就要再次转回去，整个人又是一晃，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哭声都停了，吓到了，夫人去了，老夫人来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夫人要是受不了夫人去的打击怎么办。

　　“澜姐儿去了，我还有什么！”

　　纪老夫人道。

　　“老夫人你小心一点。”张嬷嬷抓紧时间扶紧老夫人，示意丫鬟好过来。

　　听到老夫人刚才说的她不行了，她就为老夫人难过，她知道老夫人话中的意思，更知道老夫人有多伤心。

　　她太了解老夫人，所以才能清楚，老夫人说没了大姑娘，还有什么，她也知道老夫人是伤心欲绝到了不行了。

　　“老夫人。”她一边扶好老夫人看着老夫人。

　　丫鬟婆子过来，还没有来得及扶住老夫人，纪老夫人一站直，就推开了张嬷嬷，更别说让丫鬟婆子扶了。

　　“让开说了让开，没有听到？我还倒不下去，还站得住，还行，还没有到要昏过去的地步，你担心什么，你们担心什么？”

　　她盯向张嬷嬷几人，瞪着眼，大声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完，她再看着她的澜姐儿，蹲下身子，伸出手来，手颤了起来，才能慢慢伸出来，放到澜姐儿的面上，她虽然已经看过摸过，一来就看过确认过，还是想再摸一下，看看是不是摸错了，她的澜姐儿还在。

　　还没有去，还在这里等她，等着她这个娘到来，给她作主，是的，给她作主。

　　一切不过是一个梦，澜姐儿只是睡着了，睡着了，没有事，没有，纪老夫人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在澜姐儿最需要她的时候没有出现，没有过来。

　　还当她死了，说她怎么不去死。

　　现在，澜姐儿死在她的面前，澜姐儿！

　　她的手颤抖的再次落在了澜姐儿的鼻前，她摸了很久，等了很久，都没有一点反应，没有一点呼吸。

　　她的澜姐儿没了，没有了，她就算再不想承认，再不想相信澜姐儿去了，也不能不相信了，她的手上冷冰冰的，澜姐儿也冷了，再也不可能惹她这个当娘的生气，让她不高兴，再做什么，再也不可能起来叫她娘，回府里找她撑腰了。

　　“澜姐儿，你怎么能这样对娘，你还这么年轻，你怎么能这样去了，娘还没有和你说话，娘对不起你。”

　　纪老夫人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起来，声音沙哑，压抑着太多的痛苦，很想用手捶一捶她的胸口，让她起来，起来说话。

　　她蹲了下去，握着自己的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上最悲的事，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样。

　　啊！张嬷嬷带着人，看得不忍心，老夫人，大姑娘。

　　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也哭着，叫着夫人。

　　纪老夫人手颤抖得不成样，她没有取下来，只是叫着澜姐儿。

　　“娘。”

　　纪尧几人带着人也进来，他们看着娘还有床上，娘，娘，他们脸色也都不好，他们走近几分，想要说什么，进来的时候他们都听到了。

　　第三卷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整理遗容（二更）

　　“你们才进来，澜姐儿去了。”纪老夫人忽然回头。

　　“娘。”“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