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霁斯你干什么！”

　　降温了，昏黄的路灯下空气中弥漫着雾气，对面的人行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叶卿禾却觉得车内的温度比外面还低。

　　手被固定住，脚也被按住，除了喊叫她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似乎喊叫也没什么用。

　　她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尝试跟言霁斯讲道理。

　　“你先放开我，有什么话好好说……”

　　一个深沉而压抑的吻堵住了她后面的话。

　　她想反抗却反抗不了，思绪越来越乱，触感却越来越清晰。

　　这个人是言霁斯。

　　对她做这种事的人是言霁斯。

　　当意识到这个，她心里虽然害怕，也没有再挣扎，甚至还在心里窃窃地想。如果他们这样了，会不会，他们之间的纠缠就能更深一点？就不会因为合约而被轻易剪断？

　　然而当她开始回应的时候，言霁斯停下了所有动作。

　　手腕上的领带也松开了，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不，已经无法称之为衣服，想遮住自己，但是似乎不太可行。

　　言霁斯脱下外套扔过来，盖在了她身上，然后发动车子。

　　车上开着暖气，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还是深夜。

　　医生说她胃出血的时候她有些诧异。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都忘了自己胃还疼着。

　　直到躺在病床上输液的时候，才真切的感受到胃出血的痛苦。

　　护士面含微笑问:“先生，要给您女朋友打止痛针吗？”

　　言霁斯说:“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太太。”

　　女朋友跟太太，不都是建立在合约上的关系，她实在不懂这样纠正有什么意思。

　　护士微笑着又重复一遍，问，“要给您太太打止痛药吗？”

　　言霁斯说:“不用，给她点教训，不然永远学不乖。”

　　护士:“……”

　　叶卿禾:“……”

　　她本来还有些期待地看着护士，现在又默默地缩回被子里。

　　过了一会儿，言霁斯拿着水杯跟药盒过来，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

　　“吃药。”

　　药跟水杯递过来，她接过，吃下，期间言霁斯没有给过她一个正眼，她吃完药就不敢看他了，缩进被窝里看天花板。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吃下一会儿，感觉胃没有那么疼了，后面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过来，床头并排坐着两个人。

　　时霖最先发现她醒过来，但还没开口，就被他旁边的夏晚夕打断。

　　“卿禾你终于醒了，你担心死我了。”夏晚夕抓着她没有输液的另一只手。

　　“我没事。”

　　“还没事，都胃出血了还没事，你知道胃出血要在医院躺多少天吗？你脸色都白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她的亲人在她小时候就离了婚，这些年，陪在她身边的一直是时霖和夏晚夕，他们两个就像她的亲人一样。夏晚夕语气责怪，雪白的脸蛋却因为担忧而皱成一团。

　　她看了一眼夏晚夕旁边的时霖，时霖脸上没有表现出多少担忧，但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她向时霖点了一下头，目光又回到夏晚夕身上，她拍了拍夏晚夕的手，安慰道：“我真的没事，晚夕，别担心。”

　　夏晚夕往前挪了点，握紧她的手，“你不是说你只是谈事情，绝对不喝酒吗？怎么会喝成这样？卿禾，你昨晚到底是去见了什么人，他们为难你了是不是？”

　　“我……”

　　话说了一半，她感受到病房内第四个人的存在。

　　沿着夏晚夕时霖身后看过去，墙的尽头，言霁斯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发型没变，衣服没换，坐姿没动，望着前方没说一个字。

　　好像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但又存在感十足，让人不得不在意。

　　叶卿禾将目光收回来，笑了笑，说着：“没有，都是朋友，哪来的为难？只是我一时高兴，喝大了。”

　　“你不要这种表情嘛。”她继续说着，“晚夕，我答应你下次绝对不这样了，一定不会再把自己喝进医院，好不好，别生气了……”

　　时霖和夏晚夕都是那种干净的像一杯水的人，但时霖的水中是加过东西的，而夏晚夕就是单纯的一杯水，干净而纯粹，生活在她漫画里的童话世界里。她不想让现实去污染夏晚夕，没有说实话。

　　好在夏晚夕并没有听出她撒谎，这个话题也就没有继续，两人开始聊一些小时候的糗事。

　　时霖在旁边削苹果，削了第一个，切成小块，放盘子里，给她跟夏晚夕用牙签戳着吃。

　　削了第二个，时霖递给言霁斯，言霁斯看也没看一眼，说了句“我不吃”，就出去了。

　　她跟夏晚夕快速把盘子里的苹果解决完，夏晚夕捂着肚子去上洗手间。

　　她牙签上还戳着最后一块苹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吃，憋了一会儿，问时霖：“你苹果哪里买的？”

　　“楼下超市。”

　　“确认没问题吧？”

　　“……”

　　言霁斯到医院花园里抽烟，夏晚夕却并没有去洗手间。

　　她穿着高跟鞋，一路跟在言霁斯后面，动静不小，她想等言霁斯发现她，转过头来问她为什么跟着他，话题就可以展开了。

　　可是，言霁斯一直走到紫藤萝树下，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言霁斯一根烟抽了一半，期间她跺脚，弄手机，发出各种声响，言霁斯都没有瞥她一眼。

　　他在紫藤萝树下那一边抽烟，她在紫藤萝这边，他除非是瞎了，否则不可能看不到她。

　　最后她实在憋不出了，主动上前搭话。

　　“没想到医院里还会有一颗这么漂亮的紫藤萝，言先生，也觉得这颗紫藤萝漂亮？”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那，言先生来这边，是因为这边安静？没有什么人，真是巧了，我也不喜欢人多，安安静静的氛围比较适合我。”

　　言霁斯：“我来这抽烟。”

　　夏晚夕：“……”

　　说完，言霁斯掐灭烟头往回走，好像多看她一眼就会长针眼似的。

　　“言先生等一下。”

　　她追过去，“言先生不喜欢绕弯子，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希望言先生可以对卿禾放手。”

　　听到“卿禾”两个字，言霁斯总算顿了顿脚步，停下来等她说。

　　她走到言霁斯面前，直视对方的脸说着：“我知道那个合约，我知道你们之间所有的事情。”

　　这句话的隐含信息是叶卿禾把他们之间的秘密毫无保留告诉了一个外人，可言霁斯好像并没有多大诧异，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最了解她。她不喜欢你，所以我希望言先生可以放手。”

　　“我知道你们捆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为了卿禾的幸福着想，我希望言先生能放她自由。违约金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当然，我知道言先生也不缺这个钱，这样吧，言先生只要答应解除跟卿禾的合约，言先生可以随意提一个我能做到的要求。”

　　言霁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连余光都没有给过她片刻。

　　她深深吸一口气，保持微笑，很有耐心地说着。

　　“卿禾的家庭不幸福，言先生应该知道一些。从小到大，陪在卿禾身边的是我和时霖，但卿禾跟时霖关系要更好一些，在卿禾心里，时霖是最重要的。”

　　“你们只是合约关系的夫妻，而时霖，他们青梅竹马，他是卿禾生命中排名第一的人，他们感情是任何人都无法比得过的。”

　　“我说了这么多，言先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她不喜欢你，你纠缠她也没意思，不是吗？”

　　“卿禾是我的好朋友，她在我心里是最好的，当然，言先生也非常优秀，你们都值得优秀的人和幸福的生活。”

　　“可是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所以，我希望言先生可以放手”夏晚夕说了怕有二十分钟，直到最后，言霁斯才开口，依旧没有正视她。

　　“她喜不喜欢我，跟我放不放手，有关系？”

　　夏晚夕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一阵青一阵白，手握成拳，想说话又说不出话。

　　言霁斯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话。

　　“卿禾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

　　病房内，叶卿禾跟时霖还在纠结苹果的问题。

　　“要是真没问题，怎么晚夕去这么久还没回来？不会跟我一样，也要住院吧。”

　　时霖无语了半天，问：“你吃胃药吃下去就能见效？”

　　“对啊。”

　　她点头，“我昨晚吃了胃药很快就不疼了然后我就睡着了一直到你们来才醒，不对，是你们来了很久我才醒。”

　　换针水的护士插了一句话：“这位小姐，你昨晚吃了药见效快并不是胃药的功效，而是你先生特意在里面加了一颗止痛药。”

　　时霖说着：“听见了吧，胃药见效没有那么快，所以苹果同理。”

　　“止痛药！止痛药吃了就有效果，苹果同理，所以晚夕拉肚子肯定是你苹果有问题唔……”

　　一时间，两人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时霖跟她讲道理，她满嘴歪理，时霖说不过她，一块苹果塞到了她嘴里，堵住了她的话。

　　她嘴上说着苹果有问题，但实际上她明白苹果没有问题，晚夕就算是吃坏肚子也是之前吃过的东西有问题。只是单纯的喜欢跟时霖斗嘴而已，就像小时候。

　　“这块好甜啊……”

　　她刚嚼了两口，就看到言霁斯回来了。

　　他在门口停住脚步，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旁边，时霖喂她苹果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