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勉把他爸刚刚问的问题给萧杨重复了一遍, 萧杨思考了几秒, 说：“是知道了。”

　　徐勉想起来还有些后怕：“他这态度……以你来看怎么样？”

　　“还行。”萧杨笑着说，“拐弯抹角地问你，说明他也怕你尴尬。”

　　徐勉拍了拍胸口：“那我表现得应该还可以。”

　　他没有把自己的回答告诉萧杨, 但他自认为应该是没有留下不好的印象。

　　萧杨问他怎么答题的，徐勉笑而不语，只说那是他的秘密。

　　两人离开萧杨家之后, 直接回到了学校。

　　萧杨晚上需要上晚自习，徐勉则单纯是觉得无聊, 所以准备去胡瑞的宿舍跟他们一块儿打游戏。

　　这次的月考过后, 胡瑞和杨波发誓要好好学习，跟上徐勉的步伐。

　　只是, 胡瑞对徐勉似乎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看他打开游戏, 问：“你是不是偷偷在家学习呢？”

　　徐勉头也不抬：“你问问萧杨就知道。”

　　胡瑞狐疑地看着他, 说：“你俩一块儿在被窝里学习？”

　　徐勉终于抬起了头，微笑着看向他：“那倒不是。”

　　杨波也凑过来问一句：“那干什么？”

　　“干一些不能说给你们听的事。”徐勉说。

　　胡瑞：“……”

　　三人打了一局之后，胡瑞和杨波纷纷趴在书桌上, 打开书本开始复习。

　　徐勉百无聊赖地坐在他们对面，看着胡瑞手边的那道题，想也没想：“选C。”

　　胡瑞抬起头看他一眼，然后直接翻到答案。

　　“是吧。”徐勉颇为得意地朝他挑挑眉。

　　“你走。”胡瑞一指门口，“走得越远越好。”

　　徐勉笑而不语。

　　杨波在一边补了一句：“我觉得瑞瑞崽的意思可能是让你滚得越远越好。”

　　胡瑞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我可没说！你不要借刀杀人！”

　　徐勉无聊地看着他们斗嘴，不经意地问：“你跟黄婧琪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 胡瑞忽然伤感起来，叹了口气，说：“终究还是错付了。”

　　徐勉思考几秒，说：“黄了。”

　　杨波揉了揉胡瑞的脑袋：“这可怜的狗崽子，就这么被丢弃了，人家给的理由可正当了，说他太小了。”

　　徐勉没忍住，笑出了声。

　　胡瑞从悲伤中恨恨地抬起头来，朝幸灾乐祸的两人翻了个白眼。

　　假期过后，大家都开始为期末考试努力奋斗。

　　徐勉这几次作业都有好好写，毕竟要跟上萧杨的步伐，已经不能再像之前那么懒散散漫。

　　加上现在没人会对他产生任何威胁，他不介意再给自己添一个学霸的名头。

　　考试的前两天，三个人本来都约好了出去玩几天，结果萧杨的放假通知下来了，只大年三十到大年初七放假。

　　徐勉一听这话立马把跟胡瑞杨波的约给推了，说是要在家里做饭，给萧杨送过去。

　　这话把两只单身狗酸得立马原地消失。

　　考完试的半个月来，徐勉每天都坚持给萧杨送饭，一开始张开基还会嘲笑几句，后来只剩下羡慕。

　　萧杨一开始原本不同意，后来被徐勉劝了几回，没了反驳的理由，也就由着他了。

　　他来送饭的时候学生都去吃饭了，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他们俩人，轻声说一句话都有轻微的回声。

　　徐勉很喜欢吃饱饭足之后趴在桌子上，看着萧杨写字。

　　萧杨的手指很瘦长，握住笔杆却非常用力，每一笔落笔下去都几乎穿透纸背。

　　有的时候，萧杨不想写了，也趴在桌子上，跟他四目对视。

　　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目光温柔而缱绻。

　　徐勉可以坦然地接受跟萧杨更加亲密的行为，但被他好看的眼睛这么注视着，他却好像有些扛不住。

　　脸微微红了，他连忙把脑袋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

　　萧杨轻轻笑了一声，伸手盖住徐勉的眼睛，怕窗外的阳光太过于刺眼。

　　这下他连脖子都红了。

　　冬日的暖阳肆意地洒在少年人身上，萧杨觉得这阳光好像都是甜的，令人沉醉，不想醒来。

　　-

　　萧杨放假，已经是大年三十了。

　　两人约好了回家陪萧爸一块儿过，一从学校里出来，徐勉叫的车已经到了门口。

　　出租车上，徐勉正跟萧杨商量着假期怎么过，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母亲发过来的消息。

　　母亲解释说今年可能没办法陪他过年了。

　　徐勉早料到了，跟她解释自己去同学家过。

　　- 好，下回我们回去的时候叫上他，一块儿吃个饭吧

　　徐勉看出来，这是都知道了。

　　他很庆幸，他们的感情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遭到父母的反对。

　　从前徐勉不知道为什么身边每个人都容不下他，因而如今父母和身边朋友的理解对他来说是莫大的支持和鼓励。

　　徐勉从出租车上下来之后才发现，原来他们家不止有他一个客人。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客厅里一圈的人，咬着牙掐萧杨的腰：“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

　　“忘了。”萧杨一笑。

　　徐勉信他就有鬼。

　　两人从院子里走进来，爷爷先朝两人招手：“哎哟，你爸等你老半天了都！”

　　徐勉跟着萧杨喊了一声爷爷，老人家笑得格外慈祥，又是问徐勉在哪个学校读书，又是问他会不会下围棋。

　　徐勉还没答话，萧杨姑姑在一边插话：“我看您一个人下棋不挺开心嘛，自己还跟自己吵架呢！”

　　徐勉笑着说他倒是会一点，这么一说，便被爷爷拉着下棋去了。

　　萧杨两个年龄不大的表弟跟过来看，好几回爷爷把徐勉逼得没棋可走，两个小男生便一边喊着爷爷又欺负人，一个蒙住爷爷的眼睛，一个给棋子儿换位。

　　爷爷倒也不生气，语气宠溺地笑着说：“你们这两个捣蛋鬼，又要欺负爷爷是不是啊？”

　　徐勉在对面看着，情绪也被感染，声音都不自觉温柔了很多：“你俩够了啊，就这么肯定我会输？”

　　稍大的男孩不过十岁，小名叫优优，闻言，他自豪地说：“我外公下棋可厉害了！谁都比不过他的！”

　　稍小的那个也才八岁，名叫开开，他也迎合了一句：“就连萧杨哥哥都比不过！”

　　徐勉不禁笑了。

　　嘴上说着谁也赢不过他，却还在帮着徐勉，给几个棋子儿换了位置。

　　徐勉心说这可爱劲儿大概是萧家一脉相承，萧杨得了真传。

　　几盘下来，被两个小孩子一番捣乱，徐勉回回都赢，赢得异常轻松。

　　爷爷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在对面看着两个小辈捣乱。

　　开开看着徐勉说：“勉勉哥哥，你比基哥哥厉害多了！以前每次他跟爷爷下棋的时候我得忙活半天呢！”

　　“瞎说！”爷爷用手里的扇子敲了孙子一脑袋，“明明就是他不会玩儿！”

　　在这里听了一耳朵张开基的坏话，徐勉笑得不行。

　　从书房里出来，已经是七点钟了。

　　萧杨姑姑和舅妈在厨房里忙活，三个大男人则在沙发上聊家常，萧杨的奶奶和外婆在一边织毛衣。

　　萧杨不在，那就肯定在自己房间里做卷子。

　　徐勉刚要上楼去找他，两个小孩儿已经偷偷摸摸地在萧杨房间门口了。

　　徐勉走到他们身后，问：“你们干嘛呢？”

　　开开回头看了他一眼，竖起一根食指在嘴边，表情异常认真地说：“我们去找萧杨哥哥要吃的！”

　　徐勉低声跟他们解释：“萧杨哥哥在做作业，不能被打扰的。”

　　优优点点头，说：“我们就去看看他，不打扰他。”

　　徐勉严肃地说：“你们看他也会打扰到他的。”

　　优优只能瘪嘴说：“那好吧。”

　　徐勉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步跨过他们，推开了萧杨的房门。

　　优优：“……”

　　开开：“……”

　　说好的不能打扰他呢？！

　　徐勉似乎意识到两个小孩子的情绪，他转过身来，笑眯眯地说了一句“我可以，你们不行”，然后把门关上了。

　　门外，两个小孩儿对视了一会儿，最后优优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勉勉哥哥一定也是去写作业了。”

　　徐勉进了门之后，发现萧杨没有在刷题。

　　窗帘被严密地拉上了，房间内非常暗，透过门缝的一点光，徐勉看到萧杨在床上补觉。

　　这些天萧杨每天睡得都非常晚，不到十二点半不上床。他们班早上还把早读时间提前到了七点，所以他六点半就得起床。

　　徐勉他也知道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但就是不由得心疼他。

　　他驻足在床边，望着床上的人半晌，最后还是没忍心叫醒他，准备转身离开。

　　谁知道才刚一抬脚，垂在身侧的手就被人抓住了。

　　徐勉一愣：“你醒了？”

　　“醒啦。”萧杨声音明显不带一丝睡意，反而有些笑意，“本来还想等某人亲我一下，结果差点让你跑了。”

　　徐勉被他这么一说，红了耳朵：“你在想什么呢。”

　　“想你啊。”萧杨就那么躺在床上，轻轻晃了晃他的手，“几点了？”

　　“刚过七点。”徐勉蹲了下来，目光跟他平视。

　　萧杨闭上眼睛，唇角勾起。

　　徐勉非常乖地凑上去，轻啄他一下。

　　“这几天好好休息吧。”徐勉叹了口气，说，“你太累了。”

　　“没事。”萧杨把他的手牵到自己唇边，印下一个吻，“陪你比较重要。”

　　徐勉笑了一下，刚要反驳他，门忽然被推开了。

　　两个脑袋出现在门缝里，正睁大了眼睛往这边看。

　　徐勉察觉的自己的手还在萧杨手里，他赶紧抽了出来。

　　萧杨朝他俩笑了一下：“找我吗？”

　　“萧杨哥哥！”优优说，“妈妈让我来叫你们吃饭啦！”

　　“好。”萧杨从床上下来。

　　到了门口，开开拉了拉萧杨的手，要跟他说话。

　　萧杨蹲下身，笑着问：“要跟我说什么？”

　　“哥哥。”开开看了一眼萧杨身后的徐勉，小声地说，“我刚刚看到你亲勉勉哥哥的手啦！”

　　他自以为声音很小，其实徐勉听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一颤，小孩子看到了这个可能理解不了，但是估计会跟家长说。

　　他想跟萧杨来个眼神交流，但萧杨根本没看他，直接在开开额头上亲了一下。

　　开开呆呆地看着他。

　　萧杨笑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亲你吗？”

　　开开点了点头：“因为哥哥喜欢我。”

　　“对啊。”萧杨似笑非笑地看向徐勉，“哥哥也喜欢他，所以才亲他呀。”

　　徐勉：“……”

　　开开好像懂了，跟着优优一块儿坐到妈妈身边去了。

　　桌上空了两个相邻的位置，徐勉坐到萧杨身边，低声问他：“你不怕他说出去？”

　　“不会。”萧杨笑说，“小孩子根本什么都不懂。”

　　徐勉不以为然。

　　饭桌上的气氛非常融洽，大家聊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你一言我一语，就连开开都能插上话。

　　徐勉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氛围，他望着萧杨，眼眶微微有些红。

　　萧杨边给他夹菜边低声说：“你放心，他不会说出去的。”

　　“……”徐勉顿了顿，“我不是……”

　　“我知道。”萧杨偏头看着他，笑，“以后你都不会再是一个人。”

　　徐勉低着头，抓着他的手微微用力。

　　萧杨家的客房不够这么多人住，吃过年夜饭后，姑姑姑父舅舅舅妈就带着孩子先离开了。

　　三位老人分别在客房住下，安排下这些后，萧爸笑着看向徐勉：“那就委屈你一下，跟萧杨挤一挤吧。”

　　徐勉看着他的笑，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刚回到房间，徐勉就注意到萧杨的书桌上放着两个明晃晃的大红包。

　　萧杨把一个递给他：“新年快乐。”

　　徐勉有些怔怔的，他没接：“给我的？”

　　“是啊。”萧杨塞在他手里，“毕竟你还没成年。”

　　徐勉拿起来一看，封面上是几个整齐的大字：

　　学业有成，梦想成真

　　看得出来，应该是萧爸的字。

　　徐勉没敢打开，光是拿在手里，他就已经觉得很重很重了，重到他不敢接，不敢看。

　　萧杨看他盯着不动，打趣他：“怎么，要男朋友帮你存起来？”

　　徐勉朝他笑了一下，打开了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有些慌了。

　　“这也太多了吧？”他试图把红包还给萧杨。

　　“你接着吧。”萧杨握住他的手，“我爸这是觉得娶了个男孩子进门没彩礼他觉得过意不去呢。”

　　“你滚！”徐勉笑着骂他一声。

　　两人洗漱完上床，还没到十二点。

　　徐勉看了眼一直在响的手机，差点没笑死。

　　[瑞瑞崽]：老何太不是人了

　　[瑞瑞崽]：我下回一定要离开七班，这不是人过得日子

　　[波仔]：你考得比我还高！我还没抱怨呢！

　　徐勉意识到这是老何在除夕夜把期末成绩单公布出来了。

　　他跟两人要了一份，看了眼分数，打字。

　　[勉儿]：这回稳了

　　[瑞瑞崽]：什么叫稳了？勉爷你是不是要回七班了！

　　[波仔]：勉爷！为了你我可以继续留在七班的！

　　[瑞瑞崽]：我也收回我刚刚的话！这世界上哪里有比兄弟重逢还喜悦的事情呢！

　　徐勉憋住笑。

　　[勉儿]：不是哈[龇牙笑]

　　[勉儿]：我只是看看你们的成绩，确认一下难度

　　[瑞瑞崽]：？

　　[波仔]：我本人觉得这次跟上次的难度差不多

　　[勉儿]：所以啊

　　[勉儿]：下学期我可能就在五楼啦，拜拜了学渣们

　　[瑞瑞崽]：？？？

　　[波仔]：？？？

　　萧杨从浴室里出来，徐勉正倒在床上笑得不行。

　　一见他出来，徐勉收住笑，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守零点吗？”萧杨问他。

　　“不守。”徐勉把空调温度调高点，“到时候外边挺吵的，我得赶紧睡，不然睡不着。”

　　躺下之后，徐勉才发现并不像自己想象之中能很快入睡。

　　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对徐勉来说，也是很不一样的一个除夕。

　　徐勉睡不着，他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试图听一听萧杨有没有睡着。

　　很快，他轻声喊他：“小羊哥哥。”

　　“嗯？”萧杨很快应了一声。

　　徐勉慢慢地朝他挪过去，笑出一口白牙：“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礼炮是否也准备打响？”

　　萧杨笑了：“未成年人不许鸣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