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上, 老何把期中考试的座位安排表贴出来了。

　　杨波和胡瑞两个人的成绩不相上下, 两人每次都能被分到同一个考场，只有徐勉，一直坐镇在第一考场, 从不缺席。

　　座位表贴完了，老何咳了两声，说：“我现在来宣布个事啊, 上个月学校开会，决定从这次期中考试开始, 我们高二要开始实行淘汰制了。”

　　话音刚落, 底下立马开始议论纷纷。

　　胡瑞头都扭到后边了：“什么意思？按成绩来排名？”

　　徐勉点点头：“应该吧。”

　　“大家安静一下，也不要太害怕了。”老何拍了拍桌子, “毕竟是新政策, 谁知道会实行多久。”

　　他这话一说, 胡瑞心里更慌了：“不是, 合着我们班级倒数的还不能在这久待了呗？”

　　徐勉无语了：“你他妈也叫倒数？那我这个倒数第一怎么办？”

　　胡瑞尴尬地笑了笑：“也是哈。”

　　老何继续解释：“也就是说这次的期中考试过后，我们班级的成绩排在前十名的可以往后跳一个班，排在后十名的往前跳, 我这么说你们听懂没有？”

　　徐勉第一个喊：“听懂了！”

　　“诶，其他人听懂没有？”老何又问。

　　除了徐勉，其他人嘴巴根本停不下来，跟前后左右的聊得兴起。

　　胡瑞有意想跟徐勉聊聊，但回头一看徐勉根本不在乎，只能委屈一下, 跟同桌聊了起来。

　　徐勉举手，声音洪亮地问：“老师，这是不是又是学三中的啊？”

　　“诶嘿，这回不是。”老何笑嘻嘻地说，“三中他们是一年淘汰一次，我们是一个月淘汰一次。”

　　徐勉看他脸上得意的表情，好像在说这回总算我们走在三中改革的前端了。

　　下午吃饭，杨波愁眉苦脸地说：“我好不容易分到了这个班，又给我搞这个，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

　　徐勉问：“什么叫好不容易？”

　　胡瑞在一边帮他解释：“意思就是他高一期末那回是他有史以来发挥得最好的一次，才能进这个班呢。”

　　徐勉点点头：“那你继续保持啊。好成绩能保持难，差成绩保持还不容易？”

　　说完，徐勉收到了杨波的嘲笑：“是啊，要保持倒数第一当然容易了。”

　　胡瑞苦着脸说：“勉爷你别忘了，咱们这可不是最差的一个班啊，咱前边还有班呢。”

　　杨波叹了口气，说：“兄弟们，下个月可能我就不能跟你们做同班同学了。”

　　“那不一定。”徐勉说，“你们俩成绩都挺稳定的，应该能留在我们班。”

　　胡瑞看向他：“那你呢？”

　　徐勉想了想，说：“那就随缘了吧。”

　　杨波闻言又叹了口气：“咱们铁三角终究还是要散了吗。”

　　徐勉笑了一下：“我尽量吧，你们划个范围，我努力一下。”

　　胡瑞哎呀一声，一脸无可奈何：“还划什么范围，你当是跳远啊，你就尽量拿分，我就谢天谢地了。”

　　杨波无比赞同：“这次所有科目你都考一下啊，好歹能拿个选择题盲猜的分呢。”

　　徐勉无语了：“怎么听你们这么一说，我跟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一样？”

　　胡瑞和杨波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胡瑞：“勉爷，您是对自己是有什么误解吗？”

　　杨波：“这么久了，您对自己还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吗？”

　　徐勉：“……”

　　徐勉吸了吸鼻子，底气不怎么足地说：“我要认真考试，吓你们一跳。”

　　胡瑞笑得喷饭：“老师您开什么国际玩笑。”

　　杨波踢了胡瑞一脚：“怎么跟老师说话呢？能不能放尊重点？”

　　胡瑞憋住笑，认真地点点头。

　　徐勉冷哼一声：“得了吧，我这是不想跟你们分开，我还是打算留在我们班。”

　　胡瑞非常配合地点点头：“是啊，我们勉爷绝对不是因为考不上，就是因为想跟我们在一起。”

　　杨波也跟了一句：“我们勉爷才不在乎那些名次和位置呢。”

　　徐勉：“……”

　　下了晚自习，徐勉刚要给萧杨打电话，他已经拨了过来。

　　徐勉语气挺轻松：“你在哪里呀？”

　　“在学校。”萧杨那边有些嘈杂，“你先回去，我要跟老师聊聊天。”

　　“啊？哦。”

　　徐勉有些吃惊，上回还没聊完？

　　他先回了家，家里还保持着中午出去时的样子。

　　前段时间每天回家都是忧心忡忡的，但这次不一样，心态变了，看什么都顺眼很多。

　　萧杨不在，他先洗了澡，然后上床躺着等他回来。

　　萧杨半个小时后回来了。

　　徐勉听到声音，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到玄关处去接人。

　　萧杨只见一个人影朝他冲来，想也没想，伸出手接住了他。

　　徐勉抱着他转了个圈。

　　萧杨笑：“心情这么好？”

　　“我跟我爸妈说开了！”徐勉一心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你快来，我跟你说。”

　　“好。”萧杨边脱鞋边搂住他，“等下。”

　　徐勉把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说给了萧杨听。

　　萧杨听完欣慰地笑了：“幸好。”

　　徐勉在他面前已经完全没了以往凶狠的样子，看见他就想往他身上靠：“监控已经被我妈弄掉了。”

　　萧杨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你在暗示什么？”

　　“我就是陈述这个事实。”徐勉笑嘻嘻，“以后做什么也不用担心会被我爸妈看见了。”

　　萧杨点点头：“所以说，还是要多沟通，不然对方在想什么，你也猜不出来。”

　　徐勉赞同地说：“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猜的出来的。”

　　萧杨：“嗯？”

　　“就比如现在。”徐勉伸手搂住他脖子，“我猜你想吻我。”

　　萧杨低头如他愿。

　　“你老师大半夜跟你聊什么？”徐勉忽然问。

　　“还是升学的事。”萧杨说，“他还是劝我回家跟我爸商量一下。”

　　徐勉有些疑惑：“之前没商量？”

　　“没有。”萧杨说，“跟他说了，肯定让我往省外考。”

　　他们这个城市没什么好的大学，如果让徐勉来说，他也会建议萧杨往省外考。

　　徐勉表情有些凝重，问：“那你怎么想？”

　　“我不清楚。”萧杨低着头，说，“但也不急，反正还有这么久。”

　　“这种事情不是早决定比较好吗？”徐勉说，“你想考省外还是省内？”

　　萧杨没说话。

　　徐勉看着萧杨为难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你想出去。”他说的是个陈述句。

　　萧杨抬头朝他笑：“猜的？”

　　“看出来的。”徐勉坚定地说，“既然想，那就去做，不要被谁绊住了脚。”

　　“你也算在里边？”萧杨笑。

　　“当然。”徐勉表情很严肃，“如果因为我影响了我男朋友的大好前途，那我还是人吗？”

　　萧杨无奈地笑：“我的前途里本来就有你啊，怎么能叫影响。”

　　徐勉拍了一下他的肩，说：“我你就不用考虑了，你考哪里我就考哪里，到时候我们还能在一块儿。”

　　萧杨闻言轻笑：“真的吗？那你可得好好学习啊。”

　　徐勉知道他暗示什么，他自信地笑：“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好啊。”萧杨应完，没再说话。

　　徐勉试探地问：“你在担心你爸？”

　　“这事要是跟他说了，他肯定不让我留在省内。”萧杨低声说。

　　“那不是正好。”徐勉说，“你看，大家都是这么希望的。”

　　萧杨没有立即回应：“我再想想吧。”

　　-

　　期中考试很快来临。

　　离开教室去考场之前，杨波特意从后边赶过来，跟胡瑞仔细地商量以徐勉的水平，怎样才能让他留在班里。

　　胡瑞摸着下巴说：“就算你所有的选择题对三分之一，加起来要赶上我们的分数还是有些困难了。”

　　杨波点点头，一脸为难地看着徐勉说：“要不哥，您把后边大题也写一下？”

　　徐勉看杨波这表情，心说自己到底给了他们什么样的坏印象，才会让杨波如此担心自己？

　　“大题是踩点给分，你就算不会写，你把公式随便写上去也能拿几分……”杨波越说越不自信了，最后把笔一扔，“算了，要不我大题都不写了。”

　　胡瑞也把笔一扔：“就是，我们考差一点比较容易。”

　　徐勉笑着看他们：“干嘛，想体验人间地狱啊？”

　　胡瑞叹了口气，说：“谁让我们是好兄弟。”

　　“就是。”杨波双眼里燃起了热血，“你救了我们一命，我们不过丢这几分，值得！”

　　徐勉啧了一声，说：“听听你这中二的台词。”

　　胡瑞一把抓起徐勉的手，声音激动地说：“勉爷，出成绩那几天，可能还要麻烦您把我从我爸妈手下救出来了。”

　　徐勉无语地甩开他的手：“不用，把你们想我考的分数告诉我，我试试。”

　　杨波一脸没戏：“你就算算，除去前边十名和后边十名，考我们班中间三十名是多少分。”

　　胡瑞说：“我尽量考到三十九名。”

　　杨波：“那我就考第四十名吧。”

　　“那可由不得你。”徐勉嘲笑一声，拿起以往的成绩单，“上次周练第二十五名是387分，那我就考这个分。”

　　胡瑞给他竖起了大拇指：“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杨波点点头：“说多了都是泪，我去考试了。”

　　徐勉看着两人纷纷离开，欲言又止。

　　他就这么不可信？

　　四中的期中考试跟三中是同时考的，但因为他们高二的科目多，所以要比三中多考一天。

　　萧杨第二天考完了就直接过来找他了。

　　第三天上午考的英语，徐勉正低着头考试，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很轻的口哨。

　　他抬头一看，十几米外，萧杨站在树荫下，正笑着看他。

　　徐勉心跳漏了一拍，心说这也太犯规了。

　　他恨自己没敢把手机带进来，这时候又不能频繁地往那边看，不然监考肯定认为他在抄袭。

　　上回他去看萧杨考试，萧杨怎么做的来着？

　　提前交卷。

　　徐勉终于能体会到恋爱脑的想法了。

　　他现在就想把卷子往讲台上一扣，然后跑出去见男朋友。

　　但他答应了杨波和胡瑞要考到三百多分。

　　他咬了咬牙，看了眼时间，才刚刚过去半个小时，自己听力答题卡才刚刚填完。

　　萧杨绝对是故意的，就是在报复他上回偷看他考试。

　　徐勉最后一狠心，直接把卷子给交了。

　　反正后边还有三场考试，这一场不拿分也行。

　　老师也已经习惯了他的作风，要他真考出个好成绩那才奇怪了。

　　交了卷子，徐勉立马出门。

　　萧杨低着头在玩手机，没注意到这边。

　　徐勉朝他跑了过去。

　　听到声音，萧杨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即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直到徐勉跑到他跟前了，他才一脸诧异地问：“你怎么就出来了？”

　　“你不是在这等我吗？”徐勉也疑惑。

　　萧杨愣了一下，笑了：“是在等你，但你也出来的太早了吧？”

　　“……”徐勉只得现编，“那卷子太难了，我看了一眼，都不会做。”

　　萧杨哭笑不得：“监考老师骂你了吧？”

　　“害，不能。”徐勉一摆手，“我跟他们老熟了，他们都认识我，知道我什么德行。”

　　萧杨笑得不行。

　　萧杨本来打算今天中午带徐勉回家吃饭的，结果他提前这么早就出来了，两人只好在外边逛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