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夕的头只低下去一般，便像是想起了什么，终究没有去吻她，只是用脸颊轻轻地蹭了一下她毛茸茸的脸。

　　他笑了一下，略带苦涩，然后，眼睛里迅速涌出了晶莹的光芒。

　　那是泪光吗？

　　起初华曦不敢相信，可是在如此明亮的星光照耀之下，那从眼角悄悄滑落的，不正是泪水吗？

　　她好想走近他，去仔细看看。

　　夜阑人静，星光如炽。

　　他却在一只沉睡的小猫面前哭泣，安静的宫殿里，谁也看不见。

　　睡得那么安稳地月牙儿，发出甜美的呼吸声，也许在梦里，她和重夕早就幸福地在一起了。

　　可是在梦外，她却永远看不到他抱着她哭泣。

　　可是，他和她都不会知道，几千年后，有一个人会通过梦境，看到这一切。

　　华曦觉得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

　　没错，这个世界上，谁也看不透重夕这个人。

　　就算深深爱着他，追逐了她上万年的华曦，也终究不明白他心中所想。

　　他明明那么冷漠，对她炽热直白的爱意视若无睹。

　　但却在无人的安静深夜里，抱着变成小猫的她哭泣。

　　他明明登上了神王之位，却在重华宫里，一个人孤寂了九千年。

　　他明明饮着三生茶，却总说命运无常。

　　他……

　　重夕，你究竟隐藏着什么？

　　什么样的秘密，能持续上万年？

　　星光照进来，重夕抬起头，浅紫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窗外漫长的星河。

　　他的眼眸中毫无波动，没有被星光点亮。

　　似乎他看着的，是空茫神秘的未知的宿命……

　　“重夕……”华曦终于忍不住喃喃地喊出他的名字。

　　重夕一怔，低下头去，看着熟睡的小猫。

　　是她在说话吗？服下了化形丹，她怎么可能会说话？

　　一定是听错了吧。

　　华曦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湿润了，她的眼泪，也不受控制地留下来。

　　重夕，如果可以的话，我多希望这一刻能穿越时空，回到你现在的世界里。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好想在你难过的时候，陪在你的身边。

　　重夕……

　　华曦一睁开眼睛，滚滚的热泪便流出来，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一只手忽然伸出手，轻轻地帮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华曦一怔，目光慢慢向上，一点一点的，看见一张绝世的容颜。

　　才在梦中分别，这一刻他却在现实中出现，浅紫色的眼眸，是她这一生，见过最美的色彩。

　　“哭什么？”他的声音还是像梦里那样温柔，眼眸中泛起的点点笑意，也好动人。

　　她躺在他的怀里，一起坐在一片高高的山坡上，前方，人界的山川河流，城市村庄，都尽收眼底。

　　山风吹来，他用大氅将她包着。

　　此刻风和日丽，山坡上，除了他们，还是盘旋着身体，同样望着人界的黑水玄蛇。

　　“又做了关于过去的梦。”华曦喃喃地说，这一次，并没有打算从他怀里挣扎起来。

　　也许是太累了。

　　也许是，无法从梦中的月牙儿的心境里抽身出来。

　　她觉得，随着每一个梦境的深入，

　　第989章 梦中哭泣【6】

　　她觉得，随着每一个梦境的深入，他对重夕的认知一点一点改变，有些东西，也在慢慢变化。

　　那种名为宿命的东西，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重夕抬头看着远方，不问她梦见了什么，只是淡淡地笑着。

　　“都过去了。”

　　“嗯。”华曦点点头，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夕夕，你这一生，最无可奈何的事情是什么？”

　　“问这个干什么？”他漫不经心地说。

　　“好奇啊。”华曦抬起头，果真十分好奇地看着他。

　　重夕微笑，道：“最无可奈何的事情……大概是没办法让你喜欢上我吧。”

　　华曦轻嗤一声，道：“我喜欢你呢，只是还没有爱上你。”

　　“为什么呢？”

　　“因为我还小啊。”华曦撇撇嘴，“我才十五岁呢。”

　　“希望你一夜之间就长大。”他笑道。

　　“又不是打了催熟剂。”华曦睇了他一眼。

　　在她被全世界驱逐的时候，差一点儿性命不保了，可是他们两个，还是能这么愉快地聊着天。

　　似乎所有的烦恼，都远离了。

　　“夕夕，身为神王，为何你不讨厌魔族？”华曦又问。

　　“为何要讨厌魔族？”重夕反问。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些神族，不都这么想的吗？

　　“身为神王，若连这一点包容心都没有，如何统治六界呢？”

　　华曦挑挑眉，第一次发现他有这样霸气雍容的气魄呢。

　　“那，为何神族和魔族，就是势不两立呢？”华曦惆怅地问。

　　“因为还没有出现一个，能让他们融合在一起的人。”

　　“融合？”华曦带着疑问看向他，“你是说，你希望神魔两族能够和平相处？有这样的可能吗？”

　　想到神族对魔族的厌恶，还有魔族对神族的仇恨。

　　“为什么没有？”重夕轻轻拨开她脸颊上凌乱的头发，“我相信会有那样的一天。”

　　“如果你决定这么做，我觉得一定能成功！”华曦对他充满了信心。

　　“我做不到。”重夕笑着摇摇头呢，“我没有这两族共有的特制，我是纯血统的神族。”

　　华曦有一瞬间的哑口无言。

　　“曦儿，也许你可以做到。”他说。

　　“我？”华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充满怀疑，“我怎么可能做到？”

　　“是你的话，也许真的可以。”重夕微笑着，“真希望我能看到那样的一天。”

　　华曦沉默了一会儿，神魔两族和平共处，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

　　这两个种族，几乎是水火不容，只要碰在一起，就算只是最低等的族类，都避免不了一场大战。

　　她身上带着魔族的血统，可并没有神族的血统啊。

　　她也自认做不了什么和平使者。

　　山风徐徐地吹过，在风和日丽的天空之下，这样静坐片刻，时光难得。

　　“夕夕，接下来我应该去哪里？”华曦茫然地问。

　　“跟我回九重天。”他毫不犹豫地说。

　　“不。”华曦摇摇头，“长在大树底下的草，总是死的很快。可能的话，我想游历天下，走遍六界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