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曦一怔，脚步顿住。

　　风凌和风岚也怔了一下，风岚聪明地选择了闭嘴，什么都不说。

　　而风凌，有些阴沉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什么，他偏过头，平静而冷酷地开口。

　　“我也不认识她。”

　　“我也不认识呢！不知道为何会来这里？”风岚也十分乖觉地说，看向华曦，冷笑了一声。

　　“不认识吗？那她是怎么进来的？这里是风域，应该守卫森严啊。”风月颜还是温柔地看着华曦，笑容融合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呢。”

　　“谁知道是不是坏人。”风岚在一旁冷嘲热讽。

　　风凌则一直那么冷酷地看着她。

　　这一切，华曦统统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在激战过后的疲惫和失去了父亲的悲痛中，在几乎被毁灭了一半的风域中，空无一人的空城，死寂如同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

　　华曦面对着风月颜，却连提起燕弦歌和自己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她只是低着头，在风月颜奇怪的目光中，哭得像个迷路的小孩一样，泣不成声。

　　****

　　“鬼月姑娘，这一次听说多亏了你，才保住风域，幸免于难，真是太感谢了。”

　　华曦站在倒塌了一半的风域内墙上，迎着风，风月颜从后面慢慢走上来。

　　“不用言谢，风域域主曾经有恩于我，做这些事情，都是应该的。”华曦礼貌地站到一边。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昨天虽然哭得很难看，但后来风月颜知道了风域发生的事情，以为她是在感伤风域的灾难而已。

　　“不管怎么说，没有你，我们母子三人或许已经死了。”风月颜柔婉地看着她，“鬼月姑娘，你会留在风域吧，我看到你，总觉得特别亲近。”

　　华曦怔了一下，自从天之后，她已经尽量在她面前表现得冷冰冰的。

　　风凌和风岚也没有说破，风月颜对于以前的事情，一无所知。

　　华曦也不明白，她从噬魂中返回之后，怎么会忘记了过去的事情。

　　不过，她觉得现在这样子，便是最好的结局。

　　对于风月颜来说，记得以前，不过徒增痛苦而已。

　　特别是燕弦歌，已经无法挽回了……

　　但不知为何，她还会对自己有亲近之感。

　　“不，我就要离开了。”华曦轻轻摇头。

　　“为何？风域现在的情况，很需要你！”风月颜焦急地说。

　　华曦微微一笑，神情依旧是清冷的：“王妃，风凌公子会处理好一切的，你不需要担心。”

　　风月颜看着她的眉目，如同沾染了晨间的雾气，总是那么若有若无的忧伤。

　　“鬼月姑娘，我感觉，你对我……似乎有防备？”

　　“不，绝对没有！”华曦立刻说，“王妃，我只是有些心事而已，请您不要多想。”

　　“有什么心事？”她温柔地问，华曦的心防渐渐有些软。

　　“我很亲的人去世了，我……很伤心。”华曦偏过头说。

　　风月颜看着她，忽然叹息一声，道：“你只是个女孩子，没有必要这么坚强的，如果想哭，哭出来也没什么。”

　　第1796章 歌尽花颜【4】

　　“昨天已经哭过了，很失礼。 ”华曦说。

　　“有什么失礼的？”风月颜轻轻地拉起她的手，“如果你没有亲人，我很愿意做你的亲人。”

　　华曦的胸膛微微起伏着，最终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不，我还有亲人的，我的母亲在人界，还有一个弟弟。”

　　“哦？”风月颜似乎有些怔忪，“原来如此，那太好了。我总觉得，你一个人很孤单，我觉得很难过。”

　　“王妃真是善良的人。”华曦笑着说。

　　“我虽然是魔族，但是，很仰慕人族的文化，很希望有一天，能去人界走走。”风月颜也笑着说。

　　在她记忆里，从来没有去过人界呢。

　　华曦怔怔地，她和燕弦歌的相遇，便是因为她去了人界……

　　这一段感情的开始，将她拉入了万劫不复的痛苦中，幸好现在她已经忘记了那些过去。

　　“听说距离魔界很近，有一个云雷国……”

　　“王妃。”华曦连忙说，“这世上已经没有云雷国了，不久之前，他已经被风西国吞并。并且，人族仇视魔族，您还是不要去人界冒险。”

　　“我也知道，其实人族和魔族有什么区别？”风月颜微微摇头，“真希望有一天，六族之间，可以没有隔阂地生活在一起。”

　　“嗯，王妃的愿望，一定会实现。”她会去努力的！

　　风月颜忽然指着内墙下面，倒塌的断壁残垣之间，原先是一个池塘，里面开着不久之前才从人界移植过来的荷花。

　　“你看，那里居然还有一朵花呢！”

　　在这样萧条的景色之间，那朵花，仿佛一个奇迹，让他们瞬间看到了希望。

　　华曦也怔了怔，那是一朵粉色的荷花，似乎是昨夜一夜绽放的，亭亭玉立。

　　“真漂亮。”华曦笑着，由衷地说。

　　“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回舟朱颜改，子夜照弦歌。”风月颜忽然轻轻的念道。

　　华曦猛然转头看着她，眼眸中藏不住惊诧之色。

　　“怎么了？是我念错了吗？”风月颜有些不好意思。

　　华曦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

　　为何什么都不记得的风月颜，还会记得这首诗？

　　子夜照弦歌……

　　这是他和燕弦歌定情的诗。

　　“嗯，念错了呢。”华曦点点头，“这是一首人界的诗。”

　　风月颜更加觉得窘迫，羞愧地说：“原来是我献丑了。”

　　“正确的诗，我教王妃吧。”

　　“好。”

　　华曦轻轻念道：

　　“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

　　五月西施采，人看隘若耶。

　　回舟不待月，归去越王家。”

　　风月颜静静地听着，忍不住拍手：“真是好美的诗。”

　　“这是很著名的诗人所做的《子夜吴歌》，歌颂春夏秋冬，这是其中的《夏歌》。”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觉得，方才我念的，有些怪怪的。”风月颜轻轻地默念了一遍，显然已经将这首诗记下来了。

　　“人界的诗，很少会流传到魔界来，王妃念错了也不奇怪，更改便好。”

　　很多人犯的错，是没有机会改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