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番茄放学早， 回家以后就趴在客厅的窗边等哥哥回来。

　　不一会儿，一辆白色的出租车停在她家别墅的门口， 从后座下来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

　　小番茄一高兴， 顾不及穿鞋， 光着脚就跑出去开门：“哥哥，你……”

　　话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哥哥扶着单脚着地的糖糖姐姐。

　　糖糖姐姐几乎把全身大半的重量都压在哥哥身上，一蹦一跳的， 像她以前养过的一只小兔子。

　　小番茄歪着头， 站在门口没有动：“哥哥。”

　　周善往妹妹那边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在家里也要穿拖鞋。天气越来越冷了， 万一着凉怎么办？”

　　小番茄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脚， 她今天穿了一双蓝色的五趾袜，每个脚趾上还有不同的笑脸表情。

　　“我有穿袜子的。”她嘟囔。

　　话虽如此， 却还是在哥哥再次开口前， 跑回去找自己的拖鞋了。

　　等她穿好拖鞋回来， 哥哥和糖糖姐姐都已经进门了。

　　她听糖糖姐姐说：“我记得我上次来你家，你给我穿的也是这双拖鞋。”

　　哥哥给她把拖鞋放在地上，轻轻地“嗯”了声。

　　苏棠见他没有说别的话的意思， 张了张嘴， 欲言又止。

　　其实她上次来的时候就想问， 这双拖鞋看着很少女， 一点都不像是唐阿姨的， 可要说是小番茄的，又太小了，也不像。所以到底是替谁准备的呢？

　　苏棠换好拖鞋，看到小番茄靠在鞋柜旁。

　　小番茄讨好似的对她笑：“糖糖姐姐，这双拖鞋是假期里哥哥特地给你买的。哥哥说你回来了，早晚会来我们家里玩，所以要先买好。”

　　她说得头头是道，周善眼神一凉，分分钟一个眼风过去：“你今天的回家作业写完了吗？”

　　小番茄眨眨眼睛，没看懂哥哥眼神里的含义，再次为自己在放学前就把作业给写完了而沾沾自喜：“早就做完了，哥哥，你晚上要带我出去玩吗？”

　　“……”

　　小番茄一脸期待，周善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苏棠忍着笑，她发现她的土豆哥哥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不去。”周善抿唇，“我要给你糖糖姐姐辅导功课，你一会儿早点睡觉。”

　　“啊……”小番茄失望地扁扁嘴，“好的吧。”

　　-

　　唐娅楠和周皓今晚不在家，晚饭是家里的阿姨做的。听说有客人来，特地多做了好几个菜。

　　阿姨的手艺很好，饭后，苏棠和小番茄一人一边仰躺在沙发上，揉着圆滚滚的肚子，连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

　　看着二人，周善只觉得好笑：“走了糖糖，我们上楼，我给你讲功课。”

　　苏棠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小番茄指着电视机说：“哥哥我可不可以看动画片？”

　　小番茄很听哥哥的话，平时她想看电视，必须要等作业做完了才行。

　　她今天表现好，周善当然答应：“可以。”

　　小番茄撒娇：“那你给我调一个！”

　　周善给她调好动画片，带着苏棠去了楼上书房。

　　书房里有沙发，沙发上放了一只很大的草莓抱枕。

　　小番茄有事没事经常会来这里溜达，草莓抱枕也是她放的。

　　苏棠很喜欢这个抱枕，她的脚不能站，一进来就坐在沙发上，自发地把抱枕抱住。

　　抱枕很软，和她的声音一样：“你不是说有个地方很适合学习吗，为什么要带我来你家里呀？”

　　周善笑了笑：“我说的地方，就是我家。”

　　他的书房，并不比学校教室条件差。

　　只有他们两个人，更适合学习，他没骗她。

　　“噢。”苏棠垂下眸，“可是我以后也不能每次都来你家啊。”

　　“下次可以去别的地方。”周善唇边的笑意更深，“你这几天脚伤不方便，除了我家，还能去哪儿？”

　　说的也是哦。

　　苏棠没扭伤的脚趾在拖鞋里动了动。

　　她这是第一次来周善的书房，好奇的东张西望。

　　周家不缺房间，给周善的书房也很大，黑白风格的装潢看起来冷硬，但是里面到处都放满了绿植，连他的书桌上也摆了好几盆多肉。

　　苏棠对这种肉乎乎的植物一向没有抵抗力。

　　她搬了凳子坐到他的书桌对面，趴在桌子上一会儿戳戳这个，一会儿又戳戳那个，玩得不亦乐乎。

　　周善说：“你要是喜欢，等会儿可以带回家去。”

　　苏棠默默地把爪子缩回来，纠结半天，指着一盆长得像两半小屁股的生石花：“我要这个可不可以？其他我就不要了。”

　　太多了不太方便带。

　　周善点头：“可以。”

　　苏棠高兴了，美滋滋地把生石花往自己这边挪了点。

　　周善把自己的课本和作业都拿出来，看了眼时间：“两个小时够吗？先把作业写完，有不懂的地方我再给你讲。”

　　苏棠嗯了声，她今天在教室里坐了一天，体育课都没去上，老师布置的作业其实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两个人面对面地做作业。

　　一个做高一的，一个做高二的。

　　苏棠第一回 来这里做作业，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写几分钟题，总要往对面的人身上瞄几眼，才能把思绪重新放回习题上。

　　按理说，高二年级的作业难度比她们高一的要难多了。然而一张数学试卷，他几乎只花了一个多小时就完成了。英语的翻译题他也做的很快，大约二十来句句子，他也只用了半个小时。

　　这速度……

　　苏棠在心里惊叹，年级第一的成绩果然不是盖的。

　　换作是她，一张数学试卷就要花两个小时了。

　　思及此，她咬着笔帽，低低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听到她的叹气声，周善合上书，抬眸看她，“是不是不会做？”

　　他也有分神注意她，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题目，在这个页面上她起码已经停留二十分钟了。

　　苏棠不想说自己不会，因为她连题目都没有看完。

　　不过她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开小差了，只能顺着他的话点头：“嗯，不会。”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人忽然起身，来到她的身旁。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清冽的嗓音近在耳边：“我给你看看，哪里不会？”

　　苏棠心跳加快，随手胡乱一指：“这个。”

　　周善默了默。

　　她指的是这道大题里的第一小题，只要用一个简单的三角函数公示就可以解出来答案的题目……

　　沉默了几秒，周善无声叹息。

　　从她手里把她的笔拿过来，抽了一张没写过的草稿纸：“已知tanα=sαsα……”

　　他把讲的全都写在了草稿纸上。

　　苏棠边听他的声音，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草稿纸上他写的内容，每一个字都清秀有力，短短的三行字，就把这一题的答案给解了出来。

　　周善讲完，垂眸问她：“会了吗？”

　　苏棠连连点头：“会会会。”

　　周善也觉得她会，要是连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她摸底考试的班级第一是怎么考出来的？

　　不过他没揭穿她之前开小差的行为， 继续给她讲第二小题。

　　苏棠一开始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但是听他讲到后面，竟然也慢慢地把注意力放到了题目本身。

　　周善就是有这种本事，他讲题的时候没有一句是废话，只挑最精简最易让人弄懂的方式讲，每一个步骤都讲得清清楚楚。

　　苏棠基础本来就不差，听一遍就全懂了。

　　等周善讲完，她弯着眼睛笑吟吟地看他：“土豆哥哥，你好厉害哦，这么难的题目你一讲我就会了！”

　　周善觉得大概没有人比她更会拍马屁了。

　　把自己写了答案的草稿纸抽走，他面无表情地说：“用我刚刚讲的方法，自己把这道题做一遍。”

　　“好。”

　　苏棠写起来很快，加上有之前的记忆，答案不用算，唰唰唰地就往试卷上写。他讲了十来分钟，她只用了五分钟就写完了。

　　周善等她把笔放下伸了个懒腰，才问：“还有别的不会的吗？”

　　苏棠在半空中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手一顿，然后才摇头：“没有了。”

　　其实还是有的，但是她不想学了，想和他说说话。

　　她双手撑着下巴，望向对面的人：“土豆哥哥，你题目讲得那么好，是不是经常给别人讲题啊？”

　　“没有经常。”周善说，“听我讲题最多的人，是小番茄。”

　　这个不算，她缩小范围：“你们班里呢，没有人吗？”

　　周善如实说：“偶尔会有。”

　　她下意识地追问：“男的女的？”

　　周善一怔，蓦地笑了：“男的女的？讲题目还要分性别的吗？”

　　“不、不是……”苏棠一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脱了口，连忙否认，着急地辩解，“我、我的意思是，问你题目的是以男生居多还是女生……不不不，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知道，那个，你……”

　　苏棠从小就有这样的毛病，一着急脑子里就会一片混乱，别说以前的事情了，就算现在在谈论的事情，她都能搞得稀里糊涂的。

　　除非自己静下心来重新思考组织语句。

　　她越说越乱，脸从脖子根开始全红透了。

　　周善垂下眸，掩盖眸底那一丝不轻易显露的情绪，等她的声音完全消失，才重新抬眸：“糖糖。”

　　明明是很普通的语气，苏棠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下。

　　她微张着嘴，一脸茫然：“啊，什么？”

　　周善不急着开口，曲指在桌面上轻敲。

　　苏棠被这个声音吸引，目光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他每敲一下，就好像敲在了她的心上。

　　过了半分钟，他终于开口：“你是不是，不希望我给别人讲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