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家里家外的亲戚，比沈绛年或大或小的孩子都结了婚，有的孩子都打酱油了，可沈绛年才谈过一次恋爱，而且是高中时。这一眨眼，毕竟都多久了，再也没见沈绛年谈恋爱。亲戚们有时也会问陆漫云，“绛年喜欢什么样子的啊，看看我们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也有亲戚说，“绛年漂亮有能力，眼光高是自然的，这事急不来。”可作为亲妈，哪有不急的，纵然陆漫云是大学教授，也免不了如此。

　　原来，陆漫云也以为是沈绛年眼光太高，可如今，她能感觉到，自家孩子对沈青訸绝不是普通的朋友。沈绛年对待朋友什么样，她太知道了，黎浅也好，秦舒也罢，哪个都比不上沈青訸。不是不能比，而是压根不是一类感情。

　　陆漫云那天见了沈青訸之后，回来在网上查过了，一多半都是新闻，极少部分是关于私生活，但也都是，和朋友一起的画面。陆漫云惊讶地发现，沈青訸的身边，就没有男人出现过，那些所谓的朋友全都是姑娘，而且都是漂亮的姑娘，陆漫云甚至看到了，当下正红的明星，和沈青訸手挽手的画面。

　　沈青訸不是个善茬，更不是好惹的角色，陆漫云知道却也不怕，沈青訸对女儿应该是没有恶意。没有恶意是好事，但若是有好感呢？沈青訸已经是奔四的人了，一直单身，网上关于她的感情只字未提，陆漫云没办法不多想，沈青訸应该是同性恋。

　　陆漫云不歧视同性恋，但也不支持同性恋，但那是对别人，对着自家女儿，陆漫云是不允许她走偏路的。高中时，沈绛年喜欢过男生，那就说明她的性取向是正常的，现在对沈青訸生出别样的情愫来，不排除是一时猎奇，又或是被沈青訸的美色所吸引。

　　沈绛年是颜控，这件事，打小就有端倪，从小到大，沈绛年只和漂亮人一起玩。对任何东西或者人痴缠，都容易让人吃亏，沈青訸不仅年龄比沈绛年张了些，更多的是阅历。莫说陆漫云要阻拦，纵然她放纵，一打眼，陆漫云就瞧得出，她家的傻闺女，根本驾驭不了沈青訸。

　　不能让自己女儿吃亏，这是每个当妈的心思。如果沈青訸有意撩拨，沈绛年必定沦陷，所以今天叫沈青訸过来，她一是想试探，二是表明立场，沈绛年的性子，一旦较真，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陆漫云直接从沈青訸下手了。

　　沈青訸的反应，怎么说呢？让陆漫云意外，但也……添了一份喜欢，单纯来说，沈青訸的性子，对她的胃口。

　　沈绛年下去好一会了，仍没有上来，书房里下棋的陆远山和沈万诚都出来了，“绛年没回来？”陆远山对着沈绛年也是格外宠爱，不过沈绛年大了，他就没再叫过小名了，其实也和自家夫人说过莫要再叫，可关之媛心尖疼爱的人，哪里舍得改。见沈绛年没有强烈反对，陆远山也没再多说。

　　“刚回来，下去送朋友了。”关之媛端坐在沙发上答道，陆漫云说：“万诚，你给绛年打电话，让她差不多就上来吧。”知道或许这两人应该很难再见，至少沈青訸不会再主动，所以陆漫云允许她去“纠缠”一会儿。

　　楼下，沈绛年气喘吁吁，她等不及电梯，跑下来的，她红着眼眶，没有哭，却比哭了更让人怜惜。沈绛年站在沈青訸面前，死死地盯着她，也不说话，沈青訸等她气息喘匀，才淡声说：“别闹，回去吧。”说着，就要绕过去。

　　沈绛年横起手臂拦着她，她不准她走，可是，她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把人留下，“我妈跟你说什么了？她说了让你难受的话吗？”沈绛年抬起的手臂很累，她走近，指尖拽着沈青訸的衣服，“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我道歉，可是，那是我妈说的，也不是我，她代表不了我……”

　　“沈绛年。”

　　她的声音，依旧好听，沈绛年微微扬头望着她，咬着唇，似是在强忍。

　　“沈绛年，我们之间……”沈青訸刚开了口，沈绛年却突然抬手覆盖住她的唇，哭腔说：“不要说，不要说。”她无力地摇着头，近似恳求地说：“别说伤人的话，我不过是……”喜欢你而已。

　　沈青訸紧了紧牙关，克制着即将外露的情绪，她抬手，轻轻抚了抚沈绛年的手背，嗯了一声，轻声说：“不要伤害自己的家人，她们只是爱你。”沈青訸再次想抽离，但衣角被拽着，沈绛年低着头，突然笑了一声，悲怆地说：“我不舍得伤害每个在意的人，但是，我在意的人，却都舍得伤害我。”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却不知道，我笑着的脸庞下，是哭着的。

　　沈青訸轻轻呼了口气，像是在叹气，她稍微用力，掰开沈绛年的手，坚定地说：“沈绛年，我们……”

　　“沈青訸！”沈绛年再度抢先开了口。那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沈青訸终是软了几分语气，“我不是一个好人。”沈青訸说，“保持距离，于你而言，是一种好。”

　　又是好，她不想要这种好意，“我不需要，你们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让我难过。”沈绛年的泪水夺眶而出，“我现在，喜欢你，你的远离，只会让我难过。”

　　沈青訸没做声，沈绛年抓着她的手，用力地握着，说：“沈青訸，我也不是好人，”她哭着却笑了，“或许，我在你面前，掩饰的很好，让你觉得我是个好人，不过没关系，你早晚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你答应我，我就放你离开。”

　　“说吧。”

　　“不准不理我。”

　　沈青訸眸光冷淡，没说话，沈绛年笑着问：“怎么，是因为你在意我，所以不敢么？”沈绛年眨眼，泪水滑落，说：“你不就是怕我缠着你，用感情束缚你么，沈青訸，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会要你的感情，我只要你的身体，你的样子，你在床上的回应，我只要这些，你有喜欢的人，你尽管去喜欢，你想对那个人好，就对她好，我不会过问。”沈绛年猜想过了，沈青訸如何拒绝，大抵是心有所属，她或许有一个深爱的人，虽然她没见过，但是，她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她善妒，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极限了，事实上，她是否能做到，沈绛年根本不知道，只是，眼下，用她所能想到的所有方式，和沈青訸保持一种联系，如她所说，如果她能做到不喜欢，早就远离了沈青訸。她就是这样的人，喜欢的一定要得到，若是不喜欢，对方再怎么纠缠都无用。

　　如此说来，沈绛年突然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希望，沈青訸不要像她一样，如果沈青訸不喜欢她，她怎么纠缠都无用的话，那作为纠缠的一方，她会痛不欲生。

　　说她自私也好，卑贱也罢，现在，和沈青訸断了联系，是最为痛苦的事，除此之外，她都可以做，哪怕她的纠缠，让沈青訸烦恼，她也要如此。只是，她终究在意她，所以，她做出了上面的让步。

　　“沈绛年。”

　　“你不要吵，等我说完。”沈绛年脸色泛着潮红，她苦笑道：“我知道，我这样很没骨气，但是，我现在的心，不由我，我喜欢你，我控制不住，我把自己给你，没有后悔过，从最初到现在，都是如此。”她紧紧握着双拳，“我知道，感情不能强迫，你不喜欢我，很正常，但至少，你还喜欢我的身体，”她双眸泛着泪光，却透着一股自信的劲儿，“我们做一个口头的约定吧。”

　　沈绛年抹去了眼角的泪，澄澈的眸子，上扬的目光，少了以往的羞涩，她开出条件，“我们只和彼此上床，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我，想和别人上床了，告诉我，我会彻底离开。”心如刀割是什么滋味？沈绛年并没有真的体验过，可此刻的她，心疼得厉害。

　　半晌，“那你呢？”沈青訸眯了眯眸子，问。

　　“我？”沈绛年启唇，她偏着身子，眸光望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哼笑了一声，“呵，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床。”她眸光如炬，紧锁着沈青訸，“再也不会对你主动。”

　　想要彻底失去我，其实很简单，沈青訸，我只想知道，你会那么做么？

　　第70章 最新更新：2017-12-26 14:51:09

　　没有任何无意义的事。

　　我们做某件事，总是或多或少，有着自己的目的或是期望。上至国家领导，下至普通百姓，大到国家政策，小到邻里之间，每个看似稀松平常的决定，其实，都有些意义在里面。

　　沈绛年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是为了保持一种联系；二也是，为了给沈青訸一种限定；三也是给自己一个底线。她知道，她不会和其他人上床，但是，她不能保证沈青訸是否能做到，如果沈青訸和别人上床了，她的底线告诉她，她接受不了。

　　若是真有那一日，沈绛年再有不舍，也会彻底放弃，她是绝对的人，没有到达底线，怎样都好，一旦触碰到了底线，她就算疼死自己，也会远离。

　　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骄傲。我爱你，可以对你无条件的好，但是，我不允许你践踏我对你的好。

　　“答应我，我就放你走，如果不答应……”是啊，如果不答应，她还能怎么样？她凭什么要求沈青訸。她想不出理由，也不愿去想了，负气地说：“如果不答应，”如果不答应，那说明沈青訸一点都不在意她，她赌，沈青訸在意她，所以她说：“如果你真的不答应，我今天就会找人上床，明天过后，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床。”她松开沈青訸的衣襟，快速地说：“我等你的答复，直到今晚6点。”沈绛年转身走了，兜里的手机也响了。

　　如果沈青訸真的不在意她，那便罢了，其实，就算不作罢还能如何？沈绛年苦笑，泪水又要满溢，为什么要让她遇见沈青訸，而又是为什么，让自己沦陷的那么快呢？

　　沈绛年回到楼上，陆漫云看了她一眼，没做声，沈万诚说：“人都到了，怎么没留下来吃晚饭呢？你妈妈特意炖了汤，寻思给你们补补。”沈绛年强打起精神，笑着说：“她有事，时间比较赶。”你离开我，却还要我替你编一个美好的借口。

　　“眼睛怎么红了？”陆远山观察细致。

　　“风太大，迷了眼睛。”

　　陆远山眸子一沉，没做声。出门前，他特意看过，今天天气，无风。

　　“元宝啊，到姥姥这来。”关之媛拍拍手，张开怀抱，沈绛年走过去坐下，关之媛抬手搂住她，也不说什么。怀抱依旧是温暖的怀抱，但却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沈青訸的怀抱。

　　沈青訸离开了吗？会回上海吗？吃饭时，沈绛年也没有太多的心思。不过亲妈说的没错，姥姥和姥爷都是为了她而来，她不能对着家人冷脸，沈青訸也说了，要善待家人。

　　饭后，“爸，你别开车，让小年送你们回去。”陆漫云边说边叫沈绛年过来，“老两口太想你，自己开车过来的，一早上吓我一跳。”沈绛年嗯了一声，也说：“姥爷，以后可别自己开车来了。”北京的交通，一般人真驾驭不了，怎么说也是年龄大了，眼神照顾不到，容易出事，“实在想我，给我打电话，我要是不忙，肯定去看你们。”

　　“你哪有不忙的时候。”陆远山挺了挺腰身，军人出身，人到古稀，也是身体挺拔，“我看你也累了，别送了。”陆远山扫了一眼沈绛年，“没事要加强锻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老爷，咱们走吧。”关之媛生怕陆远山唠叨下去，“元宝啊，你在家休息吧。”

　　“都不用送，又不是毛孩子，送什么送，”陆远山挽住关之媛，“夫人，走吧。”老两口说什么都不让沈绛年送，手挽手下去了。陆漫云一家三口下去送，陆漫云终究是不放心，“我和万诚好久没去你那了，今天顺便过去看看，这也要入冬了，看看有没有要买的。”陆漫云回头，对着始终没有太大精神的沈绛年，说：“小年，你在家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

　　两对恩爱夫妻，前面的手挽手，后面的并排走，就她是个单身狗！一个人静静也好，沈绛年回了家，翻看手机，没有任何信息。心里不免悲凉，沈青訸对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是她赌输了吗？如果真的如此，她这次，会彻底断了和沈青訸的联系。

　　机场，沈青訸坐在候机厅里，她的飞机票是下午的，现在还不到中午。沈青訸端坐在那，脑子里都是和沈绛年分别前，她哭红的双眼，她的话还在耳边，沈青訸翻出手机，按了按，明明充了电，此刻却没电自动关机了。

　　手机也和人一般，会老吧，可这手机跟着她，可有日子了，不舍得换。除了找谁借个电话，她暂时没想到别的法子，现在去买个电话不是不可以，但还需要再折腾出去。

　　长假结束，机场人满为患，沈青訸进来就花了很长的时间，再出去重进一次，那不知道要几点之后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青訸起身，物色一个适合借电话的人。其实，她也不必着急，正常情况下，18点之前，她应该可以到上海了。

　　可是，就怕有人等得心急，等得难受，沈青訸起身，选中了一个年轻的女学生，还没有走近，就听年有人疑惑叫了她一声，“沈青訸沈总吗？”沈青訸一回神，“朗总？”

　　朗芙妮的总裁朗思锐，一身干练的正装打扮，“我要去上海，真巧啊。”沈青訸嗯了一声，“朗总，我手机没电了，方便借你电话用么？”

　　朗思锐笑道：“跟我不用这么客气。”手机抵过去，好心提醒，“那边可以充电。”

　　“充电器没带在身上。”沈青訸想着，可能是落在了沈绛年CBD的家里。

　　“你先打电话，等会把我的借你。”朗思锐挺热情。

　　沈青訸写了一条信息：沈绛年，你说的约定，我答应。这是别人的手机，不要回复。

　　煎熬的人，等到了这条信息，差点哭了出来，沈绛年立刻打过去了，沈青訸无奈地摇了摇头，接通了。

　　“沈青訸。”

　　“恩。”

　　半晌，两人都没说什么，可沈绛年也不挂电话，沈青訸也是如此。

　　“沈绛年。”

　　最后，还是沈青訸主动开口。

　　“恩。”

　　“好好的。”沈青訸说的很宽泛，沈绛年嗯了一声，说：“只要你好，我就好。”沈绛年不想那么快挂电话，就找话题，打算聊几句，“你手机没电了啊？”

　　“恩。”

　　“我真的充电来着。”

　　“我知道。”

　　“机场应该可以充电的吧？”

　　“充电器估计是落在你家了。”

　　“是吗？那我回去找找，找到还你。”沈绛年急急地说。

　　“没事，老人家们都回去了？”沈青訸问了句，倒是提醒了沈绛年，“沈青訸，我姥姥问你生辰八字了吗？”

　　“问了。”

　　“……”沈绛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不会真的告诉她了吧？”不等沈青訸说话，她补充道：“我听我妈妈说，我姥姥以前也不这样，自从我妈生了我，她就变得迷信了。”

　　“无所谓迷信。”沈青訸淡淡的口吻，“作为回礼，她把你的生辰八字也告诉我了。”

　　“……”关夫人，您还有这一招呢……沈绛年无言，“然后，她有说我们合不合吗？”

　　“她没说。”沈青訸如实答，沈绛年一听，脸色凝了凝，“什么都没说吗？”沈绛年突然就生出的不好的预感来了。

　　“那也不是。”沈青訸顿了顿，“说了什么，你不妨问问她。”

　　“你就告诉我，她有没有说我们不合？”沈绛年是真的怕算出不合来了，她不愿承认，但是姥姥之前说过不合的人，那些人多半都是小人，总是给她带来不顺。

　　“没有。”确实没有直接说不合，只不过……沈青訸见朗思锐往这边来了，“沈绛年，这不是我电话，要还给主人了，你好好休息，别闹，恩？”一个恩字，带着少有的柔情，沈绛年乖顺不少，“你是回上海吗？”

　　“是。”

　　“那你到家，告诉我一声。”

　　“……”沈青訸静默一秒，“好。”

　　电话就此挂断，沈绛年心里多少没那么难受了，她躺下，揉揉有些疼的眼睛，笑了，沈青訸是在意她的，至少，在意她的身体。那条来自于陌生号码的短信，沈绛年舍不得删掉，如果是沈青訸的手机号码发来的该多好。

　　沈绛年其实很想知道姥姥和沈青訸关于生辰八字的对话，但是，她不会去问，只要没有说不合，她心里多少安生了些。当然，她心里清楚，就算姥姥真的说了，她现在也不会放下沈青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