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回锅肉。” Celeste俨然是个地道的中国人，对中国美食如数家珍，“做回锅肉的五花肉需要先用水煮，水沸腾的时候放入拍碎的姜块会更入味，” Celeste夹起一块轻薄的肉片抖了抖，“切肉片更考验功力，切得不好肥瘦分离不好吃，最好的方法过凉水，肉片外凉内热，切起来刚刚好。”

　　沈绛年点点头，一度以为自己在录制美食节目。

　　席间，Celeste并没有提及敏感话题。

　　尾声，沈绛年落筷后，Celest也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清茶后，半开玩笑，“昨晚有没有告诉朗总我们今天要谈话啊？”

　　沈绛年怔了一下，旋即笑了，“昨晚没说。”等今天聊完的。

　　Celeste抿唇道：“关于3亿，我知道主要责任不在你，如果没有朗思锐的授权，你不会擅自使用这3亿。”

　　……沈绛年没想到，Celeste开篇是站在她的立场。

　　“之前谈及这个话题，朗总都在公司，想必你也会有诸多的不便，现在就在我们两个，而且是在公司之外，你有话可以尽管和我说。”

　　第434章 最新更新：2018-12-23 08:59:50

　　沈绛年现在真的要认真考虑，Celeste此次来中国的真实目的了，是真的代表总公司进行资格面审，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Celeste会不会是总公司派来名义上调查3亿事件实际上是为了打压朗思锐？

　　“副总，关于3亿，我在会上已经跟您说过了。”沈绛年记得自己那套说辞，说了太多遍，脑子里也过了很多遍，基本等同于复述了一遍。

　　Celeste脸色未变，语气肃然：“Sue，我是在给你机会，事到如今，还要拿这套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我？”沈绛年不得不说，这个歪果仁，不仅国语流利，成语用的也是溜。

　　沈绛年比谁都想实话实说，包括朗思锐对她的指使，最初不是朗思锐的阻挠，她可能真就是和盘托出。经过昨晚和陆漫云的长谈，沈绛年很清楚，她已经错过说出真相的最佳时机，“副总，我真的不知道您具体是想要了解什么，不如您问，我来回答。”如果必须得说点别的，沈绛年也希望是在一定范围之内，现在是多说多错的时间。

　　“显而易见，从始至终，这件事里，朗总是主要责任人，但你始终都在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句句戳心，可惜，沈绛年不能顺势接话，笑得温和，“这件事，我确实处理的不够妥当，我也有责任。”

　　“呵~” Celeste笑得意味深长，“我见过不少人遇事都是急于推卸责任，反倒是你，主动揽责任，朗总答应之后给你补偿了吗？”

　　沈绛年笑意淡了，语气微冷，还带着几分玩笑，“副总，凡事讲证据，要不然恶语中伤，不管对象是谁，都应该表示出应有的歉意呢。”

　　Celeste端坐，耸肩摊手道：“这只是个玩笑。”

　　沈绛年表情冷峻，以此表达：一点都不好笑。

　　“这样吧，你跟我重述一下，朗总给你3亿资金的细致流程吧。”

　　“我会尽量，但时间久远，细节可能会遗漏。”

　　3亿资金，是朗思锐以朗芙妮当家人的身份给予她的，时间节点特殊，是在京广传媒侵权事件发生后。事实上，沈绛年当时也怀疑过为什么朗思锐会给她3亿资金使用权，但当时没有想出结果。朗思锐当时就给出过提议，3亿资金投入到京广传媒，还跟她说是以个人名义还是以公司名义之类的……沈绛年对于3亿资金的使用，一直犹豫不决，要不是目睹温蒂要跳楼她不会做下决定。

　　如今回想这一切，沈绛年咂摸出味道来，是不是原本朗思锐就想帮助温蒂，但可能有什么不方便，所以以她名义做这件事，也就是她被利用了？沈绛年在脑子里快速回忆这件事，得出了让她不太爽的结论，尽管不确定，但不爽却没有因此减少。

　　“当时，是华洋国际给出2份福利，我没有打开看直接交给朗总，后续朗总将3亿资金的使用权给了我，温蒂那时候正处于为难，我想着如果能救活京广传媒，那我们公司以后的对外宣传，可以有固定的合作伙伴，所以就……”沈绛年大致陈述，避重就轻，“我职场经验不足，没考虑过应该走正规的流程审批。”

　　Celeste闻言挑了下眉头，似乎还是不太满意，“我这么说，你都不肯说实话。” Celeste失望地叹口气，“不如这样，给你看样东西。”

　　Celeste从包里拿出文件夹，从中抽出一张A4纸，沈绛年目不转睛。Celeste抖了抖纸张，放在桌上，指尖按着纸张推到沈绛年面前。

　　是一张打印出来的邮件。

　　标题醒目：举报朗芙妮北京分公司总裁朗思锐涉嫌挪用公款

　　沈绛年眸光一定，万万没想到，就在她被举报的同一天，朗思锐也被举报了。

　　然而，朗思锐从没有提及过。

　　这……沈绛年一时陷入沉思，直到Celeste指尖敲了敲桌面。

　　沈绛年回过神，一瞬间，她脑子里的乱麻捋顺了一些。3亿事件，她们同时被举报，她菜鸟一只，不过作为总裁的朗思锐被举报了，确实是大事，这也难怪 Celeste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

　　“现在呢？”Celeste问。

　　现在……现在怎么看她不仅是个棋子，还特么有可能是个躺枪的棋子？沈绛年越发敏感不安，也就想法越多，会不会公司有意搞下朗思锐，想借用她这把刀呢？

　　亲妈说得对，她真应该提前了解下Celeste，朗思锐和Celeste没准有前仇旧恨。沈绛年静坐凝神，表情恬淡，但内心风起云涌，Celeste咳嗽了一声，沈绛年彻底回过神，“副总，我能说的，就是之前这些内容了，需要我配合的调查，我会配合。”对于朗思锐被举报，沈绛年震惊但是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吃惊吗？肯定有的，她尽量克制了。

　　就算总部不是针对朗思锐，至少也证明了，有人肯定是想搞朗思锐，她就是个无辜躺枪的，沈绛年简直怒火中烧，到底匿名举报的是谁？别让她查出来，否则举报者会死的很惨！

　　沈绛年原本是气恼朗思锐一再隐瞒的行为，现在突然有点同情她，她不肯多说，Celeste也没再多问，笑着说：“1点了，闲聊结束。”言外之意，因为到上班时间才停止谈话。

　　沈绛年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在微信上给陆漫云发信息：陆教授，告诉你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我被举报的那一天，朗思锐也被举报了。

　　紧着，沈绛年写：关于Celeste，查到了什么？

　　对方正在输入。

　　沈绛年焦灼的心得到缓冲，陆漫云：看来对方的目标还真是朗思锐，你成了一把刀。

　　沈绛年：是差点成了一把刀，我今天没跟副总多说，还是那些话。

　　沈绛年：还有，我还没有和朗思锐说呢。

　　陆漫云：Celeste华裔美国人，祖上老家是在四川，现任朗芙妮的副总裁。

　　难怪爱吃川菜，沈绛年揉揉眉心。

　　陆漫云：朗芙妮副总有三位，Celeste是最早被提升为副总的，紧跟其后被提升的也是一位华裔美国人Lena，有新闻报道Celeste和Lena是从性格到行为处事都迥异的两个人，两人在对于公司的发展之上，时常都是相悖的……

　　沈绛年瞪溜圆，亲妈是谜一样的存在啊，这都查的到。

　　陆漫云给出结论是：Celeste和Lena站队不同，她们的拥护者都不少，朗思锐属于Lena战队的。

　　沈绛年：陆教授，何出此言呢？

　　陆漫云突然发来两张图片，照片是XX知名学府的毕业生名单，朗思锐和Lena被标红，她们曾就读于同一所学校。

　　简直叹为观止，沈绛年：【竖拇指】妈，你也太棒了！

　　陆漫云：……我时间有限，还没有精力查更多资料，你暂时就按兵不动吧。

　　沈绛年一下午都在消化今天的谈话，她的云笔记需要更新了。至于告诉朗思锐这次谈话，她想缓一缓晚点再说，现在脑子里对于整件事还是乱的。

　　眼下，沈绛年想转移注意力，做点别的。

　　比如说：查看辛玮桐的履历表。

　　第435章 最新更新：2018-12-23 17:42:33

　　任何一家正规的大公司，都不会允许一名员工私下查阅非本人的履历表，朗芙妮也是如此。

　　朗芙妮北京分公司保管了上至高层，下至基层员工的所有履历，如果有查阅需求，除总监级（含）以上的领导可以直接跟人事调履历外，其他人员都需要正式的审批的流程。

　　无规矩不成方圆，沈绛年也理解，不过沈绛年早之前就注意到了，朗芙妮的诸多规定，都流于形式化，包括查阅员工履历表。最近因为资格面审，员工履历表频繁被调出，估计是查阅的人数和次数太多，最近林染都没有及时将归还的履历放回原位，也许是为了便于下次查阅，林染都是等当天下班时，逐一放回去。

　　这是一天中，资料柜被打开最久的时间段。

　　沈绛年站在资料柜旁，跟林染闲谈，目光没离开过资料柜。正好周芳雯来调取唐糖的履历表，林染埋头寻找，累了满头汗总算是翻到了，周芳雯还埋怨了一句：“找个资料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一天天在干嘛，自己放的资料自己不知道。”

　　“不是我放的。”林染本就不喜欢周芳雯，先前被冤枉过一次更是厌恶至极，“人事履历管理者不止我一个，每次都是乱放，我怎么知道放哪了？”

　　“你还有理了？”周芳雯冷了脸，当着沈绛年的面，林染此举让她感觉到威严被挑衅，“这是你们的分内之事，搞不好还好意思说？”

　　“我的分内之事，我做的很好，唐糖的履历之前就是被查阅之后，你们部门的人送回来随便往资料柜一放，让我去哪找？”

　　“我们部门的谁？”周芳雯厉声问。

　　“那就得问周总了，之前看完是让谁送回来的。”林染红着脸却也不让步。

　　“你……”周芳雯还欲再说，沈绛年主动出声道：“周总，先消消气，林染也不是针对您，最近因为资格面审忙翻天，资料都乱了，一会我想个法子，看看怎么能把资料管理这块梳理一下，大家都省力。”

　　周芳雯怒目圆睁，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明明就是她们部门的员工不按照规矩来，现在来怪我们。”林染使劲关上资料柜的门。

　　“你也消消气，犯不上。”沈绛年站在柜前，“资料确实乱，就算放回原味再找也费劲儿。”

　　“那能怎么办啊？”林染叹气，“员工流动性还大，资料越来越多。”

　　“我倒是有个办法。”沈绛年虽然是为了查阅辛玮桐的履历，但也是真心想替林染解决问题。沈绛年建议是在遵循签订年合同的时间线上，通过文件夹颜色分文别类，终身合同，长期合同，短期合同和实习生，之后再按照进公司的先后顺序排列，为了保证第一眼能找到合同，在文件夹的夹脊上贴上识别标签写上代号，并在电子版资料上进行同步，这是便于最快速度查询到资料所在位置，“最后，为了归还资料能快速找到对应的位置，在柜子的每一格画一条对角线，比如说这样，”沈绛年举例说明，“以这格柜子说明，画了对角线后，资料被取出，线条断开一眼就能看见，也不必逐个查看到底原位是在哪。”

　　林染听得仔细，逐一记下来，“我现在正好没事，帮你整理一个格子，剩下的你有功夫慢慢弄。”沈绛年望了一眼，“就从最新的这格开始吧。”林染也是受够了每次找资料找不到，还资料找位置的苦，打算和沈绛年把最新的一格整理出来。

　　最新的一格就是去年签的合同，沈绛年看似整理，但留心翻阅，假装无意翻到了自己的，“诶，这不是我的吗？”林染凑过去，“是啊，特助看上去好小诶。”

　　“哪里小了？”

　　“年龄小呀。”林染嘿嘿一笑。

　　如果合同真是按照顺序来的，那辛玮桐应该挨着她。

　　沈绛年拿起下一份合同打开，确实是辛玮桐的。

　　“辛玮桐是我学姐呢。”沈绛年无端打开别人的简历，总要找个由头，林染又凑过来，“真的吗？”

　　辛玮桐的合同和履历，跟别人都不一样。正常人都是写的满满登登，还有领导的批复，辛玮桐的合同只有朗思锐的签字，没有其他领导批复；履历上也只是象征性地写了几条，“诶，她这个和咱们的不一样，她怎么没写签合同的时限呢？”沈绛年假装是刚刚发现。

　　“还真是，”林染也不解，“我之前是听说，咱们公司的合同分好多种，可能辛玮桐的也是比较特殊的吧？”林染对沈绛年完全无防备，笑呵呵推测道：“你学姐会不会是领导亲属啊？”

　　“这我还真不知道。”沈绛年想起什么，半开玩笑压低声音说：“俞秋也是，要跟你处对象，应该来一家公司啊，还跑到对手公司，这不是要跟着对着干吗？”

　　林染挤出一个笑，没有多说，“特助，我去个洗手间。”

　　沈绛年没有忘记最角落的特别文件夹，里面有俞秋的简历，见林染走远，她迅速抽出来，第一页是俞秋，第二页是袁柳，第三页是技术总监，第四页是人事总监……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在雅奈尔就职的。如果文件夹里的都是间谍……那雅奈尔不是等于被敌方占领了吗？

　　这也是当初沈绛年震惊到怀疑，没敢直接跟沈青訸说的原因，至少俞秋她还有证据，其他人……沈绛年心里记下出现的名字，在林染回来前把资料塞回去。

　　林染回来，两人继续整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她的话题让林染不自在了，林染一直没说话。

　　沈绛年随口打趣道：“咱们公司第一份履历是不是朗总的？”林染噗嗤一身笑出来，沈绛年问她笑什么，林染只是笑，沈绛年呵她的痒，林染才求饶道：“没想到，聪明的小姐姐和我一样笨笨的。”

　　林染刚接手管理资料的工作时，她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被部门领导给说了，“说话不动脑子，想法那么简单呢？大总裁的简历能在咱们这吗？肯定是在总公司啊。”

　　沈绛年想想也是，随口的打趣居然被林染这小孩给笑话了，“不准说出去，要是别人知道，我就灭你口。”沈绛年做了个抹脖的动作，逗得林染直笑。

　　2个小时的时间，第一格柜子里整理完毕，按照沈绛年说的方法，林染轻松地舒口气，“这回真省事多了。”沈绛年达到自己的目的，回到办公室后，她静下心琢磨，现在也不足以证明什么，她戳开辛玮桐的微信想试探，但又觉得过于突然会引起辛玮桐的察觉，她作罢，打算找机会再问。

　　不过沈绛年提前在微信上跟陆漫云说了这事，陆漫云的态度是：除非朗芙妮非常不正规，正常的公司和员工签合同，一定会写上签合同的时限。但朗芙妮发展到今天，不会犯这类低级错误，只能说明，辛玮桐的合同只是个摆设，走个形式罢了。

　　沈绛年点点头，亲妈说的有道理，麻蛋，亲妈为什么这么厉害？更苦逼的是她才发现？！

　　这一天，朗思锐都没找沈绛年，沈绛年赶在下班时间后，在微信上主动找朗思锐：朗总，知道您在忙，不过我前思后想，还是觉得这件事得告诉您一声。Celeste副总中午找我谈话了，还是针对3亿这件事，我还是按照之前的说辞说的，Celeste谈话钱跟我说希望私下谈，所以谈话前没跟您说，谈完了我心里还是放不下，还是跟您说一声。

　　沈绛年信息发过去，朗思锐的电话过来了。

　　朗思锐是真的很紧张这件事吧？不过朗思锐的语气听起来和往常无异，仔细询问全过程，问及到后半段的谈话，沈绛年斟酌许久，才轻声说：“朗总，副总给我看了关于您的举报。”沈绛年不想说这件事，但未来这事被爆出的概率太高，她主动跟朗思锐说了谈话，却有所隐瞒，今天主动坦白的心意会大打折扣。

　　朗思锐沉默半晌，“恩，确实，就在你被举报的同一天，我也被举报，不过正常来说，这种事是要保密的，就像你被举报的事，我也只和你说过。”朗思锐的言外之意很明显：Celeste没有按规矩办事。

　　沈绛年嗯了一声，没做评价。

　　“不管怎么样，你告诉我了，算我没有白白费心培养你。”

　　“……”这是表示拉拢她的意思吗？沈绛年想起陆漫云的嘱咐，措辞道：“朗总，我职场经验不足，考虑不够周全，不过我也有自己的标准，或许这标准并不准确，但是……”沈绛年顿了顿，总结道：“我是觉得有必要告诉您一声。”

　　沈绛年和朗思锐说完谈话的事，心里的小石头也算放了放，她估计朗思锐和Celeste后续肯定还有事，不过跟她这只小虾米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