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皓看了眼地上的东西, 哼道：“偷菜去了？”

　　邱声说：“我是那种人吗？昨天晚上让人蹲着那几个小贼了！我就让你去你不去，你看, 战利品！”

　　方皓又要动手, 邱声火速躲到杨齐身后。

　　方皓戒备看着杨齐：“你谁？”

　　夏风说：“我同学。”

　　方皓点了点头。

　　他蹲下去挑挑捡捡，最后将剩下的酸番茄等东西塞了一怀给夏风，又给杨齐塞了一车兜，剩下的东西拿布一包, 背在身上潇洒说：“走了。”

　　这位哥哥是真的有个性。夏风问：“去做什么？”

　　“去开店啊！”方皓一脸莫名道，“早上光出来找这货了。”

　　说着算起旧账, 阴阳怪气道：“给我自由过了火是吧？今天五张卷子，我哪儿抛弃我的自由，就陪着你一起遨游知识的海洋。”

　　“……”邱声眼泪都要飙出来了，恳求道：“哥别这样，我知道错了。看在我脑残的份上原谅我一次吧。”

　　邱声被方皓抓着手臂拽走了, 也不敢反抗。

　　夏风指着邱声的背影, 比了一个赞，示意杨齐可以试试拉拢。杨齐后知后觉地问道：“诶，同学你哪个单位的啊？我给你介绍介绍？”

　　方皓回头, 看傻子一样地盯着杨齐：“她学生啊！”

　　邱声没好气道：“家里蹲不行啊！”

　　“不是, 今年有全运会啊, 你不参加？放假都不去训练？”杨齐对着夏风问道，“难道跟你一样是野路子？”

　　方皓仔细打量了二人, 最后说道：“她已经不练体育了。走。”

　　杨齐懵懵地问夏风：“为什么不练了？”

　　夏风小跑着跟上方皓, 说道：“因为她觉得没有前途。”

　　杨齐踩着自己的脚踏车, 缓慢跟上：“练体育怎么的也比在这儿卖菜有前途啊。全运会奖金很高的，没拿奖也有补贴，怎么的也得捞一笔再走啊！”

　　邱声回头骂道：“有点常识吗？我又不是省队的，我参加的了全运会吗？你以为这世上钱这么好赚啊？！我也知道奖金高啊！我能拿到我还需要来卖菜吗！你是在羞辱我吗？”

　　杨齐：“……”

　　杨齐无辜看着夏风道：“不是你叫我问的吗？”

　　夏风耸肩。

　　方皓停下来问：“我说你谁啊？”

　　“我……我叫杨齐？”杨齐甩了下头说，“不是你接应位打的怎么样啊？左利手球员太少了，省队现在接应位不正空缺吗？打的都是调整接应，一个能打逆风局的暴力接应都没有，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啊。”

　　方皓：“你们两个到底哪里来的骗子？能不能专业一点？现在骗子这职业都没有年龄准入许可了吗？”

　　夏风跟杨齐面面相觑。

　　方皓现在对这俩人的身份带上了浓浓的质疑。估计就是个假意收取训练费的无良骗子。要么是哪个私人俱乐部的推销人员。再或是什么山鸡高价学校的托。

　　这种人不是没有，就是欺负他们没社会阅历，家里又没有能管事的长辈。能骗一点是一点。方皓都上过两次当了。

　　先把人吹得天花乱坠，结果教练只是个十八流非专业教练，没资源没人脉，拿着补贴和工资整天敷衍，缺乏系统针对性的训练项目，纯粹地浪费时间挥霍生命。

　　不然呢？随便出个门都能遇到个打排球的？A市的排球可没那么高的普及率，全国都没有！

　　方皓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最近是又出了什么新骗术流派？

　　杨齐不干了，他说道：“什么叫骗子？我的天，我骗子我总不可能造个训练基地出来骗你们吧？”

　　方皓嘁声：“那有本事你变个啊。长得人模人样，光会卖弄你那负值的智商！”

　　杨齐心道，什么事儿？他就是出来买个学习资料的啊！

　　他单脚刹住车，从兜里掏出手机：“你给我等着！我要是真的，你敢跪下来叫爸爸吗！你这自作聪明的负值智商同样令人震惊！”

　　方皓冷笑道：“接着编，编，呵呵，还一套一套的。”

　　杨齐被气着了，非跟他杠上。跟方皓不甘示弱地互瞪。

　　夏风叹为观止。前一秒还是春风拂面的大哥，变脸只在一瞬间。

　　邱声跟夏风打着口型，问道：“真的啊？”

　　夏风点了点头。

　　邱声情绪低迷。她其实不大乐意再打了。

　　一株大杨树：姨我又遇到了一个人！

　　女排张姨：说！

　　一株大杨树：身高一米九三，左撇子，夏风说她的实力很牛逼。

　　夏风余光看见了，摇头道：“不，我没说过。”

　　她都还没跟邱声打过球。

　　杨齐说：“这叫艺术性的修饰！”

　　修饰的一步到位了啊朋友。

　　女排张姨：来！！！！！！！

　　女排张姨：你！有赏！

　　一株大杨树：她哥说我是个托！说我是个骗子！还骂我！

　　夏风：“……”

　　女排张姨：看看，这就是运动业的行业怪象，无良教练坑害学生。从他们的话里就能知道这是个多可怜的女孩儿，你多包容一点。

　　一株大杨树：……

　　女排张姨：上车了吗？

　　杨齐：“……”

　　杨齐将手机揣回兜里，说道：“走。要么在这里坐96路公交车到倒数第三个站，转乘18路再坐三个站。要么我骑车带你们。”

　　方皓看他说的肯定，不像是在嘴硬。竟然真要去，也产生了动摇。

　　可是这年头的骗子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劫财的都还算好，就怕他们劫命。方皓问道：“你学生证带了吗？”

　　杨齐：“……我拜托您了！我就出门买个东西，身份证都没带。”

　　邱声立马喊道：“我不去！”

　　她一说不去，方皓就想去了。

　　方皓偏头问：“你身上带钱了吗？”

　　邱声把之前卖菜的钱都掏了出来，递过去。

　　方皓：“手机呢？所有值钱物品。”

　　邱声依言全都掏了出来。

　　方皓给她没收了：“我先把东西放一下。”

　　四人一起先去了他的小餐厅，方皓把身上所有值钱可拆卸的资产全都脱了下来，还有自己的身份证。然后拉下铁门说：“走！”

　　他去推了自己的小电驴，跟在杨齐后面，慢吞吞朝省队的方向靠近。

　　杨齐后座载着夏风，问道：“她什么情况啊？你什么情况啊？你还打球吗？”

　　夏风：“打啊。”

　　杨齐说：“你还打呢，你打球都在干什么呢？”

　　夏风：“没地方给我打啊。就出来随便逛逛。”

　　杨齐哑然，说道：“其实你想打的话，还是可以去省队打球的。我可以跟教练说一声。”

　　“你知道主动跟被动的价值区别吗？”夏风说，“我又不想把自己熬成孙晓的替补。而且现在的省队，说实话，二传磨合的挺不错，不是很需要我。我得熬到队伍变革，才有微弱的上位的可能。没有前途。”

　　杨齐乐了：“你可以走马观花，骑驴找马啊。先练着呗。”

　　夏风摇头。

　　如果打不了大比赛，训练就没有意义。训练没有意义，还不如好好学习。

　　方皓的小电驴低速跟前面保持着距离，低声问道：“妹啊，你跟那夏风到底怎么认识的？”

　　“没什么啊，就是在街上一起来了场长距离奔跑。”邱声说，“以我的经验来看，她的确是个专业的体育生。”

　　方皓说：“专业体育生跟你一样成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啊？”

　　“……诶，这我就不知道了。”邱声抱着他的腰说，“可是她知道我俩有多穷啊。我看那男的手上一只表都比我俩身价高，没必要骗我们啊。”

　　方皓跟邱声过了训练基地的门卫，又看见里面的建筑和设施，心里最后那点怀疑顿时烟消云散。

　　方皓看向杨齐的眼神有点心虚。邱声走路的步子也有点虚。

　　她停在门口道：“哥，你知道我真不想打球了。坐冷板凳一点也不高兴，再被退货我的尊严何在？”

　　方皓推着她说：“你让专业人士给你看看呗，也许不是绝症呢。”

　　邱声：“何苦啊哥！我的青春再试试就没了啊！”

　　杨齐跟夏风不管他俩争吵，先走进去。才露了个脸，张教练已经跑过来，急切问道：“人呢？你们怎么才来？”

　　杨齐朝后一指：“门口，正打退堂鼓呢。”

　　即将到手的球员，这怎么能行？张教练于是亲自走出去接人。

　　队长和方觉晓等人又看见夏风，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教练刚才可高兴，原来是你们来了。”队长笑道，“哟！”

　　夏风耸肩：“非常遗憾，不是因为我。”

　　“那是谁？”队长转念一想，明白了，看着杨齐惊讶说：“你可以啊，改行做人才中介了啊？教练各个省市的跑，考察，都比不上你这特殊的缘分。你这什么体质啊？你做教练可惜了！”

　　杨齐摇手指：“这次不是我的缘分，是夏风的缘分。”

　　队长拍了他的肩膀：“那也一样！”

　　没几分钟张教练带着人进来了。

　　“孙晓！”她招手喊道，“过来练个传球！”

　　孙晓抱着球走过来，对着邱声点头。

　　邱声跟方皓还在门口蹭鞋底，没有看见她的招呼。然后直接小跑着进来，站到球网前。

　　邱声先说：“到时候大家别失望啊。我先声明，我没打过几场大比赛，以前打的也是副攻。如果真不好，大家不要勉强，说明我们没有缘分。”

　　“打完再说。”张教练对着孙晓说，“接应位，左手，扣球。你俩先试试。”

　　邱声试跳了一下，自己也迟疑道：“大概就这么个高度吧。”

　　孙晓看了眼，将球在手里转了转：“行。”

　　众人都围过来旁观。

　　队长饶有兴趣道：“哇，还是个接应啊，你俩专职捡宝的啊？”

　　夏风：“我也第一次看她打球。”

　　队长：“咦？”

　　方皓跟着站在场边，比邱声还紧张。他将手攥成拳放在身侧，末了觉得很不自在，揣进兜里。扭头去看夏风跟杨齐的神色，又不住打量场上的邱声。

　　在他心里省队就是已经很厉害的了。这关乎邱声的未来，看她还吊儿郎当不甚在意的样子，就想上去踹死她。

　　邱声擦擦鼻子，抱着球从后排传给孙晓，然后开始助跑到二号位，起跳扣球。

　　这一球打的很慢。

　　孙晓在观察邱声，同时邱声也在观察孙晓。所以这一球没什么杀伤力。

　　两人默默又拿起一球，开始打配合。

　　球场内都是干脆的球体落地的声音，张教练没有喊停，表情逐渐凝重。众人看着，脸上也带上一丝茫然。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几球失配了。

　　按照常理来说，磨合过程应该是个默契逐渐增加的过程。尤其是初次见面，短时间的进步会非常明显。可是她们起步点是一，打了十几球之后，还在一徘徊。

　　这样来看，扣球杀伤力不大，速度马马虎虎，反应不快，虽然身高够，但击球高度只能算中等，而且似乎总是会错过最佳的击球点，击球姿势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不过是多了一个左手的噱头，但拦网不难。

　　这样的接应，不算强悍，也没什么亮点。起码正式比赛中，难以作为主力。

　　孙晓觉得这手感不对，她将手心里的汗擦了擦。

　　她看邱声击球的速度不快，判断球路的速度也慢，所以第二球传球特意改成了高调整球。结果邱声主动往右靠了一点，又延迟起跳，导致击球点重新下落。

　　第三球的时候她传球，让邱声去追。结果邱声为了确认球速和方位，在网前犹豫了一刻，，再一次错过最佳击球点。

　　随后孙晓让她定点起跳，不要助跑。因为击球姿势改变，击球点也发生变化。邱声的手直接擦过球身，打了个不伦不类的球。

　　似乎她怎么改，邱声都能神奇地跟她失配。

　　孙晓拿着球犹豫了一下：“你……”

　　不是故意的吧？

　　张教练摸着下巴沉思，绕着场边走动，观察她的击球姿势。

　　生硬，总感觉那不是原本的她。她击球的时候太过于专注球的位置，眼睛都恨不得粘在上面不移开。

　　这怎么行？

　　方皓是不懂专业排球的，他觉得排球就是能把球打过去就好了。看众人表情，觉得不大妙。没有出声，心底已经有些失望。

　　打了大概十来球，邱声自己烦了，她说道：“我跟你们说这是绝症。我击球就是不行！不然怎么被调去副攻拦网，然后连副攻正选都混不上？”

　　张教练在这种时候还是很有耐心，她说道：“你们两个都别急啊，二传跟攻手的适配本身就是需要磨合跟时间的。这样，邱声，你试试空挥。”

　　邱声：“什么？”

　　张教练说：“你的动作很僵硬，你先试试空挥，让孙晓看看你的击球点。假装自己前面有球，用最舒服的姿势去拍，别管球的位置在哪里。”

　　邱声心道，你们这是垂死挣扎，完全没有必要啊。你怎么还不放弃啊！

　　张教练鼓励道：“放轻松，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