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姣和许承安面面相觑。

　　勉强咽下惊讶，于姣像是怕扰了隔壁那两人兴致一样, 爬到床边凑到许承安身旁悄声问：“所以, 正在......内啥的人是齐玉娇和刘明凯是吗？”

　　许承安艰难点头。

　　于姣一脸“你在逗我？”的困惑表情，“可她不是喜欢周熵的吗？”

　　就算被拒绝，也不至于就饥不择食到......

　　许承安脸色尴尬, 替刘明凯害臊：“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搭到一起的。”

　　于姣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刺向许承安：“物以类聚, 近墨者黑, 你俩天天呆一块儿，所以他睡女学生，你也会，以后不会以前也有过！”

　　许承安“......我说过不止一次我是处男。”

　　于姣撇嘴不屑：“谁信呢？”

　　许承安呲呲拉开拉链：“你摸也摸了，玩也玩过，我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让你验明正身了。”

　　于姣瞪他一眼，伸手帮他拉上：“许老师，好好说话别耍流氓啊。”

　　许承安无奈：“......”

　　吃过午饭, 于姣心里揣着这么个让她惊喜的秘密, 跟许承安一起去了会场，在走廊里她就看到了齐玉娇。

　　于姣立刻松开拉着许承安小拇指的手, 往前推了推他。

　　许承安不解地回头。

　　于姣遮着嘴跟他说：“许老师，你先进去，我看到刘老师他们俩了。”

　　许承安点头，“别耽搁太长时间，那样你就会错过我啦。”

　　于姣挥挥手：“知道知道, 去吧。”

　　许承安摇摇头，临进门之前不放心地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做贼一样躲在一块大幅宣传海报后面，继续着她的窃听工作。

　　哦，还捎带着监视。

　　于姣两手抓着海报边缘，只露出一双眼睛。

　　齐玉娇和刘明凯正站在离她几步远的拐角处说话。

　　说实在的，于姣觉得齐玉娇今天的打扮比她日常状态好多了，起码质感上升了几个档次，不再有起球和飞边。

　　刘明凯的脸色勉强算得上温柔，他摸了摸齐玉娇的头发，她便乖顺地低了些头。

　　刘明凯说：“感觉好点了吗？”

　　齐玉娇垂着眼睛，面带娇羞：“还行，就是有点胀，可能不大适应。”

　　刘明凯搂了搂她的肩膀：“那晚上我先放过你，你好好休息休息，不过你答应我的用嘴......”

　　齐玉娇：“嗯，我知道。”她欲言又止，咬着嘴唇纠结半天才小心问道：“刘老师，你答应帮我跟许老师说说情，把我......把我害于姣的那件事压下来，他答应了吗？你知道，我想大二入党的，除了不能挂科以外，受处分也是不行的。”

　　刘明凯语气急促地敷衍道：“那肯定都帮你摆平了呀，你看这事儿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你放心吧就。”

　　齐玉娇往他身上靠了靠，眼神里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飞快划过，“那......我们俩都这样了，我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你，而且我还不像于姣、祁洋她们，我是第一次啊，咱们俩现在算是在谈恋爱了吗？”

　　刘明凯春风迷醉：“那当然了，要不我能对你这么好吗？”

　　他在齐玉娇腰上掐了一把，手伸进她牛仔裤的后腰里，于姣使劲儿瞪眼睛也看不清他手指的具体动作了。

　　她揉揉发酸的眼睛，听见他说：“一会儿给我拍视频的时候，挑挑角度，拍得好看点。”

　　“嗯，我知道了。”

　　这俩人分开作友好师生状，前后脚走进会场之后，于姣才贴着墙溜进门，找到上午的座位之后坐好，左顾右盼，像一只警惕的小老鼠。

　　许承安准备上场了，余光瞥她一眼，边整理袖扣问道：“发现什么了这么兴奋？”

　　于姣将耳机在PS4上插0好，抹了抹鼻子，说：“发现他们在谈一场自以为是的恋爱。”

　　“什么叫‘自以为是的’？”

　　于姣戴上一只耳机，歪着头想了几秒：“是齐玉娇自以为是谈恋爱。”

　　她指头戳了一下许承安心口：“结果被你这样的老男人骗身，心不久也可能被骗走。”

　　许承安弹掉她手指：“这样类比严重不恰当，你随便挑一挑，像你家的”他压低声音，“许老师——也就是我，这么帅的老男人比你这样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还稀少好么？”

　　于姣戴上另一只耳机：“切......”

　　许承安迈开长腿去候场了，于姣低头钻研游戏。

　　又过了十几分钟，场内大半灯光骤然熄灭，巨大的LED屏幕散发耀眼蓝光，于姣抬头。

　　许承安已经站在麦克后面，屏幕内容也已经切换成了他这篇论文的题目——

　　《γ-分泌酶的组装及工作机制》。

　　于姣摘下耳机，许承安低沉声线响起。

　　“阿尔茨海默氏症是一种发病率最高，危害最大的中枢神经系统退变性疾病。膜内蛋白酶γ-分泌酶在这一疾病的发生发展中起着重要的作用。”

　　好几个名词，于姣听着耳熟，连在一起什么意思她就不大懂了。

　　不过看周围人的表情，许承安这个研究应该很牛X。

　　“γ分泌酶复合物可以理解成细胞膜上的一个蛋白酶体，或者更通俗地形容为垃圾粉碎机。它的主要作用是降解细胞膜上的一些废物蛋白，把它降解成小的片段，让人体再吸收、再利用。”

　　不知不觉间，于姣揣起了游戏机，虽然她还不能完全明白许承安演讲的内容，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满心满眼崇拜地看上台上那个仿佛浑身都在散发光芒的男人。

　　许承安平日里不是个话多的人，甚至除了上课和应对她的调戏，可以算得上是寡言，他生活得朴素简单，整个人给他人的观感基本都是中庸低调的灰色。

　　而现在，他面带微笑镇定自若地侃侃而谈......于姣甚至能清楚看到前排某些年轻女老师和不少像她一样跟随导师参会的女学生，那种如获至宝的激动和爱慕。

　　哼！

　　于姣继续听，脑中却好像某个念头，与她视线中的许承安渐渐交叠，越发清晰。

　　“在这阶段的实验研究中，获得了来自盘基网柄菌的nicastrin的晶体结构，其分辨率为1.95埃。这一晶体结构显示，nicastrin的胞外域包含一个大裂片和一个小裂片。nicastrin的大裂片负责底物识别，在中心通过一个疏水枢轴与小裂片连接。推测的一个底物结合口袋通过一个盖子与小裂片隔开，阻断了底物进入。

　　这些结构特征为我们提供了nicastrin的一个功能运作模型。分析这一nicastrin结构将推动更深入地了解γ分泌酶复合物的组装和结构。”

　　“科技改变生活，我想这也是应用生物化学的意义，希望我的研究能给广大的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带来福音，真正意义上改善他们的生活。”

　　掌声雷动，于姣彻底懵逼。

　　许承安回到于姣身边，察觉到她与往日不同的目光，心中暗喜，但佯装淡漠道：“看傻了？这内容确实对你来说很陌生。”

　　刚刚上台之前，主持人还非要他再带个领结，说拍照好看，这会儿他胡乱抠着解不下来了。

　　小声唤于姣：“帮个忙。”

　　于姣手指触到许承安胸口，其实他们也不是没有过亲密接触，但这一次，很神奇的，隔着薄薄一层衬衫，于姣目光落在那只黑色领结上，心头却一阵悸动，她仰头，正对上许承安的目光。

　　下一秒，于姣松开了领结，捂着嘴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般笑起来。

　　许承安扯扯领口：“怎么？”

　　于姣：“我突然感觉自己拥有了一整个儿这么优秀的男人呐，骄傲呗，长得帅工作还很厉害，哎呀......”

　　许承安瞅她那小人得志的样子，也忍不住抿唇淡淡地笑了：“行吧，这也算夸奖，你开心就好了。”

　　会议结束有晚宴。

　　许承安提前知会了于姣，所以她今天穿了条气质端庄的裙子，早上出门之前还用卷发棒将发尾烫得微卷，黑发柔顺披散，配上个明眸皓齿的妆，她有信心，绝对不会给许承安丢人！

　　晚宴是自助餐形式，于姣尤其对那一整排厚芝士奶酪蛋糕和现烤的小牛排羊排感兴趣，她像只大兔子一样啃菜叶太久了。

　　来找许承安寒暄的人不少，除去一部分原先便熟识的，也有今天下午被他的发言和颜值惊艳到，特地来套近乎的。

　　于姣绷着小脸耳提面命一番，见许承安乖觉的低眉顺眼，便打发了他自己去应酬。

　　许承安给她找了张靠窗的小桌，拿了些烤好的肉食和小蛋糕，将她安顿好，这才捏着红酒杯放心地去言笑晏晏。

　　于姣不断叉起鲜嫩多汁已经切成小块的牛排送进嘴里，一边打量四周。

　　她是在找齐玉娇呢，她们俩在这儿也算他乡遇故知了。

　　虽然知道她对自己的敌意，见面也说不出什么好话，于姣还是挺想找个人聊天的。

　　她目光散乱逡巡着......诶？等等，她又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

　　秦蔚！

　　这么冷的天儿，她穿大V领的礼服裙，哦，还有大露背，站在身边的刘明凯像只哈巴狗，就差伸着舌头去舔秦蔚的脚了。

　　她的窃听生涯还没结束！

　　于姣端着一个大盘子挡住脸，摸到了他们身后。

　　秦蔚嫣然一笑：“你们最近还好吗？”

　　“你是问他吧？”刘明凯很识趣，“挺好的，事业上前途一片大好，身边不缺赏识提拔的人，爱情方面么，呵呵。”

　　秦蔚小酌一口红酒：“他有喜欢的人了。”

　　刘明凯摸摸后脑勺，咧嘴道：“啊，好像吧，不过他嘴很严的，虽然我们天天在一起工作，不过......他也不会跟我说这些的。”

　　秦蔚摇晃红酒杯，看不出任何情绪波澜，“他这是在玩火啊。”

　　刘明凯往她身边挪了几步，问道：“说起老许这个个人问题，我怎么好像听说，是因为他上高中的时候被人刺激过，差点退学，从那时候开始就像得了‘恐女症’似的，怎么回事啊？”

　　秦蔚似笑非笑，目光幽深，似在回忆：“你说那个神经病啊？”

　　“什么神经病？”

　　于姣也想问呢。

　　秦蔚说：“那女生叫龚雪，是许承安高二时候的同桌，家里有点势力，人长得一般，但是......脑袋有点不清楚。”

　　刘明凯赔着笑：“她把老许？”

　　“我说的不清楚，意思是，她可能是言情小说看多了，把自己代入成女主角了，联想能力丰富，许承安那时候成绩就很好，性格也没现在这么冷，那女生喜欢上他，想来也正常。不过，这事儿坏就坏在，她把许承安每次给她讲题，跟她看同一本书，共同负责同一天的值日，都当成是许承安喜欢她的象征。”

　　刘明凯摇头：“那这是妄想症啊。”

　　秦蔚点头：“理论上是吧，不过她表白被拒绝，行为就有些过激了，跟她的家里人、学校领导和同学之间，祥林嫂一样把她和许承安之间的故事讲个没完，说得言之凿凿，至少她家里人是信了，动用了家里的势力，押着许承安对他们家女儿负责，许承安跟他爸从小关系就生疏，再加上那时候是刚刚升职的敏感时期，没出头保护他，倒把他痛打一顿责骂他在学校不学习胡作非为。

　　你说，被这么逼迫，他能不‘恐女’吗？”

　　刘明凯涎着脸道：“那也是那时候你挺身而出，把他从那家人手里救回来？”

　　“有用么？他并没念着我的一点点好啊。”

　　“不过......”

　　于姣潜回了她的小桌边，使劲嚼着一块带筋的小牛排。

　　唔，她又是一个不小心刺探到许承安的秘密了。

　　唉，他也怪可怜的。

　　于姣端起鲜榨草莓汁喝下大半杯，用一种与她年龄极其不相符的慈爱眼神盯着许承安的背影。

　　她刚刚决定啦，要对许承安更好一点。

　　正在与生物公司老熟人碰杯的许承安突然觉得背后不大自在，摸摸耳垂，往于姣所在窗边看去，她还在大吃二喝。

　　她答应乖，不碰酒精，让许承安放心，还真做到了。

　　许承安唇角勾起笑意，回头时，不意与秦蔚目光碰撞。

　　她那种胜券在握挑衅的眼神......许承安笑容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