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陆惊锋轻叹，声音飘散在夜风里，“除了逃避，他还能怎么办呢？”

　　又沉默了片刻，许深道：“我不知道我现在拍的商千辞是怎么回事，这一段的商千辞好像不是商千辞了，他为什么会不喜欢季连埙呢？……如果他不喜欢，那最后结尾的时候为什么会留季连埙一条命？季连埙又打不过他，哪来的惺惺相惜？他真的是无情道吗？”

　　陆惊锋静了一会儿，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大力拍了拍许深的肩膀，道：“你是不是傻了？无情道是为了过审，有情道才是真，而且是不是有情，观众说了才算。”

　　许深：“……啊？”

　　陆惊锋笑道：“我拉你来上面就是想听听你怎么想的，现在知道了。你以后只管演就是了，大改的也就这一段，后面就还是你最会演的那个商千辞，你想，角色都是你塑造，喜不喜欢还不是你说了算？”

　　……

　　“小许这个角色也是，喜不喜欢乔云，还不是小源的演员自己说了算？”黄导乐呵呵道。

　　许深回过神，微笑着喝了口热水。

　　讲戏结束了，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准备第二天的拍摄。

　　许深跟陆惊锋住的隔壁间，回房间的方向在同一边。

　　走廊的声控灯灭了，许深突然生出冲动，不想跺脚踩亮，只是下意识朝着身前的人伸手。

　　那人也正好伸手过来，两只手紧紧牵在一起。片刻，灯亮了，两人闪电般甩开了手，然后冷漠脸，各自回房。

　　身后在鼓捣器材的跟拍小哥：“？？？”我看到了什么？

　　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啊？

　　他暗搓搓看了一眼摄像机里的回放，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看来还是得剪啊，这对影帝……真会给工作人员找活干，可别有下一次了，我太难了。

　　……跟拍小哥还是太天真了。

　　需要剪掉的何止这一段？

　　刚开拍的这几天拍的还都是男主乔云整理烧烤摊的事，陆惊锋穿着颜色发旧的衣服忙上忙下，饰演小源的许深就乖乖跟在他身边。偶尔陆惊锋的动作会露出一种迟滞的意味，许深虽然说不上不对，却还是不太懂，于是中场休息时黄导就看见好学的小许跑去追问小陆：“你刚才拿肉串上炉子的动作，中间顿了两次，眉头也皱着。我看着倒是那么回事，但具体是什么意思啊？”

　　黄导眼珠转了转，吩咐跟拍小哥去拍他俩。此时陆许二人正凑在场边补妆，陆惊锋裹着个毯子懒懒靠在墙上，头顶是一大片泛黄的爬山虎，闻言道：“剧本里这段不是说，乔云总觉得这个村子好像被密封在罐子里吗？这个形容词挺有意思，我听到的第一反应，觉得应该就是指蜂蜜罐子那种，黏糊糊的，而且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许深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你那个样子……哦的确是像黏糊糊的。我记得你那次拍海……咳咳，小哥你剪一下，这段别拍。”

　　跟拍小哥点点头，却没关镜，只是许深忙着看陆惊锋，没有发觉。

　　陆惊锋已经顺着许深没说完的话道：“对，我拍《真凶》那次，那个海水池子上面浮着一层黑油，我站起来的时候身上满满的全是黑油，就是那种感觉，黏黏糊糊，被闷在里头差点喘不过气来。”

　　许深嫌弃道：“你那次回家洗了四个小时澡，还有油味儿。”

　　陆惊锋笑道：“三天之后才连着油味儿全洗掉的，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印象能不深吗。”

　　许深心有余悸道：“我印象也挺深的。”

　　话题告一段落，下一个镜头准备了，是许深的单人镜头，许深赶紧站起来，走之前还拈掉了陆惊锋头发上沾的爬山虎的叶子。

　　跟拍小哥也悄悄走了，心中惊涛骇浪难以平息，脸上却还是一副面瘫神色。

　　待一天的戏结束后，黄导看着跟拍小哥录的素材，眯了眯眼，给赵全有打了电话：“嗯，有点东西了。行，等会儿整理好发给你，你看着用吧。”

　　……

　　第二天，开工后。

　　前面都是陆惊锋的单人戏，许深还得等一小时才开拍。这时，他拿出了手机。

　　微博推送——今日热搜 #许深陆惊锋#

　　许深：“？”

　　许深点进微博，只看了一眼，就两眼翻白，念叨着大势已去。

　　过了会儿陆惊锋下来了，一脸汗，还不能擦，僵着脸走到他身边好奇道：“怎么了？”

　　许深有气无力地把手机递给他。

　　陆惊锋打开一看：#《惊村》剧透# #许深陆惊锋# 震撼！深井CP发糖！许深和陆惊锋私下关系居然这么好？疑似墙根底下一起讨论剧情，许深还帮陆惊锋摘头发上的叶子？还说不是隐婚！石锤了！

　　陆惊锋：“……”

　　陆惊锋扭头去看跟拍小哥，跟拍小哥马上吹着口哨看电线杆上的麻雀，看墙角的蚂蚁，看天边的云彩，就是不敢看他。

　　陆惊锋想了想，直接拨通了赵全有的电话。

　　过了会儿，他把电话挂了。

　　许深还在生无可恋，导演那边却也没催他俩。陆惊锋想了想，在许深身边坐下了。

　　他到：“阿深，赵哥和阿妹，想帮咱俩出柜。”

　　“……什么？”许深一下子坐直了。

　　陆惊锋摩挲着手机，道：“我刚打电话问了，赵哥承认了。这段时间咱俩粉丝合体，CP粉壮大，还有接《惊村》，上热搜，都是他和梁阿妹一起推动的，是为了给咱们俩出柜铺路。”

　　许深抬头，直直看着他：“真的可以吗？”

　　陆惊锋叹口气，道：“眼下当然不是最好的时机，阿姨手术还没做，你跟公司的合约还有一年多。我这边合约倒是只剩下四个月了，本来我是想合约到期了再慢慢计划出柜，然后自己开工作室，等你合约到了就签到我这里来……如果现在就出柜，我是没什么好怕，就是可能会影响你那边。”

　　“我也是不想因为这事影响你。”许深低下头，“如果实在瞒不住，就拖到你合约到期我们再公开，到时候至少不会影响你太多。但是不管会不会被粉丝察觉，我都绝不会放开你的手。”

　　“别说傻话，谁也不会放开谁。”陆惊锋摸了摸许深的头，“我没什么好怕的，我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走到这里已经够了，除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你不一样，你有父母。他们知道我带坏了你……一定很不高兴，就算真的被迫出柜，我也想先把二老争取过来。我怕他们为难你。”

　　许深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是自己也不太敢确定，所以没说，只道：“我当初签五年合约的时候公司也知道不占理，如果我要提前解约也不会有太大阻力，违约金不会超出范围太多，我把帝都那房子卖了就够了。……我是说，如果真到那一天，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也和你一样。”

　　除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