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亮，古森就起床了。今天的行程是禾木村，号称国内最美摄影基地。黄金时间段在清晨，所以古森提前开着房车离开了营地。

　　山路不大好走，外面很黑，古森有意识地压着车速。为了提神，他抽完了最后一支香烟。行李箱中还剩下最后一包，他不打算再开。

　　郝比睡得很沉，没有被吵醒。

　　到达目的地时，天边刚冒出第一丝曙光。许多扛着长焦大炮筒的摄影发烧友已经在摩拳擦掌地准备出发。

　　古森摇醒郝比，“起床了，我的大摄影师。你们摄友的大本营到了。”

　　“摄友大本营？”郝比睡眼惺忪的坐起身。

　　自驾以来，多数时候都是包场，何尝出现过同行齐聚首的场面？

　　“想拍全国第一村的清晨，”古森引诱道，“得早点去抢占有利地形噢。”

　　郝比一骨碌滑下床，“禾木到了？怎么不叫我。”

　　“现在时间刚刚好。”

　　“马上！”郝比飞快地套了件衣服，简单洗漱一番。

　　抓起相机包，就要下车。

　　“多穿点儿！山上冷。”古森随手扔了件外套给他。

　　郝比不管三七二十一，往身上一披，拉开门冲了出去。

　　“阿——嚏！”寒冷刺骨的空气激得他打了个喷嚏。

　　赶紧将外套拉链拉上。咦，有点儿大？@_@，原来是古森的。回头一看，古森已经锁好车门了。

　　算了，懒得再换，就这样吧。

　　没走几步——

　　“老板，骑马吗？”当地的牧民做起了早晨生意。

　　郝比没多作考虑，“骑，两匹多少钱？”

　　“算你一百吧。原价一百二。”

　　郝比不想每次都让古森付钱，便抢先把定金交了，也没还价。等古森检查完轮胎，从后面跟来时，郝比已经骑在马背上了。

　　古森讶然，“骑马上山么，半小时的路程而已。”

　　“不是你昨天说要骑马的吗？”郝比更惊讶。

　　“那是去美丽峰的时候，观景平台的阶梯并不多。”

　　郝比：“啊？已经交钱了。”

　　“没事，我跟老板说说，咱干脆租一天得了。”古森安慰他。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

　　“讲好了，走吧。”古森翻身上马，用腿夹了下马肚子。

　　两匹马开始慢慢沿山路向上。

　　郝比问：“老板不跟着我们吗？”

　　古森反问：“你希望有旁人在？”

　　郝比没搭腔。

　　半晌，才说，“刚才，你又加了很多钱吧……”

　　古森笑了，“别想那么多。就当替我免去了爬山的劳累——你应该不希望看到我犯病吧？”

　　“我知道这点阶梯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郝比其实明白他的用意。

　　“嚯！还挺看得起我的嘛。”古森爽朗一笑，用力一夹马肚子，“要加快速度了哦。”

　　郝比的马跟着小跑起来。骑在上面一颠一颠的，“这马怎么和上次的一样，不用人管的啊？”

　　“今天的是两匹老马，认路。”

　　郝比握紧了缰绳，“难怪。”

　　骑马上山的速度比其他人快。天色渐亮时，两人头一拨接近观景平台。

　　不巧的是，碰上了大雾天气。越往高处走雾越浓，一米之外都看不清，更别提山脚的村落了。这下就算到了地方也没法选址。

　　古森跳下马背，把手伸向郝比，“不骑了，最后几步路走过去吧。别走散了。”

　　郝比仗着有雾气作掩护，大起胆子握紧了古森的手。两人手牵着手，登上观景台。然后找了个角落，等待阳光的到来。

　　四周静悄悄的，不知道是没有人还是无人说话。

　　郝比想看清古森也十分吃力。隐约又朦胧，怪有趣的。

　　“无聊么，要不找点事做？”对面的人影突然说。

　　“嗯？在这儿能做什么事——”

　　话音未落，有人倏然用舌头堵住了自己的嘴。

　　“唔……”

　　浓雾中，古森搂住郝比缠绵拥吻。不能发出太大声音，他们只默契地品尝对方的味道，无声地交换着呼吸。时不时伸出舌尖挑逗两下，但始终没敢更深入。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才放弃唇舌的纠缠，抱在一起。两颗心强有力地跳动着，在紧贴的胸膛间来回碰撞。这一刻，体验到了超越禁忌的心潮澎湃。

　　“怎么办？”古森低声说，“再不分开就要暴露了。”

　　郝比睁开眼，阳光不知什么时候穿透云层洒了进来。雾气被驱散不少，随时一阵山风就能吹跑。两匹老马仿佛通人性般，守护在他们身侧，挡住了外界可能的视线。

　　两人同时不舍地撒手，整理了下压皱的衣服。

　　观景台上来了不少人。有的在小声交谈，有的在调试设备。发现山下影影绰绰已经能看出个轮廓，郝比凭着感觉选好了个角度，架起相机。

　　所有准备工作就绪，整座山头奇迹般的云开雾散了。这个图瓦人聚集的村庄也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雪山环抱中，白桦树林、河流小桥、原始木屋、袅袅炊烟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周边单反的对焦与快门声不绝于耳。郝比也沉浸在这种纯拍摄的氛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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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过几处取景地点后，人渐渐少了。郝比收起器材，去找古森。

　　马匹旁边，古森正和几个摄友聚在一起聊天。中间有个人在给大家展示他拍到的白骆驼，据说见到会带来好运。

　　众人听说纷纷表示要蹭运气。郝比也上去参与了一把。散伙后，两人重新上马，原路返回了禾木村。

　　在村子里用完早餐，随意逛了逛。带上干粮和水，往美丽峰进发。沿途美景太多，数不胜数，郝比好几次停下来拍片。

　　经过一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村落时，有热情的牧民邀请他们到家里做客。还端出自己做的奶疙瘩和热茶来招待二人。

　　主人家里有一大一小俩姐弟，大的姐姐上高中，年轻姑娘眼睛偷偷地在古森和郝比之间转来转去。瞄瞄这个、瞟瞟那个，不知瞧谁更养眼。

　　小的弟弟读小学。看到郝比脖子上挂着专业相机，开心地把自家羊崽抱出来请郝比照相。郝比给他们照了张全家福，加微信发到了姐姐手机上。

　　临走前，女主人还送了他们一袋今天刚从山里采出来的蘑菇。

　　带着满满的收获和愉快的心情，两人策马回了禾木村。一天下来，郝比的骑术大有长进。提前在相机包里塞满纸巾作为镜头保护，无所顾虑地过足了一回骑马瘾。

　　唯一的后遗症是颠久了屁股痛……

　　在村子里找了家餐馆料理蘑菇后，古森去还马了。郝比一个人歪在窗边的椅子上，整理当天的相片。

　　说实话，这两天被古森分走大半心思，拍出来的照片达不到巅峰水准。幸而景色弥补了这点遗憾。

　　都到这一步了，不可能再骗自己没有心动。而接下来要怎么继续，心里又没底。上一段恋爱失败的原因，是失衡的感情难以为继。这一次呢？

　　参照古森以往的历史记录，大概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xx完分吧……

　　古森回来时，菜已经做好了。用两人拿回来的蘑菇，厨房给配出了三道菜：蘑菇蔬菜汤、蘑菇拌面，以及超特别的蘑菇……椒麻鸡。

　　郝比笑着让老板上四瓶奶酒，对古森说：“我刚闲着无事，上网查了下他们图瓦人的习俗。这里做什么事都得跟‘二’有关，否则就不吉利。喝酒也是至少要两瓶起。我想尝下他们的奶酒，你陪我好不好？”

　　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叫人难以拒绝。

　　古森望着他勾起嘴角：“好。”

　　“干杯。”郝比举起酒瓶，和古森碰了一下。咕嘟咕嘟喝去小半。

　　古森皱了皱眉，“怎么总是不记得先吃菜垫垫肚子。”他夹起一筷子鸡肉放到郝比碗里。

　　“敢不敢在这里喂我一口？”郝比笑着看他。

　　“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转性啊？”古森大感意外。从汤里捞了块蘑菇，伸到郝比面前，“不会就醉了吧。”

　　郝比张嘴吃掉。

　　“没那么快。”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又喝了口酒，“不过待会不好说。”

　　见古森那瓶酒完全没动过，嚷嚷道：“你也喝啊，光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图瓦人可是个个都很能喝。”

　　古森眯了眯眼睛，“你想把我灌醉？”

　　“哈哈，被你发现了。”郝比大笑，“怎么样，怕不怕？”

　　古森毫不犹豫地灌了半瓶。

　　“真乖。”郝比表扬道。

　　古森扬了扬眉毛。他倒想看这崽子到底要做什么——酒后乱性可不是个好选择，相信对方也明白这个道理。

　　“诶，给你讲个百度里搜到的图瓦人故事。”郝比吃了几口菜，靠近古森。

　　古森：“好啊。”

　　郝比拿起纸巾擦嘴，缓缓地说，“这儿以前有个猎人，每天上山去打猎。有一次满载而归的途中，被狼盯上了。子弹早已用光，他又舍不得抛出辛苦捕到的野物，结果被狼一口咬在自己的腿上。情急之下，他拔开随身携带的酒囊盖子，往狼牙缝里猛灌了一通烈酒——”

　　古森笑了笑：“然后呢？”

　　郝比接着说：“狼于是醉得直发抖，再也没有力气发动攻击。最后，猎人把狼带回家，它的皮被他剥下，每天晚上铺在身下，成了温暖无比的褥子……终身陪伴。”

　　古森静静凝神听着。

　　等郝比讲完，他缓缓地问出一句，“所以……我是那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