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比气未消，讽刺道，“这话我信。看来你一贯就是这种做派。”

　　古森很快抓住症结所在，及时补救，“我从没玩弄别人的感情，交往都是两厢情愿的事，开始前就有共识的。”

　　“噢~还是好聚好散型！P友么。”郝比精辟地总结。

　　古森沉默了。

　　话赶到这儿，郝比也有点后悔。但心结就在那里，他也很不好受。

　　思来想去，决定给自己个痛快。忍着心里的发烦问，“所以是百人斩还是千人斩？”

　　古森被他的问题逗乐，空出只手来揉他的头，“想什么呢？！我没有那种癖好。”

　　郝比哼哼两声，“不是就好。”

　　“男女构造不同。你碰到的困难我可能也会遇上。在这方面，我跟你一样经验值为零。”

　　不知怎么的，郝比突然心理平衡了。他不是那种叽叽歪歪的人，事情就此揭过。

　　两人默契地没再说话。很快，来到沙漠中心地带。古森照计划寻了块寸草不生的沙原，朝深处开去。

　　切换到低档位，匀速行驶。轮胎压在松软的流沙上，随着地势的起伏，车身摇晃起来。遇到小沙丘还会颠簸两下。刺激感在加剧。

　　郝比扫了眼手机：“这里完全没信号。”

　　古森：“嗯，进入无人区了。这回沙海无边，只剩你我了哦——”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皮？！

　　郝比正想反击，只听古森又说：“留意车载GPS的情况，有异常马上告诉我。”

　　郝比心中一凛。在沙漠里迷路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

　　几公里后，高大如山的沙丘扑面而来。古森笑着问了句“准备好了么”，便驾车直直冲向陡坡。体内的肾上腺素顿时飙升。

　　极快的转速扬起漫天黄沙。穿过铺天盖地的沙尘攀到半途，郝比以为古森会借着惯性翻越过沙梁，对方却在此时打了个大弯。

　　越野车贴着高高的坡顶，沿侧边疾驰一段，又调转过头，俯冲向谷底。完成一个倒U形走位。失重感猛然袭来，仿佛有种陷入恋爱的心率加速幻觉。

　　“涮锅。”古森松开了油门。

　　车在下坡途中减速，自然停稳。

　　扑通乱跳的心脏还未平复，郝比难掩激动地挥起拳头，“过瘾！”

　　古森解开安全带，“你来试试？”

　　“技术含量太高了。”郝比摆摆手，“我开危险系数会成倍增加。”

　　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好吧。”古森也不勉强，“那我们等会去滑沙。”

　　他拿过防晒霜，揭开盖子。先给郝比挤了点到手心，才开始自己涂。

　　两人戴上冲锋巾、墨镜和帽子。全副武装完毕，下车。从后备箱搬出滑沙工具，扛在肩上，然后一步一个坑地往上爬。

　　看起来不远的高坡，却由于脚上吃不上劲，每动一下都打滑。走起来很累，非常耗体力。

　　郝比关切地回望古森，“你还好吗？”

　　“现在还行。多来两次就喘不上气了。”古森回应。

　　“嗯，加油。”

　　终于站上丘顶。

　　视野陡然变得开阔，沙线的纹理如波浪般荡开，层层叠叠延伸到尽头。一览众山小。

　　郝比用微单拍了几张，就把相机重新放进收纳袋里。

　　古森：“这么快拍完？”

　　郝比：“忘记装滤镜了。风沙对镜头有损伤。”

　　古森：“现在下去车里取？”

　　“只能这样了。”郝比摆放好滑沙板，看向古森，“一起来？”

　　古森点头。与他拉开少许距离，在靠左的位置调整了下方向，坐上滑板。

　　两人对视片刻，齐声倒数，“3、2、1，Go！”

　　树脂板在沙坡上划出两道长长的轨迹，呼啸而下。起先还是平行的。到了后半程，不知怎的，越离越近。

　　“要撞上了！！！”郝比只来得及喊出一句。他抱臂护住头部，做好被击飞的准备。

　　左边身影一闪，有人扑上前来。紧紧地拥着他往旁边侧倒，滚作一团。在缓坡上翻了十几圈卸力，才终于停下。

　　身上里里外外都是沙子，墨镜也甩脱了。烈日当头直晃人眼，所见全是光。近在咫尺的面孔自带柔效，有种不真实感……

　　没心思计较是谁压着谁，两人只愣怔一瞬就分开了。

　　“看来不能一起滑，离得这么远还能碰上。”郝比拍着肩膀，故作轻松地说。

　　古森倒掉鞋子里的沙子，重新穿上，“是我没估算好位置。”

　　“嗯？”郝比捡滑沙板的动作顿住，“怎么听上去像估算对了？”

　　古森笑而不语。

　　竟然真的猜中！

　　“数学状元&股神的计算能力，果然逆天！”郝比一声冷哼，转身就走。

　　“别生气，”古森在沙子里刨出两人墨镜，追上去拉住他，“我有样东西给你看。喜欢就送你赔罪，好不好？”

　　郝比狐疑，“是什么？”

　　“你来。”古森带他来到车尾，打开后备箱。

　　“里边都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郝比更觉奇怪。

　　“藏着呢。”古森清理出一片空地，掀开了铺在下面的毯子。一块盖板显露出来。

　　“这是……存工具的地方吧。”

　　古森：“自己提起来不就知道了？”

　　“还搞啥惊喜？”郝比白他一眼，指头稍加用力。

　　“咔哒”地轻响过后，郝比低头朝里看去。见到东西的刹那，呆了呆。后备箱地板下，是一部新包装的大疆无人机。

　　“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出发前。”

　　也就是昨天。

　　“拍雪山的时候怎么不拿出来？”

　　“查了，是禁飞区域。藏这也是怕治安检查站过不了。”

　　郝比讶然，“就算搜到了，又能怎样？”

　　“一般情况还好。就怕遇上不好沟通的联防员，”古森耸耸肩，“毕竟麻烦。”

　　“……也有道理。”

　　郝比动手打开了盒子。快速浏览一遍说明，捧起无人机对古森笑了笑：“借我玩玩儿？”

　　古森摊手，“说了是送你的，除非你不喜欢。”

　　“喜欢，但我不要。”郝比围着车打转。

　　“为什么？”

　　“我知道它有多贵。”

　　古森：”……”

　　郝比在四处找合适的起降点。沙地上肯定不行。

　　古森建议，“可以试试从我手掌起飞。”

　　“不是老司机哪敢那样浪？要么炸鸡，要么血溅三尺。”郝比摇头。

　　“摔坏了不要紧。总有个练习的过程。”

　　“它很贵！”郝比再次强调，“还有你的手——离旋转的叶片远点，也金贵着呢。”

　　“我手金贵？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操盘手么，专业玩钱！”郝比玩笑道。

　　古森嘴角一弯。

　　突然，郝比灵光闪现，走到车头旁边。把大疆搁在车前盖板上，“这不有个超大的停机坪么。”

　　古森眯起双眼，目测，“水平度够吗。”

　　“一点点倾斜，没关系。”郝比十分笃定地拿起遥控器，连接上手机，“咱得对‘国货之光’有信心。”

　　更改好默认的设置选项，无人机稳稳当当地起飞了。升到一定高度后，自动悬停。

　　郝比赞道，“可以说相当智能了。”

　　“你控制得不错，一看就有练手。”古森站在一旁欣赏他兴致勃勃的表演。

　　“还成吧。进行过模拟器训练。做摄影不能光脑子里有IDEA，手也得灵活才行。”

　　古森：“哦？有多灵活？”

　　郝比正盯着前方陡坡，测试无人机能否自动左右绕行，“最起码一点，手速得快……”

　　“手速快？”古森低低笑了起来，“搞那事的时候，这可真是个绝妙的优点……”

　　“嗯，”郝比心不在焉地继续说，“还有腕力也很重要。这样才能保证持续稳定，关键时刻不掉链子……”

　　古森笑得更意味深长了。

　　“原来你的手这么厉害？难怪昨天都不用我帮忙——后来怎么没解决一下？”

　　“？！”

　　郝比这才发现话题不对，刚才说什么了？前后一联系，突然反应过来。

　　自己在这儿做正经事呢，对方倒好，都联想到哪儿去了！脸上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烧。赶紧扭过头，对那人的话充耳不闻。

　　古森又问，“什么时候也帮我来一发，嗯？”

　　轻佻的语气充满诱惑，郝比觉得快要被他勾出火了。身心蠢蠢欲动，无人机差点飞出视线范围。

　　他强行集中注意力，点选操控界面推荐的指点飞行功能，让大疆自主规划航线，才敢放松精神。

　　古森见他不理自己埋头做事，便也忙自己的去了。

　　大疆慢悠悠地飞向刚才爬过的沙丘，从更高的角度进行航拍。很快完成了一组360度全景拍摄。

　　照片实时传回手机，郝比仔细看了看。清晰度、构图都无可挑剔，把光圈再微调下就能出最后成片了。

　　高空摄影结束，郝比一键返航召回了大疆。收拾好零碎套件塞进包里，看到古森在车后面招手。

　　“想不想用智能跟随拍一段视频？”

　　“跟踪目标是什么，你吗？”郝比问。

　　“当然。”

　　郝比二话不说，重新拿出大疆。并更换了一块备用电池。

　　古森：“哟，这么爽快干脆！”

　　郝比走到车尾，只见地上拖了根一指粗的牵引绳。

　　“你打算怎么拍？”

　　“你在前面开车，我使用牵引绳，立式滑沙。”

　　郝比：“像冲浪那样么？行啊。不过我不太懂沙地驾车技巧。”

　　古森：“慢起步、缓刹车、谨慎打方向。就这三点。”

　　“好。”

　　古森小心叮嘱，“如果陷车了先不动，等我来铲沙。”

　　郝比点头：“嗯，知道了。”

　　他把无人机设置好放出去，检查完轮胎和绳索，才坐上驾驶位。等古森举手示意了，便启动越野车往前开。

　　后视镜里的人在浩瀚的沙漠里迎风滑行，身姿矫健。

　　无人机高高地飞在天上，一帧帧记录下沙海的浩渺无垠。镜头远远地追踪着那道身影，传递出无限意境。

　　渺小而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