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言情 > 《朕的爪子一定要在上面免费无删+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186章 浮萍之命2
凌晨点, 仍在梦的高珏接道一个电话。他确实严谨可靠, 但同时是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的人, 所以虽然在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接下了电话, 回过神发现时间,反不耐烦地就是一个掐断——
可惜掐断之前,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熟悉的懒倦和理所当然的指使,涩和润同时存在的音色,仿佛能从露出那主人的惺忪睡眼……“我没地方去了,接我去你家行吗?”
高珏一愣, 摸起眼镜戴上,呆了半晌, 回拨。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抿着嘴半天,叹息一声问:“在哪?”
……
车子划过黑夜在路边停下, 车窗降下, 路边的女人和他对视一眼。
寒风那个女人似乎不胜寒冷,稍微显得瑟缩,表情却是仍旧的厌懒, 画眉如远山, 肤色素白如纸。纤细的过分的腿从宽大的烟白色衬衫下露出,踢踏地穿着一双黑高跟凉鞋。
见他,先是挑眉,竟然还是旁边的孩子迟疑着打开了车门。她进去,才想起唤一句:“宝贝, 进来。”
又是这让人恶心的“宝贝”,今天不知岑萍水发了什么神经……不知道的真以为她对她多好呢。戚沉默无言。
但这仿佛是她的车的做派,毫不客气的理所当然……高珏摇摇头,其实心里却早习惯。岑萍水便是是不知珍惜同时又自怨自艾的那种人。
“怎么回事?”他打着方向盘。
“房子到期,借你家住两天。”岑萍水已经翘起二郎腿,抱着胳膊点燃了一支香烟。劣质香烟的味道一时弥漫在只开了小缝隙的车厢里。
女孩低头恍若未闻。
“熄了。”高珏往后瞥了一眼冷冷道。
岑萍水顿了一下,挑眉,缺血的细腻嘴唇呋出最后一口烟雾,耸耸肩嗤笑一声,熄了烟,开了点车窗就那么扔下去,闭目养神。
戚全程沉默,发抖的幅度都小心——寄人篱下这件事她才是习惯的。
……
等到了公寓开了密码锁的门,仍旧是岑萍水先进去,如同女主人一样的姿态,竟然还问了一句:“你这么有钱,怎么不换个别墅住?”
高珏不着痕迹地皱皱眉:“……妻子喜欢温馨一点的感觉。”
戚就是一愣,偷眼看那个冷淡和英俊的男人,心说他竟然是有妻子的?竟然还带着“岑萍水”这种人回家?!
岑萍水却半点没有自己身份的自觉,半夜电话人家的丈夫死乞白赖得跟着回了家,甚至还有脸轻笑问:“我还没见过嫂子呢?”
“她出差,回来要半个月了。”高珏冷冷回复之后,带她们去了客房,毫无感情道了声晚安便走了。
岑萍水竟也笑眯眯地对着关上的门道一句“晚安”。
戚在一旁,嗫嚅了半晌,还是把“这个人是谁”的问题吞了回去,可没想到的是,这时候岑萍水倒是开口说话了,告诉她:“你该认识他的,这是你爸的好兄弟。本来你是他要养的。”
提到这个话题,戚愕然,不再说话了。
岑萍水也似乎只是随口一提,理了理床铺,问:“你睡里面?”
戚回神,轻轻说:“我都可以。”
……
翌日。
休息了半天,下午之后戚还是去上课了。只是不知道没有书和半点学习用具听课她该怎么办才好……岑萍水可管不了那么多,她出门去了。
首先……她要搞点钱来,寄人篱下总不太舒服……何况高珏的妻子早晚会回来,他可没那么大方让自己这个“前”情人搁在家里晃悠。
这个任务给她的宽限实在大,岑萍水反而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本来她不需要遵守人设,却还是下意识保留了大部分原主的性格——主要问题是那个目标。
抬眼四顾之下头一次,她竟然失去了方向,任你十八般武艺,敌人远在天边,颇有点举步维艰。这一点,倒是和原来的“岑萍水”如出一辙。
……
岑萍水的一生就是个笑话,是名为“苦难”的细线缠在一起的毛团,而源头叫做“咎由自取”。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同时是个恋爱万岁的女人,脑子里除了下半身支配着思考的粉红色泡泡之外别无其他,这玩意也占据了她安放智商的地方。
她出身不好,家境贫寒,父母卯足了劲才把她送上学。可惜这厮在学校除了对某个长相气质俱佳的渣男小鹿乱撞暗通款曲之外什么也没学到,成绩一塌糊涂,并且在高考的时候一举标,怀孕了。
渣男名叫戚云,一见这情况立刻慌了,偷了家里的钱让岑萍水打了胎慌里慌张地哄了哄,假意结了个婚,竟然还真哄下来了……岑萍水乖乖休学在家休息,还羞涩地等着他说好“高考成功回来和你在一起”的鬼话,把她爹妈起了个半死。
转是当年少有能出大学生,当戚云真考上大学整个巷子都震惊了,也正当她爹妈好不容易对女儿那个油嘴滑舌的男友有点动摇……戚云却心里开始自持身价,整个大学都吊着岑萍水,却另谈了一个身家好的女友。
接下来他和谁结婚生子,脚趾都能想到,岑萍水有苦说不出,可身子已经给出去,就给他当上了情人……一当就当出了问题——这俩短命夫妻,合着自己家里人一起出门,高速车祸,两家人就余下了一个女儿戚。
当时法制不健全,这种意外事件基层一合计,竟然直接挑了个软柿子,反正岑萍水和戚云也是有过证儿的——监护人就你了,你也算戚的半个妈……
岑萍水当时看到这里表情都是“喵喵喵??”的……这什么国际好情人啊摔!被泡被绿被抛弃,还得给渣男养孩子??
你还有没有点气性啊!
答案是,岑萍水是真没有。
她半点没有漂亮女孩的骄傲,把自己看成菟丝花,追求“爱情”丝毫没有尊严,并且骨子里就懦弱无能——否则不会戚云死了之后辗转人,以自己的个性却终究被当做情人玩弄,时间一长也绝望了,最后破罐子破摔,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这渣渣……你脸又好看,一好牌……怎么玩成这样啊……岑萍水捂脸,被自己气得无力挣扎。
————
可等到岑萍水回过神来,自己竟然转悠到一个咖啡厅来了,坐在位置上支着脑袋发神,身边过来一个似乎是逛街歇脚的女人,而服务员正很有礼貌的问自己:“这位小姐,需要点什么?”
岑萍水:“……”
也不能怪她,她实在太迷茫,不知自己何去何从,是还是保留性格,是追寻目标女孩还是潇洒一生……就算是工作,这个半点墨水没有的“岑萍水”,又能找到什么工作?
竟下意识走到这个地方发呆去了……
她赶紧站起来,刚要说一句“抱歉”,那做到她对面的女人竟然已经放了包,轻轻招呼说:“两杯黑巧。”然后冲她友好地眨眨眼睛,意思是她想请客。
服务员应声而去,岑萍水一愣,又坐回椅子上,打量一下她。
对面的女人头发被打理成精心的微褐色,扎成了一个蓬松的马尾,耳下精致小巧的银耳环轻轻摆动,整个人散发一种好相处的气质。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生的和岑萍水有五六分的相似!同样的纤细虚弱,岑萍水若是民国里风尘厌世的歌女,她必定是温柔的世家小姐。
她很好奇岑萍水,冲她微微一笑,缓声道:“抱歉擅自决定了,您有空愿意和我一起喝杯水聊聊天吗?”接着貌似自嘲一样,却勾出干净的笑意,声音清润:“我刚回国,一个人逛街,到现在有点寂寞。”
这话实在有技巧,明明是她为自己解了围,竟然开口如此有礼貌的说是“我实在寂寞”,给足了人面子。岑萍水被那近乎绅士的语调和请求弄得怔愣一下,不由生了两份好感,缓声答:“我的荣幸。”
“你长得好看,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她接过了巧克力,搅动两下,对这个角落里皱眉暗自忧愁的淡烟一样的女人实在是有好奇心,不由搭讪。
岑萍水沉默一会,压下眼睑,轻笑:“有什么烦心事?有些人一生都是烦心事组成的……”
烟嗓在领地里流淌,那倦厌的气质填充,衬得她颓废又香艳。
女人担忧地眯起眼睛,接道:“如果可以就说说看吧。”
“我想了一辈子都没找到出路,说出来又能如何?”她那些乱八糟的关系谁是真爱?她如此懦弱的人又怎么寻找新生?
“说出来总没坏处。找得到办法就找,找不到办法……”女人却认真说:
“如果一个陌生人的安慰不会让你觉得唐突——我实在真心希望你能好受一点。”
……
岑萍水这下子真的愣了,抬起头来,看着那和自己五六分像的素味品生的女人,忽然感受到了世界的善意。
“知道吗……你就如同上个世纪的西方绅士,刻在骨子里的优雅贵气,甚至还带着悲天悯人的温柔。”岑萍水慢慢露出笑意:“我可以认识你吗?”
女人露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甚至在岑萍水深邃的眼神下微微有些赧然,笑着和她握:“我叫南木。”
“岑萍水。萍水相逢的萍水。”她懒倦地笑笑,纤柔冰冷的和她相握,然后迅速又离开:“你的名字好听极了,带着古韵。”
“……”南木红了红脸,不由噗嗤一笑:“你说说我像是古绅士,又说我名字有古腔,其实你说话做事才是,带着洗不去的优雅一样。”
岑萍水……竟然听来如此适合她。
她不由淡淡欣喜与自己早回来的决定,若不是在商场去选了礼物,不会被咖啡厅里一抹淡烟一样的颓废吸引,不由得靠近。
岑萍水懒懒轻笑:“本来觉得世间烦透,遇见你才知道艳遇是真,又有了在这个该死的地方生活下去的力气。”
她这么说话,带着理所当然的厌倦,低垂着眼帘搅动着水,一时很击人心窝。
南木疑惑一下:“你……你似乎迷茫。”
“是啊……我不知道何去何从。”岑萍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叹息一声:“我生来就在依附,像是树叶被风吹到四处去,有心反抗……却不知方向。”她抬起眼睛,觉得举目茫然。
“不知方向……”看出岑萍水不愿直说,南木只得地那艺范的遮蔽里体会她的感情,回答说:“若你是不知方向,那么便先跟着风走吧。”
“你觉得我不该改变?”岑萍水挑眉。
“迎难而上是一种活法,随遇而安也是一种活法。只要在漂泊不失底线,何乐而不为呢?”南木温柔道:“我见你,如同见天下最潇洒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与她相似分的女人气质实在击她。
“嗯?”岑萍水瞳孔扩大须臾。
“啊……”南木这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时红了红脸,低头笑笑:“抱歉,我唐突了。”
————
“不唐突,人生很短,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就是要直接。”岑萍水忽然从她的话里抓到点什么,郁气竟然有渐渐消散之意,心情忽然好了一丝,喝了口水,低眉摇头浅笑:
“便如我也想说,你是我见的、最温柔的女人。就算我们认识不到一个时辰,你千万别嫌弃我的唐突。”
南木终于笑了,翘起嘴角,露出一个雅致的梨涡,天然而诱人。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是岑萍水,同时不是岑萍水。她要活得潇洒……她找不到目标,让目标来找她就好。反正她历经千帆,早已游刃有余。
“岑萍水”是个烟一样的、倦怠而美丽的、谁抓不住的女人……她不是别人的过客,别人是她的过客。
这才对。
……
她忽然轻轻笑起来。
岑萍水对她点头,站起来,同时从钱包里抽出她所有的钞票,如同身无分却放肆豪赌博取自己欢心的浪子:“我不能让这样一位女士亲自付账。”
“如果你不介意我的‘卑微’,”她开着玩笑,把钱压在水下,厌而媚的脸上忽然乍出一丝惊艳的笑意,轻声定论道:“我们是一小时的知己。”
她不是没有打过这个女人的注意……好不容易她在这个世界遇见这么一个解语花一样的妙人,如果和她相伴一生大概也是不差的。但她却忽然放开……忽然不想用太功利的方法去“捕猎”谁了。
她觉得既然岑萍水向来随波,那就该把一切交给天命——天命会安排的。
不是天命压着岑萍水,是岑萍水命令天命运转。
毕竟她倦而且绝世。
……
南木一时看着她,看她袅袅婷婷又缓而懒倦,看她慢慢走掉,如同民国的街道在她脚下重现,步步生莲……她走得那么慢,自己却半点追上的会也没有。
但南木忽然笑了,低眉,捧住巧克力,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
毕竟所谓艳遇,当如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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