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登科最新免费+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三百章245
朱瑾钰平静的接过赵全不知何时已经备好的手谕,又是向景帝行了大礼,这才缓步出了大殿。
天阴沉沉,北风卷起一股冷意,又开始落雪了。
曲清言身为外任官没有入宫参拜的资格,曲清闻一早跟着曲文海入宫就再没回来。
她的房中就只有曲清希同他对坐,两人身旁放着壶温好的青梅酒。
“四弟,京中形势如此危机你为何要回来?”
这个问题不知有多少人问过她,曲清言端起酒杯就轻轻的抿了一口。
“自然是因为我该回来。”
周二上门就让她明白,其实余有台连她不愿在小琉球多呆都已是算到,他若是当真不愿她回京总会有法子将她留在身边。
可他还是将她送回来了,因为,她有用!
“广王在谋算什么?你之前交给我出掉的那些货,我命人打探过那些货背后的东家跟广王府有关。”
这问题在曲清希脑中已是不知盘算了多久,不论是藩王还是太子手都伸得太长,难怪这天要变了。
曲清言没想到曲清希会如此敏锐,“我不知,我只是他府中长吏,很多事却是由不得我来管。”
“二哥不过是要你小心些,这些事无人去查也就罢了,一旦被人察觉,第一个要被问罪的就是你。”
曲清言面上的笑又淡了几分,她准头看向被风吹的嗡嗡作响的窗棂,“二哥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她虽然一直在赌,可她的赌运很好,一直都不会输。
☆、第三百三十三章
居庸关的战事打响后持续了近半月。
因着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守关的将士得到了一点喘息的空隙,雪大路滑,进攻的气势只能放缓。
城中张乾远一拖再拖后还是定出了各府官员危急时刻当如何捐出银钱衣物。
钱粮送到了前方,守城将士终于能吃上一顿饱饭,不再是一面倒的局势双方就这样僵持下来。
鞑子攻不进来,朱瑾睿的兵耗损严重也攻不出去。
但打仗本就是一件能掏空国库的可怕存在,又何况国库本来就空着。
僵持的局面对双方都不利,战事持续至今就算大明国内缺兵少将,可也不是由着鞑子能随意入关揉捏。
进了二月,在满朝文武衣着打扮都素了一圈后,鞑子终于退兵了,景帝大手在宝座上一拍,给朱瑾睿去了旨意要求追击。
都道穷寇莫追,鞑子这一次不过是没有占到便宜罢了,又哪里是败退。
朱瑾睿攥着圣旨,冰冷犀利的目光只差将是传旨的宫人盯出血洞。
西北还在鞑子的手上,那是他的封地自然要想办法收复,但一不给军饷,二不个粮草,三不给物资,追击?梦里追会比较快。
大军依旧驻扎在居庸关内,索要军饷粮草的奏疏只差一天照着三顿饭的频率往景帝的身前送。
景帝大怒,武英殿内砸碎了大半的摆设,可不论送去怎样的旨意,不给军饷粮草就是不启程。
“曲大人,这豫王的态度似是有些摸不准啊?”
自从余有台被封了广王,景帝对顾恩阳就再没了之前那般隐隐的信任,顾恩阳自那之后也是夹着尾巴做人。
景帝的心思一天一比一天难测,六位阁老人人自危,曲文海想象中的平安致仕已经不存在了。
“静观其变吧,只现在形势尚不明朗这一场大雪后你我身子怕是有些难以支应了。”
前两日兵部尚书就已是称病不出,景帝虽是又摔了东西却也没再说些做些什么,曲文海知道张乾远一直有此盘算,但他户部尚书的位子太过敏感,他若当真敢这个时候撂挑子,景帝就能抄了他的家。
顾恩阳心中一动,转瞬又压下了这道念头,曲文海称病可以避难,他称病就是作死了。
两人相视叹气,出了宫门各自回府去了。
京中形势不甚明朗,曲清言虽是心中隐隐能猜出几分朱瑾睿的打算,但新年早已过完她这个外任官也该启程回岳阳去。
“四弟,那些货你暂时不要再往京城送,二哥会帮你联系江南的买主,若是可以你最近就不要再去碰那些货,可是明白了?”
年后这段时日里,京城内外许多商户都因着这样那样的事而抄家流放,朱瑾睿的奏疏递送的太过频繁,手中又握着兵,景帝同他僵持了半月后到底还是妥协了。
抄家灭族来钱最快……曲清言若是知道这法子还是景帝同她学的,不知会作何感受。
“二哥放心就是,四弟心中有数。”
她当初四处布置赚些银两不过是为了将来的某一日想要升官时能给自己一臂之力,现在……不需要了。
出京的马车慢慢的晃着,只行至中途就收到余有台已经进入福建的消息。
这人回来的倒也算快,估计是看着朱瑾睿大逆不道的将景帝架在火上烤,现如今的局势不会再波及到他的身上,所以还不到半年就已是回来了。
岳阳城中的广王府建的不算快,因着战事国库吃紧只主殿及前殿修建完成,后殿还没来得及修建。
余有台尚未大婚,府中又无侍奉的侧妃美人,有无后院倒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曲清言一到岳阳就张罗着正式迁入王府的相关事宜,再有几日余有台就会到岳阳,这广王府也该正式启用。
拖欠的军饷如同天文数字,景帝有心想凑却怎样都凑不够,早朝上视线在一众大臣身上扫过,来不及称病不出的众人心中都隐隐有些发寒。
吏部和大理寺突然就忙了起来,不知何人向景帝递了举报某某官员贪污受贿的奏疏,这一份奏疏如同砸入湖面的石子掀起涟漪。
涟漪久久不散,愈演愈烈,渐渐的揭发举报的奏疏雪片一般的送到景帝的书案上。
京中彻底乱了,如同提线木偶身上的线被扭成了一团乱麻,摆在景帝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局面。
而居庸关的大军依旧未退。
一道急旨送到军营,朱瑾睿带着五百亲兵连夜进京。
“如果豫王做皇帝,你觉得如何?”
余有台回到了岳阳的第二日就带着临时府邸中的一众人等,毫无仪式并不郑重的住进了广王府。
如此时刻,不论什么仪式都太过显眼,以景帝现今诡异的心思,自是应该事事小心。
何况,余有台对所谓仪式自始至终都不看重。
不算久别重逢,他们二人身边刚吃了奶正在用力伸胳膊蹬腿的欢哥儿,细心调养了近半年已是看不出他有任何早产的模样。
只不知为何,几个奶娘轮换着喂奶,从不缺奶水的他个头却是并不算大,虽然没了早产儿的弱症但看上去就比同龄的婴儿要小上一点。
他这般身量倒也可以圆上曲清言之前在景帝面前的那套说辞。
曲清言的视线自进门时起就落在欢哥儿身上,而余有台则是不错眼的看着她。
“这帝王的宝座总归是有人要坐,那个人是谁同我有关吗?”
“当然有关,清言若是想……我手上有道奏疏,只要递上去,陛下那里怕是会立马有所动静。”
能将周二送到朱瑾睿的身边,他自然也是要留一手的。
曲清言收回敛了视线,沉默了许久转身出去唤来奶娘将欢哥儿抱走。
“王爷的打算无需让我知道。”
既然从头到尾都不曾告诉过她,现在又何必去过问她的意见。
她但凡称呼他王爷就代表着她心中隐隐有些反感,余有台现在也算是能摸清她的想法,就忙出声解释着。
“我知道你心中有抱负不愿终日缩在后院之中,但我的出身注定让我无法登上那个位置,祖制不能破。
“我没有办法坐上那个位置给你依仗就只能去想办法,朱瑾睿一早就知道你的出身,他对你一直有所牵挂,无非是更看重你身后的礼部尚书曲大人罢了。
“曲大人同顾大人交好,若他当真有法子让你对他一心一意,以你的能力和手段以及背后曲家,一定会成为他背后最大的助力。
“他自始至终都不甘心只做一个藩王,既然他不甘心那我就顺手帮他一把就是,他虽然在你的事情上诸多算计,但为人也算磊落,若他日登极,只要我足够安分,他就不会对你动手。
“而因着他对你的你那份不甘心,你的官途还可以顺畅无比,毕竟得不得的总是最好的,他的视线会克制不住的想要落在你的身上。”
不算解释的解释,曲清言望着微微出神,他做的这一切就只为了给她铺路吗?
“你就不怕他登极那日就是你我人头落地之时吗?”
身为君王谁会任由旁人手上捏着潜龙时不光彩的证据,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若她是朱瑾睿不论余有台帮过什么,都会第一时间让他消失在这世上。
“不会,我承诺过你要让你过上你想过的日子,你想继续做官就去做,想要官拜内阁也可以,只要你让我一直跟在你身边就是。”
他心中也曾有抱负,现在不过是换做曲清言去帮他实现,这于他而言也算是最好的安排。
☆、第三百三十四章
时间转眼跳至夏日,广王府中一派祥和,似是京中所有的纷扰都与他们无关。
五月,朱瑾睿离开京城带领休养好的将士一路向西去收复失地。
七月,西北边城收复大半,长安城豫王府重新开府。
八月,太子朱瑾钰在随军途中身染恶疾,在送回京城的路上不治身亡。
十二月,边关彻底停战,国不可一日无储君,豫王朱瑾睿奉旨回京。
太子出入文华殿武英殿,代景帝处理大半国务,内阁中票拟好的奏疏先送至文华殿,再由文华殿送至武英殿。
不过一年时间,朝中政务就悉数被朱瑾睿把持,景帝竟是被他直接架空。
许是因着年纪依旧不算大,不到三十连御史都做不成,曲清言这两年中在广王府呆的也算安心。
只朱瑾睿这般雷厉的手段倒是让她有些看不懂。
“陛下之前不是一直对你们几位皇子格外忌讳?”
两年的时间足够交心,尤其余有台一再的表示他不会羁绊住曲清言的脚步,他早在被册封为广王的那日起就收起了所有的心思。
最后的疯狂也不过是把曲清言死死的绑在自己的身边。
他的步步谋算与退让终于是让曲清言放下了最后一点介怀,可以在无人的时候任由他将手搭在她的肩头。
“陛下自然是忌讳的,但朱瑾睿的大军在居庸关外停了半年,那样日日操练剑指京城陛下又如何会不惊恐,现在这般也算是他们二人博弈的结果。”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朱瑾睿需要光明正大的登上那个位置,而景帝也需要一个不会谋逆的儿子。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曲清言有着些许的恍惚,自她高中到如今时间还没过去十年,可局势早已同她这具身子的前世完全不同。
她后来又断断续续做了些梦,梦中的京城又迁回了南京城,直到前世的她去世,北地都没有收复。
而她在北地失守后的几年中,跟着曲家一路辗转,最终因着身子太弱不足三十就早早过世。
“父王父王,孩儿睡醒了,你说孩儿睡醒了要带孩儿去看娘亲。”
欢哥儿迈着两条粗短的小胖腿,吃力的迈过门槛,奔着大殿后面的隔间跑去,两个奶娘守在门口却时谁都不敢进殿。
隔间中,曲清言起身迎到门口弯身将小胖墩抱了起来。
“找我做什么?”
欢哥儿窝在她的怀里咯咯笑,好半天探出头来:“想让娘亲抱抱。”
曲清言的性子本就有些淡,与情感一事上天生就学不来热切,就像是她同余有台之间哪怕交了心,两人又时常守在一处,可也不过是一人一本书卷各自看着。
他们之间的情愫永远都淡淡的。
对着欢哥儿这个她远赴海外生下的孩子,曲清言依旧没有寻常女子那般充沛的情感,她的极限也就是如同现在这般将人抱在怀里静静的对视。
欢哥儿一直都知道他的娘亲同旁人的娘亲不同,也知道对着她不能撒娇不能撒泼,他只能这样静静的握在娘亲的怀里,闻着娘亲身上好闻的气息。
成顺二十二年,景帝驾崩,这一年曲清言二十九岁。
所有藩王回京参加丧礼,余有台、曲清言素服入京,进京时已是服丧服的第五日,曲清言在城门直接下了马车,余有台直接入宫。
素服二十七日后才是大丧仪,待新皇登基一起稳定下来已是三月后,临近年底。
景帝在位时大半朝政本就由朱瑾睿把持,他正式登基做了皇帝朝野上下倒并未有太大动荡。
只顾恩阳早在两年前就已致仕,而他府中小辈大半都外放不在京中,原本熙熙攘攘的府门前越发的清冷。
而张乾远同钱疏本早在朱瑾睿做了太子的第二年就全部因着通敌之罪全家抄斩,朱瑾睿这般格外狠厉的手段让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哗然后就是各自的谨慎小心,生怕一不留神被他看在眼里。
新上任的几位尚书哪有曲文海的资历深,在顾恩阳致仕后他就坐到了内阁首辅之位。
他也不知为何朱瑾睿对旁人阴冷狠厉时,对他总隐隐带着几分宽容。
当年一别,再见曲文海他的胡须都已花白,没了顾恩阳和张乾远压在头顶,他终于是也带出了几分久居上位的气势。
曲清言的容貌一如当年离京去岳阳城时的模样,曲文海捻着胡子望着她只不停的说着好。
有一个对曲家知根知底的新皇,他提了那么多年的心终于是可以放下。
曲清闻在翰林院熬了多年,前年终于是寻到机会进了大理寺,若有一日能做到大理寺卿也算运气和本事。
秦氏在曲府的后宅一呆就是多年,不能出门无事可做,她同陈氏在几年前就在府中修了一个佛堂专心礼佛。
年轻时轻浮和张狂彻底的离她远去,曲清言回京她也只是扯着她上下的打量了一番。
“陛下明日中午会宣你入宫,不论问你何事你只要照实去说就是,什么都不用顾忌也不需多想。”
余有台自宫中出来到曲府接人,明明看着从不曾情深,可离开一日都会让他格外想念,在宫中一呆就是两月余,他每每想起都觉朱瑾睿是故意如此。
“你可是要继续为官?朕当年欠你同广王一份情,你若想光明正大嫁入广王府做王妃,朕亦可做到。”
武英殿里,当年景帝端坐过的宝座如今换了主人,朱瑾睿的通身的气势越发冷肃,常年的征战在他的脸上是刻下了风沙的痕迹。
曲清言跪在大殿正中,再是不敢又一点造次。
“回陛下,微臣是成顺十年的状元。”
“成顺十年……”
思绪似是都已是飘远,当年那个身姿纤细背脊挺直的少女如今已经要到而立之年。
“朕当日曾立誓承你二人一份情,广王只求不同与你分开,你……回岳阳做同知吧。”
“谢陛下恩典。”
带着圣旨出宫,曲清言回头看着慢慢关起的宫门,她的仕途也许从此刻才刚刚开始。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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