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伸手，拍了拍赵景龙的脸……一点儿鲜红的血丝忽然从他的耳朵里流出，采薇呆愣住，手一僵，心里聚起惶恐……

　　张小乔在厨房里一边洗碗，洗筷子，一边大声叫喊着：“采薇，你吃不吃黄瓜，我给你洗一根啊……”她的声音清脆如黄莺，可是，飘进采薇的耳朵里，却像是启用了DVD的慢进，迟缓而又僵硬……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过了几秒钟，大门开关的声音，惊醒了采薇，她急忙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拿起赵景龙的手腕，摸到他的脉膊，按了下去……

　　“没有……”

　　“什么没有啊？采薇想吃什么吗？”欧阳岚拖着一直睡到大中午，刚刚起床的成渝进门，就听见采薇暗哑的声音，“想吃什么就跟师傅说，哪怕你想吃月亮，我也……呃——那师傅可买不着，只能你给买了月饼凑合一下……”

　　“没有脉膊，摸不到脉膊……”路采薇慌乱地贴近赵景龙的胸口，“也没有心跳……”

　　欧阳岚一怔，成渝也睁开了睡眼，两个人顾不得换鞋，急忙冲进去。

　　“采薇，别急，你不要动他，我来。”欧阳岚一眼看到躺在沙发上，人事不知的赵景龙，急忙把采薇挤到一边，伸手先探了探呼吸，然后把脉，“有脉，不过很微弱，采薇，去培养室，把第三号培养台里那瓶黑色的药剂给我拿过来，快点儿！”

　　采薇点点头，随意地抹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泪花儿，也顾不得很可能从厨房走出来的张小乔了，一转身，开启反重力腰带，飞进了魔法房子，抓起药瓶就回到客厅。

　　等欧阳岚把黑黑的药水儿硬灌进赵景龙的嘴里，把他的身体放平，张小乔叼着一根黄瓜，手里拎着一摞碗，攥着一把筷子，走出厨房：“吃……呃——吃饭……了……”她不知所以地看着欧阳岚拼命跟赵景龙说话，看着采薇面无表情地咬着嘴唇，看着成渝蹙着眉头，脸色苍白。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走上前道，“这是怎么了？”

　　采薇勉强安抚地拍拍张小乔的手，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

　　望着手术室大门上方闪烁的红灯，在这个秋老虎的下午，采薇忽然觉得有些冷，缩了缩肩膀，拉着一直很沉默的张小乔坐在椅子上，咳嗽了一声道：“师傅，帮我跟学校请假。”现在这种情况，她哪里还有上学军训的心情。

　　欧阳岚慢慢地点头，掏出手机来打电话。

　　“小乔，跟我说说，你们今天上午明明是去车站接人，怎么会和别人起了冲突？”路采薇皱眉，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赵景龙忽然昏迷的具体原因，但是，他身体一向康健，想来想去，恐怕也只可能跟刚才受的伤有关系了。

　　张小乔拧着眉毛想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把一整个上午莫名其妙的经历说出来。

　　今天早上，赵景龙送采薇去了学校以后，就直接和张小乔奔火车站，一切还算顺利，晚点儿是正常，正点儿到才是意外之喜的列车难得准时到达。

　　没等一会儿，两个人就接到了张小乔的那位穿着一身清葱绿的同学。

　　当时时间九点四十五分，因为大家出来的时候都没有吃早饭，那位同学坐了一路火车，想必也饿了，张小乔就提议到火车站附近的餐馆吃点东西。

　　赵景龙一向对别人的决定很少有异议，所以，三个人达成一致意见，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饭馆，一人要了一碗面，要一盘茴香豆，一盘酱鸭。

　　就在三个人正吃着饭的时候，外面走进一个穿星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中年男子，他就坐在赵景龙他们后面的桌子上，一进屋，就开始吆喝：“老板，给我一瓶啤酒。”

　　那老板似乎认识这个人，赶紧地把啤酒给他送上去，那个男的先是干喝了一气，过了两分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发酒疯呢，忽然拎着瓶子向前走了几步，坐到赵景龙他们身边，扯过桌子上的菜碟来，就开始吃着。

　　张小乔和她同学，都是军校的，纪律很严，外出的时候绝不能随随便便和老百姓起冲突，所以，虽然对这个人莫名其妙的行为很不满，但是，也不至于为了点儿菜惹事，赵景龙虽然是个警察，但是直到现在，他还对这个身份有一种违和感，极不喜欢因为琐事儿摆出警察的架势来吓唬人，所以，他也没说什么，就是叫老板再重新上了一份儿菜。

　　本来嘛，赵景龙他们都退让了，要是识趣儿的，肯定安安生生吃完饭走人，可是，这个世界上识趣的人还真不多，那个男的，不知道犯什么病，又把赵景龙他们的菜拉到自己面前去了，这样反反复复连续弄了六次，赵景龙火了，他当卧底多年，混了那么长时间的黑社会，就算本来是脾气很好的人，也早被磨练得多了几分锋芒，只是现在回国了，以前的脾性又恢复不少，可是，哪怕他是个菩萨，也经不起这么二连三被人耍着玩吧！

　　第七次叫了菜，那个人还想伸手，赵景龙就一把扭住那个家伙，伸手一送，直接把他送到大门外的马路上，赵大警官手上用了点儿巧劲，不至于伤人，可是至少能让人半天动弹不了，那家伙哎呦，哎呦地趴在马路上叫唤了十几分钟，才有两个大约是和他相熟的人把他抬起来带走了……

　　张小乔三言两语把早晨的乌龙事说清楚，神情间却莫名沮丧：“本来，我们都没把他当回事，却没想到，等我们吃完饭，把我那同学送到海洋军院，开着车回来，刚一到建华路那个废弃的建筑工地附近，就看见马路上倒着一个人，我和赵警官一下车，呼啦啦，围上来差不多得有三四十个手里拿着家伙的小混混，赵警官身手好，我也能比划一下，可是，这也架不住那帮人多啊……现在想想，好像赵警官头上胳膊上，都挨了好几下重击……哎，我真是笨蛋，赵警官说自己没事，我怎么就当没事了，要是注意一下，可能……”

　　采薇皱眉，转头看了欧阳岚一眼。

　　欧阳岚苦笑道：“戴卓不至于这么没品，他向来只玩人心，并不喜欢暴力游戏。”

　　路采薇闻言冷冷一笑，刚想说什么，急救室里就走出来一个护士，递给他们一张病危通知单：“病人颅内严重出血，现在很危险。”两句知交代完，就匆匆忙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