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西山桃花林全文最新+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21章 迷雾
这几日,无双一直在大院里待着,古今出乎意料地没有找宁伯渊算账,但对宁伯渊的态度明显冷了下来。
这日,宁夫人派细凤和彩娟来拿东西,可两人一进大院便听说罗无双在这里住下了,她们并没有心花怒放,心里反倒像是被一桶油注满了,既难受又恶心。
秘书?”细凤站在太阳折射的屋檐的黑色阴影下,带着疑惑的语气问。
“这是时新的词儿,咱们都没听过。”
“不过总不是很高贵的,你瞧这天天闷在三少爷的房里,倒是跟以前的通房丫头没两样。”
“现在的女子顶能耍些狐媚的手段,就那姓古的,一天天甩着前胸后臀那几块肉,到处勾搭男人。下次咱们见她可得离远儿点,省得那脏身子污秽了咱们。”
“没事,还好咱们被夫人接回宁公馆了,不然成天瞧着这两个女人,都要恶心死了。”
古今正在房里用雕花镀金剪子剪发梢分叉的地方,她这几日不理睬宁伯渊,对罗无双在这里住下的事实,她渐渐不难受了。可她们捣嘴子归捣嘴子,说到她的头上来,她总是不乐意的。
细凤和彩娟正说着,突然背后闪了道风,地上的阴影也变了形状,她们受了惊吓猛地回头,可这一回头却只听两声尖叫,原来是一盆水泼到了两人的脸上。
两人“噗”地一声将口鼻里的水喷了出来,细凤还因吸了口气将口腔里的水猛地吸到喉咙里,此时正猛烈地咳嗽起来。
真倒霉!竟然站在古今的房门口。不过这也不是她们粗心,古今经常不着家,三少爷又不管她们,连管家也对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她们才敢如此放肆。
可是她们忘了,大院早跟以前不一样了!
或许是平时撒泼惯了,此时被人制住,心中的怒火“蹭蹭”地升了起来,也越发地更恨古今了。
“早在屋里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当是两条野猫,就想着拿水打发了去,没想到是你们啊。”古今一手拎着盆,一手搭在门边上,咯咯地笑着,“也真是的,害我手腕都甩疼了。”古今说着真疼似的甩了甩手腕,看也没看她们一眼,就用脚关上了门。
细凤和彩娟浑身湿透,尽显狼狈,她们相视一看,只见双方脸上都挂满了愤怒与恨意。她们狠狠地跺了跺脚,身上的水细碎地洒了一地,银白的水落在地上立马变得漆黑,像人人捉打的虱子。
她们气愤地离开古今的房门口,想是回去商量着该怎么出这口恶气了。
不远处,罗无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头有一股喷泉突地冒了出来。她方才要去后院看看昨日晒的衣服是否被风吹到了天井里,因她翻遍了后院也未见那件衣服,可昨晚天黑,她又不敢去拿,只好等到正午阳气最盛时再去查看。
方才女佣们将她与古代的通房丫头做对比她也是听见了的,可她这人生性温和,不爱争抢,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当她准备迈着步子继续往前走时,她听见两声惊呼,定睛一看,只见古今一手拿着盆,一手搭在门边上,而她对面,却立着两个狼狈不堪的人。
罗无双皱了眉头,不是看不惯古今的做法,而是感受到自己内心升起丝丝点点的嫉妒时,她想用力地将它压下去。
她出身高贵,腹有诗书,不该这样的。
从小父母就教导她,要和气待人,不要与人发生冲突,如果有人欺压到自己头上来,应忍让一步——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一直遵循这项处事原则,可同时,她又羡慕古今,古今是不允许别人骑到她头上的。
她是优雅的,即使生气她的身上也自带一股嗔态,不似别人那般泼辣相。
她好似不爱受委屈,如果有人对付了她,那她也要加倍对付回去。
突然,她想到了她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大院里,霍莉香想连着自己一起说刺儿给她听,那话是十分明显的,但她没有出声,想来是知道宁伯渊会替她出头吧。
罗无双自嘲一笑,想逼自己不要妄想,可心中的念头被她这么一逼,却更加清晰地冒了出来。
她心绪混乱,急忙朝天井处走。
“无双。”
刚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一个让她朝思暮想的声音。
她心头猛地一跳,转过头时脸上已溢满了笑容,“伯渊。”
外面在轻轻交谈着,里面继续在剪发梢的古今却慌了手,不小心剪短了一处,她懊恼着,猛地将剪刀甩在地上。
秘书的地位这样高?可以直接唤名讳?
古今照了镜子,想看看头发剪成什么样,可镜子里清晰地印出了她皱着眉头的脸。她一阵心烦,又将镜子盖起来。
她为何心烦,有什么可让她心烦的?
她站起身,脚底下带着气似的,将凳子撞得“乒了碰隆”。
她将头发梳高,扎了马尾辫,换了身衣裳,又涂了红色的口红,整个人显得青春洋溢。
她打开门,见宁伯渊一个人站在前院与后院的交叉口,她左右看看,不见罗无双的身影才走了过去。
“伯渊?”她尝试着叫了一声,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宁伯渊闻言身子却怔了怔,猛然地,心里的指望又蹭地蹿高。他想回应她,可她却带着气似的,轻哼一声便快步走了出去。
宁伯渊盯着她的背影,沉沉地叹了口气,古今这几天不理睬自己,想来也是因那晚受了气。
古今其实并没有约会,只是突然就不想在家呆着了。
说到家,那也不是她的家,这么久,她内心第一次生出一股悲凉的感觉。
她没有家,从出生就没有。
她微微叹了口气,内心像长了一只手,它在里面肆意作为,使劲揉捏,将她的心折磨得不像样。
思绪越来越乱,她痛苦地长吟一声,双手覆住了脸,也不怕妆花,就用手在脸上上下搓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变成了那只手呢?
古今躲在双手之间,也不睁眼,但也没想出一点眉头。
是时候搬家了吧?她这样想着。
松开手后,她连忙招了辆黄包车,朝银行走去,父亲每年给她打的钱,绝大部分她都存了起来,数目非常可观,所以她之前才有底气说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如果这笔钱要买房子的话,那她以后的生活可就没这么富裕了啊。
古今之前打算在宁伯渊这里做活领工钱,可大院不似以前那样乱,林琅、谢秀儿、郭洋几人也将大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不该再继续领钱的,她应该自己谋条出路。
而且如果这样一直寄人篱下,那只手就会一直躲在她的心里,她要将只手拿掉,她要继续活得自由自在。
当天古今就去打听了几处地段较好的房子价格,听完价格后,她惊讶,两层小洋房就要这么贵,那宁伯渊的大院子要多少钱!
她去银行看了看存款,如果想买她最心仪的房子,还差一点。
书房没有开大灯,只有书桌上一盏昏黄的小台灯照着桌前几人凝重的面孔。
宁伯渊用手指点着烟身,看出来是在想事情,并未准备吃烟。
他看着台灯下图纸上的戒指,圆形的身子上点缀着一颗红色的六角钻石,除了钻石顶部有一道似圆非圆的形状外,其余与一般戒指没什么不同。只是这戒指却事关重大,找到戒指的主人,就能找到钳制宁朗的人。可是,他现下只空有一张图纸,找到那人简直是大海捞针,更何况万一找错了,那就打草惊蛇,再要引蛇出洞,那就难上加难了。
宁伯渊深呼了口气,倒是真想吸口烟了。
古今双手托着腮,不时地摇晃着脑袋,好似没有心事,但宁伯渊知道,她心里的鬼点子多着呢!
“无双。”
正当宁伯渊要点烟时,只听古今轻声一唤,他顺道看过去,无双面色也不轻松,仿佛把他们的担忧加倍地呈现在自己的脸上。
听闻有人叫她,无双抬头,与古今对视。过了两秒,她又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你这图纸画得可精准吗?”
“准的。”无双虽回答得客气,但心里稍有不悦,觉得她的问题竟是对自己的不信任了。
“我自是十分信任你的,只是怕宁伯渊有时刚愎自用,过分信任了自己。”
这话一出,宁伯渊没有半分不悦,他知道古今是信任他的,只不过怕无双多想,便将这错都推到他的身上。
无双一听,心中的不悦转瞬便成了难为情,在她看来,自己刚刚一定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才让古今特意出言解释一番。这样一来,她原本介意的,也只能暂时逼出内心的不快,否则就是小心眼儿了。
“没有的事,伯渊的技术是相当好的,能设计出如此先进的芯片,我只是如实按照芯片提供的线索画的,无双自认为画到位了,如果有何不妥,一定是无双盲目自信了。”无双说完,心中又略微苦涩,她谦卑惯了,总喜欢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如果——如果她跟古今调换个位置,古今一定不会让自己白担了这份委屈吧。瞧她刚才,不就将责任推给宁伯渊了吗。
显而易见,她是自私的,不过她的自私却恰当好处,不让自己受一分委屈,也不让别人有任何怨言,因她愿意为了别人的心情而主动解释。
想到这里,无双更加郁结了,她总觉得自己比不过她。
“小东西,你有何高见?”宁伯渊说着把手从她的发梢轻轻滑下,那晚之后,古今不愿意理他,今晚倒是大发善心地跟他商量起正事来。
即使他手下没过界,这嘴中的称呼还是让古今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无双将头压得更低,怕是想要掩住自己嘴角的自嘲。
“如果这图纸无误的话,那就让工匠打来,我看这模样不错,约会时戴着倒是个好首饰。”
无双一听倒抽了一口气,见有两道目光朝她射来,她才慌乱地咳嗽几声,以掩饰刚才的窘态。
这图纸是要藏着掖着的,上次图纸险些丢了,宁伯渊大发雷霆的场面她还历历在目,如果让有心人看了去,是会打草惊蛇的。
这些道理古今怎么不懂!
她竟还要为了自己的面子,看上戒指的款式要将它打了来出去招摇吗?
为了这张图纸,她可谓不吃不喝画了一天一夜,宁伯渊也十分宝贵它,她怎能如此轻举妄动。
想到这里,无双虽面上不喜,但心中却不经意地雀跃起来,她也不过如此,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厉害。
“古小姐,这图纸可是伯渊和我的心血,你这样做,未免不合规矩。”无双虽尽力要求自己做到心平气和,可这嘴巴却不听使唤,话匆匆跑了出来。
说完,她觉得心里矛盾极了,一方面觉得自己没有以前那么沉得住气,另一方面又在等待宁伯渊赞许的眼神。
她变了,从遇见古今起就变了,变得不像自己,而是一个有欲有求的凡夫俗子。
“剑不走偏锋,你怎么知道它能不能杀人。”古今没有因她的冲撞而动怒,只轻睨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心思。
无双被彻底惊到了,她原本说出了那句话浑身就冒起了愧疚与自得交织的火,可古今这番话犹如一桶热油,从她的头顶浇下,迅速蔓延了她的全身,使她身上的火更旺了。
她被惊到了,被古今的胆识与自信彻底地惊到了。
“古今!”宁伯渊猛地大拍桌子,无双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眼中满是赞赏。
古今真是一匹披着优雅性感外衣的野狼,她这样才是真美的,胆识与智慧并重,吸引得人移不开目光。
宁伯渊没有收敛自己的心思,他站起身就要去亲古今。
“你亲试试,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古今虽话狠,但眼中却带着笑的,她知道宁伯渊理解了她的意思,心中安慰了许多。
至于无双,她倒是从未将她放在眼里的,想跟自己斗,她怎么也得再修炼二十年。
无双轻咬着嘴唇,觉得身上火辣辣地疼,像被人用热火点燃,油水煸干,又拿着剪刀一丝丝将她的皮肉剥开,她觉得疼,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房间。
他们未将话挑明,却都了解彼此所想,只有她,在这里充当着笑话,关键这笑话还并不好笑,别人只当未见着她。
无双觉得坐立难安,就匆匆找了个借口走出去了。
宁伯渊轻轻用手压着灯,见门被关上才道:“人家是个老实姑娘,别欺负她。”
古今用手拢了拢头发,轻轻地哼了一声,“我问你,我可曾欺负过她吗?她所有的情绪不都是她自找的吗?”
“霸道。”宁伯渊轻笑,他喜欢古今张弛有度的性格。
“论霸道,你现在可是修炼了得。”古今语气不佳,可却也没有真的如自己当初那般坚决,如今宁伯渊越了线,她倒也没有真的与他决裂。
或许,潜意识中觉得这样也没什么吧。
古今深吸了口气,觉得心烦意乱。
第二天,古今便启程出发,为了避免宁伯渊满城地找自己,古今还是跟他打了招呼,只不过她没有说出具体实情,只是说着要去德国散散心。
宁伯渊询问她的归期后,便也让她去了。
古今离港后,宁伯渊便立马打电话让金川贵速来。
古今坐了几天船才到了德国,下船后,她拖着行李箱直奔养父母的住所。她养父母原先是古参谋的心腹,因古今出生无人抚养,古参谋便卸去他们的职位,让他们专心照顾古今。现在古今长大了,夫妻俩本请求回到古参谋身边,可古参谋当初为了掩人耳目,制造夫妻俩惨死的假象,如果再回去,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夫妻俩想到自己年事已高,回去也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便留在了德国。
古今对别人任性,但对养父母却是很尊重的,她回到家后,抬手掀了掀门铃,盛惠开门后,大吃一惊。
“惠妈,才多些时候没见,就认不得我啦?”古今拎着箱子,吃力地越过门槛,盛惠见状,连忙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古今不依,非要自己搬进去。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来了也不提前知会声,你阿爹知道吗?”盛惠一边弯腰急着要帮古今拎行李,一边朝卧室大喊,“老李,你快看看谁来了。”
李越老花眼严重,此时他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因盛惠声音急促,他想着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连鞋也没来得及穿上,就半踩着自己的皮鞋走了出来。这双皮鞋后跟比较硬,李越踩在上面有点硌脚,他边走边用前脚掌借着力。
李越有关节炎,每到阴雨天就疼,他此时走着,便又觉得膝盖有些酸痛,想着这两天该下雨了。正唉声叹气着,他看见门口走来一人,起先他一愣,后面他顾不得鞋后跟的疼痛,实打实地踩了下去,加快速度往门口走。
“李叔,您当心,这鞋子怎么没穿好。”
李越和盛惠从没有教古今喊自己“阿爹”、“阿妈”,他们之间不过是最正常的称呼,可三人的感情,却十分浓厚。
“古今呀,这不是看你来了吗?”李越有些慌张,他踮着脚走到古今面前,才发觉脚后跟疼痛起来。
古今连忙放下行李,扶着李越到沙发前坐下。
盛惠则拎着古今的行李稍走两步,满足自己那颗想为古今付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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