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们都是一起的！没一个好东西！”

　　“阿姨，阿姨您先冷静一下行吗？”

　　“我儿子现在正躺在ICU，你让我冷静？！我去哪里冷静！”

　　西锦区公安局，韩黛一下车就听到大厅里女人的嘶吼声。

　　拦不住她的徐来和陈霄见韩黛来了，像看到了救星似的赶忙跑了过来了，“韩黛，你终于过来了！”

　　韩黛朝大厅里环顾一周，没看到沈知书的身影。

　　“沈知书呢？”

　　“班长……班长被抓起来了。”

　　“什么？！”

　　陈霄指着一旁头发凌乱，表情凶悍的女人，“就是这个女人，她说前天班长把他儿子打到心脏病发，现在正躺在病房里，危在旦夕。”

　　“对啊，大美女，到底怎么回事啊？考完试那天班长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怎么去打架了？她是不是撒谎的？”

　　考完试那天？

　　韩黛脑子里飞快的闪过那晚在烧烤摊的场景。

　　难道是那几个二十七中的混混？

　　不对啊，虽然他们被沈知书打了，但走的时候明明一个个都活蹦乱跳的，哪有半点心脏病发的样子？

　　一旁，头发乱糟糟的女人见又来了一个女孩，品貌不俗，不禁细细打量了起来，像在猜测他们的关系。

　　韩黛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到底哪一个会心脏病发。

　　她看向女人，“你儿子是谁？”

　　“我儿子？我儿子是受害者，现在就躺在重症监护室内！”

　　“我问他的名字。”

　　“你问名字干嘛？”女人瞪着她，隐约看出了她的来意，“怎么，你也想维护杀人犯？”

　　韩黛一听到‘杀人犯’三个字，怒火噌地就升了起来。

　　“你说谁是杀人犯呢！”

　　她一把揪住了她的领口，“我看你儿子才是垃圾，要不是他手脚不干净，也不会被打，被打了也是活该！”

　　女人一听她这么说，登时气得咬牙切齿，哭天抢地了起来，“没天理啊，害人的居然还想泼脏水……”

　　“都给我闭嘴！”

　　此时，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脸色严厉地看着他们，“吵什么吵？当警局是你家啊！”

　　“那个小姑娘，把手松开，干嘛呢？想在警局打架啊？”

　　韩黛缓缓松开了手，“沈知书呢？”

　　“你是他什么人？”

　　“我……朋友。”

　　“他现在是这桩案件的嫌疑人，暂时扣留审问，如果想见的话，要等家长取保候审。”

　　“嫌疑人？他根本就不是！”

　　“怎么不是？不是他打的人？”

　　“是没错，但他那是见义勇为，而且也没把他们怎么着。”

　　“……你怎么知道？”

　　两个警察听着她的话，面面相觑，眼睛里带着怀疑。

　　“因为那晚我也在场，我是目击证人，我要录口供。”

　　……

　　“你说案发当晚你在，谁能证明？”

　　“很简单，班里所有同学都能证明，星河湾南畔烧烤摊的监控视频也能证明。”

　　“我们刚刚问了外面两个男孩，确实是说放学时候和嫌疑人在一起，案发地也确实是星河湾南畔的烧烤摊，但是那里的监控视频已经坏了，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当时在。”

　　“监控坏了？”

　　韩黛皱眉，怎么会这么巧？

　　“而且你同学的口供只能说明你们是一起出的校园，并不能说明你当时也在场，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别的证据吗？”

　　“别的……”韩黛沉眸，想到了一个人。

　　“我记得当时那里只有一个烧烤摊，摊上的老奶奶看见了前后的全过程，还要出来劝架，她能证明当时是他们先对我动手动脚，而且走的时候也是安然无恙的。”

　　两个警察记录着，又互相看了一眼，“你说的情况部分属实，但我们已经派人去调查了，那个老奶奶说她当时专心烧烤，什么都没注意到。”

　　“不可能！她当时明明还要出来劝架的！”

　　“注意情绪。”

　　警察拍了下桌子，给她递过来一张照片，“上面的人认识吗？”

　　韩黛接过，待看到上面的人时，脸上重重阴云终于转淡，“认识，他就是当时那个手脚不干净的人，不过沈知书并没打他，他根本不会心脏病发。”

　　本来她还有点担心，是被打的一群人中其中一个发病，但这个人，只是被踢了一下手，根本不可能发病。

　　“没有被打？那你看看这段视频。”

　　视频？

　　“不是说监控视频坏了吗？”

　　“这是受害者用手机录下的一段视频。”

　　警察推过视频，韩黛半信半疑地接过，她不记得当时还有人录视频啊？

　　视频内，沈知书一脚踹开了男生手腕，男生倒地不起，紧接着，是沈知书一一教训其他几个男生的场景，到了最后，被踹倒地的男生，在视频里哀嚎，“不行了，我不行了！”

　　从头到尾，她的身影都没出现在视频内。

　　“这段视频是被人恶意剪辑和拼凑的，我当时明明就在场！而且那个人一直都好好的，根本没有没有这么严重！”

　　“口供录完，接下来我们会仔细调查，你可以出去了。”

　　“我还没说……”

　　“韩黛，韩黛，你快来！出事了，出大事了！”

　　徐来和陈霄一脸着急忙慌的跑过来，韩黛起身，“怎么了？”

　　“你快看手机，班长打架的视频被人捅出来了，现在都上热搜了！全是骂声！”

　　韩黛掏出手机。

　　——名校优等生当街暴打差生，致一人昏迷不醒

　　几个扎眼的黑字赫然映入眼帘。

　　视频内容和刚才警察给她看的一样，不一样的是，营销号刻意渲染了事件的恶劣性，几个混混的伤情，在沈知书身上贴满了‘优等生’、‘校园暴力’、‘双面人’的标签，极大调动了网友情绪，也将所有脏水都泼在了他身上。

　　视频只出来十几分钟，无数的大V和营销号纷纷转载，一个个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口诛笔伐，话说的一个比一个难听，几乎带动了全网的节奏。

　　“这种不就是校园暴力吗？必须严惩，哪个孩子不是爹妈心头好，被打成这样，该有多心疼啊！”

　　“我听说他是江城一中的学生，还是成绩排行榜的常年第一，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人，真是垃圾，别以为学习成绩好就比别人高尚！”

　　“成才先成人，像这种有文化没道德的人，就算以后成才了也是社会的蠹虫败类！坚决抵制，一定要判刑！”

　　“我已经人肉出来了他了，还是清大的保送生，不过没去上，这里手动@各大高校，这种有暴力倾向、道德败坏的人不配进贵校！”

　　“我的天，他爸爸居然还是江州省赫赫有名的大英雄，名声全被他败坏了，腿断了也是报应吧……”

　　铺天盖地的恶毒骂声像一只只虫子疯狂朝脑子里钻，韩黛看得双目通红，攥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

　　“呵呵~”

　　一旁，头发凌乱的女人微微靠在柱子上笑，怡然自得地欣赏着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女孩，现在像被风吹雨打乱的残花般一阵阵发颤。

　　“视频是谁发的？”

　　徐来摇了摇头，“不知道，几十个营销号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来的，商量好似的。”

　　陈霄：“他们也太无耻了，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开始人肉，怎么办啊？事情再继续发酵下去，恐怕对班长以后生活上学都有影响！”

　　“这种事查不清楚一辈子都会受影响的。”

　　“他们是未成年人，班长不会真的被判刑吧？”

　　“是不是你！”韩黛放下手机，冲过去一把拎起了女人的脖子。

　　女孩一张昳丽至极的面容发起怒来凌厉逼人，可此时占了上分的女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你说什么呢，我连小磊的医药费都快付不起了，哪来那闲钱去搞他？只能说是他恶人有恶报，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很多的嘛！你看，全网都在为我儿子伸张正义！哈哈哈……”

　　她咧着嘴笑，韩黛一拳头险些砸了上去，被徐来拦了下来。

　　“别冲动，事情还没解决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问到了点子上，女人的笑容也收敛了，“我要钱，大把大把的钱，他家人不是去筹钱了吗？没有个几百万，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徐来：“你疯了？几百万？你怎么不去抢？”

　　“几百万怎么了？我儿子的命难道不值几百万？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下半辈子怎么活？”

　　“你刚才说……张姨去筹钱了？”韩黛顿住了。

　　“是啊，他妈妈带着个小儿子，还向我求情，求什么？她两个儿子好好的，我儿子却躺在医院，不过我看着他们挺可怜，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就没多要。”

　　陈霄气得差点把牙都咬碎了，“几百万还没多要？”

　　“怎么？连你们这些同学都觉得他不值？”

　　“你……”

　　“爸爸，你一定要帮帮知书，肯定不是他的错，你是最知道他的……”

　　此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徐来转过脸，见顾芷正跟在一个警察身后，那警察见到他，走了过来，“你们都是知书的同学吧？”

　　顾芷看到了陈霄身后的韩黛，像看到了什么仇人似的，一下子跑了过来，“韩黛，又是你？你还有脸来？都是你害的知书，不然他怎么会进到这里来！”

　　“小芷，你干嘛呢？松手……”

　　韩黛缓缓松开女人，推开顾芷就朝外面跑。

　　“小姐！”

　　李叔站在车前，见她脸色极差，担心地喊了一句。

　　“回家。”

　　……

　　星河湾别墅区，韩家。

　　“嘀嗒——嘀嗒——”

　　乌云渐起，细微的阳光透过窗户折射在一楼大厅，墙壁上挂钟一分一秒地走着，青烟白雾安静地在沙发周围环绕。

　　男人半个背影露出来，手指有节奏的敲在茶几上。

　　时针指到整点时，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抬起了头。

　　“到了。”

　　韩黛从车里一路跑进来，待看到大厅里那个宽阔背影时，脚步渐渐停了下来，呼吸也由紊乱渐渐平复。

　　她紧了紧手。

　　即使再不想和他说话，再生他的气，此时此刻，她能想到可以帮忙的人，也只有他。

　　“回来了？”

　　韩泽远掐掉了手里的烟，“饭菜已经做好了。”

　　“爸爸。”

　　韩黛喊了他一声。

　　韩泽远手下的动作一顿，转身看着她。

　　她额头汇聚满了汗珠，在下巴处一点点滴落，手攥得紧紧的，眉眼却微垂着，声音不再冷漠，而是充斥着请求……和讨好。

　　他高傲的女儿从来没为什么向他低过头，今天却要为了那个小子。

　　“怎么了？”

　　“我想求你一件事。”

　　“那个小子的事？”

　　“……你怎么知道？”

　　韩黛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韩泽远抿了抿唇，朝一旁的方明挥了挥手。

　　“我不仅知道，手里还有证明他清白的证据，其中一项就是这个。”

　　话落，方明打开电脑，显示屏上登时映现出一段视频。

　　视频和她在警局看的有些像，都是高考完那晚沈知书在星河湾南畔打架，不同的是，这个视频是从最开始拍的，包括他们一起到烧烤摊，她被一群混混包围住，沈知书拿着糖葫芦跑过来，老婆婆出来劝架……画质清晰到每个人的脸，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能看清楚。

　　韩黛看到那段视频，像拨开云雾见天日似的，激动地跑过去。

　　可没等她到跟前，韩泽远就合上了电脑。

　　方明把U盘拔下来。

　　“什么意思？”

　　韩黛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那个叫钱磊的孩子，心脏病发也和他无关。”

　　“我当然知道，他走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

　　“但是没有证据，这个锅只能由他来背。”

　　“为什么没证据，这不就是证据？”

　　“这不是证据。”韩泽远看着她，眉眼中透出几分压迫，“这是交换。”

　　韩黛愣住了，看着他的脸色，眼底的温度一点点降下来，“交换什么？”

　　“还是那句话，离开他，我就还他清白。”

　　“你说什么？”

　　“之前我就跟你……”

　　“凭什么！你凭什么让我离开他！”

　　她积累了一路的担忧、慌张，情绪的起伏，这些天的愤怒在此刻爆发出来，可刚质问完，脑海中的混沌就像是被什么撞开了似的，一下子清明了。

　　不对啊，他怎么有的这段视频？

　　怎么知道那个心脏病发的人就是钱磊？连她都才是刚刚知道。

　　难道……

　　监控视频被破坏，老婆婆被收买，钱磊心脏病发，那个女人狮子大开口。

　　全是他干的？

　　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设计？

　　“这些……全都是你？”

　　她眼底瞳子强烈跳跃着，仿佛还带有最后一丝期待。

　　“黛黛，爸爸这都是为了你好。”

　　果然是他。

　　韩黛眼眶殷红，好像在强忍着什么，指甲险些嵌入手心。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自甘堕落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现在跳出来说为了我好，也太虚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