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就知道是你！”

　　“你怎么知道的？”说完，白锦独自明白过来，再怎么说，也是个小仙女，这点伎俩还是难不倒的。

　　便又道：“就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敢于承认就是一条好汉。”

　　琉书朗朗笑言：“一个姑娘家，非要将好汉扣在头上，牛头不对马嘴。”

　　“哥。”这时，下方道路上忽然传来琉年的声音，寺庙门外相拥亲密的二人，顿时如惊弓之鸟般，撤离了彼此身子。

　　待望向琉年时，在琉年以及两个家丁惊愕的眸中，二人同时明白了一件事：为时已晚。

　　更震惊的是他们三人旁边，还有一人——落夫人！

　　以及两三个婢女随身。

　　“我……我想回来说一声，母亲也来了……现在看来……不必了。”琉年吞吞吐吐的道。

　　原来是落夫人心系此事，在徐夫人和鸢画走了之后，她便也随后来了庙里。

　　只是万万没想到，会看到此种情形，要知道琉书从小到大，可是一直都是亲近善知识的。虽说并未入佛门，但是，早已将儿女情长之事，抛却身后。

　　就连他自己，都是拒谈此事。

　　出身世家，虽说应该以家族的绵延为着想，但是若他真正有佛缘，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好歹，还有一个琉年。

　　此时，落夫人房内。

　　落夫人严肃端坐。琉书、白锦、琉年三人站在那，兄弟二人神色淡然，看上去，唯独白锦有些不知所措。

　　“姑娘是哪户人家？”落夫人望着白锦问。

　　“我？”白锦指了指自己，又看看琉书，只见琉书对落夫人道：“母亲，小锦是云家人，以云为姓，白字为称。”

　　白锦巧笑点点头，“云白锦。”

　　落夫人温雅一笑，道：“那姑娘是何处人？据我所知，我所了解的城落当中，包括方圆百里，云姓稀少，而我，也从未遇到过云氏。”

　　琉年的目光，在白锦和琉书之间徘徊。道：“母亲说的是，好像儿子也从未遇到过云氏。”

　　白锦若有所思的道：“额……我是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

　　琉书立即对母亲道：“母亲，小锦说的对，她的确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家中已经无人。”

　　白锦顺口接着道：“我家中还有三个哥哥，一个嫂嫂，还有几个好朋友。但是，我那三个哥哥，也不怎么理我，他们嫌弃我是个女儿家，与他们不是一伙，就不要我了，所以，我就气的离家出走，再也没回过家，至于家是哪里？都快忘了。”

　　“这么说，你是一个人流落至此的？”落夫人含笑问道。

　　白锦道：“算是吧，反正我上天入地也没人管我，嘿嘿。”

　　落夫人又道：“那既然是流落至此的，可你这身衣着，并不像是贫困人家的女儿，多年流落在外，还能保持一身的富贵之气，也是很难得。”

　　白锦原本并不在意，她们之间会谈什么，可落夫人一说完，她才察觉出了落夫人言语当中，虽然对自己有一丝怀疑。

　　不过细想，也不怨她心中会有此疑虑，毕竟，方才已经说了，自己是流落至此的。

　　也对，既然是流落至此的，那肯定是一身寒酸呀，就比如，曾在方丈洲中，初次见面时，琉书把自己变成了叫花子那身装扮，应该是最适合现在不过了，只可惜……哎，早知道如此，应当身着那件破破烂烂的衣衫来。

　　说不好，再来个被落公子收留，以身相许什么的，此事，不就妥了！

　　白锦一时哑然，思索着，此话该怎么回应？

　　照理说仙骨圣体，那是凡人景仰的，根本无需与凡人之间细细商谈什么。

　　可是如此一来，得为自己好好瞎编一番身世才好，不然，可怎么应付得过去。

　　正犹豫着该怎么回应，只听旁边的琉书，对母亲说道：“母亲勿要听小锦瞎说，她家中虽已无人，但是三个哥哥的确有的，而且哥哥们很疼爱她，家中也并非一般人家，只是一时与哥哥们有了分歧，气恼而出。”

　　落夫人一听，这才解开疑惑。

　　白锦不由得在心里，好生夸了一遍琉书，幸好他反应快，圆了此话。

　　“我说呢怪不得，哥，你藏的可真够严实的，怪不得不理表妹，原来，心有所属了，你不是一直说婆娑大道？”琉年笑道。

　　琉书朝落夫人作揖，道：“小锦为心内人，大道在心，锦也在心，恒古不变。”

　　落夫人衾雅含笑。

　　琉年笑而不语，忽然，想到了方才离去不久的鸢画，若她知道，她前脚刚走，后脚琉书便已认了人，那肯定，会气的大哭一场了。

　　而白锦，在听闻此话之后，内心当中忽然有了一丝错觉，仿佛往日的琉书就在眼前。

　　“你五岁懂得因果大道，八岁时常亲近礼佛，为母一直以为，你看透了俗世，如果，能愿意松口成家，我和你父亲，当是同意的，与云姑娘虽然初次相见，但是眉眼之间，甚是有缘，琉书，你与琉年先下去，我想单独与云姑娘说几句话。”

　　“好。”白锦欣然答应。

　　察觉琉书的目光朝自己转来，白锦侧过身，正对上他的眼神，那一双朗朗目光，仿佛刹那间，一眼望去，如星辰在眼，回到从前。

　　他温言道：“我在外面等你。”

　　“嗯。”

　　琉书面向母亲，道：“小锦平日里懒散惯了，不懂规矩，若她无意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还望母亲理解。”

　　落夫人含笑点头。

　　琉书这才放心和琉年转身离去。

　　房里的下人和落夫人的身边人，都前前后后走了出去，门一关，就剩下白锦和落夫人。

　　“夫人有什么话就说吧！”白锦一脸笑意的道。

　　落夫人缓缓从座而起，轻脚几步，走到白锦面前，望着她低声道：“唤我一声——母妃吧！”

　　白锦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怔在原地。

　　“事隔两千年，回首间似须臾，你仍然是白石山云白锦！”

　　白锦浑身一震！一脸的不可思议，皱眉喃喃道：“你……你是……落仙神？”

　　能让自己唤她母妃的人，除了落灵子还会有谁？

　　落夫人点点头：“亦是非是，我只不过是借落夫人身躯，将魂魄附在了她身上，所以，你并不识得我，但我却识得你。”

　　“那琉书知道吗？”白锦问。

　　说完，才想起此话是那么多余，如果他要是知道，肯定也会从一开始就认识自己。

　　落夫人摇摇头，道：“我没有将此事告诉他，身在凡中，就应以凡中事，若我们母子都心知此事，有违仙界道规，等他凡尘命数走尽时，自然便可以知道一切。”

　　白锦道：“落仙神是故意来此的是吗？”

　　落夫人双目含泪，点头道：“对，我知他会来凡尘走一遭，特意来此，我对他从未尽过半分母亲的责任，让他独自承受着不该承受的，孤零零在方丈洲成长，我心有愧，但愿凡尘一趟，能圆了这份遗憾。”

　　“琉书如果知道，肯定会很高兴。”白锦道。

　　落灵子牵起白锦的手，放在双手间，哽咽着道：“我一直以为你会恨他，说实话，我很喜欢你，我愿意看见你留在他身边，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安排，让你们二人在我膝下，再成一次亲，这一次，母妃一定在！”

　　白锦凝视着她，重重地一点头，感叹，真是世事难料。

　　“我知道白石山的事，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母亲！琉书若欺负你，你告诉母亲，母亲绝对不饶他！”

　　白锦含泪而笑，对母亲的思念瞬间涌上心头，不觉，泪如泉涌，泣声道：“谢谢母亲。”

　　“该谢的人是我，一个为了我儿眼失百色，冒死上羽山，沦为哑女承受屈辱的人，琉书此生不能负！”

　　“原来母亲都知道……”

　　落夫人脸上挂着泪珠，点了点头，道：“母亲一直都在。”

　　白锦惊愕，还以为当时做的有多不被人知，没想到，落仙神的魂魄一直都在。

　　当时，除了她和云心还有舅父，绝没有第四个人知道此事了。想到此，多年来，一直不想去碰的那两个字，再次完整的浮现脑海。

　　怨她吗？暗自一声冷笑，怎会不怨？甚至是恨。

　　恨那许多年的感情，在自私自利面前毁的一塌糊涂。

　　调整了一下情绪，白锦才退出落夫人房中，琉书果真在外等候。

　　“我母亲和你说什么了？”琉书走上前来柔声问。

　　白锦回道：“没说什么，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说你身体异禀，小时候还被鬼偷过，还说，你与佛祖有缘，若我跟了你，铁不定就会独守空房，也说不定哪一日，你就决定剃发为僧了，我就得守寡。”

　　琉书一听，顿了顿，含笑道：“你没跟我母亲说，你是天上的神仙？这神仙落嫁，可是不得了！”

　　白锦故意附和道：“是啊！是你落琉书大福啊！能娶我这个貌美如花的小仙女，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琉书摇摇头，笑道：“不一定是修来的，也或许是有人死皮赖脸，非要跟着。”

　　白锦知他故意，但还是假装生气，大声道：“你是在说我死皮赖脸？”

　　这时，琉书忽然朝白锦身后，正色道：“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