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桃花劫

　　估计阿娆已经走的远了，舜华才从床上慢慢地坐起来，叫了一个小丫头进来询问。

　　“老夫人在做什么？”

　　“老夫人方才在屋里，说今儿个天气好，正要去后面园子里逛逛那。”小丫头笑着道。

　　舜华的身子轻轻动了动，“难道是睡的久了，怎地觉得身子有些酸？”

　　“姑娘要是觉得还好，何不起来走走？”小丫头极是聪慧。

　　“你说的对，总这样躺着，反而不好。我试着起来走走看吧。”舜华就从床上起来，又取了一套新衣裳换了，在梳妆镜前收拾妥当，这才出门，往端木老夫人的上房去了。

　　…………

　　阿娆带着聚宝儿一行人热热闹闹走到前院，就见容宣正坐在院中，擦拭宝剑。

　　“阿宣，一起去逛街啊”飞羽拍拍翅膀，飞到容宣肩头上，叽叽喳喳道。

　　“逛街？”容宣抬起头。

　　“是啊。”阿娆点头，心中却想这拽龙那么闷，肯定是不会去逛街的了。可没想到，容宣竟然痛快地收了剑站起身来。

　　“好。”容宣答道。

　　“咦？”阿娆吃惊地打量容宣。

　　“怎么了？”容宣低头看了看自己，他身上并没有奇怪的地方。

　　“没什么，我以为你不肯去的逛街的。”阿娆道。

　　“闲着没事，去逛逛也没什么。”容宣淡淡地道。

　　“就是，就是。人多热闹。”飞羽忙帮腔。

　　“那就走吧。”阿娆道，迈步要往外走。

　　聚宝儿拉住阿娆的裙角，奶声奶气地喊了声：“阿姐……”

　　阿娆低下头，就看见聚宝儿伸出两只小手，手心朝上，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

　　“阿姐，逛街要花钱……”聚宝儿嘻嘻地笑，“阿姐，给聚宝儿几两银子吧。”

　　这小家伙的小金库异常丰富，逛个街能花几个钱，还要从她这里搜刮。阿娆有些无语地看着聚宝儿。

　　“阿姐……”聚宝儿可怜兮兮地央求阿娆。

　　阿娆抬手给了聚宝儿一个爆栗，“你的私房那，怎么不花？”

　　“阿姐，聚宝儿还小，聚宝儿是阿姐的弟弟，聚宝儿要阿姐养……”聚宝儿抱住阿娆的大腿。

　　阿娆抚额。

　　飞羽机灵，在旁边看了一会，忙从容宣背上飞下来，挨着聚宝儿站了，向阿娆伸出两只翅膀。白虎伸出爪子挠了挠大脑袋，也跟着在飞羽旁边站了，将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伸出来，肉垫朝上。桂花糕歪着脑袋想了想，也学着白虎的样子跟过来站好。九莲眼珠转了转，飘身到桂花糕旁边站了，也向阿娆伸出手。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阿娆黑线。

　　“阿娆，逛街要花钱，我们没钱。”这几个像商量好了似地异口同声道。

　　“你们没钱，关我什么事？”阿娆怒。

　　“阿娆，我是你的白虎。”白虎理直气壮道。

　　“阿娆，我是你的桂花糕咩。”桂花糕学着白虎道。

　　“阿娆，我是你的妖魂。”九莲也学舌道。

　　喂，向我要银子还这么偷懒，理由可不可以换个花样，这叫抄袭好不好。

　　“养你们这一群，我很辛苦的。管吃管住，还要管零花钱。你们给我记住了，以后要听话，不然我弃养你们。”阿娆嘴里数落着，手却伸向腰里拿出几个钱袋晃了晃。

　　钱袋很大，很丰满。大大小小的几只眼睛里都冒出金光闪闪的元宝来。

　　“聚宝儿，小虎、桂花糕、九莲。”

　　阿娆在每只爪里放了一个钱袋。

　　“每人给你们一百个大钱，别小看这一百个大钱哦，节省着点，可以买好多东西，足够你们零花了。”阿娆笑的分外温柔。

　　白虎和桂花糕对于银钱本来就没什么概念，只觉得一百个大钱沉甸甸地，就想这应该是很多的钱，都很满意，小心地将钱袋收了起来。

　　“阿娆最好了。”桂花糕用毛茸茸的头蹭阿娆。

　　九莲捧着一百个大钱发呆，聚宝儿苦了一张小脸。

　　“阿姐，这几个钱，够做什么？”聚宝儿抱怨道。

　　阿娆瞪起眼，“这几个钱？聚宝儿你不要，可以还给我的。”

　　聚宝儿见阿娆瞪眼，缩了缩头，忙将钱袋塞进怀里。一百个钱也是钱，他才不会丢掉到手的任何银钱，哪怕是一个铜板。

　　“阿……阿娆，为什么没有我的钱？”飞羽两只翅膀举的都酸了，见别人都拿到了钱，只有他和容宣没有。

　　“他们都是我的人，我有理由给他们零花。可是飞羽你，可是另有主人的。”阿娆瞥容宣。

　　“阿娆，表分的那么清楚吗，大家都是自家人。”飞羽陪笑。

　　阿娆只装作没听见，抱了桂花糕在怀里揉。

　　飞羽僵硬地收回翅膀，慢慢走到容宣跟前。

　　“阿宣，你、你有钱吗……”飞羽问的很没底气，据他所知，容宣只怕是没有钱的。但是万一、万一容宣什么时候背着他攒了点钱那。

　　容宣将手伸进怀里，半天拿出来，手中却是空空。他没有钱。

　　“一个铜板都没有吗？”飞羽惨兮兮地，他早就听说成都府大街上许多好吃的小吃，一会大家都买吃的，他没钱，那不就只有干看着的份。

　　容宣横了飞羽一眼，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你还不清楚吗，咱们什么时候攒过钱？

　　阿娆看着容宣和飞羽大眼瞪小眼，在旁偷笑。

　　“阿宣，你竟然没钱？不会吧，”阿娆故意道，“那大殿里遍地是金子哦，我还想着，你肯定没少捡，怎么这个时候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那？”

　　飞羽激动地跳了起来。

　　“阿宣，你放着许多金子，不捡？”飞羽睁大了眼睛，身上的毛都气的炸了起来。阿娆有讲过在玉顶峰山腹中的遭遇，却将金子的事情略过没有提，因此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金子的事情。

　　容宣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阿宣，你看看小虎他们的待遇。我是你的鸟，你给我零花钱”飞羽尖着嗓子吼。

　　贫富差距太明显了。为什么，他哪里比白虎、桂花糕和九莲那几个差了。

　　“咳咳，”阿娆干咳了两声，“阿宣、飞羽，如果你们要用钱……”

　　飞羽马上放开了容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阿娆。

　　“阿娆，我们当然用钱，不要多，也给我一百个大钱好了。阿宣的那份也给我好了，阿宣他不花钱的。”飞羽道，光明正大地要吞下容宣的钱。

　　“我可以借你们钱，多少都可以。”阿娆笑的春风拂面，

　　飞羽却吓的后退了两步，他可没胆子借阿娆的钱，谁不知道她一手钱袋，一手卖身契，那可是高利贷中的高利贷。

　　“怎么不借吗，你们难道有钱？”阿娆被飞羽的样子给逗笑了。

　　“阿、阿娆，我、我是你的鸟。”飞羽突然福至心灵。阿宣喜欢阿娆，阿宣和阿娆迟早是一家人，那他也算是阿娆的鸟。他真的不是为了钱。

　　聚宝儿几个都意味深长地看着飞羽，这家伙竟然为了一百个大钱，就抛弃容宣彻底投靠阿娆了。

　　阿娆大笑。

　　“飞羽，这可是你说的哦。”阿娆道，“喏，一百个钱，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阿娆果然拿出一个胖滚滚的钱袋。飞羽忙不迭地用翅膀接了，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容宣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站着，就是飞羽说他是阿娆的，容宣都没吭气，不过脸色明显不是很好。

　　阿娆笑眯眯地看着容宣，变戏法似地又拿出一只钱袋，冲着容宣晃了晃。

　　“做我的龙吧，包吃包住，还有零花钱哦。”

　　容宣抚额。

　　“龙钦那一族的龙，你还嫌不够？”

　　“他们都不是你。”阿娆冲口而出。

　　容宣愣了愣，接着就想阿娆应该不是那个意思吧，他这还是想要他做龙宠那。容宣扭过头，在玉顶峰的时候，是阿娆救了他。虽然后来他有很好的表现，但是都改变不了他曾经变成软绵绵一条龙，被阿娆向对桂花糕那样又背又抱，被阿娆救的事实。

　　回想起那个时候，容宣的心情变得非常复杂。

　　阿娆见容宣一脸别扭，心中忍笑，干脆走到容宣身边，抓了容宣的一只手，将钱袋塞进去。被阿娆的小手抓住，感觉阿娆的气息近在咫尺，容宣的耳朵根禁不住就红了，却没有推开阿娆。

　　“哦，逛街去了。”聚宝儿见大家手里都有了钱，忙催促道。

　　“等等，”阿娆伸出一只手拦住往外走的几只，“你们，就打算这个样子去逛街？”

　　众人互相看看，不明白阿娆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们好歹该有点常识吧。”阿娆道，指着桂花糕、白虎和飞羽，“你们这样，出去说话，不是凶残地吓跑人，就是被惨无人道地围观。”

　　白虎烦恼地晃晃脑袋，他心中最喜欢自己的原形，进了上昆仑之后，索性就一直没化成人形过。

　　“人形好麻烦。”白虎道，哪比的虎形则更自由自在。

　　“麻烦也没法子。”阿娆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要么化人形，要么……”阿娆转了转眼珠，“你变小，装小猫好了。”

　　“嗷？”

　　“就这么决定了。”阿娆却不等白虎做出选择，干脆替他做了决定，“小虎，你立刻变小，装猫。”

　　“不要嗷，我变人。”白虎忙道。

　　阿娆按住白虎毛茸茸的大脑袋，威胁道：“刚才给你选，现在晚了，乖乖做猫，我才想起来，还有账要跟你算那。”

　　白虎的气势立刻弱了。

　　“飞羽，”阿娆转头看飞羽，“说起来，还没看过你的人形哦。”

　　“不会是修为不够，还不能化形吧。”九莲抱着胳膊笑道。

　　“谁修为不够”飞羽立刻怒了。

　　“那就化形来看看啊。”九莲道。

　　“我……我才不上你的当。”飞羽缩到容宣的肩膀上，“阿娆，我个头小，一会出去，我不说话。那个上昆仑山下，也有猎人带了鹰逛那，没人会注意我的。”

　　飞羽这样也未尝不可，阿娆又将视线转到桂花糕身上。

　　“阿娆，我不会变人。”桂花糕蹭了蹭阿娆，小声道。

　　阿娆抱起桂花糕，“没关系，这样就可以了，一会记得说话别让别人听见就好了。”

　　阿娆拉着聚宝儿，聚宝儿抱了缩小的身躯的白虎，容宣肩上带着飞羽，九莲怀里抱了桂花糕，大家往外走。

　　“阿姐，我叫上小宝一起去好不好？”聚宝儿又和阿娆商量。

　　阿娆点头。

　　聚宝儿歪着头，不知他做了什么，鹅黄色的小袍子无风自动。这时大家正好走到大门口，就见端木小宝从旁边一个跨院跑出来。

　　“宝宝。”

　　“小宝，一起去逛街吧。”聚宝儿看见端木小宝，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

　　“好。”端木小宝重重地点头。

　　…………

　　阿娆等人都是第一次来成都府，端木小宝年纪虽小，却极是淘气，时常跟了家里的人出来玩，自觉地做起了向导。

　　“这就是小吃一条街。”端木小宝指着前面熙熙攘攘的街道说道。

　　“好香。”

　　“好多吃的哦。”

　　“好多人，好热闹。”

　　“肿么办?”

　　“干脆从这头一直吃到那头好了。”

　　“好，就这么办。”

　　大家很快商量好，真的从街口第一家摊子开始吃了起来。

　　“我算明白为什么聚宝儿一定要叫上小宝了。”飞羽将最后一个叶儿耙扔进嘴里费力地吞下，小声嘟囔道。

　　旁边，端木小宝正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替聚宝儿结账，聚宝儿则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端木小宝……手里的荷包。

　　“小宝也有替你结账哦。”桂花糕道。

　　已经走过了大半条街，几只吃货的肚子越来越鼓，端木小宝的荷包也渐渐瘪了下去。这小胖娃十分好客，在街口第一家店里大家吃完后，他就抢着付账。聚宝儿那时还不答应，说要自己付账，不过小胖手却紧紧地捏着自己的钱袋，最后当然是端木小宝付账。

　　然后，就一直是端木小宝付账。

　　“小宝，这里好多人都认识你哦。”聚宝儿道。

　　“同叔有带我来过，”端木小宝道。

　　缩小的白虎走在聚宝儿和端木小宝中间。因为吃的多了，聚宝儿再也抱不动他，他只好自己走。

　　“宝宝，这里。”端木小宝突然拉着聚宝儿拐进旁边一条小巷。

　　巷子里静悄悄地，只有靠着墙摆着一个买吃食的担子，担子旁边一个穿褐色衣裳的老头正坐在靠着一个大包袱眯着眼打盹。

　　阿娆和容宣也跟着走进巷子里。

　　“有好吃的？”聚宝儿看着那老头旁边担子上的蒸笼，眨了眨眼睛。

　　“很有趣的，只有他家有哦。”端木小宝说着，走到那老头跟前，“龟伯伯，醒醒。”

　　“哎呦，是端木家小少爷哦。”老头抬起头，看见面前站了好几个人，就忙站起来，打开旁边的笼屉。笼屉里面是粉团团胖乎乎的包子，还冒着热气，很好吃的样子。

　　只是却没有寻常肉包的香气，不知里面是什么馅的。

　　“嗯，又甜又香的包子，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老头骄傲地道，就从笼屉里取出两个个包子，递给聚宝儿和阿娆，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宝宝，很好吃的。”

　　阿娆接过包子，这包子萱萱软软，是用新麦磨的细面，还散发着面粉的诱人香气。就凭这一点，这包子就是上品了。不知这馅又会是何等的美味。阿娆张开嘴，正要咬下，聚宝儿却已经将咬了一口的包子扔了，转身扑进阿娆怀里。

　　“阿姐，呜呜呜，”聚宝儿指着老头向阿娆告状，“他是坏人，给聚宝儿吃臭包子。”

　　阿娆将自己手里的包子掰开，就见里面一团馅料，青青黄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扑鼻而来。

　　“果然是臭的。”飞羽闻到味道，飞扑过去，就要将那笼屉掀了。“臭老头，你竟然敢把坏了的包子来卖？”

　　老头看事情不好，扑过去死命护住笼屉。

　　“怎么是臭的，分明是香的。”老头道，“你们不识货，这可是我老人家费尽力气从南洋寻来的珍贵馅料，寻常人哪里吃的到。”

　　阿娆看着手里的包子，头顶挂下几条黑线，走过去一把揪住老头，“哪个不识货，不就是榴莲吗，当我们不认得？”

　　“聚宝儿讨厌榴莲……”聚宝儿用小手掩着嘴，抱怨道。

　　“小姑娘你既然认得出是榴莲，干嘛还生气，我老人家可是看你们顺眼，才肯给你们吃这包子的。”老头道，“而且，我卖的又不贵。”

　　“关价钱什么事，”阿娆忍无可忍，“你没常识吗，谁会拿榴莲来做包子馅？”

　　老头被阿娆说的有些心虚，转开视线，“我老人家就喜欢这一口。”

　　“还说是什么香甜的包子，你分明是想看人出丑。用这么奇怪的馅，你难道不该先提醒买主吗？”

　　老头不说话，只是护着他那一笼屉包子。

　　“你这简直是暴殄天物”阿娆道。她其实是喜欢吃榴莲的，最喜欢的是榴莲糕。榴莲糕中添加了蜜糖，比榴莲更甜，且少了榴莲本身让有些人不喜的味道，就是聚宝儿，有时也能吃上一点。

　　“小姑娘原来也喜欢吃榴莲”老头觉得找到了知己，喜笑颜开，完全忽略了阿娆话中的重点，“小姑娘，我老人家看你很顺眼，可以为你算上一卦。”老头打量阿娆，突然脸色一变，“小姑娘，你这桃花劫，好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