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草渐生的厂区只是传来向晚的回声，四周安静的只有清风吹过的声音，以及浓烈的防腐剂、抗氧化剂、合成香料等味道。

　　“有人吗？”向晚微微动了动鼻子，之后又喊了一声。

　　就在她怀疑这厂子里的确无人时，忽然，一间办公室门“嘎吱”响了一声，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找谁？”那人半垂着头，似好多天没有打理，身上裹着一层厚厚暮气，看起来颓废不已。

　　“我找这里的厂长。”向晚说。

　　“找厂长？”那人闻言微微抬头，在瞄了向晚一眼后便又很快再次低下，“是要找工作吗？不用了，这里现在不招工了！而且……不招童工。”

　　那人朝向晚摆摆手，转身留给她一道背影准备再次钻进屋子。

　　向晚叫住了他：“哎，您就是厂长吗？”

　　“是啊，你不看厂长都这德性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那人没回头，背对着向晚一边说一边关门，“赶紧走吧，多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哎，等……”

　　“咣”，没等向晚说完，房门便被重重关上。

　　向晚扬起的手慢慢收回，视线环顾四周，她再次用力吸了吸鼻子。

　　几分钟后，向晚轻吐了口气，下一刻便朝那间办公室走去。

　　“当当当！”向晚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哎呀，我都说了这里不招工了，你这丫头怎么还不走？”房间里传来男人略显烦躁的声音，之后有脚步声渐近，向晚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我说，丫头啊，你是不是没听懂人话？”颓废男人扯开门，顶着那头乱糟糟的鸡窝头怒视向晚，“我都说了这里不招工不招工，你怎么还……”

　　“我想，这里可能需要这个。”向晚忽然打断男人的话，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半扎长的褐色玻璃瓶，“您要不要先看看？”

　　“这……”男人在看到那玻璃瓶后视线猛地一缩，看了看瓶子，又看了看向晚，最后视线重新落在瓶子上，“这是……”

　　“这是香精。”向晚眼睛微眯，“皂用香精。”

　　“！”男人，“你，你……”

　　向晚没说话，抬手将玻璃瓶的盖子拧开，一股极为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男人的眼睛几乎在瞬间亮了起来，本能地便要去抓那瓶子。

　　向晚没拦，在那男人碰到瓶子瞬间便松开了手。

　　男人心有余悸，捧着那瓶子将眼瞪得滚圆，不免呵斥向晚：“你这孩子，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万一摔了可咋整！”

　　向晚看着男人，但笑不语。

　　像是捧着一个不得了的宝贝，男人视线在那玻璃瓶上疯狂打转，鼻子亦跟着发出轻哼。

　　“这是什么香料？”半晌后，男人终于将鼻子从玻璃瓶上艰难拔出，抬头疑惑又震惊地看向向晚，“我怎么从来没闻到过这种香料？”

　　“这是合成香料。”向晚解释，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还有天然香料，和等同天然香料，款式多样，就看您需要哪样了。”

　　“！”男人。

　　第111章 第一肥皂厂

　　向晚说干便干。

　　第二天一早，她与向巧芸同时出门，赶了最早那班车前往新棣镇。

　　新棣镇是县城最大的镇，面积大，人口也最多。

　　向晚从来没这个点出现在镇中心，此时的新棣镇，是除了过集，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候。

　　小馆子早早开门做生意，早餐摊最为热闹，一拨人走完，一拨人又上。

　　向晚站在原地想了想，索性直接在早餐摊上坐了下来，要了碗豆腐脑，顺便跟摊主打听镇上各种生意。

　　摊主是个爱聊天的小老头，见向晚可人，又是顾客，当即便大谈特谈起来。

　　而这其中，向晚得知，在镇北方向，有一个肥皂加工厂。向晚不知这是不是老天授意，在听到“肥皂加工厂”时她内心忽然燃起了一丝小火苗。

　　豆腐脑喝完，向晚给了钱，告别小老头准备朝镇北方向走去。

　　不过那小老头去叫住了她：“哎，小丫头啊，看你刚才问那么多，这是想找工作了？”

　　“嗯，算是吧。”向晚不置可否。

　　“哎，你若真的找工作，那我劝你别去那家肥皂厂。”小老头说。

　　“为什么？”向晚不解。

　　“那家肥皂厂快干不下去了！现在连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了了。”小老头说，“说不定啊，这两三天就该关门了！”

　　“竟然这样吗？”向晚微微蹙了蹙眉，“那老板，这是为什么？是产品质量不好，卖不出去？”

　　“倒不是产品质量不好。”小老头摆摆手，“他们家胰子我之前一直在用，挺好使。就是吧，这不是后来竞争者多了，五花八门的香皂出来后，他家没了优势，自然就被淘汰了。”

　　“原来是这样。”向晚点点头。

　　“对啊，现在不同以往，要说往前十年，那干这活的真不多，但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该起的行业也都起来了。那些老旧的，总归是要退出舞台的嘛！”小老头发表意见道。

　　“明白了，谢谢老板啊！”向晚朝小老头笑笑表示感谢，随即转身离开。

　　身后，小老头朝她喊道：“哎，丫头，你要真想干活，镇东的纺织厂可以去瞅瞅啊！”

　　“好的！”向晚回头挥手，再次笑着表示感谢。

　　小老头建议按照一般思维来说，确是个好意见。但向晚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今天，她的目标已然确定，就是那家即将要倒闭的肥皂加工厂了。

　　按照之前从小老头那里问来的路，向晚中途又问了一次，半个小时后，她终于来到了那家工厂。

　　黑色的大铁门，高高的围墙，向晚环首，大概估算了下面积。

　　“不小啊。”向晚低声呢喃道，再向前走了两步，她看清了门口那块明显歪了，却没人扶正的木板上的字。

　　新棣镇第一肥皂厂。

　　将那几个字反复看了两遍，向晚将歪着的头扭正。原地站了一瞬，下一刻，她抬腿便朝那扇虚掩的大铁门走去。

　　“嘎吱”，大铁门被推开，里面的一切暴露出来。

　　厂区，办公，倒是分工明细。只不过，与其他轰隆隆不停的工厂相比，这家新棣镇第一肥皂厂反而安静得有些诡异了。

　　向晚向里走了几步，收发室没见到人，又向前走了几步，左右环视依旧没看到一个人。

　　眉头蹙了蹙，下一刻，她朝厂区大声喊道：“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