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皓月被齐七明里暗里撩拨过很多次，却没有一次是这般直白的。

　　若说之前的撩拨她还能说服自己他是在逗闷子，这回的问话，即便她再能自欺欺人，也不能当做没听见糊弄过去了。

　　“……本郡主哪有说要同意嫁你？！”她耳根通红，滚烫的热度使得她说出口的话都没有那么凶悍了，因着含糊反而显得有些娇嗔的意味在。

　　别看齐景殷问得直白，虎得不行，实际上他心里也忐忑着呢！要知道，前世的他直到萧皓月自尽之后才意识自己的心意，也就是说，直接表白心意这事，他两辈子都是头一回呢，能不紧张么！

　　若是旁的事情，他必定能敏锐地察觉到萧皓月的言不由衷，可眼下他却没有这个能力，一听便急眼了，脱口而出：“那你想嫁给谁？林轩那王八羔子？！”

　　“……难道京城就只有你们两个儿郎可以嫁了不成？”萧皓月被噎了一下，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上回大哥帮我做了个未婚儿郎的名册，我回去慢慢挑去。”

　　齐景殷闻言顿时更急了，从她的左边绕到右边，见右侧有个无人的胡同，索性将她拉到胡同口，语速飞快地说道：“你便是再怎么挑，全京城，不对，全大雍也没有比我更好的人选了。我可以陪你玩儿，不会嫌你不着家，喜欢给你买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事事都以你为先，你说东我保准不往西，你说送我绝对不说卖……”

　　“最重要的是，我保证，若是你嫁我，我不纳妾不要通房更不要外室……”

　　萧皓月不适宜地略微想歪了一些：“……那娶个平妻？”

　　齐景殷顿时黑脸，咬牙切齿道：“……在你心里，我就这般不讲究？？？”

　　在大雍，稍微讲究些的人家都是没有平妻这一说的，只有那些不讲究的商户才会搞平妻那一套。

　　萧皓月知道自己的说法有点侮辱了他的意思，连忙闭嘴，眼神躲闪，避开他灼灼的目光。

　　她退，齐景殷便进。

　　“此生一生一世一双人，郡主，可否？”他的目光牢牢定在她的脸上，不想放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往日萧皓月不是没有遇见过向她表白心意的人，有符合时下风气的婉约派，也有如齐景殷今日这般直白的，无论是什么路数，她尽皆可以自在应对，态度真诚的便从容谢过，狂妄自大的便直接骂回去，不说多经验丰富，起码也不是没经过事儿的娇怯小姐了。

　　可齐景殷今儿演了这么一出，她只觉不知所措，全然不记得自己之前的处理办法。

　　她心里有些慌乱，又有些隐秘的欢喜蹿出来，在胸腔内到处溜达，仿佛五脏六腑都开始乱蹦跶了起来。

　　明亮的双眸里满是潋滟，雪白皓齿轻咬着下唇，教人一眼便能瞧出主人心中的纠结。

　　沉默了许久，萧皓月才小声问道：“……你心悦我？”

　　“自然。心悦许久，望郡主垂怜。”少年清越的嗓音深情而坚定。

　　“若是我说不呢？”向来明艳爽利的少女脸上有些迷茫，喃喃道，“你喜欢我什么呢？”

　　齐景殷闻言先是心下一慌，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死死掐着掌心，掌心传来的刺痛使得他险些失控的神志清醒了一些，看清了她脸上的迷茫之后，他才略微松了一口气：起码，她看起来不是因着反感才要拒绝的。

　　既然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自然要好好回答心上人的问题，为自己再争取一下机会。

　　“喜欢这种事情，哪有喜欢什么之说？我心悦你，便是心悦你这个人，心悦你春日里胜过百花的昳丽，心悦你夏日里赛过清风的自然，心悦你秋日田猎时飒爽的英姿，心悦你冬日里裹成一团的娇俏……旁人都说嘉宁郡主高傲骄矜，不好接近，偏生我觉得，小郡主最是真实可爱，赤诚纯善。”

　　下人都散开在周围，不让闲杂人等进来打扰主子们之间的谈话，齐景殷便索性不要脸面，怎么肉麻怎么真挚怎么说，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完完全全剖析给萧皓月听。

　　“小郡主千好万好，我自知除了会陪你玩以外没什么值得说道之处，论才能武功，均不敌太子表兄和世子，可也仅仅是不敌他们二人，比林轩那种货色还是好很多的。”正经不了一会，他便又开始暗搓搓贬低情敌顺便捧捧自己了。

　　萧皓月起初还有些脸红心跳，听到这里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笑骂道：“瞧你那点出息！跟谁比不好，非得跟他比，没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京中人将林轩盛赞为林家玉树，林轩此次又得了个探花郎的功名，再加上林家的底蕴人脉，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后的前途必定差不了。

　　可即便如此，在萧皓月心中，齐景殷这个著名纨绔子也比林轩那个惺惺作态的伪君子好得多。

　　闻言，齐景殷笑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得意地挑了挑眉：“原来俏俏对我评价这么高呀。”

　　“……我早就说了不准你叫我俏俏！”萧皓月虚张声势地大声嚷嚷道，“谁对你评价高了！本来你也很差，但是现在你应该感谢林王八的衬托！”

　　齐景殷认为她就是又开始别扭了，闻言也不恼，笑吟吟地点头应道：“你说得都对，回头我就命人给林王八送一份谢礼去。”

　　他说到谢礼两个字时明显加重了读音，一听便知他不怀好意。

　　萧皓月乐见其成，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两人一时又陷入了沉默。

　　除了沉默在蔓延之外，小小的胡同口里，依稀又滋生了一些可以称之为暧昧的情绪和氛围。

　　齐景殷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那，你怎么看我？”

　　萧皓月目光看向别处，就是不看眼前的他：“……有什么怎么看的，就那样呗！”

　　“就那样是哪样啊？”他穷追不舍。

　　“……还过得去。”她嘴硬地不说他的好话，不情不愿地说道。

　　“……那我回去跟我娘说，明儿上荣王府提亲去？”

　　打蛇随棍上说的就是齐七少爷了。

　　萧皓月瞪大了眼睛，内心思绪万千，完全捋不清自己的想法。

　　她本来想要骂他，讷讷了半晌，还是没有说出什么狠话来。

　　“……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