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总务那边给财务报的帐，财务说不对跟原来报的不一样，总务说原来的人离职了弄不到原来的格式……”

　　“跟财务要个空白的单子扫描一下就是样板了。然后让总务的人按照样板重新弄一下。“

　　“王哥王哥，广州有批货该上来了可是没上来，据说是压单子了。咱们怎么办呀？”

　　“让跑统销的小李或者小朱去一下广州，马上订最快的火车票。厂商压单子的时候就要派人去催，先到的先得。”

　　“小王，这里是前三个月营销部的绩效考核，我找不着总经理。”

　　“找不着总经理？Mindy呢？”王思捷百忙之中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着送报告来的Rose。

　　“我也找不着Mindy。手机一直通话中，打不通。”

　　“那先放我这儿吧。我过后给送去。”

　　王思捷长叹了口气，有些推到他这里的工作，其实都是总经理的活啊。给Mindy打个电话过去，果然占线。走去总经理室看看，门开着可是没有人。

　　他无奈地翻了翻绩效考核的文件——

　　这几个人好像已经离职了，怎么能放在一起呢。而且……离职的人负责的线好像也并没有人去跟？怎么回事……？这客户不损失了么？！

　　连续快两个月了的鸡飞狗跳混乱无章，让王思捷肚子里面的火噌噌地冒。为了冷静一下，他走到消防梯间想走楼梯回秘书部。没走两步，就看见Mindy小姑娘抱着电话坐在台阶上哭得特别伤心，好像在跟男朋友诉苦。

　　叹了口气，他没有去打扰她，退回去乘电梯。

　　等到电梯上来，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里面正是满面春风的新总经理程毕。

　　“哦，老王。吃了么？”

　　听见眼前这个人没心没肺语调轻松地问话，王思捷简直想冲上去胖揍他一顿。

　　被秘书部长一路“押回”总经理室的程毕心里快委屈死了。他也没干什么呀，不过就是出去吃了个午饭而已。公司食堂太令人发指了，接下来要改革的绝对是它！所以才开车去了市内的一个台湾菜馆子吃的……不就多吃了一个来小时么，公司我家开的我还不能有这点儿自由？

　　秘书部长王先生倒是没有明着挑他“旷工”的毛病，只是跟在他身后，机关枪似的开始叙述各种生意上的情况公司里的报告什么的。语气冷得像冰，吐字跟吐冰锥子似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扎人。

　　好不容易走回总经理室坐下，以为这位黑脸门神该识趣地离开了，没想到他还不走，站在自己身边把文件摊开——好吧的确早上送来的两本文件他还没打开呢。

　　“这是营销部前三个月的绩效考核，按照公司制度本来应该优胜劣汰的，但是因为公司改革和部门精简，已经裁掉了一些人了。这里是剩下的人的三个月绩效，这里是已经走掉的人第一个月的绩效。还有走掉的人手里的线到现在还没有人接手，经理你之前有没有做安排？”

　　程毕出了一身白毛汗，他毛也没安排过。自打他进来公司，除了大刀阔斧地改制裁人之外，其他几乎什么都没做过。

　　王思捷等了十秒没听见回答，就径直往下说：

　　“这个业绩最高的小许年纪轻但是目前业绩最好，而且他跑城东线。而且他家就在二线，所以可以让他顺带跑一点东北线和二线。这个小田以前跑过一线和六线，现在主攻一线，现在六线没人跟可以让她重新去跟。还有这个业绩倒第一的叫王红梅的，本来跑城南但是天天净看见她在办公室坐着不出去。这个西城区正在开发，有几个客户很重要。原来负责他们的李叔离职了，但是李叔跑的线一向跑得特别好一般业绩都是第一第二，客户关系也很扎实，他手里留下来的线现在马上派人去追的话应该还是有希望追回来的……”

　　程毕如坐针毡。眼前清清楚楚的业绩表和耳边清清楚楚的分析让他明白，自己任意妄为的所谓“改革”和“精简”以及过后毫不负责的撒手行为给公司造成了种种的损失不可计量。比如那个什么李叔，好像是自己看照片儿给裁掉的……

　　完了完了，这要是老爸过来视察，他非把我掐死不可……

　　正说着，小美女秘书Mindy回来了。

　　程毕求救地抬起眼睛看她，发现两个多月前的青春水嫩的小美女已然不复存在，眼前的小姑娘头发也乱乱的随便扎着妆也画得潦草简单，那一双眼睛更是红彤彤的一看就是刚哭完。

　　小美女天天早上早早到给他送上温暖美味的咖啡和公司简报，中午问他午餐晚上问他晚餐。她的办公桌也就在自己办公室内，就隔了一个屏风而已，怎么就没注意到小美女已经憔悴成这个样子了呢……

　　程毕第一次彻底地意识到了自己这个总经理的不负责任，并产生了深深的愧疚。

　　王思捷一口气说了老半天没打磕巴。完了总经理终于抬头回了一句“这部分就找你说的安排”。他心里正要翻白眼，又听见总经理说，

　　“还有你说的这个李叔，被裁掉太可惜了，可能是弄错了吧。能不能再给人家找回来？不惜代价。”

　　王思捷顿了顿，掏出手写PDA迅速地划拉划拉。

　　“总经理还有什么吩咐？”

　　“嗯……那个……再给安排个秘书部的会议吧。简会。”

　　王思捷点点头，走到总经理室门口，对着刚回来的Mindy低声吩咐了安排会议的事，然后走了出去。

　　秘书部简会上，程毕让王思捷兼任秘书部长和总经理秘书，然后任命了Rose做秘书部副部长。而Rose原来做的文书处理工作就交给了Mindy。

　　完事儿了Rose破天荒有点不好意思地凑近王思捷：

　　“我怎么会升？不是说我把离职的人的绩效报告给弄混到在职人的里面了么……”

　　王思捷笑笑：“你适合大刀阔斧帮我办事，文书处理交给Windy，小姑娘心思细腻敏感比较合适。”

　　Rose笑着拧了他一把：“你是说姐姐我不细腻！”

　　“哪儿呀没有的事儿。”王思捷笑着躲开。

　　持续了三个月的鸡飞狗跳终于在王思捷对程毕的监工之下渐渐平息。员工们额手相庆，这日子紧张是比以前紧张，可是终于恢复正常了。而饱受了斯巴达式的调教的总经理程毕，也终于渐渐上了正轨，坐在办公桌前批批文件也是有模有样了。

　　程毕心说了，有这么个夜叉似的人物，天天跟你背后端着未审的文件跟端着皮鞭似的，你敢不跟牲口似的好好干活儿么……

　　公司步入正轨，这利润百分点立即给予体现。程家二公子分公司上任半年之后，年末12月份的总结报告一份份都是高分成绩单。虽然这是最最疲劳的一个月，却也是最最有盼头的一个月——干得好有福利啊！

　　二十几号的时候，程毕就有点儿开始心里活络了——圣诞节给不给过啊~

　　请不要误会，这并不是为了女朋友什么的才想要过节。事实上，任何一个节日或者借口都行，程毕实在是想休息休息……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么高强度高集中度地工作或者学习过呢。圣诞节，在学生时代的时候，总是充满了浪漫气息。没有情人也可以去喝上一杯吃点甜食享受享受啊！

　　可惜他还没等提出来圣诞节这个词儿，他的秘书部长已然拍过来一摞文件：

　　“年底的一宗大单子，很重要。过年能不能放假吃肉就看它了啊。所以，明天后天大后天要连续加班三天。”

　　眼睁睁地看着台历上红彤彤的大后天24号，程毕趴在桌子上泪流满面。

　　为神马！这到底是为神马！！平安夜还要我对着这个夜叉过？！我要香槟！我要美女！我要五星宾馆的总统套间！！！

　　当然这只能是心底的咆哮。

　　加班加点到24号那天，程毕憔悴得仿佛一片枯叶。蔫蔫的，闷闷不乐。

　　下午快到4点的时候，非加班人士就已然退散了个干净。程毕在总经理室里面耳朵竖得跟天线似的，听见一个人离开就重重地叹口气。直到最后一个人也走了，整个屋就剩下他跟那个夜叉秘书。程毕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上名，趴倒在桌。

　　“暂停！中场休息！老王我要吃晚饭——”然后脑子里开始过各种外卖美食……

　　王思捷站起来绕过屏风走近经理桌。

　　“都看完了？”

　　“嗯。”继续在脑子里过美食。“哎你说稻香居今天能送外卖不……”

　　王思捷翻了翻桌子上签好了的文件。

　　突然：“好了经理今天您可以回去了。”

　　程毕腾地坐起来，掏了掏耳朵。

　　“你说什么？”

　　“我说，咱们今天的工作做完了，您可以回去了。”

　　“耶~！”程毕片刻不敢多留，生怕夜叉秘书变卦。

　　听着老板那声“耶”的尾音儿远远地消失在走廊，王思捷只是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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