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多大胆, 就有多护短。

　　程逢站起来的下一秒, 她也跳了起来。

　　要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能现场拽着程逢的胳膊强行把他按回椅子上去。

　　秋风看向程逢，想说些什么圆个场。

　　结果恰好对上程逢的视线——

　　他的刘海被捋了一下, 乱七八糟地竖着。因为近视而看不清东西的眼睛微微眯起。

　　目光坚定。

　　唇边还带了点儿微笑。

　　——非要说的话, 不看一头乱的头发，还是可以特别帅的。

　　秋风的动作顿住, 到了嘴边的话也一下子忘记了。

　　她本来想说什么来着的？

　　站在门口的孔老师血槽已经空了。

　　她也刚大学毕业没多久，虽然身份是他们的老师, 但她本人确实也还是个充满少女心的女人啊！！

　　幸好站在这里的是她, 要是换成黎老师, 说不定已经控制不住尖叫出来了。

　　——青春真好啊！

　　充满活力的少年少女，纯粹又坚定的感情, 还有敢于质疑这个世界的勇气。

　　不跟任何利益挂钩，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连欲望都是简单又直接的。

　　喜欢，想得到，对她好。

　　理直气壮。

　　……

　　孔老师莫名觉得有点儿感动。

　　不愧是语文老师，自己在心里写小论文，然后打动了自己。

　　整套自我攻略，过程流畅又迅速。

　　她偷摸着拍了拍心口, 随后上前拉了下赵老师的手腕, 轻声道：“算了。”

　　赵老师总算回过神来, 扬声道：“什么！？”

　　他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贺朗。

　　后者一脸懵逼, 显然没想到自己的频道是“校园宫斗”，对方却是“热血青春恋爱”。

　　根本接不上。

　　赵老师压低声音：“有学生看着呢，你别偏袒他们！”

　　“他们是真的在学习，有证据的。我们说他们早恋，没有任何证据。”孔老师说。

　　赵老师冷笑：“证据？”

　　秋风听见他们对话，很快反应过来，笑道：“是呀老师，您可不能污蔑我们，我们学习很认真。”

　　她的手放在背后，偷偷拽了下程逢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出头。

　　在学校里，跟老师硬碰硬，总归是不太好的。

　　而且他们的孔老师显然是个好人，总不能让她在隔壁班的老师面前下不来台。

　　孔老师顺势道：“不管怎么说，你们这么晚都不回家，也不安全。以后不能再留校学习了，早点回家。”

　　秋风：“好，老师您说得对。”

　　赵老师：“……”怎么他们把话都说完了？

　　“早点回去，注意安全。”孔老师说，“既然没有早恋，应该也没有别的影响学习的事情吧？下次考试能保持这次的成绩吗？”

　　没有别的、影响学习的事情？

　　许曜锐利的眸子紧盯着门口的人，正准备开口。

　　一直沉默的姚梦冬猛地站起来：“可以，老师，下次我会努力和程逢同学争第一的。”

　　程逢：“我不会让你超过。”

　　许曜：“？？？下次第一肯定是我啊！”

　　赵老师：“……”

　　说实话，就许曜这个成绩，这次考第三他都觉得许曜作弊了。

　　这人下次还想考第一？？

　　秋风无奈笑道：“那我考第二行了吧？”

　　她就像这个三人团体的小家长似的，这话一说，显得另外三人非常幼稚。

　　孔老师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最后两位老师特意骑车，分别把几个人各自送回了他们的家。

　　天色已经很晚，秋风站在自家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然后抱着书包小跑下楼，到程逢那里去。

　　她敲了两分钟，程逢才匆匆忙忙从屋子里出来。

　　他穿着睡衣，脖子上还挂着白色的毛巾，头发湿漉漉的，整个都撩了起来，露出饱满好看的额头。

　　程逢一只手开门，另一只手忙不迭戴上眼镜。

　　“……怎么了？”他看着秋风，声音平静。

　　秋风发现他的耳根子红了。

　　红得特别彻底，而且随着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边长，面积也在逐渐变大。

　　很快他的整个耳朵都变得红通通的了。

　　——这应该不是因为他刚洗过澡吧？

　　秋风默默地想。

　　程逢戴好眼镜，站在门口。

　　他见秋风半天没说话，才试探性地催促了一句：“嗯？”

　　秋风幽幽地叹口气：“阴天，我的被子还没干。”

　　程逢：“……”

　　秋风抬眼看他，眼神湿漉漉的，像只小鹿：“我可以再住一个晚上吗？”

　　这是和两个世界的女主学的，最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小鹿眼。

　　程逢：“……可以。”

　　他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半点波动，冷静得好像在跟许曜对话似的。

　　但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有只手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最后握住了脖子上的毛巾。

　　秋风再怎么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他还是在她的表情里……看到了诡计得逞的狡黠。

　　她分明是故意的。

　　程逢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只能侧身把她放进来。

　　怎么都好。

　　只要她不是去别人那里。

　　他甚至有点儿抑制不住的雀跃。

　　……

　　有了紧张和尴尬的第一次，第二次就来得这么自然和畅快。

　　前一天早上秋风早早地就从程逢家离开了。

　　这天，秋风没走。

　　甚至还赖床赖了十分钟。

　　等她起来揉着眼睛去刷牙时，刚好遇到了同样在刷牙的程逢。

　　两个人四目相对。

　　秋风手里拿着漱口杯，嘿嘿笑了声：“早。”

　　程逢：“…………早。”

　　秋风接了点水，挤牙膏，把电动牙刷放进嘴里，打开开关。

　　然后半闭着眼睛，象征性地晃晃胳膊。

　　——她还没完全睡醒。

　　程逢站在她旁边，刷牙的速度降低了一倍不止。他惊疑不定，甚至开始想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们两个人。

　　挤在同一个洗脸池前面。

　　刷牙。

　　像是新婚夫妇。

　　秋风刷牙刷得迷迷糊糊，刷完以后冲干净牙刷和漱口杯，随手就放在了程逢的洗脸池上。

　　程逢：“……”

　　他的心跳得飞快。

　　做贼似的，慢慢把自己的杯子放在了她的旁边。

　　不知道她用的牙刷是什么牌子的。

　　……他要不要也买一个同款？

　　秋风洗完脸，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护肤加换衣服，动作飞快。

　　一套操作下来，出门的时候刚好遇上也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的程逢。

　　秋风：“你都不吃早饭的吗？”

　　程逢：“……吃早饭吗？”

　　两人：“……”

　　“小区门口有早餐店。”程逢说。

　　秋风：“……我们还来得及吗？”

　　程逢也没有经验：“应该来得及？”

　　大不了买两个包子就走嘛，他想。

　　秋风是平时来不及就不吃早饭的那种人，程逢看上去好像是就没吃过早餐。

　　两个人都不太好意思让对方知道自己这么不健康的“饮食规律”。

　　程逢并不知道，小区门口的早点铺还要排队叫号。

　　他和秋风各自点了包子，结果只得到了一张小票，要站在旁边等。

　　因为在小区门口买过几次包子，秋风合理地担忧：“我觉得可能不太来得及。”

　　程逢：“……那你先去，我在这里等一等吧。”

　　“没事儿。”秋风一副好兄弟讲义气的表情，“我们一起。”

　　这天早上，两位学霸罕见的都迟到了。

　　他们同时来到学校，还都揣着同一家早点铺的包子。

　　贺朗是最气的。

　　昨天告小状没什么效果，今天他们反而好像感情更好了一点。

　　他不甘心，又不能再做什么。

　　不过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让他更在乎的事情——他的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程序员”。

　　虽然对方说他只是个普通的技术宅，但那人很快帮贺朗把丢失的装备刷了回来。

　　有的实在没办法避过官方帮他搞到的，就想办法做了替代的东西。

　　这些事情花了他不少的钱，但比他的一身装备要便宜的多。

　　贺朗气不过，愿意砸更多的钱，请对方帮他找出是盗号的那个人。

　　比起秋风那边的事情，贺朗现在更想赶快找出那个盗号狗。

　　和游戏比起来，女人又算什么。

　　……

　　这天晚上，因为学习小组被取消，秋风和程逢早早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们路过小区门口的理发店，秋风伸手拍拍程逢的肩膀：“程逢同学，剪个头不？”

　　程逢：“……”

　　“刚好明天运动会。”秋风笑道，“要不要换个帅气的造型去骗一骗学妹的尖叫？”

　　——你会为我尖叫吗？

　　程逢盯着秋风，沉声道：“好。”

　　“走吧。”秋风拉着他进门。

　　和Tony老师沟通，真的是一门玄妙的学问。

　　反正秋风在这方面算是栽过不少跟头。

　　秋风设计的衣服拍宣传图时，她本人是尽力全程跟踪的，恨不得连美工用哪个版本的photoshop修图都要管一管。

　　妆发更是她挑刺的重中之重。

　　因为要穿校服，程逢身上没有太多可以让她发挥的地方。

　　好在年轻就是最大的武器。

　　程逢洗完头，湿漉漉的头发被撩起来，露出整个额头的样子，就已经足够惹眼。

　　他要是再年长个八九岁，搞个类似的发型，穿上西装——绝对气场十足。

　　不过如今还是少年，并不需要搞得那么有攻击性。

　　趁着年轻，稍微奶一点儿，也挺讨喜的。

　　每个Tony老师的爱好和注重点都不太一样。

　　秋风根据自己的经验，努力和这家理发店的“首席造型设计师”沟通了十来分钟。

　　就差办卡冲个一千块以表诚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尾缀都是“设计师”，对方跟秋风一见如故，认真了解秋风的要求以后，竟是真的给程逢理了个非常完美的发。

　　反正高中生不准烫染，只能在看不出来的基础上使劲儿下功夫。

　　程逢的头发偏硬，发量太多，落在额前非常厚实。

　　他也不需要做什么造型，只要打薄，剪短，再稍微修一修——站出去就已经能够惹得女孩子尖叫不已了。

　　这天底下最难的事情就是叫理发师“剪短一点儿”，最后剪出来是什么东西，可能理发师自己也不知道。

　　好在程逢底子好，这次的理发师也给力。

　　都说新发型要丑三天，这点在程逢身上就完全不会体现。

　　这也可以理解，秋风不认为还有什么发型能比他原来的发型还丑。

　　想到这个，秋风不由得有点儿好奇。

　　回去的路上程逢明显有点局促，秋风盯着他看了半天，程逢脸上都开始发烫。

　　“你……”秋风问他，“原来为什么要留那个发型？”

　　好像是害怕秋风嫌弃他，程逢显得更加慌乱。

　　他左右看看，不太自信地开口道：“我……不喜欢别人的目光。”

　　秋风：“……”

　　她应该猜到的。

　　这人就不喜欢别人看他，可上学嘛，又不能把自己的脸用口罩遮起来。

　　只能这样戴眼镜，留刘海。

　　有点儿掩耳盗铃的意味在里面。

　　要是程逢头发薄也就算了，反正高中时代大家都非主流，刘海长也不会有什么。

　　偏偏他的发量是这种全世界秃头都很羡慕的……

　　虽说这种造型可能刚开始反而会更加引人注目，但时间一久，大家习惯了，就没什么人看他。

　　就算有人在看，他也不知道。

　　秋风想了想，又问他：“那你要参加运动会吗？”

　　程逢脚步顿了顿，反问道：“秋风希望我参加吗？”

　　“你不是不喜欢大家看着你吗？”秋风说，“参加的话，多多少少都会被盯着看吧，同班的人还会对你抱有期待……”

　　说实在的，秋风有点不想让他去。

　　按照系统的判定，这种情况是他大肆得分的好机会，甚至可能一场运动会下来，她需要的得分直接满点了。

　　可秋风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希望为了所谓的“成为男神”，就强迫程逢，去做那些他发自内心不愿意做的事情。

　　反正得分的机会很多，而且这样她可以在这里待得更久。

　　分数满了，她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情况，让她强制离开。

　　秋风看着地面，显得非常的纠结。

　　她的犹豫程逢也看在眼里。

　　“如果你希望我参加，我就参加。”

　　程逢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风诧异地看着他。

　　“你希望我夺冠，我就会夺冠。”程逢说，“这些事情并不难。”

　　难的是……猜测你的想法。

　　因为天色昏暗，程逢看不清秋风脸上的细节。他凑得更近了一些，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你是怎么想的，直接跟我说，就可以。”

　　所以，不要再让我来猜了，好不好？

　　程逢的内心充满不安。

　　他一丁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秋风成功地接收到了这个信息，并且眨眼间就想到了程逢没有安全感的原因——

　　她很心虚地笑了下，伸手摸摸程逢的脸：“我希望你开心呀。”

　　程逢没动。

　　“如果你去参加运动会，就会不开心的话……”

　　秋风说到一半停下了。

　　她的脑袋里，有系统在疯狂地发出警告。

　　[警告！警告！]104循环播放，[请宿主不要消极放弃任务！警告！警告！请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