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郑然非主动让睡着的赵林寒靠到他身上的下一秒, 场内掀起了一阵疯狂的尖叫声。

　　她们看见了什么！

　　偶像剧里面才会出现的场景！

　　有痕实在是太会了！

　　两个小哥哥靠在一起好养眼啊！

　　啊啊啊, 他还用外套帮无心挡光！

　　我的天！！！粉丝快要被这一系列操作弄得晕厥了。

　　大家沉迷注意替补席, 连比赛都看得不那么用心了。唯有少数比较清醒的粉丝还在发愣，她们不是女友粉吗？

　　那……那现在这个普天同庆的喜悦感是怎么回事？！

　　和粉丝一起懵圈的还有吃瓜群众以及YS的其他人。大家震惊于郑然非的魄力, 几十号人齐刷刷地盯着他, 他居然还能做到不为所动。

　　也太强了吧！

　　看热闹的看热闹，唯有高层一边好笑一边好气。

　　想当初, 为了维护郑然非的形象，他们还特地施压, 强烈要求荣耀官方把郑然非的游戏id改了回去。

　　他们一番苦心, 就是为了这两个新人的职业生涯能够有一个完美的开头。结果这才过多久，竟然就当众发生了这种事。

　　呵, 郑然非，八匹野马都拉不回来的男人。

　　这两个人胡来起来简直不像样，刘正江已经在思考回去该怎么罚他们了。

　　简单的打扫卫生实行了十多次, 如今看来也没见有什么效果, 爱胡来的还是会继续胡来。

　　他这次一定得想出一些新颖的惩罚方式才行。

　　赵林寒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毫无知觉。等到最后突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他才难受地抬起手揉了揉耳朵，渐渐醒转过来。

　　奇怪, 天怎么是黑的？

　　他迷茫了片刻, 过了会才意识到，这不是天黑了，而是有东西挡在了自己眼前。

　　好像是谁的衣服……

　　他好像还靠着谁的肩膀……

　　赵林寒的身体一寸寸僵直, 他连自己怎么起来的都不知道。蒙着头的外套给了他缓冲的时间，他深呼吸一口气，尽量维持面色镇静。

　　淡定、淡定，不能慌！

　　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一把拉下外套。五彩斑斓的灯光浮现在眼前，他眯起眼睛，一眼便望见了台上站成一排的五个人。

　　是他们的人。

　　YS赢了。

　　确认是他们赢了后，赵林寒又低头朝手里看去。那是一件很熟悉的黑色外套，上面还印着熟悉的两个字——有痕。

　　注意到他的话动静，郑然非扭过头。不知为何，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失落。

　　不想让自己的状态影响队友，他努力地对着赵林寒笑了笑：“你醒了？”

　　赵林寒点点头，他本来想说些什么的，但又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

　　不过既然是他们赢了的话，郑然非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神情？

　　他是错过了什么吗？

　　这些先不管，他把外套理了理，尽量若无其事地还给他。

　　“谢了。”

　　郑然非挑挑眉，他接过外套，却没有穿到身上，反而搭在了手臂上。

　　灯光从他身上一闪而过，明暗交杂中，他的神情看起来居然有些忧郁。

　　郑然非欲言又止地看着赵林寒，他是真的很想找个人倾述一下，很想把自己发现的不对劲说出来，然后再由人挨个挨个反驳掉。

　　当他发现对局中，楚潇居然出现了金身等死、闪现迁坟这种不该出现的失误时，他就知道有什么东西脱离掌控了。

　　这绝不是一个kpl顶尖中单会出现的失误，别说是楚潇了，便是kpl随便拉出来一个中单，都不会犯这样的失误。

　　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

　　郑然非心情低沉，楚潇他究竟怎么了？

　　这些他都无从说起，只能埋在心里。毕竟楚哥自己什么都没有说，而他想倾述的赵林寒，也并没有看过这些画面。

　　他一遍一遍推导，每次都竭尽全力想说服自己，却没有一次成功。

　　都是打职业的人了，谁还缺那点眼力吗？郑然非颓然地闭上眼睛，心情复杂。

　　场上流程走完，观众们用热烈的掌声欢送他们下台。该走了，怕赵林寒睡久了没有力气，郑然非起来后伸手拉了他一把。

　　不知为何，场上本来逐渐安静的观众席又一下子响起一阵尖叫。赵林寒站起来，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挨了教练一个凶巴巴的瞪视。

　　准确的说，是他和郑然非一起被瞪了。

　　摸不着头脑的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搞不懂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

　　回到休息室，楚潇作为队长当仁不让地出列去接受采访。候昊他们一边放松，一边毫不留情地嘲笑替补席上的两人。

　　“你们真的绝！”

　　“我等凡人望尘莫及！”

　　“郑哥，什么时候你的肩膀也借我靠一下啊？”

　　“人家也想在大庭广众下靠着你睡觉觉。”

　　“最好镜头再来个特写，再伴随着尖叫声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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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林寒听到肩膀那儿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后面也没怎么听进去。但听了个大概的他还是清楚了，他这一觉好像睡出了很多事情。

　　他怎么就睡着了呢？！！！

　　他不由猛烈得咳嗽起来，借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郑然非也挥了挥手，叫他们别闹了。

　　“滚吧，还尖叫声，你有那颜值吗？”

　　候昊：“……”

　　“握草，别拦我，我今天非要收拾这个小兔崽子！”

　　“竟然敢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孰料刚才和他一起起哄的人没有一个劝架，田宇更是看热闹看得兴起。

　　“你去吧，我们不拦你。”

　　“友情提示一下，小郑是练过的。”

　　“据说还有个什么证书是吧？”

　　候昊扑腾的身影石化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决定还是先识时务者为俊杰。

　　消停下来的几个人围在一起看采访，两个战队果然都派出了彼此人气最高的选手。JTG那边走出来的人是孤狼，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输了比赛，但他却笑得挺开心。

　　这个笑容甚至让人瘆得慌，一时间，弹幕都在刷“狼王”别是受的刺激太大，人都变傻了吧？

　　受的刺激也许真的很大，变傻却不尽然。见到楚潇，孤狼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添上了一丝嘲讽。

　　两人短暂地接触了一下，也不知道孤狼低声说了句什么，楚潇的脸色一瞬间变了变。

　　要知道，那可是时时刻刻都挂着温柔笑容的楚潇啊。

　　那是他们的楚队，也是一直以来细心照顾队里每一个人的大哥哥。

　　休息室里面的人一下子就炸了。

　　“孤狼这个混球，他到底说了什么？！”急性子的候昊暴躁到抓狂，他难以想象孤狼究竟说了什么才会让楚哥这么反常。

　　其他人脸色也不好看，赵林寒看了他们一眼，心里叹气。

　　他看口型倒是看出来了，但他不敢说。

　　孤狼说的是:楚队的手臂这会还好吗？

　　这类事情牵扯到职业选手，往往会变得格外伤感。赵林寒仔细观察了楚潇垂在身侧的手，细看，其实能看出来在不正常地颤抖。注意到这一点，他又去看了眼郑然非。

　　他好像知道郑然非为什么失落了。

　　凭他的观察力，也许早在一开始，他就看出了不对。

　　楚潇不愧是楚神，接下来还能淡定自若地接受采访。甚至在被问及比赛里的失误时，他也是轻描淡写地混了过去。

　　他依旧那么强大，牢不可破，坚不可摧。就像每次在赛场上，不管局势多不利，他都能带领他们走向胜利。

　　休息室里的几人却慢慢红了眼眶。

　　候昊哽咽道：“楚哥跟我们说……说他只是兼顾指挥，有些捉襟见肘……”

　　所以他们一直没把他训练时的失误放在心上。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不敢问出口，他们心中却已然有了答案。

　　回去后，几个人的状态或多或少有些不对。知道内情的人也不好开口，于是基地里的气氛空前的压抑。

　　楚潇乐了，他懒洋洋地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死了。”

　　“楚哥！！！”

　　几个年轻人又气又急，旋即又险些落下泪来。

　　楚潇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真的没什么，这是每个职业选手都要面对的。”

　　“而且我也不是直接废了，只是手劳累过度，治疗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似真的没有什么事。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大家都衷心地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他们的楚神，只是累了。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就还是那个强大的楚神。

　　可是，接下来的赛事越来越紧，他们哪来的时间？

　　这就是一个死胡同，避无可避，除非，他们非要做出一个选择。

　　选择楚潇的手，或者选择胜利。

　　楚潇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失败，哪怕代价是他的健康。

　　他是真的老了，就算给他时间休整好，他在这一行业的寿命也最多不过一两年。

　　所以他舍不得花时间去休整，他选择为了胜利背水一战。

　　一切好似真的没什么，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

　　只可惜，单纯的人会被唬住，心思缜密的人却不会。

　　一队的人依旧沉默。

　　楚潇看着他们，心中无奈。

　　“你们这是做什么？赢了游戏，给我高兴点。”

　　“哭丧呢？”

　　他一边说，一边把郑然非的手抓起来，帮他把手指一根一根扳开。

　　郑然非感受着这颤颤巍巍的力道，眼眶渐渐又红了。

　　楚潇快要被这几个小朋友气笑了。

　　他耐心是好，也架不住这样没完没了的情况。

　　“我找施竹去了，你们爱哭哭，爱闹闹，最好跑到青训生那边去闹，给他们开开眼界。”

　　一队的人：“……”

　　夭寿了，楚哥开始毒舌了。

　　他们哪落的下那个脸面去青训生那边闹呀。

　　被训了一通的他们讪讪地低下头，心情却意外地轻松了不少。

　　楚潇走了，田宇作为副队，肩负起了哄这几个小朋友的重任。

　　“别想了，真没什么。有事我们还会让他上场？”

　　“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智商是个好东西，可惜你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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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句话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赵林寒嘴角一抽，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候昊喜欢打田宇了。

　　他安慰人的方式真独特。

　　田宇说得正在兴头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大家的表情已经不对了。

　　最后险些又打起来，关键时刻，靠谱的刘教练突然出现，临时救了场。

　　“郑然非、赵林寒，你们给我过来。”

　　“教练，什么事啊？”

　　刘正江看着他一脸纯真的样子，回以呵呵冷笑。

　　“惩罚。”

　　“啊？”郑然非一愣，“惩罚啊？好的，我知道了。这个我熟，我自己去就行了。”

　　刘正江深呼吸一口气：“回来！”

　　“我还没说让你干嘛呢。”

　　“你们两个，跟我到饭厅去。”

　　“啥？”郑然非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次待遇这么好了吗？惩罚之前还给吃饭？

　　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有不妙感。

　　去到饭厅，他们才发现大家居然都在。再加上过来凑热闹的一队的人，一时间，除了楚潇和施竹，整个战队的人都在这里了。

　　这情况，怎么看怎么不对。

　　郑然非心里有些发毛。

　　“教练，你、你这是要……？”

　　别是他想的那样吧？这活脱脱地就是要斩首示众、杀鸡儆猴呀。

　　郑然非下意识朝赵林寒看去，他皮糙肉厚，挨打不妨事，可是赵林寒明明那么瘦，身上才养起来一点肉。要是因为这种事挨打，他接受不了。

　　他们除了偶尔皮了一点点，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了呀。

　　“你今天怎么不听我的话？”

　　郑然非：“……”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刘正江又去问赵林寒：“你为什么要在那种场合里睡觉？”

　　赵林寒也无话可说。

　　刘正江满意了，“你们两个面对面站着，看着对方的眼睛。”

　　郑然非：“？？？”

　　他一脸问号，慢了半拍才转过头去看赵林寒。

　　刘正江淡淡道：“你们不是感情好吗？给我在这儿互相看对方看一个小时。一直看着，要对视，不准躲闪，不准偏头。”

　　“你们监督，看够一个小时才准走。”

　　又对田宇道：“记着时间。”

　　说完，他迤迤然走出饭厅，留下一堆人大眼瞪小眼。

　　倏地，不知谁先笑了起来，紧接着整个饭厅的人都笑了。

　　看别人对视，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而且，这被要求对视的两人……

　　怎么说呢，替补席上发生的事情他们也是看到过的。

　　当即就有性子活泼的人叫嚷道：“这不用我们监督吧？”

　　“就是呀，哪里用得着我们监督。”

　　“郑哥，来个深情凝视呗～”

　　“对视到天荒地老了解一下。”

　　郑然非：“……”

　　不理会起哄的人，他知道赵林寒脸皮薄，于是尽量正经起来，不让他太难堪。

　　但怎么说呢，有些失败。

　　他看着赵林寒躲闪的眼睛会想笑，看着他微红的脸也会想笑，看着他通红的耳朵，终于不想笑了。

　　他想咳嗽了。

　　喉咙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像蚂蚁在爬。

　　可他还要尽量和赵林寒对视，免得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越发得劲。

　　这可太为难他了。

　　他坚持了好久，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越发不可收拾，但凡他一和赵林寒对视，他就会想笑。就算抿紧了嘴唇也不管用。

　　郑然非痛苦不已，他笑点明明不低啊。

　　赵林寒也很无语，要说他一开始还有些别扭，但被郑然非这么一折腾后，他想不淡定都不行了。

　　心如止水，甚至还想把郑然非打一顿。

　　他有那么好笑吗？

　　郑然非好不容易不笑了，他尽量平静地和赵林寒对视。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惩罚了，这是他对自己笑点的维护大战。

　　这是他和他最后的倔强。

　　片刻后，郑然非捂脸败下阵来。

　　他真的管不住自己，这个惩罚对他来说太魔鬼了。

　　他从指缝里偷看赵林寒，看出了他显而易见的无奈。紧接着，他揉了下脸，正经道：“这次我不笑了。”

　　赵林寒：“……”

　　他并不怎么相信这句话。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郑然非的嘴角又偷偷翘了起来。

　　郑然非认命了。

　　他看着赵林寒，想拉他下水：“你也笑笑吧，陪我一起丢丢脸？”

　　“别那么高冷嘛。”

　　搞得一直笑个不停的他像个傻子一样。虽然他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这确实是事实。

　　所有人都觉得郑然非在异想天开，那可是赵林寒哎，他怎么可能会笑？

　　而且还是被迫笑，这怎么可能！

　　一起住了一个多月，他们就没有见赵林寒笑过，也想象不出来那张脸笑起来是什么模样。

　　下一秒，这样想的人瞪大了双眼。

　　他真的笑了！虽然只是简单地勾了下唇，却是一个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笑容。

　　放在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便是冰雪初融，三月的山泉缓缓流淌在青石板上，水声潺潺，清冽而甘甜。

　　郑然非也没想到他真的会笑，抬眼看去的时候，渐渐看直了眼。

　　幸好大家反应都很大，反倒显得他的反应很平常了。他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捏紧，表面上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心里却砰砰地乱跳起来。

　　一种鼓鼓胀胀的情绪冲击着，汹涌着，澎湃着，叫嚣着要从他心底冒出来。

　　他尽量若无其事地笑着，不敢让人发现他的不对，心里却震惊起来。他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心里面这沉沉浮浮，难以安定的情绪是什么。

　　这种心痒难耐的感觉，叫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