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世子爷，请别打扰我养伤（60）

　　傍晚时分，韩琪大张旗鼓地走进了杏花楼的大门，要了一坛好花雕之后直接进了二楼的雅间。雅间内，一身廉价青衫打扮得像个落魄书生的王侍郎早已等在这里……

　　入夜，安平王在书房听取一天的汇报。

　　“几个重点监视的人家今天都没什么特殊的事。只是丞相府来了几位眼生的门客，身份还在查验。”黑衣人一板一眼地汇报一天收集的情报。

　　“嗯！”安平王点点头，转而问道：“韩家呢？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

　　“一切如常。”黑衣人答道：“定远公下朝之后一直在书房练字，韩世子您知道，来咱们安平王府了。韩琪韩大人家里来了客，不过他没留在家吃饭，去城西杏花楼喝酒了。”

　　“来了客？”安平王眼神一凝，似乎在责怪黑衣人怎么没早汇报。

　　“不是什么重要客人。”黑衣人读懂了主子的表情：“是兵部尚书的孙女，去拜访韩夫人的，她原也是韩家常客，所以我就没说。因着闲聊时那位王小姐提起杏花楼新进了好花雕，所以韩大人就没留在家吃饭。”

　　“原来是女客！”安平王展开了紧锁的眉头。

　　正在此时，门外的小厮通传：“王爷，韩世子从郡主那边过来了，说要给您请安，您看见不见？”

　　“你先下去吧！”安平王冲着黑衣人一点头，转而高声冲外吩咐：“请韩世子到外书房。”

　　………………

　　入夜，钱浅躺在床上梳理着古怪的一天。这一天的经历让她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感觉，像是透过一层轻纱，看不清周围的人和事。

　　这种不踏实的感觉让钱浅有些焦虑，她郁闷地揪着头发向7788抱怨：“怎么所有人都显得怪怪的！安平王到底什么时候宴客啊！！赶紧跑完剧情拉倒！”

　　“我怎么知道！”7788一摊手：“不过马上就过年了，怎样都得过年以后了！你再忍忍！明年你就要及笄了，早点订亲嫁出去，这些人再怎么作妖都跟你没关系，也不太可能牵连到你。”

　　“也只能这样了！！”钱浅烦躁地翻了个身，闭上眼睡了。一切都等过完年再说吧……

　　…………

　　定远公府。侧院小书房昏黄的灯光下，定远公正在等着儿子归来。

　　“爹爹！”韩穆清一身黑衣，脚步匆匆地进屋来了。定远公没说话，伸头向他身后望去。

　　“爹爹放心！”韩穆清一边关门一边说道：“没人看见我过来。”

　　“嗯！”定远公点点头，转而皱着眉坐在椅子上：“安平王今日下朝请我喝茶，旁敲侧击让我尽快去提亲，我依照你的主意，推说年下事忙，恐怕怠慢，应了他明年三月找个吉日上门提亲。”

　　“可以！”韩穆清点点头：“二月初春闱，爹爹找个三月末的日子上门提亲就好，四月初殿试，圣上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到时候爹爹先上书请罪，将虎符交出去。”

　　“可惜尚未拿到安平王谋逆的证据。”定远公微微眯眼：“若是有证据，我可以先上一道密折，让圣上酌情处理，也犯不上让你日日与安平王一家周旋。”

　　“爹爹莫急！”韩穆清表情沉稳：“安平王为人谨慎，我要取得他的信任并不容易。不过，我们的人连着几日看见他与一个黑衣人在王府后院内书房密会，我想，若有合适机会，让探子去那里摸一摸。”

　　“可以！”定远公点头：“我冬至出京接回的斥候和暗探还有大约十来人并未安排任务，这些人都是陈将军亲自训练的，可以放心用。”

　　韩穆清闻言从怀里摸出一卷纸交给定远公：“这是我标记的王府地图，我这几日将王府暗卫的位置都探查了一遍，有几个固定的哨点和路线都已经标注了。后宅有一片位置不是我能接近的，因此情况不明，到时候让他们绕着走。”

　　“你明日还要去王府吗？”定远公接过那卷纸看了一眼，抬头问儿子。

　　“要去！许灵瑶那边不能放松！”韩穆清笃定地点点头：“我需得让安平王和许灵瑶都习惯我日日出现在王府。”

　　“嗯！最近安平王在兵部可能有大动作，你万事小心！”定远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环递给儿子：“这是入夜后你二叔捎过来的。许灵瑶身边的贴身侍女清月被你岳家的人收买了，这是信物，你在王府若有事，可找她帮忙。”

　　“好！”韩穆清接过玉环放入怀中，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二叔今日去见王家人了？”

　　定远公点点头：“嗯！今日你岳丈约他见面，兵部异动，具体情况明日才知道。你二叔传了口信过来，说明日约我一起喝酒。”

　　韩穆清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没开口。瞧见儿子这幅样子，定远公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明秀大好了，今日就是她去你二叔家传的话。你忍一忍，这段时间别去爬墙了，万一被人发现，明秀可就危险了。”

　　“爹爹！”韩穆清的脸腾的红了。

　　“哼！”定远公假装板起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你去王家翻墙，特意留了个打晕的下人放在路口，你怎可能出这种纰漏？一看就是故意的！王老头气得整整一个月没给我好脸色！”

　　韩穆清低着头半晌没说话，最后冒出一句：“明秀明年就及笄了！”

　　定远公闻言一巴掌糊在了儿子的后脑勺上：“你那点心思爹爹能不知道吗？我早就跟王老头通过气了！哪里需要你在这儿上蹿下跳的折腾！”

　　“那就劳烦爹爹了！”韩穆清一笑：“快年下了，庄子上送东西来，若有毛绒绒的活物，给明秀留一个玩儿，借着叔母或者妹妹的手送出去就好，我与许灵瑶现下传得沸沸扬扬，她心情一定不好……”

　　“放心吧！我交代给你娘，让她亲自盯着办。”定远公点头，他看着儿子隐忍的面容，有些叹息地安慰道：“孩子，委屈你和明秀了！”

　　第243章：世子爷，请别打扰我养伤（61）

　　韩穆清半晌无语，他微微垂眸，盯着定远公袍袖之下那常年执剑、刻满伤痕和风霜的、属于武将的手。这双手，无论前世和今生，都在尽职尽责的守护着国土家园，直到卸甲的那一天。

　　定远公卸甲袭爵的那一天，就是他的幼弟韩珏上战场的那一天。韩穆清的三叔韩珏至今还镇守边关。不出意外的话，接替他的，将是韩穆清的幼弟韩穆鸿。前世，就是韩穆清亲自将韩穆鸿送去边关。

　　前世，就算被安平王迫害的几乎家破人亡，韩家也没忘记守土之责。他们韩家是武将世家，为保家国平安，马革裹尸毫无怨言，但绝不该死在某些人的野心之下！

　　“我不委屈……”韩穆清盯着定远公的手低声说道：“这一次，我们不会输……不会输……”

　　“嗯？什么？”定远公没听清儿子说了什么：“什么这一次？”

　　“没什么，我先回去了。”韩穆清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转身往外走。

　　“对了爹爹！”韩穆清刚走了两步就又停下了，他转头看向定远公表情十分认真：“最近让穆淩称病吧！”

　　“怎么？”定远公顿时脸色一整。

　　韩穆清转回身，认真嘱咐：“许灵瑶被下了雪蟾酥，徐太医给开了压制药性的方子，让她暂时没那么严重，但是症状常有反复。她一直极力在我面前掩饰，我想这事安平王也知道，否则不会急着催您提亲。我担心安平王或许会觉得许灵瑶毁容不中用了，会将主意打到穆淩身上。”

　　“好！”定远公脸色慎重：“我等一下就跟你母亲说。”

　　………………

　　临近年关，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安平王果然派人调换了年底要往边关的粮饷，王尚书睁一眼闭一眼，由着他们捣鬼。安平王机关算尽，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以腐坏霉变物资调换来的，也不过是另一批腐坏物资而已。

　　安平王的人马押运着这批“军饷”，向着他的私下养军大本营而去。一队斥候悄无声息地跟在安平王的人马之后，一路向着他的驻军之地摸去。

　　边关的军饷出京城不过两日，另一批物资偷偷从京畿运出。代替韩珏入京述职的陈将军从边关暗中带来了大队人马，偷偷隐藏在京城附近。物资调运到位后，军士们化装成镖局的镖师，化零为整，分批押运着真正的军饷向着边关而去。

　　此事瞒不了许久，王尚书心里清楚，也许过完年，就是他和安平王撕破脸的时候了！他老了！什么都不怕，只是儿孙们让他挂心。若他真的出事，只盼着，站在他身后，依旧隐藏在暗处的韩家，能够尽全力护着他王家子弟。

　　应该会的吧？！韩家世代忠勇，家风极严，到时候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王尚书看着周围热热闹闹吃着团年饭的儿孙们，目光中流露出一抹苍凉和决绝。他转头看看身边围着一圈孩子的王侍郎，若是他为国尽忠，大儿子，怕是也逃不了的……

　　听天由命吧！王尚书心里叹息，若老天真不留他们父子，也是时运不济，没什么好挣扎的！无论如何不能堕了他王家的门风！其余的，他也不求，只盼着定远公父子到时能看在明秀的份上，保下明玉和明秀兄妹俩，让大儿子有个香火传人……

　　王尚书看着玉雪可爱的双胞胎，心里慨叹。多可爱的孩子，才11岁……

　　“来，兰儿和月儿到祖父这里来。”王尚书露出温和的笑脸，向着龙凤胎招招手。

　　龙凤胎相互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有些惊喜，祖父一向严肃，很少对他们露出和气的神色，他们开心地扑过去，一左一右地抱住王逸的手臂，甜甜的唤着祖父。这一声声“祖父”，让王尚书心里的酸楚不断地泛了上来，直泛到眼眶，熏得他的眼睛直发红。

　　“秀儿啊……”王尚书又抬眼看向钱浅兄妹俩，口气寻常地吩咐道：“过两日拜年，定远公府和韩琪大人家你就自己去吧，年后就是春闱，玉儿最近闭门读书，哪里都不要去了。”

　　“是！”钱浅和王明玉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答应。

　　听了王尚书的话，王侍郎似有所感，他紧紧盯着自己老爹的眼睛，只见王尚书对着他轻轻闭上了眼。王侍郎的眼里瞬间有泪花泛上来，他赶忙遮掩一般地低下头，半晌沉默不语。

　　“秀秀，再给爹爹斟酒。”王明玉看见王侍郎的杯子空了，忙吩咐钱浅给添酒。

　　钱浅赶忙从一旁随侍的丫鬟手中接过酒壶。她正想要添酒，却被王侍郎一把按住了手。

　　“玉儿，秀儿，你们过来坐，爹爹有话嘱咐。”王侍郎笑着看向自己的一对儿女，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些勉强。

　　“爹爹您说。”钱浅和王明玉乖乖并排坐在王侍郎眼前，一副认真听话的模样。

　　“转过年，玉儿就十九了，秀儿也将要及笄，你们两个长大啦！都是大孩子啦！”王侍郎似是感慨一般叹道，伸出手摸了摸钱浅和王明玉的头。

　　“玉儿啊，祖父说了，闭门读书。你记清楚了，无论有什么事，都没有好前程重要，不要让任何事影响春闱，你以后还要给妹妹做依仗，一定得挣一份好前程啊！”王侍郎先对着王明玉嘱托。

　　“爹爹，我记住了！您放心吧！”王明玉笑着点头。

　　王侍郎又转身看着钱浅：“秀儿啊，年后就不要再出门了，先帮着哥哥准备春闱的物品，之后准备及笄礼，就不要往外跑了，那些个宴请，跟祖母说一声，都回了吧！”

　　“好的，爹爹。”钱浅点点头，她本身也不想往外跑，宴请什么的一向是能推就推，别的不说，她还怕遇到许灵瑶呢！她可不想被全知全能的女主大人记挂上。

　　“还有啊！”王侍郎笑着握住了他俩的手：“你们是亲兄妹，今后要相互扶持，遇到难事也不要怕，两人相互依靠着，什么坎都能迈过去。”

　　“爹爹，您怎么了？”钱浅直觉有一丝不对，她仔细观察王侍郎的表情，谨慎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王侍郎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这些话爹爹平时就应该嘱咐你们，只是总没机会说。没事，去给爹爹倒酒。”

　　钱浅站起身拿起酒壶，心中依旧充满疑虑……

　　第244章：世子爷，请别打扰我养伤（62）

　　钱浅的除夕过得很不安心，她抱着韩穆淩送给她的兔子发了一晚上呆，总觉得有事发生。事实证明，真的不是她多想了。

　　初一祭祖，一切顺利，只是王尚书和王侍郎祭完祖之后，还在宗祠呆了许久。

　　年初二，钱浅的姑姑们都带着孩子回娘家来了，气氛也是和谐，王夫人显得很开心，王尚书破天荒的跑到了后宅和子女孙辈度过了其乐融融的一天。

　　年初三，钱浅一早穿上新衣，准备出门拜年，遵照她爹的嘱咐，她打算独自去定远公府和韩琪家拜年。谁知还没出门，二门的小厮就急急慌慌的来寻她。

　　“秀小姐！”小厮跑得气喘吁吁：“定远公府的流萤姐姐过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见您，流萤姐姐急的脸色都白了，怕是真出什么事了！”

　　“什么？”钱浅呼一下站起来，她急匆匆地向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尚且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不能这样大张旗鼓……

　　钱浅转头看了看小厮，转头吩咐小雀：“小雀，抓一把铜钱。”

　　“这是压岁钱，你好好拿着。”钱浅盯着小厮，认真嘱咐：“你去把流萤带到我院子里来，记得避着些人。”

　　“秀小姐放心吧！”小厮揣了铜钱忙忙的跑了。不多时，果然带着流萤回来了。

　　“秀小姐放心，时辰还早，并没有人看到。”小厮喘着气回报。钱浅让小雀给他包了些点心，好好的送他出去。

　　小厮一出门，流萤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明秀小姐，赶紧想想办法吧！出大事了！”

　　“怎么了？！你慢慢说！”钱浅一把拉起流萤：“到底出了什么事？”

　　“明秀小姐！”流萤眼泪流下来了：“我们小姐已经绝食几日了，今日沘阳郡主要来家里拜年，我恐怕还要出大事。”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又与沘阳郡主什么干系？！”钱浅蓦然一惊。韩穆淩一向温柔敦厚，也不知是什么事居然逼得她绝食了！还有，女主居然也牵涉其中，钱浅直觉事情不好。

　　“因着沘阳郡主是皇族，过年要在宫里，所以年前我们夫人带着世子爷去安平王府拜过早年。”流萤哭得一抽一噎：“结果安平王妃就提出要给我们小姐说亲，说是要把我们小姐嫁给沘阳郡主的表弟，沘阳郡主还在一旁帮着说合。沘阳郡主一开口，我们世子爷哪有不应的，忙撺掇着我们夫人答应。”

　　“你这事听谁说的？”钱浅也急了，韩穆淩是她惦记了好久的嫂子，莫名其妙被女主截胡了，她能不急吗？

　　“夫人身边的翠云姐姐。”流萤抹着眼泪答道：“后来年三十的时候，不知是谁，把这事说出来了，我们小姐知道了，当时就绝了食！夫人劝了也骂了，小姐就是不理。夫人最后说，不管怎样，明年小姐一定得订亲。小姐被逼急了，就说除了明玉少爷，她谁都不嫁，再逼她她就去死！”

　　“明秀小姐，怎么办啊！”流萤流着泪扯着钱浅的袖子：“公爷和夫人震怒，小姐又寻死觅活的。今日沘阳郡主要来家里拜年，小姐说了，要当面问问郡主，为何要插手她的亲事。说是就是死在郡主面前也不能妥协。明秀小姐，怎么办啊……”

　　“你，你是怎么出来的？”钱浅一面问，一面急的忙去抓出门的斗篷。流萤见状一面哭一面上来伺候她穿斗篷。

　　“我求了元宝，让他帮我出来的。”流萤抹着眼泪：“我得赶着回去，否则让世子爷发现，元宝怕是要不好。”

　　“赶紧走！”钱浅拽着流萤，又叫上小雀，来不及跟王夫人报备就一路往二门疾步走去。幸亏她原本就要出门，府里早已给她备好了车马，拜年的礼物也一早就已搬上车了。钱浅一上车就催着车夫一路向着定远公府赶去……

　　临近定远公府，钱浅让车夫先将马车停在角门，她转头吩咐流萤：“你先从这里下车，先回去，千万避着人。我从正门下车。还有，看住你家小姐，让她别做傻事。就说我说了，又不是明天就订亲，还有时间可以想办法，二月初就是春闱，别让她这时候跟沘阳郡主起纷争。看住你家小姐，今日别让她出屋子，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