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能掉以轻心。”秦安现在对海洋生物绝对有阴影, “不是说任务是带一些动物标本回去吗？只是一些肉做切片就可以了吧。太大咱们也没办法运送。”

　　“海洋生物只要上岸, 那动作会大打折扣。就算攻击力或防御力强悍, 只要足够快速，对付起来不是难事。”何司明道。

　　“那应该是你的主场。”秦安笑道。

　　何司明摇头：“不见得。我可没自信比你们速度快。而且海边的话，还是天鬼和萧海更有活动空间吧。水里和岸边，他们都擅长。”

　　天鬼举手笑道：“我现在可不敢下水。”

　　“话说咱们都去吗？”秦安问道。

　　“除了小孙, 咱们几个都要去。”天鬼道，“我老姑说, 这一次任务的难度不会很大。全国各地, 问题要一个一个地解决。咱们要尽可能多的适应沿海作战, 未来的战场，很有可能就在海边。后面我们会逐一解决国内情况比较复杂的地方。咱们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能复杂到什么程度？”秦安道，“还能超过汉中的虫子窝？”

　　天鬼道：“这个是没办法做比较的。汉中的情况比较特殊。主要是玉牌。其实想要解决算不上麻烦, 两个导弹就能杀死那里大部分的变异动物。我们这次去不过是为了玉牌。一开始齐朽让蚂蚁和螳螂形成对立, 只是为了给人类喘息的时间。让咱们适应了末世。现在咱们对付大部分变异动物都没问题了, 那么我们只需要把玉牌收回就好了。”

　　“那还能有什么不能直接导弹而是让咱们去的地方呢？”秦安无奈问。

　　天鬼摇摇头，知道秦安的思路被拐进死胡同了：“咱们没有那么多导弹。甚至兵工厂只把普通的子弓单恢复了生产，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只能用过去的囤货。那打不了几次。而且，在生产力没办法赶上消耗的情况下。我们不能完全依靠武器的力量去对抗敌人。”

　　秦安明白了：“要用咱们自身的变异, 去打败那些变异动物。”

　　“就是这样。”天鬼点头道, “没人知道变异的尽头是什么，既然人跟大部分的变异动物都站在了对立面。没办法共存，那就想办法压倒。现在虽说人类变异的速度普遍较慢, 但大脑仍旧是得天独厚的优势。不见得完全处于被动。”

　　“你说为什么就没有直接变异大脑呢。”秦安苦笑，“都变得聪明些，直接改写基因谱，就不怕它们变异了。”

　　何司明却摇头道：“其实大脑已经变异了。”

　　秦安挑眉：“已经？”

　　天鬼疑惑道：“我老姑那样？”

　　何司明摇头：“其实我想过很多次，我们现在的变异，究竟是进化还是退化。变异总会有个方向。生物的每一次巨大变异，都是有一定目标的。也许是因为环境骤变为了适应环境，也有可能是出现不可抗力的天敌甚至食物的变化。但绝大部分，都是往更有利的方向发展。”

　　“变异出动物的特征，算是退化？”萧海有些难以理解。

　　“不是变异成动物，而是变异成古生物。这样说吧，只是从简单的进化论来讲，物竞天择。那些在历史长河中灭绝的动物，是被淘汰的。也许我们现在进化的程度，没有它们强大，但我们当代所有动物的整体情况都优于古时代的。”

　　“所以，我们进化成古生物，是代表我们退化了？”秦安道。

　　何司明点头：“变异的程度越高，这种感觉越强烈。人类可以变异成的动物很多样，可按照进化表上面排，变异出来的形象越远古，是不是就代表着退化得越厉害？如果只是单纯的退化，又为什么会变大，并给予绝对的破坏力呢？”

　　天鬼想一想都觉得脑袋大：“这也就是你跟我老姑他们能想到吧。太复杂了。”

　　何司明道：“这也是我们要面对的问题所在。现在这个末世一般的环境，究竟意义何在。生物洗牌？让地球上的生物相互残杀、退化，然后回到远古时代重新进化一次？”

　　“这个猜想倒是说得通。”秦安点头道。

　　“可玉牌的意义又在哪里？能够赋予人类超能力，碎末能够让咱们变异加速，乃至变成任意一种生物。齐朽说它们能够镇压这末世。那么反向推理，是不是就代表玉牌是开启末世的钥匙？”

　　想得越多，说得越多，越是觉得细思极恐。

　　如果说玉牌是镇压末世的。那么换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玉牌会不会就是那个会带给世界灾难的潘多拉魔盒？

　　齐朽的家族说是在守护人类，同时在反复地寻找玉牌，激活并保存。那么他们守护的，究竟是人类，还是造成这世界末日的某样东西？

　　也许两者可以共存，但更深一层次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这种事情，本身是不适合深想的。想得多起来，就会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不对劲。

　　事实上，这个世界就是辩证的，从不同的角度去看，结果都是完全不同的。

　　秦安喝了口水，抿了抿嘴唇，道：“这样的问题，不就是庄周梦蝶吗？究竟是我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中变成的我。”

　　“如果真的都相通了，也许咱们就不同为这世道奔波了。”天鬼叹了口气。

　　何司明有些脑袋疼，几口将碗里的饭吃干净，随后擦擦嘴道：“也许是我想多了吧。我就不适合闲下来，这一闲下来，想的事情就多了。”

　　“这不一样。”秦安笑道，“至少你是这方面专业的。所以很多事情上，我们都帮不上忙，也说不上话。我能想到的东西不多，差不多能想起的，也就是在这世道里好好过日子了。太多的，就没什么精力了。”

　　何司明伸手，擦了擦秦安的唇角：“都是一样的。只是我自幼喜欢多想罢了。今天就不说这个了。明天咱们还有一天假，想想去哪儿吧。”

　　天鬼道：“我跟银狐他们一块回我们特战旅看看。自从末世后接到任务去西藏，还没跟老战友和老领导打照面。这次趁机会回去一趟。霸王花应该也会一块。”

　　萧海道：“我倒是没什么地方可去，不过我最近没什么任务，只是日常训练不算累。所以放不放假没什么差别。”

　　秦安跟何司明道：“那咱们还逛街？”

　　“今天咱们把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吧。”何司明道，“再重逛一次也没什么意思。或者干脆四处走走吧。不光是商业街，还有住宅区和北京边缘的地方。就当是熟悉一下环境了。”

　　秦安点头：“那就这样了。用不用叫上新宇他们。他们应该也没什么事。”

　　“人家那新婚燕尔的，咱们过去参合什么。”何司明笑道，“我想他们现在巴不得几天不出门。”

　　这话怎么理解都会有些污，不过好像确实是这样。

　　“新婚燕尔？”天鬼抓住了重点。

　　秦安笑道：“今早新宇没起床。柯晨光默认了。”

　　“这好事不一早告诉我。”天鬼坐近了些，“他俩也是狼人，这才确定关系多久。”

　　好像是在那个家族的时候确定的关系，回来以后再去趟汉中，其实整体下来最多一个星期。

　　这速度……

　　“这是好事，可比咱几个出息多了。”何司明笑道。

　　“那咱们是不是要给准备些礼物啊。”天鬼笑道，“从西藏到现在，咱们也算是看着新宇长大的了。”

　　“我跟司明也是这么想的。”秦安笑道，“就是不知道送什么好。”

　　“咱们也不用送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算是衣服裤子什么的，也是份心意。新宇还小，应该会喜欢游戏机一类的吧。”

　　“那就看咱们慢慢考虑了。”

　　吃完了饭，二人回屋。第二日早上八点多，二人磨磨蹭蹭的起来吃了饭，就出门溜达了一天。

　　四处逛一逛，看一看北京现在的情况。

　　差不多二环以里是绝对安全的，上方有声呐驱逐器，地下也有一定的措施应对。住在这里完全没问题。而且这一片也开始了自给自足的生产，比如没有发疯的变异动物，以及各种蔬菜水果的种植。现在已经开始尝试恢复服装等一些生活日常必须的生产，虽说恢复到末世前的水准还有些困难，但前景还是不错的。

　　五环以里是相对安全的地方。这里多半住着的都是普通人和低阶变异人。这边是有一定危险性的。虽说天上地下不用担心太多，可有时候是会有变异动物闯入的。有一定风险。

　　这里倒是建起了许多的温室大棚，叶菜现在的收益不错，恢复到全民都吃得起的地步，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再往外面，就是危险区了。其实那里还是有人住着的。住在五环以里的人，是要纳税的，而且税务是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这个是按照职业来区分的。

　　但住在五环以外是完全不用上税，而且每天还会领到惯例的两个积分补助。工作后所有的所得都归自己所有。

　　其实若是外出打变异动物的人还好，家里要是有一个变异人外出完成任务，赚来的积分是勉强够三口之家吃的，如果家里其他成员能去工作，那么就可以维持温饱。

　　只是如果上税的话，那就只能在温饱线上徘徊，日常生活很难攒下积分。

　　所以一般家庭成员较多而愿意去赚积分的人少的话，都会选在五环以外。虽说遭遇变异动物的风险大大增加了，但日常生活的压力却大大降低了。

　　秦安二人开着租来的电动车，在北京兜兜转转走了一天，期间还换过一次电池，差不多看遍了北京以内的人生百态。

　　有那种全家人都在努力过得更好，甚至七岁的孩子都去温室里面找一些事情做、赚一点积分的。也有那种全家七八口人，就指望一个变异程度稍高的人去打拼。其他人虽说也有变异人，但变异程度低，理所应当的以不适合战斗待在家里。至于为什么不去温室或工厂干一些零工？很抱歉，他们看不上那些做事辛苦赚积分又少的活。

　　二人到一个地方，都会跟负责附近的人聊上一会儿。末世后的新鲜事不多，也就是那些居民们的家务事。这听得多了，秦安都感觉自己可以写一本《末世见闻录》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更加珍惜自己眼前的日子。

　　中午时候，随便找了一家饭店吃了饭，下午本想回商业街买点东西，结果误打误撞进了一条街。

　　街边清一色亮着粉灯，现在倒是还有不少人在这街上游荡。两边的店家里时不时出来个穿着暴露的人出来招揽生意。

　　开车的秦安转头看一眼何司明，何司明一抬眉毛：“怎么？想试试了？”

　　秦安干笑，调转了车头要离开。刚巧，这时候从一个屋子里跑出来一个半裸身体的男孩。那男孩瞧着也就十五六的样子，哭得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狼狈极了。

　　看见了车，想也不想直接跑过来了。

　　“救救我！他们是人·贩·子，我不认识他们！”

　　末世里从来都不缺这种事情。其实要管的话，就管不过来了。

　　那男孩已经跑近了，后面紧跟着几个人过来，拉扯那个男孩。

　　秦安回头看一眼那个男孩狼狈的样子，对旁边的何司明道：“管吗？”

　　“送上门了，能不管吗？”

　　秦安踩了刹车，何司明下了车几步走过去：“你们怎么回事。”

　　男孩本来绝望了，看见何司明竟然来了，当即眼前一亮，多了几分希望。

　　“大哥！求求你救我吧！他们不是正经人，我不认识他们！”

　　一个管事的人走过来，上下打量一眼何司明。何司明身上衣服干净，面色红润。一看就是末世后还能享福的人。这样的人多半惹不起。

　　管事的笑道：“实在抱歉，新来的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也别听他胡说。他是被他爸妈卖出来的。我们这是合理的买卖。是他自己说好了要卖，过来后又反悔的。我们是做这生意的，可也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你胡说！你们分明说是招打工的，根本没说是卖屁股……”话说到这里，男孩的嘴已经被堵上了。

　　逼良为娼就算了，这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秦安皱了皱眉头，道：“我记得，这北京里头还没有买卖人口合法的一说吧。卖·淫在现在也是不合法的。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彻底不管。未成年的话，捅上去总会有人重视。”

　　这世道死了那么多人，孩子就成了人类的未来。所以只要条件准许，这北京里面没成年的待遇都不错，都能吃得上饭。

　　管事的听秦安这话头，是打算管闲事了，眉毛微皱，但还算客气道：“现在这世道不就是这样吗？我们缺人，有的人家缺吃的。就像他家里人，缺衣少穿的，哪养活得起。我们能给出高价，人在我这里也能吃穿不愁，甚至日子过得更好，那有什么不行的？再说不过是陪人睡觉，这世道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这世道，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活法。

　　其实秦安今天不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们的活法。

　　如果是个成年人，也许秦安还不会想太多。因为这世道，连自保都做不了，帮得了一时是帮不了一世的。

　　但孩子就不一样了。

　　“你们卖他花了多少钱。”秦安问道。

　　听见这个，那男孩眼前一亮，管事的人眉毛直接皱起来了：“你这是想把他买走？”

　　“不是买走，是多少钱，让这个孩子自己还。”秦安道。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管事人冷笑：“能麻烦您把话说明白吗？”

　　“原价多少，你告诉这孩子。之后我会找人给他找个差不多的工作让他自己赚积分。多少钱还给你们。你们现在是胁迫未成年人卖Y，我相信捅出去对谁都不好。我没有难为你们的意思，只是看见孩子多少心软。凡事留一线。你们做这个，也许是生活所迫，可逼着孩子干这个，是不是就说不过去了。”何司明目光扫过那几个成年人，目光冷了些。

　　这一次的闲事，他们管了。

　　“这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这回管事人脸上没了笑意，身后也多了几个人，“我想你们过来也是来找乐子的，何必找不痛快呢？您们要是过来玩的，我们这给您挑两个好的。要是过来捣乱的……”

　　秦安二人是误入的，不过听他这话也没反驳。

　　而是道：“我好心问你们一下，你们背后靠山是谁。”

　　“你什么意思。”管事的目光一冰，“你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要是靠山没我们大，你们再不同意我们的建议，我们就动手了。”秦安笑容在脸上绽放，瞧着却让人脊背发寒。

　　何司明抱着肩膀后退了两步，笑道：“我们可不是好惹事的。只要能讲理就不动手。我知道，这世道没个靠山，也不能在这地方开这么个赚钱的买卖。可今天我们心情不错，正是发疯的时候。你们可想好了。万一我们又能，靠山又硬。你们今天不就白吃亏了。”

　　这架势看上去就是要开打了。

　　这世道能混得人模狗样的，就没有简单的。

　　管事人不是傻子，看他们态度就知道二人有些来历。

　　忙带着几分尴尬地笑道：“误会误会！都是朋友何必闹成这样。这样吧，你要是真看上这孩子了，我多你一分都不要，原价两百个积分卖给你。咱们以后交个朋友。”

　　其实二人本来想让男孩自己打欠条的。可转头一想，今天不掏积分也有点说不过去。他们是过来帮孩子的，可不是来闹事的。

　　任何时候，这种皮肉生意背后都多少有些背景。二人虽说不是恶人，可也不是什么事都揽下来的烂好人。

　　人家的规矩，秦安不会破坏。

　　秦安拿出了自己的积分卡递过去：“你们刷吧。”

　　其实积分卡在这北京也等同于身份证。拿去刷了，对方也就基本知道二人什么身份了。

　　管事人接过积分卡，客气地笑了笑，回头让手底下的人过去刷卡。

　　过了两分钟，人回来将卡递给管事人，并在管事人的耳边说了两句话。

　　管事人先是一愣，随即险些冷汗下来。幸亏刚刚没打起来，否则还真就一点便宜都讨不到。这俩人不光是能打，还是林暖手底下的人。林暖这两个字，没等来北京的时候，对于北京这边有些人脉的人来说都算是如雷贯耳。高层都要给几分面子。更何况这件事上，管事的几人是不占理的，事情闹大讨不了好处。

　　“那行了，这孩子以后就跟着你们了。其实这本身就没什么。你们要是喜欢，我们那各种人都有，你们随便挑。也幸亏是看你们穿着打扮不像闹事的。要不然换个眼光浅的就打起来了。”管事的人将积分卡递回，给手下的人使眼色放人。

　　那半大的孩子被放开了，迅速跑到秦安的旁边，被吓得直哭。

　　二人转身上了电动车，也载上了男孩。

　　男孩坐着车离开了这片肮脏地，才缓和了些情绪：“你们带我去哪儿。”

　　“前面地方人多，挺安全的。你有积分卡吗？”秦安问。

　　“在我爸那里，他们要刷我每天的补助积分。”男孩道。

　　啧，人都卖了，还不忘吸最后一点血。

　　秦安不再说话，而是开车去了附近的人才市场。

　　停下车，秦安对后面的男孩道：“你可以进去找个工作，然后问人去补办一张积分卡。现在工作应该都是供住的。你自己想办法安顿自己吧。那些钱你以后想办法还给我们就是了。”

　　其实不还秦安也不差这点积分。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是一大笔钱，可对于秦安来说，不过是少吃两个苹果的事。

　　“你们不管我了？”男孩有些惊讶，也有些慌乱。刚刚被家人卖去那种地方，好不容易脱离了狼窝，救他的就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