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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黄尘古渡迷飞挽(三)

冰小江呀 11143字 2023-02-13

  —— “子衣, 你无需手刃鲜血, 这一世,让我来。”

  琴音如空灵流水,悠扬不绝, 白雾氤氲升腾,火光与冰霜齐齐闪烁, 莫子衣望着眼前的人, 双目因为惊异而瞪得滚圆,双唇微微颤抖。

  叶无悔缓缓向莫子衣走去。

  他知道,莫子衣从不愿满身浴血;

  他知道,他独自扛下一切,只是想保护好旁人;

  他也知道,他的小狐狸, 真的很喜欢他,而他, 亦是如此。

  叶无悔将血月妖刀交还到莫子衣的手中, 站在他的身旁, 薄唇微启,轻声的说道:“这一世,我永远站在你的身边。”

  嘴角向上扬起,好看又温柔。

  他的声音像极了沉寂了多年的山间清泉, 在那么一刹那,滴入了小水滴,溅起一朵皇冠状的小水花, 就是那样的空明,甚至令人分不清,听入耳中的话语,是真实,还是虚幻。

  又恍若时光倒退,那年,莫子衣枕在叶无悔的身边,对他情意绵绵的告白。

  他说:“我原觉得,一日不见你,便是如三秋般难熬,但我却总想着你对我笑,你笑了,让我再熬三秋又何妨?”

  现在,他笑了,那么他究竟是在对谁笑呢?对着小狐狸?还是对着他莫子衣?

  莫子衣接过血月妖刀,压下心中的惊异与疑惑,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他侧身,轻咬叶无悔的耳垂:“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嗯?小哥哥?”

  他只说了这一句,将其余想说的,想问的,全都暂时憋在了心里。

  赶紧收拾完这里,才能安心放心的说话,好好问问他的小无悔,究竟为何要瞒得这般严实,究竟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

  下一刻,硝烟再起。

  他们背对着,擦肩而过,身前是万丈寒冰,身后是漫天红炎。血月妖刀被抛起,再坠落——

  白雾随着金色的巨阵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先前压抑许久的力量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爆发,整个天地间的颜色一下子变得深沉,红炎烈烈,空间被炙烤,被扭曲,被震裂,在一片苍茫烈焰之中,显得那般虚幻又瑰丽。

  遥远的天空上,轰然响起一声巨大无比的轰鸣,犹如山崩地裂般的震撼雷鸣,修为稍微低些的人,在这一刹那间,陷入了短暂的失聪。

  红炎汇聚成了火莲,以一种无法匹敌的攻势,卷起了一圈圈能量涟漪,席卷整个天地。

  整个世间在这场滔天的烈焰中归于宁静,所有傀儡在顷刻间化作一片虚无。紧接着,冰蓝色光芒骤然闪烁,所及之处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寒冰,红炎瞬息扑灭。

  带着傀毒的粉末黑灰,还有傀儡们散乱的尸体,被淹没在了白雾之中,从此再不存于这个世间。

  火焰褪去,寒冰化作流水,冲刷走血液。天地间在这一瞬恢复清明,若不是那一地的狼藉提醒着众人,这里刚经历过一场混乱,或许旁人只会以为,此处经历了一场大雨,将一切都冲洗干净而已。

  丹心门的门主匆匆赶回,三言两语,简要的安排好门中事务,然后对长竹树理道:“树理,外面你负责料理一下,一些伤员便拜托你了。”

  随后他同叶无悔拘了个礼,齐齐走进大殿中。

  莫子衣本来也想跟进去的,却被叶无悔挡在门外:“交给我。”

  闻言,莫子衣也不推辞,解释的话语从清衍宗少宗主口中说出去,总比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得可信。

  莫子衣不动声色的在叶无悔腰间一戳,坏坏的一笑:“我等你。”

  叶无悔的耳根子一热,悄悄红了。

  叶无悔被叫走了去,莫子衣百无聊赖,便飞身越跃至房顶上,望着天空发呆。

  混战过后,天空蓝得透彻,不染一丝尘埃,只留下几片松软的,如轻纱一般的云朵,在微风之中散开,而后丝丝缕缕的,融进了这一片碧色长空里。

  身旁忽然传来“咔哒”一声,长竹树理忙完手头上的事,悄摸摸的偷了会懒,坐在莫子衣的身边。

  “主人。”

  “......”莫子衣捂脸,“别再叫我主人了。”

  长竹树理问道:“那我应该称主人什么,与少宗主一般,子衣?”

  听到叶无悔的名字,莫子衣不自觉的展露出一抹笑容:“子衣只有小哥哥能叫,这是爱称,爱称!”莫子衣着重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是~”长竹树理捂嘴笑了笑,“大家都传主人和少宗主前世怨侣,今世续缘。树理看不然,主人与少宗主是前世与今世都深爱彼此的才对。”

  “深爱彼此吗?”莫子衣摸着下巴仔仔细细的琢磨了这几字许久,心中猛的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胆怯。

  他忽然觉得若是叶无悔永远也不告诉他就好了,让他永远不对前世再抱幻想,只看今世之事便够。

  长竹树理不知莫子衣的心绪飘飞,只以为他在问自己,托着腮,撑在膝上,眺望远方,双目之中露出了满满的向往:“嗯,主人和叶公子,真的很好。少宗主只对着主人笑,而主人在听到少宗主的名字时,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长竹树理感叹道:“少宗主一定事事都为主人着想,真好呀!”

  莫子衣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拐了话头,道:“你也很好,若是不叫我主人便更好了。”

  他一拍大腿:“这样,你便叫我阿衣吧,再叫主人我们就绝交!”

  听着这幼稚兮兮的威胁,长竹树理眉眼微弯,轻轻的笑了两声,低着头,羞涩的,不习惯的喊了一声:“阿衣。”

  莫子衣松了口气:“这样就顺耳多了。”

  他抬头,看向天空,随手揪起房顶上生出的一根细草,往下一丢,草根飘飘悠悠,掉落地面之上,又被微风吹起。

  “在丹心门过得如何?”

  “很好。”长竹树理将琴从身后取下,垂首抚摸,曾经若干艰巨岁月,便只有这一把琴陪着她,“师尊对我很好,倾囊相授,其他人对我也很好。”

  她顿了顿,“谢谢你,阿衣,将我从那里救了出来。”

  “树理——!”房顶下突然有人叫她。

  一个梳着可爱的包子头的少女,在房顶下对着长竹树理挥手,身旁放了一个大包裹:“你偷懒哦!被我发现了!”后又指了指包裹,撒娇道,“快帮帮我吧,超重的!”

  长竹树理看了眼莫子衣,漾着只属于少女的笑容,愉悦又欢欣,带着满满的谢意与暖意,似是在说:看吧,他们真的都很好。

  莫子衣对她点了点头,长竹树理小鸟一样的跃了下去,同那名少女介绍了一下莫子衣。

  少女将两只手比成了喇叭的形状,置于唇前,喊到:“谢谢你,阿衣,还有谢谢少宗主!谢谢你们救了丹心门!”

  说完,她们一同向莫子衣挥手,一起拖动包裹,有说有笑。

  ......

  丹心门众弟子亲眼所见,有弟子中了傀毒之后变成傀儡的模样,因此叶无悔无需多言,丹心门之人自会相信,也知晓傀是一件多么可怕的怪物。牺牲的弟子被好生厚葬,门主也将此事写书信告诉于其他门派。

  丹心门遇袭,至此,傀儡一事也逐渐开始在修真界引起重视。

  幕后之人釜底抽薪的一袭,却反而弄巧成拙,如今被真正的正道扼住咽喉。

  很快,叶无悔便从大殿里出来了。

  莫子衣正在房顶上等他。

  一抹暖阳穿透云层,金色的光柱从长空直射而下,暖暖的拢在了他的身上。

  莫子衣对着叶无悔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同暖阳融为一体。

  他跳下,站在叶无悔身旁:“小哥哥,你也拥有前世的记忆,对吗?”

  “嗯、嗯。”叶无悔点头。

  “那......”莫子衣的臂环在叶无悔的腰上,轻轻一捏。

  叶无悔浑身一颤,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又不想在这种氛围下让莫子衣看到他这般局促不安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的想偏过头。

  谁料,莫子衣竟直接捏住了他的下颔,很是霸道的掰过他的脑袋,逼他同自己对视。

  “你不想解释解释吗?夫、君。”

  莫子衣一字一顿的问道,强行逼着他忘了自己也有前世的记忆这件事,问得叶无悔不知该说些什么。

  腰间又被捏了一把,全身犹如过了一道细细小小的电流,叶无悔的脸渐渐的红了。

  他抿住唇,又微微张了张,踌躇片刻后又再合上,如此斟酌了半日,才缓缓开口。

  叶无悔只说了一句话:“子衣,我、我喜欢你。”

  明明没有任何的词藻堆砌,却比世间的一切情话都要动听,都要勾人心魄。

  莫子衣不想再问什么了。

  无论前世如何都已经逝去,何苦再纠结从前。

  若是叶无悔喜欢小狐狸,那他便是小狐狸;若是叶无悔喜欢莫子衣,那他便是莫子衣。

  莫子衣望着叶无悔,目光炙热,仿佛燃烧着烈焰。

  他的指尖勾了勾,红羽从腰间飞出,不由分说的捆住了叶无悔,而后他跳上血月妖刀,乘风而去。

  就像前一世一样,莫子衣捆走了叶无悔,将他的捆在自己的身旁。

  长空澄碧,不染纤云,远山蜿蜒绵亘,如水墨丹青般,含黛衡美。天幕尽头,镶着赤金边缘,恍若碧海上被卷起的细浪,闪烁粼粼波光。

  叶无悔的灵力被莫子衣封住,手脚被束缚,动弹不得。莫子衣捏着他的下颔,看了他许久,最后将唇覆在了他的唇上。

  他热切的啃咬吮吸许久,一抹晶莹细丝顺着二人唇角相接出悄悄流出,妖异又色|气。

  不知吻了多久,莫子衣才松开口,他喘着气,面颊泛红,双眸之中因方才的情动放纵而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莫子衣用拇指慢慢抹去唇上的水光,声音微微上翘:“叶无悔,这一世,我决计不会再放走你。”

  无论前世今生,我与你——

  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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