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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

乔维安 14886字 2023-02-13

  方岂有这几天忙得跳脚。

  他觉得自己是自作孽,引得后院的那位爷犯了病,最后受罪还是他自己。

  那日在冰天雪地的庭院送走了冷宿仇,殷言酌强撑着走回院落,已经是头晕眼花无力支撑身子,任由两名仆人扶着他走进阁内,甫一躺入暖塌就急急吐了两口血,人登时就昏了过去。

  方岂有急忙命人将他抬到了床上,迅速施针勉强保住了他那命悬一线的心脉,又开了几副救命的单子,整日整日地煨在火上,吩咐小厮用小勺一点点地灌进他口中。

  殷言酌在床上不知时日地昏沉躺着,待到他转醒过来,已是两日之后了。

  他醒来扶着额头歇了会儿,又喝了半碗药,随即召来了留在庄内的影卫。

  影三躬身站在床前,呈上了几分信函。

  殷言酌半倚在床上,翻阅那几张公文。

  冷宿仇并未亲笔写信回来,寄回庄内的都是鼎纵山庄各地的分部的管事公函,或者是他身边的暗卫的手迹,无非是简单几字,只报今日是到了何处。

  殷言酌看得很快,一会便翻阅完了一叠纸张,微微喘着气道:“辛苦你。”

  影三躬身行礼,身影倏忽消失在阁中。

  殷言酌醒来之后,又养了几日,衰弱的身子方才有了些许力气,白日里若是身子好点,勉强由仆人扶持着下地走上一会。

  方岂有日日过来替他诊脉。

  日子恢复了之前深居简出的平静无澜生活。

  殷言酌每日照例的睡到晌午时分,醒来略有精神便处理一些黄金台的事务,如果精神气力都不济,便多是在塌上恹恹地歪着。

  每隔两日,影卫都循例会进来,呈送冷宿仇行程给他过目。

  根据一路上的来报,冷宿仇一行人的脚程很快,十日之后,已经到了瓶卢山下。

  一日斜阳投影的傍晚,影三照旧踏入了后院暖阁。

  殷言酌倚在锦塌上,搁下手中的药盏,接过了小厮递上的信函。

  他一页一页地翻过那几方信纸,手停在了最近的一份,那是影卫从拂花门下寄回的简短公函,照例是平安二字,殷言酌却比平时多看了两秒。

  他掩嘴低咳一声:“影卫可寄有另外信函?”

  影三答:“回殷爷,并无。”

  殷言酌又看了一眼,低低地咳嗽起来。

  影三躬身站立在阁内,依然是不发一言。

  殷言酌缓过了一阵咳嗽,方低低地道:“你下去罢。”

  影三离开后,殷言酌探手取过手杖,站起来在阁内走了一阵。

  明亮的烛火之下,他又盯着那方纸张出神了几秒。

  平日里寄回山庄的信件,殷言酌知道下属都会呈送冷宿仇过目,由他阅过后顺手折入信封中,今日从拂花门上寄来的信件,那道折痕——并不是冷宿仇的惯用手法。

  他心头微微闷痛,便觉得气喘得有些急。

  荀福趋身上来:“殷爷,小的扶您歇着吧。”

  殷言酌按着胸口,有些费力地躺回了床上。

  “荀福——”他清致脸庞烛火中显得仿若琉璃一般的脆弱:“吩咐人备车,我明日启程去瓶卢山。”

  荀福一惊,忍不住脱口而出:“殷爷!”

  殷言酌望着他轻微皱了皱眉。

  荀福小心劝着道:“外边天寒地冻的,这如何使得……”

  殷言酌不再说话,只将头倚在衾枕闭上了眼。

  清晨,天际翻涌着阴沉乌云,庭院的廊下落满了细细的雪花。

  殷言酌在暖阁内穿戴整齐,又有仆人替他披了大氅,这才一手撑着手杖,一手扶着一位青衣侍童,一步一步走出了院落。

  仆人抬着歩辇侯在院门,两位青衣童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坐上了歩辇,另有下人在步辇上方撑开了一柄乌竹华盖大伞,四周落下厚厚的帷幔,挡住了寒风细雪,殷言酌一张冰寒脸并无表情,只低垂了眼眸走得甚为艰难缓慢,拄着手杖一直低微地喘气,旬福立在辇前垂首掀开了帷幔,一直在仔细地看他脸色,瞧见他扶持着青衣童子的手坐入了步辇中,童子松开手,那倚在步辇上的貂裘之中的琉璃人儿身子却是无力地一晃,旬福心里一抖,慌忙压低声音吩咐要起轿的仆人:“稳当点儿,当心殷爷身子!”

  两名童子在车前随行,仆人立在一侧撑伞,旬福前前后后地打点着,四名短袄打扮的轿夫,一行人声势浩荡着一路往前院花厅走去。

  外院冰寒广阔的练武场内,着深蓝衣衫的一群习武少年,瞧见这么大阵仗,纷纷停住了手观望。

  鼎纵山庄门下的弟子,有些是江湖中的习武少年慕名而来,有些是冷宿仇在江湖漂泊多年中收下的弟子,哪怕殷言酌从不曾在山庄内露过脸,整个鼎纵山庄上上下下又有何人不知晓这位爷的存在。只是殷言酌足不出户,连在暖阁内他跟前伺候的童子,俱是行事低调三缄其口,因此这一班少年纵然十分好奇,但其中的许多甚至来了好些年,都未曾见过殷言酌一面,深重内阁中的这位病人,是整个鼎纵山庄最神秘的人物。

  一阵寒风吹动帷幔,步辇上传来虚弱的低咳。

  浅青色的帷幔略微敞开,露出了一张冰寒的脸庞,白得跟外面琼楼玉宇一般颜色,只是清丽绝艳上三分。

  一群少年登时屏住了呼吸。

  天地都失去了颜色。

  为首的一个少年立在场中,一动不动地瞪着帐中隐约的那张绝色脸庞,不同于其他人脸上好奇的神色,他的眼中,是炽热的火焰。

  山庄大厅前,数十级青石台阶下,马车已经在候着。

  前面一辆是四匹通体纯白的高头大马,宽敞车厢雕花窗菱垂下厚重的绒棉布窗帷,后头另外跟着一辆车辕装满了随行的物什,这时还有小厮抱着紫金暖炉,和几盒药材往里边塞。

  殷言酌由荀福扶持着跨上了马车。

  车厢内置着一方锦塌,铺着厚厚毛皮貂绒,上面放在一方精致案几。

  殷言酌坐上了马车,仆人很快收拾好了,影三上前来请示:“殷爷,可要出发了?”

  殷言酌低低地应了一声。

  随行的影卫扬鞭低喝:“起——”

  左右各四名护卫骑马护送着,两辆马车平稳的朝山庄下驶去。

  殷言酌躺入塌内,他大病初愈,经了这么一番劳累,很快昏沉地睡了过去。

  到了傍晚时分醒来,车内留着一个伺候着童子趋身上前:“殷爷,可是醒了?”

  殷言酌低低咳嗽一声,扶着手杖坐了起来。

  他坐在塌上,凝神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随即低低地吩咐:“请影三过来。”

  一会有影卫策马上前,出声询问:“殷爷?”

  殷言酌低沉的嗓音从车厢内传出:“现在到了何地?”

  影卫恭谨的声音:“答殷爷,到了渝鲁交界。”

  殷言酌道:“快一点儿。”

  “是。”影卫简短地应。

  影三拨转马头,传令下去,片刻之后,两辆马车风驰电掣地在道路上奔跑起来。

  殷言酌自知此行艰难,倒是非常的配合,每日只按时服药,便倚在暖塌上闭目歇息。

  如此这般过了过了十几日,一行人到了瓶卢山下。

  马车停在山脚下的一座院子前,此处是鼎纵山庄名下的一处钱庄。

  庄内仆人得了吩咐,早已侯在院门恭敬地站着。

  影三控住缰绳跃下马,走到前面的马车前,立在帘外低声问:“殷爷,可要在歇息一日,明日再上山?”

  屏息静气等了好一会,方才听到里边传来的嗓音,带着病弱幽冷的中气不足,伴着几声咳嗽:“咳咳,不必,直接前往拂花门吧。”

  影三道:“请殷爷下车,前方山路陡峭,须得换乘轿子。”

  又等了一阵,车中方传来悉索声音,一名青衣侍童扶着殷言酌,一手推开了车厢的门。

  青州湿冷的寒风扑面而来。

  “殷爷,当心点儿。”影三快步上前,对着立在一旁的影卫唤:“韩威。”

  一名护卫应声而出,踏前一步到了车厢前半跪在地上,殷言酌扶着影三的手,踩着护卫的背,颤巍巍地下了车。

  如此一番长途跋涉,对他一贯养尊处优的病弱身子简直是一场灾难,殷言酌只径自皱眉忍着不适。

  又有侍童上前,小心地将他扶入了一顶青竹软轿。

  那轿夫都是四肢粗短的壮汉,在陡峭的山路健步如飞。

  影三领着手下骑马跟着,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在落日时分,终于看到了拂花的大门,只是大门上,竟是白绸低垂,出入的人莫不是黑衣素服。

  殷言酌掀开了帘子,看了一眼,随即低声吩咐:“影三留下通报呈帖,其余人等直接往冷庄主住处去。”

  冷宿仇正躺在塌上换药,听到下属来报,急忙披了衣衫从厢房内走出去。

  大步走到前厅,冷宿仇推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貂衣重裘,苍白脸孔,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扶着影卫的手臂。

  不是殷言酌是谁。

  看到他来开门,殷言酌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眼,微微虚弱地喘着气,面上却难得地带了点儿笑意。

  冷宿仇只冷冷地道:“韩威,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他?”

  韩威随同随后赶来的影三即刻跪了下去:“属下失职。”

  冷宿仇依旧冷酷地道:“回去领五百鞭罚。”

  殷言酌皱了皱眉,出言道:“冷宿仇!”

  他还想说话,却一手按住胸口先咳嗽起来。

  “罢了。”冷宿仇对门外挥了挥手,扶过他另外一只手:“进来说话。”

  冷宿仇抱着殷言酌在塌上坐下,又让侍童给他暖了手炉,这才开口问:“方先生怎么不一起来?”

  影三回答:“方先生说他毕生绝不踏入拂花门。”

  冷宿仇不以为然:“郎中多怪癖。”

  影三说:“庄主,殷爷给您带了药。”

  仆人捧上了一个盒子。

  殷言酌低低地问:“伤势如何?”

  冷宿仇听得他这么一句,只觉一颗心化作了满腔的柔情,握了握他的手:“右肩,并无大碍。”

  殷言酌点点头,闭了闭眼靠在了塌上。

  冷宿仇抱起他:“去床上歇一会。”

  殷言酌躺床上,却并无睡熟。

  冷宿仇关切地摸摸他的额头,又探了探他的脉搏。

  殷言酌半闭着眼,模糊的声音:“我没事。”

  “我担心你身子受不了这劳累,”冷宿仇搂住他,在他耳边柔声说:“言酌,但你肯来,我终归高兴。”

  殷言酌靠在他的宽厚肩膀,疲惫的身子彻底放松下来,胸口的闷痛竟有些难以支撑。

  他抓紧尚还清明的神智,问冷宿仇:“这么说来,你一到拂花门,就听到了越紫塞身亡的消息?”

  冷宿仇拥着他:“嗯,于是我只好假装前来吊唁,住了下来静观其变。”

  “然后就开始有人魔袭击山庄上的宾客?”殷言酌问。

  “这倒不是,据说以前庄内也出现过有神秘的人袭击。”

  “在何处?”殷言酌皱着眉头思索。

  “两次都是在内院,我和那人交手过一次,约莫是高大的男子,看不出年纪,武功很高。”

  “对方可使用兵器?”殷言酌问。

  “并不,掌法阴毒狠辣,受害者均是一掌毙命。”冷宿仇道。

  殷言酌听罢,轻轻喘息着歇了一会,脑中却一刻不停地飞快思考着,眼前一时竟有些天旋地转。

  “言酌?”冷宿仇瞧见他脸色不对:“怎么了?”

  他朝着房外道:“将殷爷的药送进来。”

  门外影卫应了一声,一会儿,青衣侍童捧着药走了进来。

  冷宿仇扶起他:“言酌,先吃药。”

  殷言酌倚在冷宿仇身上,勉强咽下了几口药汁,觉得胸口之中的恶烦越来越厉害,皱着眉摇摇头。

  冷宿仇拧着眉头:“言酌……”

  他话还没说完,殷言酌却一把推开他,身子无力地摔倒在床边。

  冷宿仇将床边的漱盂盅推到他身边。

  殷言酌俯身,将刚刚吞下的几口药吐了个一干二净。

  “言酌!”冷宿仇慌忙抱起他:“哪里不适?”

  殷言酌挣扎着微弱嗓音:“给我一粒……”

  冷宿仇急得额头冒汗:“你莫太依赖着那药……”

  殷言酌脸上尽是痛楚之色,复又倾身,一口暗红的血呕了出来。

  冷宿仇脸色变了,从怀中翻出瓷瓶,将一枚药丸放入了他的口中。

  殷言酌眼前一片昏花,耳边是阵阵低鸣,只无力地瘫倒在冷宿仇怀中不断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身子才渐渐回了一丝神智,听到的冷宿仇声音,是咬牙切齿:“我叫你不要来,你却偏偏好生要折腾着自己遭罪!”

  殷言酌缓过一口气来,垂着眼听着他骂。

  冷宿仇紧紧抱着他。

  殷言酌弱不可闻的声音:“越紫塞可下葬了?”

  冷宿仇答:“后日。”

  “尸身在何处?”

  “我明日带你去瞧,”冷宿仇扶住了他的脸颊,脸色已经是寒冰一般:“如果你起得来的话。”

  殷言酌终于不再说话,倚在塌上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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