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歇心想, 既然他们有了新规则, 那就该重新行动起来了。

　　可就在这时，空中骤然出现漫天的黑白粒子, 它们飞扬着、旋转着、翻滚着，渐渐凝聚成一个个人形。

　　那是其他187名玩家。他们携带者一些白色方块进入了游戏场。

　　在场的玩家看着这些玩家一点一点地由粒子组成，直到全部成型。多么的壮观。

　　而在他们成型的一刻，那些玩家的“灵魂”被注入其中。他们一下子苏醒过来。

　　在场的玩家们看着这一幕，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转着身看向他们。

　　——对这些玩家而言，比起视觉上的震撼，这更是一种希望的降临。

　　一时间，嘈杂的人声在圆圈内沸腾起来，将这里的死气忽地驱散。

　　不过姜歇却愣住了。他的内心升起一种强烈的不详感！

　　——为什么会这么快？

　　这第二批玩家不应该在几小时后才会出现吗？！

　　高台上，陈老大再次用他那自带扩音效果的声音，唤起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波澜不惊的样子，像是对此早有预料。

　　“来得正好。”陈老大拍拍手掌，“是时候再跑起来了。老是坐在那算怎么回事？”

　　“赶紧开始游戏吧。”

　　说话间，那轮巨大的倒计时再次开始转动。

　　“什么情况？”新来的玩家们，看到其他玩家热情的模样还不禁疑惑——自己凭什么受此大礼。

　　第一批玩家开始口手并用地为初来者讲解比赛规则。

　　“所以按照之前的教训，这回得把黑色玩家先送出去对吧？”大家很快讨论开来。

　　——新来玩家所带的白色方块数量也在临界值附近，他们可不可能再浪费了。

　　“等等。”姜歇在人群中打断道。他很快把阮鸣带来的好消息告诉众人。

　　“这次是真的可以按最初策略行动。”姜歇道，“我们把尽可能多的白色小人送出去。一旦白色数量不足，游戏会重置。这样，我们能把游戏轮次降到最低。”

　　“太棒了！”“真有你的！”众人对着姜歇和阮鸣道。

　　然而，他们从阮鸣的脸上读不出情绪，也看不见姜歇面具下的神情——没有一丝愉悦，只透着一缕凝重与迟疑。

　　“还有件事，我得提醒大家，”姜歇下定决心，看了看阮鸣道，“陈老大可以调整关卡间的时间流速，并且他已经把这一关的流速放慢了。”

　　“最理想的情况，”姜歇说明了一下情况接着分析道，“其他关卡的几小时，相当于我们这里的几分钟。”

　　“原来如此。”一个第二批的玩家道：“所以我们花了6个小时通过前面的关卡，在你们看来是几分钟。”

　　“这么算来……我们在这每过1轮，现实世界流动1个多小时？”另一名玩家问道。

　　“嗯。我们现在有282个玩家，假设我们需要40轮，那完整下来，现实世界过去三天？”又一个玩家估算道。

　　“那也还好……”有人喃喃道。

　　“那最不理想的情况呢？”又有人问道。

　　——最不理想的情况？姜歇在心里冷笑一下。

　　那就是陈老大可以随意调节时间流速，游戏里过一分钟，现实就过了十年甚至更多。

　　但，姜歇，不考虑这种情况。

　　——如果真能这样，那陈老大以及【暗界】的那个麒麟，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

　　加上陈老大只是第4关的设计者，以及这次游戏下来，自己对“管理者”与X之间关系的进一步认识，姜歇倾向于认为：

　　陈老大只能控制“游戏各关卡的时间相对流速”，而不能控制“游戏与外界的时间相对流速”。

　　通关游戏的总时长=现实世界的6小时。

　　而陈老大能调控的，就是这段“总时长”中的各关占比。在100%的范围内，像划动标尺一样，对时间进行切割。

　　在这个假设下，最不理想的情况，就是其他关卡的时间流速相对于第三关无限大，从而第三关的时间占比无限接近于100%。

　　所以，陈老大愿意把时限定为3分钟，看似让渡了时间优势，其实无论3分钟还是3年，对他而言根本没有区别。

　　至于，陈老大是如何造成现在局面的——是让第二批玩家在被淘汰时进行长期休眠，或者是进行实时调节，都再不重要。

　　重要的是，100%的比例意味着“第四关的1轮=现实世界的6小时”。

　　千丝万缕，为了节约时间，姜歇汇成一句话：“同样假定40轮，最后一轮玩家醒来会是10天后。”

　　众人听着姜歇的话，心情好像在坐过山车。

　　十天说长也不长。但现在是“疫情”的特殊时期。即便他们是“绝对安全”A级玩家，但在现实世界中，他们要和其他人一样服从安排，集中到“未感染区”。

　　现在，他们不是住在具有安全感的家里，而是暂居在临时的住所，亲人、朋友或已丧生或因物理距离被隔开。

　　而距离感染区和未感染区的大规模迁徙，此时才过了一周，医院的资源依然紧张。

　　——昏睡几天？他们还能活着睁开眼睛吗？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想早点出去。

　　行动之际，玩家们很快产生了争议。从委婉示意到针锋相对，众人各不相让。没有一种建议能让所有玩家都接受并赋予行动。

　　陈老大坐在高台的宝座上，看着眼前的一幕，露出了满意的笑脸。

　　——尽管事情的发展一度脱离预期，但现在看来也还不错。

　　姜歇还在脑海中与系统对峙着，然而周遭说话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

　　各种声音在姜歇耳边喋喋地闹个不休。

　　而珍贵的时间却依然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阵尖锐耳鸣声在姜歇耳内响起。

　　“嗡———”

　　“都听我说！” 姜歇大声道，“别再浪费时间。”

　　“我已经以第三关第1名的身份制定规则，”姜歇快速道，“我保证你们谁也不会死。”

　　“首先，我可以最后一轮离开。现在，听我指挥。”

　　旧一轮的倒计时即将结束，姜歇从人群中直接穿过，划出左侧的27个玩家——这是他预估大家能在游戏重置前拼起的白色人数上限——不能太多，否则众人的努力将被分散，而游戏一旦重置又会被取消。

　　“从这轮开始，把白色换到他们身上，速度！”

　　或许是紧要关头，人们需要一个主心骨，又或许还有其他原因，姜歇此时的话，很快让所有玩家行为起来。

　　他们并非不知道时间有多紧张，也并非不知道争论是无意义的内耗，但他们确实需要一个人定下明确的“死线”。

　　新的倒计时开始。玩家们的动作没有因此停顿，而是随着熟练而越来越快。

　　姜歇再次在脑海中与系统对峙起来。

　　【好吧，你的提案无效，因为无法判定你为第三关的第一名玩家，不过X世界可以保证在这场游戏中所有玩家不会有生命危险。】

　　姜歇睁开眼睛——成功了。

　　随着游戏的重置，他再次划出部分玩家。

　　游戏有序地进行起来。很快，进行到重开后的第五轮，在场的玩家就少了大半。

　　高台上，陈老大却依然看好戏似地看着。

　　对此，姜歇也已经有所准备。

　　是的，随着玩家人数的减少，游戏重置后所提供的白色方块也会减少——毕竟，这么几轮重置下来，白色方块数从来都是堪堪到达在临界值。

　　想必，这是陈老大设定好的。

　　不用过多久，游戏每轮能拼起来的人就会变成个位数。效率会大幅降低。

　　要是玩家们意识到这点，他们一定会强力要求自己先出去。因为越到后面，机会似乎就越渺茫。

　　不过，争议并未如陈老大预料的那般发生。

　　一方面，是姜歇明确地告诉了大家，游戏的最大轮次。因为之前的高效率，这个轮次看起来可以接受。另一方面，也有些玩家主动表示愿意最后再走。

　　他们甚至还有大把的时间聊天。

　　“哼。”陈老大开始觉得无趣了。

　　——不过不妨碍。原本的目标已经达成。

　　陈老大看了眼姜歇和阮鸣二人。

　　前两天“麒麟”那小子跟自己说这两人很难搞，自己才起了兴趣。

　　——不就是把两个人困在游戏里而已？

　　看他虚张声势、瓮中捉鳖，要弄就弄大点嘛，切，这不就手到擒来。

　　尽管他确实也有过“把这所有偷渡者困住”的想法，不过没达成也无所谓。现在这样已经足够了。

　　——足够吓住这些玩家，也足够叫那些新人擦亮眼。

　　接下来已没什么好看的了，陈老大打了个响指，消失在宝座上。

　　*

　　游戏有序进入到残局。

　　阮鸣和姜歇送剩下的几名玩家一个一个地离开。

　　“其实鸡蛋不应该放在一个篮子里。”姜歇看向阮鸣道，“你该早点走的。”

　　“在外面像望夫石一样等你醒来？”阮鸣笑了一下道。

　　——什么奇怪的比喻？

　　姜歇轻“咳”了一声，不禁又想起上次阮鸣在医院里守着自己的场景。

　　他感到面部微微有些发热，不过好在他戴着面具不会露馅。

　　【滴，恭喜玩家获得A级游戏胜利，3秒后，你将被传至中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