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民的脸色被姜歇说得越来越难看：“你的意思是，那些茧子是灵魂？而变成鬼的是游戏里死亡的玩家？”

　　“那是我、我踩破了那人的灵魂，所以他才变成鬼了……”

　　“是啊，他什么都没做就死在你手里了。”阿布嘲讽道，“也不知道你一路爬出来，又弄死多少人。”

　　阿民脸色发白。

　　姜歇见状轻“咳”一声转开话题：“好消息是，我们现在只要找到自己的茧子就成功一半了。”

　　他说着看向阿民，“你们当时靠近茧子时，有任何异样吗？”

　　阿民低着眼思考起来，好半天摇摇头：“没注意。”

　　姜歇悄悄面具，把自己搜集的一小兜茧子都拿了出来：“你们来试试，有没有什么反应？”

　　阿民吃了一惊，小布也露出惊讶：“你怎么找到这么多。”

　　“我也只有这点本事了。”姜歇挠挠头。

　　三人围着茧子蹲下，小心地触碰。

　　忽然，阿民手上一颤，差点把拿着的茧子甩开。

　　“升温了。”阿民看向姜歇和小布。

　　姜歇不作答，又看向小布。

　　小布接过那个茧子感受了一下，又还给了阿民，笑了一下道：“看来这就是你的灵魂了，小心留着吧。”

　　姜歇和小布又在里面摸了摸，不过都没找到自己的茧子。

　　小布拍拍手站起来。

　　“咣当”一声，外面传来动静。

　　三个往窗外看去。

　　外头，船的甲板上陆陆续续出来好多人。

　　他们有说有笑，互相举杯，像是正要举办派对。然而，他们周围的设备又是如此的破旧。

　　违和感油然而生。

　　忽然，那边一个男人转过身来，眼睛通过窗户和玩家们远远地对上。

　　姜歇一挑眉，期待对方的反应。可接着，那男人又若无其事地转到另一个方向，和那边的人继续攀谈起来。

　　阿民：“他们看不见我们？”

　　“难道我们在暗界，而他们不是？”姜歇应了一嘴，又看向阿布，“他们是正常人，所在的是正常世界，看到的也跟我们不一样？”

　　“嗯。”阿布意味不明道，“估计在他们眼里，大家是搞享受豪华派对呢。”

　　窗外，随着派对的进行，人声渐渐高涨起来。越来越多的活人聚在破烂的甲板上。

　　姜歇眨眨眼，想起一件事。他看向阿布：“大佬，之前在厕所，你说里面是活人，我们得赶紧走，是什么意思？”

　　“啊，”阿布翻了个身笑了一下，“只是猜错了而已。我以为这个游戏会很危险。不过现在看来，倒是简单得不像B级。”

　　阿民弱弱看过来：“简单吗？”

　　“不是吗？”阿布一耸肩，“除了被队友坑会死外，跟鬼或活人碰上，影响都不大，还不简单？”

　　姜歇眨眨眼不说话——确实简单。

　　这和【十二区异体游戏】一样是任务型游戏。

　　对于这类游戏，获胜的关键在于找到完成任务的条件并达成。

　　但和上场游戏动不动“要命”比起来，这次的游戏实在过于轻松——现在看来，找到茧子最多只是时间问题。

　　而试出茧子的正确使用方法，不厚道地说，也只是废几条人命的事——而剩下的玩家按着排错后的做法去做就行了。

　　这样一来，游戏的通关率肯定很高。

　　想起自新年以来显著减少的死亡率，姜歇对此倒不太意外。

　　——如果是师父他们动的手脚，那还真是帮了大忙。

　　“啪啪”。

　　阿布拍掉手上的灰尘：“不过，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放开手脚，再去逛逛吧。”

　　“我也去。”阿民赶忙道，说着单脚站了起来。

　　那两人一前一后向外面走去。

　　姜歇看看脚下，在心里叹了口气。

　　——要不是为了和阮鸣站到一边，他才没有这么好心。

　　他蹲下身，把茧子重新收好。

　　——不然，他演都不带演的，回头就找个借口把这些破茧子给丢了。

　　“你来吗？”阿布回头问道。

　　姜歇：“马上马上。”

　　*

　　三人沿着通道向前走去，又碰上几处甬道。

　　三人中，一人费劲行走看起来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人东瞧西看、一副专心研究地形的样子，于是，收集茧子的工作落在了姜歇一人头上。

　　姜歇再次叹了口气。

　　并且，他依然没在船上找到自己和小布的灵魂。

　　一路上，三人既没有遇到新的玩家，也没有碰到新的鬼。

　　三人摸了一圈，终于还是走上了甲板，走进“正常人”中。

　　不过，依然无人在意他们。

　　姜歇站在嬉闹的人群之中，朝眼前一活人伸出手，还没碰到，却发现那种空间的束缚感再次出现——无法再往前。

　　而随着活人的动作，他的活动范围，也同时变化着。

　　身前的人一个转身，他便要被空间挤着往后退了两步。

　　正要转身，忽然，姜歇被挤着前后踉跄了好几步。

　　他稳住身形再看去：甲板上的人都匆忙奔走起来，脸上挂上焦急的颜色。

　　顿时，嬉闹声变成了一阵阵大呼小叫。

　　“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一定有人偷走了！”

　　姜歇随着人群向前涌去——原来是他们发现，灵魂茧不见了。

　　——他们看不见玩家，但是能看到灵魂茧？

　　人群中，一队人马冲出来，开始给每个人搜身，搜完身不够，他们又冲进楼上的房间里，开始到处翻箱倒柜。

　　“我是温老板的朋友，你们给我出去！”

　　“出去？搜不出来，这么大的损失，谁来承担？！”

　　姜歇没再往下听，因为他感到背后有人靠近。

　　“奇怪吗？”小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姜歇回过身去，搓搓手：“大佬，有什么分析？”

　　小布摸摸下巴，往船舷走去，不答反问：“你觉得游戏为什么变得这么简单呢？”

　　姜歇想了想，满脸无知地摇摇头。

　　“我认为这里面有陷阱，”小布撑着栏杆向海面望去道，“我们应该把它挖出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姜歇上前一步道。

　　海风吹拂船帆。

　　“哗啦”

　　海水荡漾开。

　　大船破开棕黑色的海水继续向前开。

　　不知开了多久，不知走了多远。一声汽笛声再次响起。

　　“呜——”

　　姜歇三人来到甲板上一看——船，靠岸了。

　　*

　　三人拿着东西下了船。

　　六只脚刚一落地，他们眼前的天色便倏然明朗起来。

　　姜歇四顾一看，没有人留意他们。

　　三人登着梯子，来到陆地。陆地近海处，就有一条街。

　　这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商贩们在路边街着摊子。

　　姜歇在某个摊前停下脚步，仔细看去：摊子上有各种小玩意，有糖果，黏土，小册子……

　　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却总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啪嗒。”

　　姜歇正要蹲下身，忽听身侧传来一声重物撞地声。

　　他看过去，和地上的阿民对上视线。对方的眼神逐渐从茫然转变为不敢置信。

　　阿民被人撞了——他被活人撞了。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和活人是处在同一个空间里。

　　但这些活人，看着他们身上浑身的伤痕、血污的衣衫，却依然没有流露出异色。

　　“年轻人。”街边摆着摊的商贩叫住姜歇。

　　他抓起一粒糖，向姜歇递去：“要不要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