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历史 > 《一世千秋免费无删+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四十章
帐外鸟鸣婉转,清琅去取了他的白色斗篷,今日下午大军班师回朝,他也要跟着一起离开这贫瘠之地,背上的烧伤比昨日好了许多,已经可以到处走动,他眯着眼睛,享受着和煦的阳光。
“清哥儿。”花无陵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他换上一套行装,细长的青丝高高束起,连面上的麻布也换了新的。
清琅眉头紧蹙,微微侧着头去看他。
“这次对付的东西可超出了我能对付的范围,你说是不是该好好补偿一下。”
“还得多亏你拖住那人,不然再被他偷袭就算是我也受不住。”清琅疑惑的面容舒展开来,他扬起嘴角微微一笑,“你想让我如何补偿?”
花无陵叉着腰露出个狡诈的笑容,即使如此他说话还是慢吞吞的:“好说好说,你想想洛情成天被人追着跑,哪来时间和我交接,不如你去替我坐三个月的台如何?”
清琅万万没想到这家伙提出来的要求竟是让他去潮笙楼坐镇,清琅失笑,自从他被奉为木宗之日起,坐镇潮笙楼的次数屈指可数,也是时候去呆上个几天了。
“只是我都成婚了,以平王妃身份去坐台会不会不太合适?”
花无陵摇摇头:“坐台又不是让你去当卖唱的,也就平时接见一下大人物,不打紧。”
清琅默许,正好他也需要一个和百里云砚分开的机会,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越是看到他心里越乱,借此机会与他各自好好想想才能决定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说起来.......你的伤,这一次比往常都要严重许多,真的不打紧?”花无陵撇开视线,神色黯淡,“以前这点伤顶多一两日就能恢复,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结疤?”
清琅背过手碰碰严严实实裹着的后背,无奈地叹气:“是我大意了,没能及时应对......火行于我相克,本就容易留伤,再加之我心魔缠身,耗费大半法力在身体上......体质虚弱,伤好不了也是难免。”
“若真的身体不适,坐台的事大可延后几日......”花无陵担心他,清琅与他同窗时就喜欢硬撑着做事,让他去坐台他肯定不会闲着养伤,这样一来还不如叫百里云砚带他回平王府,身体好了再去潮笙楼也不迟。
清琅摇着头否定了他的想法:“我又不是身体差到傻坐着都会出毛病。对了,五皇子如何了?他找人唤魔,罪大恶极,云砚放过他了?。”
花无陵欲言又止,踌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遇悍匪埋伏,命丧乱箭之下。”
不知为何,五皇子虽然死在了这等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但清琅对此结果并不意外,百里云砚毕竟不是一个肆意令人宰割的人,听此消息他心里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果然云砚无意放过一心想让他死的人,战死沙场本应是用在百里云砚身上的理由,他却让五皇子来了个有去无回。
清琅抬起头,轻声应了一声:“那皇上可有降罪?”
“降罪必定有,平王顾虑不周,未能及时辩驳军师提案,致使五皇子百里宏佑身死,念其剿匪有功,但功不抵罪,罚其一年俸禄,仗责五十,收回定远军虎符,一年不许带兵。”
“这次倒罚的挺轻的?”清琅觉得意外,狗皇帝看云砚不顺眼很久了,五皇子身亡明明可以大做文章,怎么就罚了几棍子收了点钱,按理说削其爵位丢入大牢也不是不可能........
花无陵移开视线,假意不知情:“那可不,有人从二皇子寝宫内搜出来巫蛊之术的人偶,再加之暗卫一道奏折上报皇上,说二皇子与西南王书信往来频繁,信中也有提到五皇子出征一事......虽然仅有些蛛丝马迹,但足以引起皇上猜疑。”
皇帝生性多疑,比起眼前发生的二皇子与五皇子不合,百里云砚一向老实得很,做事也畏手畏脚,这嫌疑怎么也难以引到百里云砚身上来,这招棋真是下的精妙,离间皇帝与其儿子,百里云砚不过受点小罚便可以坐享渔翁之利。
百里云砚说要给他一个不会被人歧视的环境,这一点倒是说到便着手开始做了。
“他比我想的要有手段有谋略。”清琅淡漠道,“或许真的有一天,我这副模样也能堂堂正正出现在世人面前。”
花无陵笑着抖了抖肩:“到了那一天,不要忘了我这个少了一只眼睛还浑身是病的家伙......啊对了,你们几个,可以出来了,王妃就在这呢。”
清琅顺着花无陵的视线望过去,蓝天白云土色营帐边上窜出来几个灰溜溜的脑袋,畏畏缩缩不敢上前,被身后的将军庞子龙一脚踹出来,摔了个灰头土脸。
清琅认出来这是百里云砚的亲信们,其中也有那日嘲笑他的那几个粗莽的家伙,记起那天他们说他是妖怪、下三滥的走狗,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畏惧之情,他退后一步,嘴唇抿起,冰凉的指节紧紧抓着花无陵的袖口不放。
花无陵似笑非笑地拉住他,庞子龙上前一步,毕恭毕敬道:“王妃,此次前来叨扰王妃,是因为这群家伙有话想对您说,我们一介武夫,说话可能不中听,但是王妃不计前嫌舍身相救,庞子龙感激不尽。”
言毕,他对着清琅深深鞠了一躬,挺直腰板不失将士的气节风度,却又流露出他的真情实感。
“王妃,前些日子多有得罪,是我们一心为了王爷出头,此事与王爷无关,还请王妃不要与王爷置气!” 那脸上带疤的男人跟着上前也鞠了一躬,“若是没有王妃出手相救,恐怕我们都会死的不明不白。”
清琅紧握的双手一节一节分开,他迟疑着,生怕这又是什么戏弄他的把戏,他可不想再听见凡人谈及他一丝一毫,求求老天,这道裂缝不要再被生硬地撕裂了。
“这些家伙这些天来一直想方设法接近你,可是你的伤未好,王爷根本不许他们扰你的清静,终于被他们抓着空子了,你就好好听听他们怎么说。”花无陵把他往前推了一下,顺势在他耳边低声道:“不信的话,你不是还有天性在?”
清琅神情稍稍放轻松了些,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扶起庞子龙,微微摇了摇头:“你们不需要这样,我是什么样的,我自己心里清楚。”
“庞子龙所说,句句属实,您昏迷那几日全军上下都心神不宁,我们定远军流氓这一辈子,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您与我们有救命之恩,这是确凿无疑的。”高大挺拔的庞子龙拍着胸脯坚定道。
紧接着有人上前一步道:“既然王爷如此爱护您,那就说明了您不会是不仁不义之人,况且您的伤......也不是人人都能撑得过来的。”
一个个魁梧凶猛,铁骨铮铮的将士看着他的眸中饱含了千恩万谢,从他们的瞳眸之中已看不到生疏与排斥,仿佛清琅不再是面目可憎的厉鬼,倒像是个与他们一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的兄弟。
哪怕不用读心,单单一个眼神就说明了一切,眼睛和心不会隐瞒,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情愫多样,显而易见。
“定远军不认二主,如果是您的话,我们心甘情愿,在所不惜。”众将士双膝跪地,叩首对着清琅一拜,以表忠心。
清琅浅笑,曾经他还在族内时,也有这样一群人对着他俯首称臣,他不喜欢上下有别之分,只要是他清琅认了咬死不放的人,这一辈子都会是他推心置腹的好友。
他的内里再简单不过,遇上了看得顺眼的人,只要给他一点点甜头都能用命回报,甚至会把他人看得比自己还重;遇上真心厌恶的人,哪怕是穷尽一切手段他也会让这个人尸骨无存,尝遍世间苦楚,体味最钻心剜骨的滋味。
也正是因为他这性格,那时候才没回绝与百里云砚的婚约。
“起来,既然如此,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各位能否答应我?”
“王妃请说。”
“我不能次次都跟着王爷出征,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能替我好好护着他吗?”
说罢,清琅双手一抬,跪下对着众将士叩首。
“清琅......”花无陵颤抖着声音唤到,自他与清琅认识以来,清琅从来就没求过人,他时常借着各种关系怂恿别人帮他干事,可这样大动干戈地下跪求人,不像是他做的出来的。
“云砚他是我在这凡界最放心不下的人,战乱纷争无时不有,就算是我也鞭长莫及,他要是哪一天像这样再也回不来了,我也不敢苟活在这个世上。”
“所以,能否恳求各位,不求以命换命,只求尽一点微薄之力。”
清风刮着他瘦弱的身躯,这时的清琅脸色苍白,牙关紧闭,如蝶翼般的眼睫轻轻扇动,看上去形销骨立,就像一只孤鹤站在孤岛之上长鸣。
“王妃放心,我们既然认王爷做主,这条命早就是他的了。”
清琅一丝一丝扬起头颅,银丝散乱地附在脸上,颊上浅笑未消,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花无陵扶着他站起来,清琅将斗篷收好放到一边,转而面向庞子龙,颇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腆着脸小声道:“......你们有没有人教我如何骑马,一会路上总不能让王爷与我共骑吧。”
庞子龙一愣,随即摇头:“您与王爷共骑猎虹,他高兴还来不及。”
清琅眨眨眼睛,疑惑不已。
“出征之前王爷私下来请教过我们怎么讨媳妇欢心,我们这些粗人的媳妇哪能跟金枝玉叶的王妃比......”庞子龙下意识瞄了一眼清琅,察觉自己说错话,连忙捂着嘴不敢多说。
清琅嘴角抽抽,手紧握成拳:“你看着我再说一遍谁金枝玉叶了?难怪他三天两头往我这塞东西,感情是你们教的。”
百里云砚处理完军务从营帐中出来,一眼望去,清琅像头脱缰的野马追着庞子龙打,后屁股跟了一群看热闹的士卒,眼看着清琅往自己身上套术式,一手抓住庞子龙胳膊,使劲把他往身后一拖,人高马大的庞子龙被他掀翻在地。
他心情应该好多了,既然如此就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到处乱晃了。
百里云砚脑子倒映着昨日夜里清琅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光是在清琅身边呆着就让他如此痛苦,没料到给他的爱成为了两人的负担。
他什么都不求,只求清琅能够平安快乐,清琅的笑容隐约带着魔力,能扫去他心中紧藏的阴霾,清琅站在他身边,他就觉得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眼前人。
现在就这样远远看着清琅,他脑中那些生杀的不堪想法都被抛在脑后。
是啊,想给他一片天,百里云砚必须要活到那时,亲手给挚爱送上他的一生心血,在此之前,无论多大的阻碍摆在面前,他都要咬牙坚持下去。
现在的他要保护好的是这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小小的家,有他,有清琅,在这狭小的地方清琅不会再感到不安,不会再受伤,在此之上,给清琅更多的,世人能够接纳清琅,认可清琅。
百里云砚眼中满是温柔,足以被他用心血呵护的爱人就在不远处,清琅似乎察觉到百里云砚的视线,停下脚步转头眺望过来。
“.......”清琅挪开视线,转向蔚蓝的天空,“庞子龙,王爷他喜欢什么花?”
“花?他一个八尺大汉哪喜欢什么花?也就平时逛逛烟花之地吧,你懂的,男人憋久了会上火的。”庞子龙坏笑着比划了一下,“西域那姑娘真是火辣辣的,受不住,受不住。”
自家名下有座窑子的清琅:“.......”
“不过你别妄想给王爷送女人,他可不会接,王爷对你痴情的很,哪会由得你乱来?”
清琅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抽:“谁会给他送女人,我问你,惹媳妇生气了要怎么办?”
庞子龙与众将士:“........”
“您大人又干了什么让王爷生气的事儿啊?”展淇在一边好奇道。
清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不是我跑来战场,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训我。”
刀疤男拍手叫道:“你没问过王爷就来战场了?”
“事出有因,我没能及时解释。”
“那是肯定会生气吧,你受的伤差点要了你的命,他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知道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还不得气吐血。”
“对啊对啊,战场生死一瞬间的事情,是我也不会让普通老百姓淌这浑水,太艰险了。”
清琅换了个位置思考了很久,要是他除妖时百里云砚出现在结界之中,他恐怕也会被气的吐血,想到这里他悔意更深,昨夜被百里云砚一句话吓得失了志,不问不顾就对着他耍赖,这脑袋真该找个地方冷静冷静了。
“啊,王爷在叫我,该启程回皇城了。”展淇对着百里云砚招招手,“王妃有没有什么忌口的,虽然五皇子没了不宜大肆摆酒设宴,但这一战打得辛苦,须得犒劳犒劳。”
“忌口倒是没有......”
“他去不了你们的庆功宴了,清琅,这东西给你,好好留着。”花无陵将一块琥珀腰饰交到清琅手中,“我就先告辞了,路途漫漫,赶路辛苦,你们要保重身体,来日再把酒言欢。”
“花公子不同我们一齐回去吗?”
花无陵笑着推辞他们一番好意:“我有位故友请我去赏荷,时间赶得急,就不在此耽搁了。”
清琅面露难色,手中把玩着那块透亮的琥珀:“你走这么急,恨不得我赶紧去替你交班啊?”
“那可不,呆在那种地方我都要长毛了,谁爱和那个女人的分身没日没夜呆在一起。”
那红衣妖娆的女子浮上眼帘,清琅哀嚎一声:“你别提了,本来高高兴兴去替你坐镇,想到她我就头疼,我反悔还来得及吗?”
“清琅花无陵,你们两个找死?”空中传来一道清脆响亮的女声,随之一道艳红的身影自空中落下,她穿着一身红纱,眼尾比起潮笙楼的那位多了几条细细的皱纹,眸中流光闪动。霎一看真是个如水般的美人。
两个知情人心中暗骂一句“臭老太婆”。
清琅皮笑肉不笑地揶揄道:“火宗,我这不是到了春天鼻子就不舒服嘛,您那张脸上布的脂粉足以要了我这条小命。”
火宗文缨冷哼一声,冲着花无陵吐了吐舌头:“你要走还不快走,金宗过几日与你汇合。”
花无陵敷衍道:“是了是了,我有分寸。”
文缨像是拎小鸡仔一样将清琅逮住,双手交叠,手中红莲绽放,昭昭炎火包裹住清琅全身,他那一身白衣之上拢上一层红纱,女子妙手一挥,清琅直直向后栽去,穿梭术另一端就是红鸾帐点缀着的潮笙楼,纤纤玉手拂上清琅的脸颊与胸口。
所谓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清琅一个大男人被拽进了温柔乡内,声声令人脸红心跳的娇吟自其中传来,叫人遐想联翩。
花无陵:“你没和王爷讲一声就把人带走了??”
文缨奇道:“怎么,他清琅一个风流才子这都被管着?那不正好,叫他去潮笙楼好生快活去。”
花无陵无奈地把文缨拉过来,指着不远处那黑色的身影道:“人家小俩口偶尔小打小闹很正常,清琅和王爷打得火热,你这不是棒打鸳鸯嘛。”
文缨半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那我们该如何?”
花无陵正色道:“庞子龙,你们王爷......喜欢逛窑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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