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夕身上的钱不多, 不能去太高档的商城，所以去的普通服装商场, 挑中了一件粉色及一件黑色的棉衣, 都是长款的，可以遮盖住膝盖，讨价还价以三百元的价格买了下来，下午赚的钱不够, 又把上午剩下的钱拿出来才够数。

　　提着两个袋子, 云夕离开了服装商场，一走出满是暖气的商场, 迎面扑来阵阵寒风，直往云夕脖子里钻, 她下意识拢紧了身上的棉袄, 无奈叹息，过两天也给自己买一件吧。

　　她一边冒着风往家里走一边感叹，怎么每次都穿成这样的穷人呢？让她有种辛辛苦苦一辈子, 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不过她也只是报怨几句罢了, 她还挺喜欢这种从无到有的奋斗过程, 觉得蛮有成就感的。

　　冬季天黑得早，云夕回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 两个孩子已经回来了，正不怕冷的蹲在院子里看着那只母鸡，母鸡正缩在角落里惊恐的看着他们, 一双绿豆眼大的鸡眼转溜着，时不时发出几声防备的咯咯声。

　　“奶奶，您去哪了？”罗慧听到开门声转头看去，见是奶奶立即咧嘴笑了。

　　云夕把手里的衣服袋子递给姐弟俩，“给你们买衣服去了，快进屋试试合不合身。”

　　“新衣服吗？”姐弟俩蹦起来接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笑着跑进屋去了。

　　云夕笑了笑，把背包放回屋子，挽了袖子拿着刀去院子里杀鸡。

　　“奶奶，好漂亮的衣服哦，也很暖和呢！”罗慧换上新衣服后，跑到院子里给奶奶看。

　　云夕正把鸡杀了，闻言转头看去，粉色的棉衣将孙女裹住，衬得孙女腊黄的小脸有了几分红润，格外好看，她笑问：“能穿吗？”

　　“很合身。”罗慧抚摸着柔软的棉衣，笑着回。

　　不一会儿，罗聪也走了出来，虽然不像姐姐那般喜形于色，眉眼中也透着喜悦，“奶奶，我的也合身。”而且特别暖和。

　　“那就好。”云夕放心一笑，进屋去拿热水出来烫鸡褪毛。

　　姐弟俩互相看着对方的新衣服，欢喜不已。

　　罗聪抚摸着自己的衣服，双眼亮晶晶的，虽然他的衣服是黑色的，但他觉得可好看了，他终于也有好看的新衣服穿，班上的同学这下不会嘲笑他了吧？想到明天可以穿着新衣服去学校，他就格外高兴，难得的露出笑脸来，“奶奶，我来帮你干活。”

　　“我也来帮忙。”罗慧也笑着说。

　　姐弟俩跑回屋把新衣服脱下来小心的放好，明天上学再穿，要帮奶奶干活，怕弄脏了。

　　祖孙三个忙碌了没多久，饭菜就上了桌，他们围着一锅香气扑鼻的鸡汤坐下，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云夕神色平静，穿了这么多个世界了，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而且原身也算是享福了半辈子，虽然临老了遭了难，也不馋肉吃的。

　　两个孩子刚刚懂事时家中就落了难，一连好几年都只是偶而吃顿好的，不曾这样连着大鱼大肉的吃，不过两顿饭，一件新衣服，就让他们欢喜得不成样子了。

　　吃过晚饭，云夕洗了碗，搞了卫生，走出厨房见两个孩子在桌子前做作业，灯光下他们的神情格外认真，她想了想进屋拿了纸笔出来随意画着。

　　罗慧先做完作业，放下笔伸了个懒腰，见奶奶在一旁画着什么，凑过头去问：“奶奶，你在做什么？咦，这不是我和小聪吗？”

　　“是啊，这是奶奶画的小慧和小聪做作业时的样子。”云夕笑着说。

　　罗聪听说奶奶在画他，也凑过头来看，眼睛一亮，“奶奶，你画得好像。”

　　“奶奶年轻的时候是学画画的，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画过了，生疏喽。”云夕一边继续画一边感叹说。

　　罗慧惊讶，“奶奶，不熟还能画这么好啊？您比我们班的美术老师画得还好呢！”

　　“以前年轻，脑子灵活，手指也灵活，如今老了。”云夕答道。

　　罗慧抱住奶奶的胳膊说：“奶奶不老，奶奶可年轻了。”

　　云夕被孙女逗笑了，揉了揉孙女的头说：“写完了去洗漱，然后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上学。”

　　“好的。”罗慧听话的放开奶奶，收拾课本装进书包里，拿回了房间。

　　罗聪也顾不得看奶奶的画，继续埋头做作业。

　　云夕画完后，脑中浮现出两个孩子小时候的画面，灵光一闪，要不画一本孩子们成长的漫画吧，也不卖钱，就当是纪念。想到这，她准备明天去文具店看看，买一个绘画本回来。

　　罗聪做完作业，收拾好课本后看着桌子上那幅画对奶奶说：“可以给我吗？”

　　“当然可以。”云夕递给他。

　　罗聪拿起来看了看，高兴的放进了书包里，明天带到学校去让同学看看，他奶奶会画画，而且画得比美术老师还好，让同学校也羡慕他一回。

　　第二天天没亮，云夕就轻手轻脚的从床上起来了，她给旁边的孙女掖了掖被角，然后穿上衣服下了床，走到院子里推着斗车出了门。

　　环卫的工作她原本可以辞了，但那个肇事司机还没出现，她得干到抓住那个肇事司机才辞。

　　寒风在耳边呼啸，云夕艰难的推着车走到属于自己卫生区域的街道，握着冰冷的扫帚开始清扫，寒风割得脸生痛，手指也慢慢的冰冷僵硬起来，但她的动作没有停，快速的清扫着。

　　当街道变得干干净净，天也亮了，云夕把最后一堆垃圾铲进斗车，倒进来收垃圾的清洁车，然后哈着白气推着斗车往回走。

　　天气虽然寒冷，她的后背却已经汗湿了，等汗歇下来，寒风一吹又觉得格外冷，她不由得加快了步子，回屋把衣服换下来，免得着凉。

　　路上遇到熟人仍旧热络的打招呼，云夕简单的回应，回到家两个孩子正好出门，因为穿着新棉袄，整个人精神十足，眉眼带笑，格外朝气。

　　云夕心头布上暖意，叮嘱孩子们路上小心，待孩子们出门后把东西放好，洗漱过后换上湿了的衣服吃了早饭，又背着背包出门了。

　　仍旧去的昨天的广场，她一坐下来，便吸引了不少人围观，简单询问了价格后，便有人要画，云夕并不多言，认真的作画，画完收钱，继续下一个。

　　一上午，云夕都没停，快到十二点时还有不少人在等，云夕却不愿意画了，要回家给孩子做饭，让他们下午再来，那些没轮到的都失望的走了，云夕数了数钱，有二百八十块，比昨天下午多了四十，她很满意，收了东西回家。

　　经过文具店时，进去买了一本用来画漫画的本子，又买了几支铅笔，付钱离开。

　　早晨做环卫，白天摆摊卖画，晚上画漫画，云夕的日子过得相当充实，也亏得她年纪大了，瞌睡少，倒是能有更多的时候干活。

　　一连半月都是这样重复的日子，云夕的收入也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而大多数人都知道了广场有一个摆摊画画的老奶奶，价格不贵，画得极好，一传十十传百，便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找她作画。

　　转眼到了寒冬腊月，云夕已经在广场摆摊画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来每天的收入都有六百左右，这些钱改善了家里的情况，也让祖孙二人难得的过了一个好年。

　　过完年，天气的寒意并没有消减，早晨仍旧是寒意十足，这天，云夕照常起来出门清扫街道，路早就熟透了，闭着眼睛也走不错，因此她半醒不醒的走着，突然一个信息涌入脑中，她立即清醒过来，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原身的生日在年底，她已经过了五十七岁的生日，今天就是原身被撞死的日子！

　　她想了想，推着车折回了家中，取下一张纸一只笔，然后才重新往街上去，到了出事的那条街后，她藏了起来，一直小心的注意着四周，想知道事情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她等啊等，等到都要睡着了，突然听到有车子开来的声音，她立即清醒过来，瞪大眼睛望着街上，一辆摩托车从阴暗的巷子里开出来，车上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车子慢慢开近，云夕看清了他的脸，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看到过。

　　男人骑着车四下张望着，像在找着什么，眸中全是狠光。

　　云夕确定这个人就是撞死原身的人，而且是故意为之，她赶紧拿出纸笔来将车子和人画下来，正画着，突然听到一声惊喊声，她猛的抬头看去，见一个早起赶车的女人突然从路边冲了出来，被男人给撞了。

　　男人正望着另一个方向，发觉自己撞了人，转头看去，见一个陌生女人倒在血泊中，他懵了，妈的，撞错人了，他见四下无人，加快油门逃走了。

　　云夕也顾不得管没有画完的画像，走到女人身边，见女人还有气，立即掏出她包里的手机，打了120。

　　救护车鸣笛匆匆而来，很快将女人给抬上车走了，云夕坐在血泊旁继续作画，不多久，警察也来了，而云夕也画好了那幅画，她起身将画交给了警察，“同志，这是肇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