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一边低头看着照片, 一边往外走, 她好心地加了一个滤镜，好让裴月的皱纹不那么显眼，然后便发了一条微博。

　　【苏然】裴月老师这是什么意思＃高级白莲花＃@裴月

　　她开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沈蔚在客厅等她, 她刚打开门，沈蔚就问她和裴月什么情况。

　　谢蘅把情况和她说了, 往沙发上坐下：“差点被她摆了一道。”

　　沈蔚安慰：“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游戏的下载量达到了八十万，我算了算，月收入能达到七百万。”

　　谢蘅不置可否：“我本来觉得她一文化人, 有些傲气是正常的, 现在嘛。”

　　她打开了微博, 底下的评论飞快地增长：“我不这么想了。”

　　“林霖呢？”谢蘅问道，“她是不是要明天才能回来？”

　　沈蔚点了点头。

　　“那我给她打电话。”谢蘅切掉微博，翻出联系人，等拨通后，说道, “喂，是我。”

　　“苏总？怎么了？”林霖语气有些焦急，她正看着剧, 一般周末没什么事，她也请假回家了，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难不成出了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谢蘅思索了片刻说道，“你联系几个大v，在知乎上开一个话题……对，邀请他们回答，再吩咐水军点赞评论转发。”

　　“不止知乎，微博、天涯、八组、虎扑等都要联动，把热度炒起来，不要一面倒，六成支持我们这边，四成支持裴月……”

　　她给林霖交代完了之后，挂掉了电话，见沈蔚诧异地看着她，她乖巧一笑：“我正愁没炒作话题了，她自己撞上来的。”

　　沈蔚转过头，继续做着表格：“看来你对游戏的销量还不够满意。”

　　谢蘅应了一声：“像这种没什么门槛的游戏，说实话赚的就是快钱，不出两周，市场上就会出现许多类似游戏。”

　　“先定一个小目标，先赚一千万。”

　　金钱的贪求和享乐的贪求，促使人成为它们的奴隶，也可以说，把人的整个身心投入深渊。

　　钱，当然是越多越好。

　　谢蘅垂下眼。

　　“我想调查一个人。”

　　…………

　　白露从医院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室友还没睡，她也轻轻地关上了门，换下脏兮兮的球鞋与破了洞的衣服。

　　“你回来啦？”室友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你不知道今天我吃了什么瓜。”

　　她望着室友无忧无虑的笑脸，说真的，她很羡慕。

　　白露强打起精神：“什么？”

　　室友啧啧感叹：“《我在豪门佛系养老》的那个苏然你知道？最近真的优秀，怼天怼地。”

　　“今天直说裴月是高级白莲花了，我看知乎都登热搜了——你见过最高级的白莲是什么样子。”室友乐不可支，“我从来没见过裴月这么白莲的人。”

　　“裴月还请水军转发控评，脸真的大，反正我看她发的微博，鸡皮疙瘩都起了。”室友嘟着嘴，“我哥都说《人生模拟器》好玩，她非要说是骗钱游戏。”

　　室友轻哼了一声：“我要是苏然，我也怼她。”

　　“是吗？”白露打开苏然的微博，除了室友说的那一条，刚刚又更新了一条。

　　【苏然】热搜？我买的

　　她疲惫的精神也不由得一振，真好，她感受到了朝气，不像她，明明才二十五，她就已经觉得自己老了。

　　就像淤泥中的枯枝烂叶，一天天的腐烂，或者直接死去也好。

　　“阿姨的身体好一点了吗？”室友看她精神不太好，便止住了倾诉的**。

　　白露不想让她跟着担心，挤出一个笑：“挺好的，只是需要留院观察。”

　　“你还有钱吗？我这儿有一万，你先拿去用。”室友说着便点开了支付宝，“你别和我客气，都三年的朋友了。”

　　“不用，真不用。”

　　白露听到这句话眼圈一红，简直要落下泪来，借着收拾书架背过身子，擦了擦眼泪：“谢谢你。”

　　“白露，你别骗我了。”室友把钱转了过去，“等阿姨病好了你再还我。”

　　白露看着到账通知，轻轻地叹了口气，室友对她真的很好，可是一万块在天价的治疗费用面前，如同杯水车薪。

　　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

　　“谢谢你。”

　　她又说了一遍。

　　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又匆匆赶往医院，她和父亲轮流守着母亲，她得早点去医院换班，不然父亲年纪大了撑不住。

　　她在医院又呆到了晚上十一点才回来，她打开宿舍门，发现室友没在，而宿舍多了一个陌生人。

　　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人，女人见到她，比了一眼手中的照片：“像，太像了。”

　　“像什么？”白露警惕地问道。

　　“我的顾客想见你。”女人递出了名片，“你现在应该很缺钱，她会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是一家私人侦探的管理人。

　　就像是来自深渊的引诱，她鬼使神差地就跟着女人上了一辆破旧的本田，与女人的打扮格格不入。

　　她坐在副驾驶上，女人看出了她的疑惑：“职业习惯，做侦探这行，越低调越好。”

　　“你的顾客是什么样的人？”她紧紧攥着手，语气泄露了她的紧张。

　　“你见了她就知道了。”女人左手甩给她一份保密协议，“签了。”

　　“你的脚下是十万块，只要你签了这份协议，钱就是你的。”女人满不在乎地说道。

　　白露弯下腰，打开牛皮纸包住的包裹，在夜晚城市灯光的照耀下，红色的人民币显得格外有光泽。

　　她的手在颤抖。

　　可是过了几分钟，她还是接过了文件和笔，在署名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自己一个没毕业的研究生，有什么会是别人看重的？除了新鲜的肉|体，再没别的了。

　　过了快一个小时，车在一辆独栋别墅面前停下了，女人带着她进去后便离开了，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少女。

　　雪肤黑发，脸上带着同龄人没有的成熟与冷静，她意识到或许这就是女人所说的顾客。

　　“白露，你好。”少女起身和她握手，她受宠若惊地伸出手。

　　“请坐。”

　　白露僵硬地坐下。

　　“我看了你的资料，父亲是国企中层，母亲是小学老师，家庭幸福，你本科就读于对外经贸大学，研究生争气地考上了清华大学。”少女缓缓说道，“可以说，前途一片光明。”

　　白露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低下了头。

　　“你母亲患了肾衰竭，需要几百万的治疗费用，并且谁也不知道病情恶化，需不需要更多的钱。”

　　少女平静地叙述，“你是个聪明人，知道筹款筹不了一辈子。”

　　“甚至你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你母亲到底得了什么病，你下一步，会干什么？”少女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白露沉默了。

　　一个长相漂亮、名牌大学毕业的女学生如果想要钱，那有很多种办法，最快的办法，就是脱下自己的衣服。

　　忽然，她反问道：“你呢，你想让我干什么？”

　　少女盯着她的眼睛：“你喜欢钱吗？一百万喜不喜欢？一千万喜不喜欢？一个亿喜不喜欢？”

　　“我能让你得到这么多钱，不用再为了几百万的治疗费痛苦，不用再为了金钱烦恼。”

　　少女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递到她的手里：“你只需要接近这个人。”

　　白露颤抖着手接过照片，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虽然只是看着照片，就能感受到他的威严与气势。

　　“他会喜欢你的。”

　　少女轻轻说道。

　　白露握住照片的右手不自觉攥成了一团，她想起病床上虚弱的母亲，还有亲戚嫌恶的嘴脸，已经不能再拖了，即使医生觉得她可怜，可后天就是交费的最后一天。

　　交不了费，她的母亲就只能等死。

　　一分钟……

　　十分钟……

　　半个小时……

　　她终于把手里皱成一团的照片细细地展开，像是要刻在心里，笃定地说了声：“好。”

　　少女望着她，怔了怔：“你真的想好了吗？”

　　白露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愿意。”

　　“这是一百万，你先拿去交你母亲的住院费。”少女递给她了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等你母亲情况好转，我会让你的父亲和她一起去美国。”

　　“接受更好的治疗。”

　　少女顿了顿：“对外你说卖了一套房。”

　　“可是我家没有房子啊。”白露疑惑地问道，如果有房子就好了，在北京，一套房轻轻松松就能筹到足够的治疗费。

　　“现在，有了。”

　　少女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过户合同：“签上你的名字，它就是你的了，然后挂在中介上。”

　　白露吸了一口凉气，四环内的房子说转让就转让，这是什么人才拿得出这手笔。

　　她签下名字，少女让一个女人跟着她：“她是我的助理，在接下来几天，她会协助你出售房屋，等处理完毕，我会请来专业的老师给你上课。”

　　“你好。”她站起身。

　　“沈蔚。”助理和她握手。

　　当白露跟着名叫沈蔚的助理走出别墅时，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她在颤栗着，手里握住的银行卡和照片像是会发烫一般。

　　可她握得紧紧的，再炽热也不敢放手，就像在握住她母亲的命。

　　谢蘅仍然坐在沙发上，她打开电脑，一边看着界面上的资料，一边喝着牛奶。

　　顾明，盛华娱乐的董事长，五十四岁，握有盛华娱乐51%的股权，去年因高血压入医院治疗，现在情况有所好转。

　　——也就是，顾言辰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