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

　　城郊的赵厂长：【一把年纪闪腰又折腿，还挺值当，一个多月没见家里的小孩儿，又长好看了点。】

　　评论：

　　田穗穗：社长，骗小孩违法，我举报了！

　　陆鼓：赵南京又被你骗回国了？

　　婷婷：嘤嘤嘤，没办法回去照顾男朋友，辛苦南京了！

　　※

　　赵武汉在去公司的路上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追尾，他偏偏还没系安全带。

　　所以，受伤也是他活该。

　　入院的那刻，第一时间让护士帮忙打电话去英国。

　　他特意往惨里说，当妈的说立马回来，他忙拦住，说让妹妹来就行。

　　“妹妹要上课呀！”

　　“那可以请假呀！”

　　当妈的还不愿意，倒是赵南京听说了之后不咸不淡地说还是由她来吧。

　　她明白赵武汉的目的，就是因为够明明白白，所以才会主动回来。

　　——她要回来跟他说说清楚。

　　在医院那几天，兄妹俩相处得还算友好，直到赵武汉突然提到了一个人。

　　起初他吐槽她的专业，“什么破经济学，能当饭吃么？”

　　赵南京当时正给他削苹果，听了他的话半点没受影响，淡定地堵回去，“音乐能当饭吃么？”

　　赵武汉故作要哭，“咱能不能好好聊聊？你就说你为什么不愿意，专心给你哥我做音乐不好么？工资没有，公司给你。”

　　赵南京继续削皮，眼睛专注盯着手中的苹果，“你为什么就一定要我回来呢？”

　　“不是一定要你回来，你在总部也行！只要做音乐，啥都好说。”

　　苹果削到了一半，“你真觉得我有那个天分么？”

　　“你生来就是干这个的！”

　　她歪着头，手上有些打滑，“我觉得我经济学学得也挺好的。”

　　赵武汉来气了，“经济学经济学，学经济学能碰到路一舟，能碰上陆鼓，能碰上夏添，能碰上魏云锦么？”

　　很长的一根苹果皮就那么断了，赵南京把刀跟苹果一并放回桌上，“你瞎说什么呢？”

　　“我还没问你呢，你带魏云锦去见Bernie经过我同意了么？要不是陆鼓给明信片提起我还不知道，你俩什么时候那么熟的？”

　　“你要是带我去见夏添，再给我路老师的签名专，我也带你去见Bernie！”

　　“敢情你就这么容易收买？那明天我就带你去见路一舟，你毕业之后来公司。”

　　“滚！”赵南京凶回去。

　　“我就奇了怪了，你嫂子喜欢他是因为演技，我猜你也没看他的戏，看上他的岁数了啊？”

　　赵南京是彻底无语了，重重把门掀上，自个冷静去了。

　　赵武汉其实也就是过过嘴瘾，胡乱说的，哪知小朋友真的生气。

　　出院之后都还在哄，说：“我就是嘴瓢，魏云锦不老，一点都不老，也就比你活了28年的哥还大那么一岁而已，我还年轻，那他肯定也还年轻。”

　　赵南京仍是无语，有气无力地重复：“你能不能别提他了？我是因为这个生气的么？我是觉得你不应该说人坏话，还老拿这个跟我开玩笑。”

　　“得得得！是我狭隘了！我不就是嫉妒我最爱的两个女孩子都喜欢他嘛。”

　　“我没说我喜欢他！”

　　“好好好，你不喜欢他，你特别讨厌他！”

　　“……”

　　赵南京拿起平板跟耳机干脆利落地出了门，把他哥的唠叨关在了门里。

　　她戴上耳机，点出路一舟的专辑来听。

　　听着听着就走了神。

　　赵武汉要她做音乐，这事儿她不是没认真想过，还想过不止一次，但始终举棋不定。

　　赵武汉开她玩笑，说她要是搞经济金融，以后就是进个公司上班，穿着正装在摩天大楼里对底下一顿人瞎指挥，撑死了能在华尔街闯出一片天……他这话酸的……

　　又说她是胆小，不敢走出舒适圈，说她对经济学有足够的信心，所以才抓着不放。

　　其实呢，说得也不无道理。

　　她对现在的专业确实自信，不论什么时候都游刃有余，对音乐就完全相反了。赵武汉说她懂得够多，她没法赞同，要说音乐基础理论，她懂，但她对自己在这方面的艺术性没信心。即便写过一些反响不错的曲子，也给人编过不少，但始终没什么自信。

　　也就是这份稍稍的自卑，让她没办法做下决定。

　　想了会儿又觉得是自寻烦恼，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个选择上有些懈怠，总想着，毕业了再说吧，毕业了就能做出决定了。

　　她将心思放回耳机里，路一舟的声音环绕在耳边。

　　路一舟。她还没拿到路一舟的签名专辑呢……

　　眼皮不经意一抬，视线里多了双匡威。

　　再往上，看清来人，嘴唇无意识翕出一个字：“魏……”

　　魏云锦直直站着，看上去竟有些落魄。赵南京觉出他较之前清瘦了一些，显得一张脸轮廓愈深。

　　她脱下耳机挂在脖子上，起身的时候将平板合上抱在胸前。

　　魏云锦走近两步，到了台阶之下，她刚刚那一声，他初听以为她说的是“喂”，反应两秒就知道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罢了。

　　“在听什么？”他笑着看向她手中的平板。

　　赵南京手不自然地一动，“路老师。”

　　那几级台阶很低，即便是隔了两级，两人也只是平视着对方。

　　他问：“就这么喜欢？”以至于他喊了她几声她也没听见。

　　赵南京有些不好意思，“嗯……”脑袋里也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又补了一句：“就像你喜欢罗伯特布列松跟让吕克戈达尔一样。”

　　还没等他问，自己先一步解释，“我听申田姐说的，她说你特别喜欢这两个导演。”后者她不清楚，但前者，上次去看展他就特意跟她介绍过这位导演其中一张海报。

　　魏云锦倒是奇怪两个女孩也没认识多久怎么就聊了这么多，还能聊到他身上。心里一动，把始终盘旋在脑袋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像是礼节性地自然一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觉得一上一下怪奇怪的，索性往下迈了两个台阶，到了他身旁，“有几天了，我哥他住院，没人照顾，就让我来了。”

　　明明掺杂了坏消息，魏云锦却觉得心里松快了一些。

　　罪恶感滋生出来，到底还是问了句：“严重么？”

　　她摇头，两手抱在身前，显得身形愈发的瘦小。

　　笑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贝齿，“自己没系安全带，追尾，没大问题，已经出院了。”

　　“那还要待多久？”

　　“我哥已经没事了，明天就走。”

　　魏云锦突然语气还是淡定，“赶回去上课？”

　　她点头，“不过课不多，不然我也回不来。”

　　魏云锦一颗鼓胀的心瞬间空落，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只听她又说：“请了一个星期假，那门课的理论知识都上完了，接下来还要实习，我妈妈让我回来，说我哥这么大的人还不会照顾自己，我很憋屈，感觉自己实际是修了一门家政课。”

　　心情仿佛过山车，“实习公司确定了？”

　　“没呢，暂时还不确定要不要回来。”

　　魏云锦压住复杂的情绪，其实他哪儿清楚其他学校的情况，反正自己上大学的时候没什么实习要求。

　　嘴里却出现这么一句：“回来挺好的，国内环境也不错。”

　　赵南京挠了挠头，“我那个课程也没那么多要求，所以哪里也没差。”

　　说了这么久的自己，却还没问他一句。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兰州拍戏么？”

　　魏云锦笑了笑，“又是申田告诉你的？”

　　“不是，我看到你发的微博了。”

　　赵南京在申田帮忙申请了微博之后并没有经常点进去，本来就不怎么看手机，刷微博的次数就更少，只是回了国，赵武汉躺在病床上时不时刷一下，还跟她分享一些时事新闻，偶尔痛骂一些无脑的热搜，不厌其烦地说，逼得赵南京自己点进去，然后阻止他：“你别说了，我自己看。”

　　装装样子刷了刷，没想到第一条就看到了魏云锦几分钟之前发的，是一张他站在摄影机前的他拍照片，照片里他弓着腰，神情严肃，正跟工作人员一块看着显示屏。

　　文字配了两个字——兰州。

　　上回申田说从英国回来就得赶去西北进组，想必拍的还是同一部戏。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在搜索框试着搜了他的名字，还没输完，蹦出不少关联词，最上面一条是“魏云锦 演技”，下面紧跟着“魏云锦 黎祺”“魏云锦 新戏”以及“魏云锦 秋果儿”。

　　她一愣，手控制不住点进了第四条。

　　刷了十多分钟，知道他们再度合作了新戏，正在兰州拍摄，也不可避免地看到很多所谓“CP粉”集齐的亲密图跟剧照。

　　她微博关注只有8个人，刚刚刷的时候又顺道关注了秋果儿。

　　关注数便成了9。

　　自这次之后，每天临睡前都会惯性刷一刷，没多少人，也都不是爱发微博的，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可刷的。

　　魏云锦听了她的回答之后，点了点头，回答她先前的问题。

　　“放几天假，就回来了。”

　　她“噢”一声，然后低下头。

　　魏云锦盯着她头顶，头发松垮绑着，发丝柔顺，不知道摸着什么感觉。

　　“明天走的话，让申田给你拿专辑了？”他重新挑起话题。

　　赵南京摇头，“没有，我没跟申田姐联系，猜她应该挺忙的。”

　　“明天几点的飞机？”

　　“中午十二点，你呢？还要休息几天？”

　　魏云锦面不改色道：“还有几天，明早七点起得来么？”

　　赵南京一脸迷茫，“啊？”

　　“申田已经回兰州了，给不了你路老师的专辑，我正好有她办公室的钥匙，带你去拿。”

　　她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他只说：“之前答应要给你送的，你现在回来了，多少让我弥补一下。”

　　赵南京觉得再拒绝就矫情了，便应了下来。

　　魏云锦说明天七点来这边接她之后便开车走了。

　　想着回去再找申田，没想到还在半路申田就发了条微信过来。

　　申田：【魏哥，明早是十点的飞机，我跟小城哥还是七点半在你家门口等哟。】

　　申田只是例行通知，这种通知消息魏云锦很少回，重要一点的时候就回个“好”字，所以她发完之后没等他的回复，丢下手机去洗澡。

　　等洗完澡出来发现魏云锦给她回了两条。

　　魏云锦：【临时有点事，我改签到下午吧，你们先去。】

　　魏云锦：【你办公室的钥匙是不是有备用？我落了样东西，找谁拿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