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时,桑恬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昨晚一整晚思绪都混乱不堪，睡觉之前都忘记拉上窗帘了。床头的闹钟时针指向7点，还很早,起身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室内一片昏暗,却再无睡意。

　　“如果徐慕延没有回来，你会跟我在一起吗？”昨晚卓越把她送到楼下,却在她转身时拉住了她，极为认真的看着她问。

　　她说：“可是，没有如果。”

　　卓越当时的表情如坠入地狱般孤寂颓丧,一点一点松开她的手，低哑干涩的声音：“我明白了。”

　　想起昨晚，桑恬觉得喉咙梗得难受，难过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从始至终她都不想有人受伤，毕竟她已经那么伤了。想起昨晚卓越离开时的背影，她也压抑不住难受和愧疚，到底还是伤了那个温暖的男子。

　　即使如此，她也不愿意去想他说的那个如果，也不会去寻找他假设里的答案，如果……如果……人生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她以前也常常会想，如果徐慕延从未离开就好了，如果他早一点回来就好了，如果……卓越不要喜欢她就好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徐慕延离开，才会弄成今天这个局面，如果他没有离开，那么她跟卓越就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想起那个残忍而绝望的吻，唇间仿佛还残留着一丝疼痛，桑恬垂下眼眸，心乱如麻。

　　低声叹了一口气，她起床叠被子，收拾好自己便下楼给父母买早餐。

　　接下来的几天妈妈有意无意的总是提起卓越，桑恬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每次都含糊其辞，然后妈妈又旁敲侧击的问她：“小恬啊，那你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回家给我们看看啊，你都25岁了，隔壁的小媛比你小一岁，人家今年年初就出嫁了，你不急我跟你爸都替你着急啊！”

　　上次徐慕延把她带走时，被邻居看到了，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时常说起这个话题，桑恬觉得自己耳朵都要起茧了。她拱手求饶：“老妈，你就饶了我吧！”

　　桑妈妈叹了口气，上次同桌吃饭的时候，就感觉卓越看自己的女儿眼神不太一样，他每次出差都到他们的饭店吃饭，她不信这是巧合。这两人明明认识那么多年了，却从未碰面，好像刻意避开似的，卓越长得好看，性格谦和有礼，如果能够做自家女婿，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但是女儿一直避开这个问题，她也就不再提起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如果有交往的对象就带回家给我们看看。”桑妈妈又说到这个话题上了，没几天女儿就要回B市了，想念叨都念不到了。

　　“妈，我知道，你就放心好了。”桑恬缠上妈妈的手臂，撒娇道。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我要去店里了。”国庆假期店里很忙，桑妈妈赶着去店里了。

　　桑恬松了口气，想到还有几天就要回B市了，突然又觉得心情沉重起来，自从那晚卓越走后，她肯定心底的答案依旧不变，只是不能像之前那样坦然了。谁能在伤了别人之后，还能心安理得的重温幸福呢？

　　——

　　电话再一次传来忙音，徐慕延有些无力地放下手机，她已经将近十天没有接过他的电话了。

　　他翻到她最后一条短信：“不要打电话给我，也不要发短信给我，我想好好安静一段时间，回去之后再给你答案。”

　　他有点不明白，她怎么忽然间又冷漠回去了，明明之前她还会给他回短信，尽管次数不多，词句简短，但依旧能从她的词句间感受到，她正慢慢融化，打电话的时候，最长时间能打将近半小时，虽然大多时候都是他在说，她答。

　　自那条短信之后，桑恬就再也没回过他的短信，电话更是被挂断。

　　徐慕延承认此时他已经越来越不安了，他从楼下走到楼上的大露台，露台上那几盆植物是他亲自去买的。房子在九月底全部装修完毕，只是空荡荡的，还没有家具，也没有人气。

　　夜色下，徐慕延靠在栏杆上点燃一支烟，凝视着夜色出神，过了一会儿烟燃尽，他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个短信：“我去找你。”

　　然后静静的等，十多分钟之后，她回复：“我10月6号回去，下午的飞机，晚上8点我们见面谈谈吧。”

　　10月6号，还有四天。他回：“好，我等你。”

　　桑恬对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后正要关电脑，周瑞晴就发了个震动小心过来：“小甜甜！快回来！我要吃罐头鱼和手撕牛肉！”

　　桑恬看着后面的一排排饥饿的刷屏笑了，回复：“6号回去，这次给你带双份。”

　　周瑞晴：“爱死你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接近夜间十二点才关了电脑，各自睡觉。

　　下飞机后，桑恬才发现下雨了，雨势还挺大的，她没有带伞，只能加快脚步。尽管如此，等候多时的徐慕延看到她时，她身上薄薄的外套已经沾满湿意，乌黑的长发湿哒哒的粘在一起。

　　他蹙眉快步走过去，边走边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

　　B市温度比Y市要低不少，桑恬淋了雨后感觉整个人都冰凉冰凉的，低着头快步走出去，这次回家她带的衣服不多，且大多是夏天的衣服，现在她只想快点回家换身衣服。

　　忽然有个人影堵住了自己的去路，她一抬头便撞上他深黑的眼睛，同一时间周身一暖，他的外套紧紧包裹着她。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行李已经被他接过，他的手揽在她肩上，果断说：“先回去换衣服。”

　　她就这么被他半拖半抱地带到车上，窗外的雨倒是越下越大了，噼里啪啦地敲着车窗，她偏头看他，对于他的忽然出现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几点下飞机？”

　　徐慕延轻声答：“下午从那边到B市的航班就这一趟。”

　　好吧，她忘记了。

　　车内渐渐温暖起来，身上还穿着他的外套，桑恬渐渐觉得有点热了，怎么会热呢？眼睛一撇，原来他开了暖气。再偏头看仅着一件衬衫的他，好吧，她选择脱外套，刚一有动静，他已伸手过来制止她，带着不悦的声音响起：“别闹，想感冒吗？”

　　他没有忘记，以前她一感冒都要好长时间才好。

　　“有点热……”她低声道。

　　“还有几分钟就到了，下车还会冷，先穿着好吗？”

　　他似乎叹了口气，桑恬愣了愣，重新把他的外套拉拢好，属于他身上的淡淡的味道围绕着她，其实……很怀念。

　　到楼下时，雨倒是停了，但是气温好像因为一场雨而降低不少，从车内下来，一阵风吹过，桑恬打了个寒颤，徐慕延拿着她的行李下车，走至她身边，依旧是半强迫地拥着她快步走上楼，一进家门便松开她，下命令般：“快去换衣服。”

　　桑恬轻声嗯了一声，便转身关上房门换衣服去了。

　　再出来时，她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米色毛衣，一条运动裤，头发已经擦过了，松松散散的披在肩头，很家居的打扮。徐慕延靠在沙发上，看着她微笑道：“坐到我身边来。”

　　他已经摆好了一副随时谈谈的姿态，桑恬忽然紧张了一下，本来想好的措辞突然间说不出口了，她踌躇了一下，还是走到沙发上坐下，不过并没有坐到他身边，而是坐到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如果你还没有想好，我可以继续等，或者你不用想，我们慢慢来，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等到你对我重拾信心。”仿佛看穿她的想法一样，或者说怕她说出让他不能接受的答案，徐慕延先行开口。

　　桑恬看向他，他也正看着她，深黑的眸色静静地凝视她的眼睛，只一秒，她便低下头，轻声说：“大概是因为时隔太久了，或者是因为我变了，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变得很陌生，我承认我对你还有感情，我也想跟你重新开始。但是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每次想起你离开五年，忽然回来跟我说你后悔了，这五年对我来说漫长得不像话，每当想起这些，我就觉得好像自己并不能那么轻易地就原谅你，原来我一直很介意，很介意你曾经留下我一个人。”

　　这是他回国后，桑恬第一次对他说那么长的一段话，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徐慕延沉默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到她身边，却听到她轻声说：“还有卓越……如果不是因为你离开……”

　　徐慕延在她面前半蹲下，微微抬头，视线与她相持，他本想说对不起，却发现好像他已经说了太多对不起了。

　　他伸手覆在她手上，另一只手贴着她的脸颊，食指轻轻地一下一下地轻抚，低声对她说：“我不逼你，我们一步一步来，慢一点没关系。我知道自己曾经有多过分，这次是我太急进了，我道歉。”

　　“对于卓越，我很感谢他，也很抱歉。”徐慕延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卓越是他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他也很难受，但是眼下他顾不得其他，他只想让她重新属于他。

　　或许是因为曾经太甜蜜也太习惯对方了，桑恬总是躲不开他的触碰，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