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芷芊决定请假去B市找人。

　　大晚上的, 她愣是不困，开始查询去B市的航班，做着飞去看老婆的打算：最早的航班是10点钟，但她需要去酒店请假, 能赶上的估计是13点14分的飞机。去到B市，她留上一天，假期短的话就搭乘后天晚上的飞机，假期长的话就宽裕许多, 能与楚伊一道回来。

　　宁芷芊摸清了状况，开始看排班表琢磨调整的办法。

　　乔为了不影响她和厉霄参赛, 再请了一个兼职副手, 人手足。她的工作也就没有这么紧张了, 挤出两天假期变得有可能。

　　不过, 这个副手身份特殊，姓李名弘维, 曾经在乔的手下学过两年，辈分上来说是她的师兄, 之前遭遇了创业失败的打击, 来兼职明面上说是“江湖救急”，实际上是“走投无路”，当初说好只帮到巧克力大赛结束, 不大好说。

　　宁芷芊不敢贸然找李师兄, 决定从更好说话的厉霄下手。

　　时间晚了, 她不能打电话打扰别人, 编写了调班的信息发给厉霄，希望对方明天起床能够见到。

　　如果可以的话，她明天能替厉霄上半个早班——明天的早班是最难熬的一个，她参加了决赛，厉霄也是，都是身心俱疲恨不得倒头就睡的状态。厉霄作为前辈，主动担下了第二天的早班，她当时想送楚伊去机场就没有太反对，现在想想，还是主动揽下最难熬的活，在厉霄那边刷一刷好感度。

　　宁芷芊这么打算着，提前收拾好行李并调了大清早的闹钟才睡下。

　　天蒙蒙亮，她不用闹钟就被因期待而沸腾的血液给烧起来了，刷牙漱口准备上班。她梳着头，就接到了厉霄的电话。

　　“你要换班？”厉霄问，“乔同意吗？”

　　“我发了信息和邮件，等一下会当面说明。”宁芷芊连找奶奶帮忙的后招都找好了，“我真有急事，必须得请假。”

　　厉霄知道她有她的办法，不多问了，只对她发来的调整表表示了疑惑，“小宁，你真的要把周二周三的闲班跟我的周末班调换吗？你上周已经熬过一次了。”

　　“没事，我能行。”

　　“唉，”厉霄嘀咕，“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那……就这么换了？”宁芷芊被说得不好意思了，弱弱问。

　　“没必要这么折磨自己。”厉霄说，“你可以跟李师兄换。”

　　宁芷芊弱弱问，“他肯吗？”

　　“肯的，你拜托一下，让他面子上好看点就行了。”

　　宁芷芊若有所思。

　　厉霄给了个保底的计划，“实在不行再跟我换吧。”

　　“好，谢谢。”

　　不管如何，早班是上定了。宁芷芊拿了行李下楼，对上阿姨和司机的惊讶表情特意交代：“不要告诉楚伊，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司机点了头，阿姨听说她要去B市，问了一句，“你认识路吗？”

　　“认识的。”宁芷芊拿出笔记本，“我什么都查好了。”

　　阿姨还是有点不安，“会不会打扰到楚总工作？”

　　“不会，我问过林助理了。”宁芷芊眨眨眼，“她愿意为我保密。”

　　楚伊身边的助理都没有意见，阿姨更不会说什么了，答应了她的请求，叮嘱一句“路上小心”就去享受突如其来的假期了。

　　宁芷芊依然没闲着，跟司机说好了接送的时间，到了酒店换了衣服之后就大步大步往乔的办公室赶。

　　“哦，”乔竟然不惊讶，反而真诚地问，“你为什么不请假？”

　　“呃……可以吗？”宁芷芊当然希望不用调班。

　　“李可以帮忙。”乔说到曾经的得意弟子还是会面露惆怅，“他可以练练。”

　　宁芷芊一听，知道自己请假算是歪打正着了。

　　李师兄聪明有经验，出师之后带着一身踌躇壮志去创业，可惜定位不清晰没把餐厅做起来，亏钱又欠债。餐厅关门，李师兄找工作谋生，去外边尽是被剥削到底的待遇，累得半死，完全没力气再拼搏了。在乔的身边就不一样了，不用做千篇一律、只想降低成本的甜品，说不定哪天琢磨出新品，能够东山再起。

　　师父发话，宁芷芊乖乖听了，不搞调班连续熬夜的操作，补上三天的假条。

　　乔痛快签下名字，多问了一句，“你接了什么？”

　　“接？”宁芷芊疑惑，“我去找楚伊，不是接单子。”

　　“没有人找你合作？”

　　“啊，”宁芷芊记起昨天离开决赛现场时的名片，“谢恬瑜跟我说了蛋糕展览的事。”

　　乔皱皱眉，“展览……你再想想吧。”

　　虽然没有给出明确的建议，但皱起的眉头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不赞同。

　　宁芷芊大概有了数，点点头，“好。”

　　假期说好了，她去把短暂的早班给上了。李师兄见到是她，面露惊讶，听到调班的解释依然皱着眉头，“厉霄怎么把这么辛苦的活给你。”

　　“因为我想请假。”宁芷芊把调整好的排班表给了李师兄看。

　　“哦，”李师兄面上没什么表情，实话一句接一句的，“我可以多赚几天工资了。”

　　“……”宁芷芊干笑两声不知道怎么接话。

　　“对了，我们交换下联系方式吧。”李师兄说，“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找我顶班。我最近闲在家里没事，都有空。”

　　宁芷芊说着好，拿出手机交换微信。

　　李师兄看到她的资料有“今天天气真好”的无意义签名，又有曾经帮朋友打广告的朋友圈记录，好奇问，“你工作和私人的微信号没有分开吗？”

　　宁芷芊老实答，“没有。”

　　“该准备一下了。”李师兄友善提醒，“你现在名气这么大，很多人想合作的。”

　　“名气大？我？”宁芷芊懵了。

　　李师兄也懵，“你不知道吗？昨天热搜一直有你。亚米集团直播决赛第一次有这么高的人气。”

　　宁芷芊更是听不明白了，但她知道追着问除了耽误李师兄下班和浪费工作时间以外毫无意义，憋到了下班的时候才去看看微博。热搜已经下去了，她搜索巧克力大赛，发现联想记录里有“巧克力大赛宁芷芊”、“巧克力大赛谢恬瑜”还有……

　　“冠亚军CP是什么鬼。”宁芷芊嘴角一抽，先点了这个。

　　第一条微博是官方公布的前三名得主合照，厉霄身为男性，合照时会自觉远离谢恬瑜，显得她和谢恬瑜站得很近，亲亲热热把厉霄隔开一样。评论里直接说“我看到了CP感”。

　　第二条微博是视频，谢恬瑜不知怎么总是看着她，评论里被萌得嗷嗷叫的人比比皆是，喊着“配一脸”、“在一起”、“颜值加入评分标准了吗”的胡话。

　　宁芷芊明白楚伊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外头流言这么多，她居然还说自己可能会联系谢恬瑜……

　　宁芷芊叹口气，关掉微博下楼找司机。

　　流言蜚语随他去，去B市找伊伊才是正事。

　　她做着正事，偏偏有各种人冒出来挡路：她走到电梯，遇到了一位彬彬有礼的女士，女士自称是食品公司的人，给她名片说要谈合作，她走到酒店大堂，被一个男人找到了，男人也说要合作，也给了名片，身份更离谱，居然是娱乐公司的人。

　　宁芷芊一心打算赶飞机见伊伊，想着拒绝更费功夫，干脆全部接了。

　　然而，就连她去机场的路上也没有闲着，亚米集团的人打电话给她，“我们打算用您的配方设计一款产品，趁现在宣传一下。”

　　“好啊。”宁芷芊参赛的时候就签过可以让亚米集团使用配方的合同，无所谓地答应着。

　　对方委婉问，“您愿意帮忙宣传吗？”

　　“我？我又不是明星，没有宣传的本事吧。”

　　“怎么会。”对方笑说，“您是近年来唯一一个形象和实力俱佳的金奖得主，光是决赛直播的录像就达到了惊人的点击率，影响力很大的……”

　　宁芷芊耐心听着，到了后头觉得这个人说的话很不对劲：她是甜品师，亚米集团怎么老想把她往开直播、拍广告、代言活动的道路上推？

　　“对不起。”宁芷芊不想听下去了，“我还有事，改天再谈好吗？”

　　“行，我们拟好了宣传方案就发给您？发到投递参赛作品的邮箱可以吗？”

　　“可以，麻烦你了。”宁芷芊耐着性子答着。

　　挂掉电话，她看看长达十几分钟的通话时长，再看看莫名其妙收到的娱乐公司经纪人的名片，哭笑不得。

　　这些真的是好机会吗？

　　——

　　楚伊昨夜只睡了四个小时，就早早去B市的酒店搞突击检查，之后开了一个长达六小时的会议，忙到了下午四点才有时间休息下。

　　“睡一会儿吧。”方秘书说，“晚上有饭局。”

　　楚伊点点头，“你也休息吧，我们六点去。”

　　方秘书说声好，帮她放好了东西就转头去自己的房间了。

　　房门关上，偌大的空间只剩了疲惫的叹气声。楚伊揉揉眉心，觉得自己在空调房里面憋了许久的味道颇为刺鼻，翻开行李箱打算换身睡衣再躺下。

　　然后她发现自己拿错了一套睡衣。

　　“芊芊的啊。”楚伊摸着柔软顺滑的粉色草莓睡袍，笑了一笑。

　　她和宁芷芊自从巧克力内衣以后除了加班常常会一起睡，有时在她的房间，有时在宁芷芊的房间，久而久之衣服都乱了套，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她这次走得匆忙，随便抓两套就往行李箱里塞，昨天拿的第一套是自己的，压根没注意第二套的模样，而今一看，倒是被勾起相思之情了。

　　不过，楚伊想到她们分别之前的争吵，有些恍惚，手一松就让丝滑的睡衣重新滑落到箱子里了。

　　楚伊盯着不听话“溜走”的睡袍，感到失落。

　　即使这只是一件睡袍，不是宁芷芊。

　　楚伊重新把睡衣拾起来，捧在手里，盯着软萌可爱的草莓图案陷入沉思。她昨晚气昏了头，翻出旧账想逼着宁芷芊说一句“我错了”，想听宁芷芊给个不联系的保证，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对自己看到舞台那一幕耿耿于怀。

　　宁芷芊举着奖杯，万众瞩目。

　　随之而来的是可观的奖金，暴涨的名气，还有能助一臂之力的伯乐。

　　她追宁芷芊追得辛苦，屡屡受挫，却从未有一瞬无法掌控的惊恐——宁芷芊不会一直在她的身边，宁芷芊有那么多重要的路，宁芷芊……

　　从没有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她败给了甜品，败给了乔，败给了姐姐，现在竟然比不上一个半路杀出来的谢恬瑜。

　　楚伊气昏了头，想要占一次上风。

　　于是口不择言。

　　楚伊苦笑，再拿了手机看一看宁芷芊说“没关系”的信息让自己安心。她瞧了三遍才放下，目光转回方才那件属于宁芷芊的睡袍，鬼使神差地拿起来闻闻味道。

　　明明都是阿姨用洗衣机洗的，宁芷芊的衣服闻起来怎么就是跟她的不一样呢？

　　羞耻的事情开了头就没这么困难了，楚伊想着房间就自己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果断拿好这件对于她来说略短的睡袍去了浴室。

　　酒店的沐浴露是陌生的气味，宁芷芊的睡袍倒是熟悉的清香。

　　楚伊心满意足穿上了，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外走，时不时低头看看身上的睡衣，满意到步子带风哼起小调。

　　“伊伊！”

　　突然，一个人蹦到她的面前。

　　楚伊吓了一跳，定睛再看，见到的是熟悉的可爱笑脸，“芊芊？”

　　宁芷芊不停点着头，张手要抱她的时候发现不对了。

　　“伊伊，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