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央， 你跟孟寒的关系以为真能瞒天过海无人知晓吗？”

　　擦肩而过时，梁敏雯并未再下手阻拦，只是清扬着声音， 似好笑似阴冷，轻轻说出这么一句话。

　　沈暮央握着车把手的手指蓦然收紧， 按下刹车，自行车无声停在小道边。

　　她没有回头，“你说什么？”

　　梁敏雯迁就一般，不紧不慢几步再次走到她的跟前，扯出一抹笑意， 自嘲中透着几不可察的刻骨怨念。

　　“梁之秋那个破鞋已经被抓了， 你爸那个捡破鞋的还想把我也送进监狱， 最可恶的是李旺，那个贱男人，是他让梁之秋怀的孩子， 又从那个破鞋那里骗了多少钱走？”

　　骂其他人就算了。

　　竟然如此淡定地说自己母亲是破鞋？

　　沈暮央眉心微蹙，看着她诡异的笑容， 从心底深处蔓延出一阵森寒的凉意。

　　“还好你们做的够狠，把他一起起诉上了法庭，怎么能让他一个人逍遥，摘得干干净净？”

　　More books，ba ba wu si ba ba ba liu ling

　　“因为连那个李旺竟然也不想管我，我现在无钱无势，身边再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梁敏雯说到这里，眼神中终于粹上恨意跟狠毒， 阴冷地咬牙说道。

　　这样反而让沈暮央觉得她正常了些，“我没空听你的血泪史，没别的事希望不要再见。”

　　沈暮央看她如同一只再无锋利爪牙的毒蛇，所有的毒液都被人消磨干净，只剩垂死挣扎。

　　她当然忌讳梁敏雯说的她跟学姐的恋情，但既然迟迟不说废话连篇，她只好主动激上一激，边说着，沈暮央边重新脚踩下踏板，一用力便骑了出去两三步。

　　“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梁敏雯在她身后笑着呼喊邀请，“你怕吗？我把你们的关系公诸于世，你觉得孟寒那种身价的人还会要你吗？孟家又会怎样抹灭你这个辱她们家清誉的垃圾？”

　　“砰”的一声轻响，自行车倒地。

　　这辆小自行车从她重生以来就一直陪伴她，她一直将它爱护的很好，定时保养清洗抹油，连擦伤的痕迹都很少。

　　可这次，沈暮央都没来得及踢下脚绊停车，起身后直接将小车子松手丢在了身后。

　　她一步一步重走了回去，“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梁敏雯双臂环胸，垂头闷闷笑，“你应该问我做了什么？”

　　“那你做了什么？”

　　“本来，我是想先去找孟家的，但是孟家大宅太隐蔽了，我查不到位置，所以我退而求其次去了孟氏的一家本地分公司，可惜的是那里保安太尽责，我根本进不去。”

　　沈暮央的眼神没有丝毫放松，依旧紧紧盯着她。

　　“呵呵。”梁敏雯瞧着她严阵以待的模样笑得更加开心，“你很清楚嘛，我怎么会这么容易放弃呢？”

　　“何必装神弄鬼，你在这堵我不就是特意来告诉我你的杰作吗？”

　　“bingo！”梁敏雯赞赏地点点点头，然后慢慢欣赏着她的表情细微变化，一字一句道，“我把你跟孟寒的事情告诉了那个捡破鞋的。”

　　嗯？

　　沈暮央几乎是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沈凡。

　　今天的梁敏雯太奇怪了，不过两个多月没见，她竟不知道梁敏雯神经质到了这个地步。

　　“你猜猜，我给他看了什么？”

　　沈暮央蹙眉，隐约有什么从心间闪过，“什么？”

　　“唰啦”一声，梁敏雯将被在身后的双肩包甩至身前，拉开拉链将里面的照片一把拿出。

　　沈暮央赫然看见最上面的那张是她和孟寒在学校天台接吻的照片。

　　接着，眼前一花，梁敏雯将手中照片“哗啦”一下扔至天空，无数张照片翻飞着从她们头顶落下。

　　翩翩飞舞间，沈暮央仰头看见了更多的她跟孟寒的亲密照片。

　　拥抱、牵手.还有那天她在天台跟孟寒承认自己秘密那天，她亲吻孟寒耳廓的。

　　原来，这段时间她的一些被注视的第六感不是错觉，是真的有人潜伏在学校偷拍她们。

　　突然，沈暮央的瞳孔极速放大，飘至地面上最刺目的那张是天台上，她撕扯孟寒衣服，埋首于孟寒胸口“亲吻”的照片。

　　几乎可以用色气来形容，甚至于轻浮，远远超过这个年纪的情侣可以做到的尺度，即便是普通男女生恋爱，尚且世人无法接受，何况她们都是女生，一旦曝光会是怎样的惊世骇俗，根本不会有人再去听她们的解释。

　　可其实，那只是那天她跟孟寒生气，咬人的那一幕，但如此刁钻的角度，不知情的人必定会脑补为不可描述的场景。

　　梁敏雯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那张照片，眼睛弯起来，很是欢喜，“怎么样，喜欢吗？我帮你们留作纪念的哦，多珍贵啊。”

　　沈暮央抬起头来，狠狠地瞪向她，“你给我爸爸看了？”

　　“是啊。”梁敏雯挑眉，看着她压抑到颤抖的模样，莫名的舒畅，她比沈暮央要高半个头，此刻略弯了弯腰，平视着对方，唇角歪起一侧，兴奋到不可名状，“你觉得你那个爸爸会怎样拆散你们？”

　　“啧啧。”梁敏雯摇摇头，直起身子，相当可惜地感叹，“这么恶心的奸情，原来那个所谓的月光女神，竟然会是这种玩意儿，沈暮央，你是拆散了我和萧哥哥，但你注定也永远得不到你喜欢的人。”

　　恶心。

　　奸情。

　　这种玩意儿。

　　每一个词梁敏雯都说地轻描淡写，却掷地有声，清晰到一笔一划刻印在沈暮央心口。

　　女孩极力克制的情绪再也无法忍受，即使知道对方就是来激怒自己，就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可她忍不了。

　　她忍不了别人用这样的下贱肮脏的字眼去辱骂孟寒，去践踏她们的感情。

　　沈暮央在一瞬间便红透了眼眶，血丝弥漫，脑袋嗡嗡作响，她不受控制地上前一步，捏紧了拳头，突然右拳后缩，极重地砸了过去，“混蛋！”

　　力道大到带起风声划过，这应该是她两世以来使出的最大力气。

　　可梁敏雯侧身躲开了。

　　下一秒，她的肚子挨上结实的一脚，双膝着地，“扑通”一声，整个人匍匐在地。

　　脸颊跟地面擦过，手掌也沁出猩红。

　　可最突出的是胃部还是哪里，感觉痛到痉挛起来，她蜷着身子像是一只虾米，疼的脑袋上立刻就渗出了冷汗。

　　梁敏雯没有给她任何缓冲时间，下一脚立刻就追了过来。

　　“砰。”一声扎实的骨骼肌肉碰撞。

　　沈暮央咬着牙竟然主动扑上来，抱住了她踢过来的那只腿。

　　梁敏雯始料不及被带倒，两人滚作了一团。

　　即使全身都在痛，可沈暮央却没有丝毫停止，她就像一只暴怒发狂了的小狮子，将所有的力气连同骨骼血液当中的都榨干了出来。

　　宁愿自损一千只能伤敌一百，她也在拼命抵抗，反击。

　　她说过要守护学姐，可学姐替她阻挡了多少风雨，又带给她多少温柔，一直以来都是学姐在守护她，而她放在心底最深处柔软角落的少女，此刻因为她被人侮辱着。

　　所以，哪怕拼尽最后一点儿力气，只要她还能动，她就要坚持守护着她的学姐。

　　两个女生彼此怨恨却从未对对方动过手，有不屑、有忌惮，表面和谐地过了这么多年。

　　此刻，却将时光岁月里所有的不甘、怨愤尽数发泄了出来，就像学校里最普通的女生打架，扯头发，乱打乱踹。

　　谁都再没有一丝颜面留存，对对方用出动物最原始的发泄方式。

　　五月的天，阳光美好，落日不算早，从碰面最开始时的金色光芒，到了此刻，已经夕阳斜挂，只剩了一抹橙红的残阳。

　　两个人都已经精疲力尽，瘫在地上快要不能动，沈暮央撑着一口气手脚还在努力挥动，却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力度。

　　梁敏雯推开沈暮央翻了个身，对着女孩又踹了一脚，艰难地爬了起来。

　　她拍拍身上的灰，站着看沈暮央趴在地上倔强桀骜地瞪着她，却只能滑稽无力地扭动着，似乎很有意思，她满足地笑了几分钟，离开了。

　　沈暮央彻底松下自己的四肢，瘫在了混杂着砂石、树叶的小道跟草地交界处的土地上。

　　这么副破败的身子，她根本打不赢梁敏雯。

　　刚刚那场持续了十多分钟的扭打，她凭着一股子精神在坚持着，可其实基本是梁敏雯单方面殴打她。

　　最后的结束，也只是梁敏雯用尽了力气，发泄完了怒火，对打她丧失了兴趣，自己走了罢了。

　　她真的废物到了极点。

　　-

　　今天孟寒下午有事没去学校，约好了两人一起吃晚饭的，在餐厅等了一小会之后，孟寒给沈暮央拨了个电话。

　　照理说，沈暮央跟她约会从没迟到过，况且今天如果真是有事耽搁了，也不至于连条解释消息都不发给她。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兹喇。”一声椅子拖过地面的摩擦声，孟寒抓起校服外套，起身便往外走了出去。

　　不对劲。

　　她出门就打了个出租直奔沈暮央家，又给关沫冉打了个电话询问沈暮央的行踪。

　　“小央今天放学跟我们一起走的啊，按时间算回家的话现在应该快到家了吧。”

　　难道女孩忘记了跟她的约定晚餐？

　　如果只是这样就太好了，孟寒暗暗希冀着。

　　“哦，她手机好像快没电了，我们分开的时候她说只剩5%的电量了。”

　　所以是没电导致的关机？

　　那么既然按时间推算快到家了，到家后应该就会充上电开机才对。

　　“好的，谢谢你。”

　　孟寒挂了电话依旧不放心，立即又拨出另一串号码，“替我去学校找人，翻遍每一个角落，一有消息立刻告诉我，照片我已经发过去了。”

　　她赶到沈暮央家小区时，碍于门禁进不去，也并不知道沈家的房子究竟在哪里，只好跟门卫打探消息，说来找同学写作业，但忘了带手机没法联系人。

　　门卫看她还穿着校服，看样子又那么漂亮，一副大户人家小姐的样子，不像骗子，答应替她给沈家去了个电话。

　　响了一声，两声，孟寒一颗心提地高高的，可每响一声都叫她那般难熬。

　　最终，无人接听挂断。

　　沈家没有人在。

　　“谢谢。”孟寒对着保安微鞠了一躬，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

　　走到小区门前的马路上，她手机震动起来，“找到人没？”

　　“没有，确保每一处角落都找遍了。”

　　“天台呢？你们去天台看看。”孟寒记起上一次这种情况，沈暮央便是一个人缩在天台。

　　“小姐，天台我们也已经找过了。”

　　“我知道了。”孟寒自然相信自己手下人的办事效率。

　　在电话即将挂断之前，孟寒又想到什么突然开口，“等等，去查梁敏雯，我要知道她现在的具体位置，立刻马上。”

　　“是。”

　　握着手机冰凉边沿的金属的手渐渐垂下，孟寒有一瞬间的茫然。

　　还有哪里，还可以去哪里找她的女孩？

　　没有任何思路。

　　她吸了口气，转身沿着道路开始小跑。

　　关沫冉说小央已经离开了校园，那么从学校出发，餐厅跟她家是在哪个路口分开的？

　　孟寒打算一路找过去，虽然概率极小但她总不能就这么什么都不做等消息。

　　跑过了一段又一段的路，天都黑了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孟寒心沉得几乎绝望，怎么看也知道大概是找不到人了，可她没有放弃，迈动自己双腿机械地继续跑下去。

　　路过一节小道时，原本她已经跑过了，却突然止步，惊讶地回头看了过去。

　　两盏路灯之间，昏暗模糊的地方，有一小团黑影静静地待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