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李映红和小齐将程招娣送去了村医那里，最后得到的结果也是腰部扭伤，虽然不太严重但现在也不能把她送去朱二勤家里。程招娣健康的时候都不敢面对朱二勤，更别提现在行动不便了。要是推搡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就算程招娣没伤到，李映红也没想把她现在就送回去，毕竟后果可想而知。她就在村医那里等了几个小时，许燕来了。

　　两个人许久不见，倒是很热切地聊了几句，最后问题又回到了程招娣这里。

　　“映红，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举报她们还好说，但要是插手家务事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以问题的严重性来说，分明应该是偷藏组织的东西更严重，但那好歹有明确的规章制度，真正难办的还是朱二勤和程招娣两个人之间的问题。

　　许燕叹口气：“说起来，你这刚回来怎么就碰上这么大的事情呢？”

　　“这不是我碰上的，是我自己主动查出来的。”

　　李映红也不掩饰，自己就是想教训一下程招娣而已，毕竟她让孩子们受了那么多次委屈。而且这是程招娣自己做错事，也不是被栽赃的，最终也只能怪她自己。

　　可是真的要毁掉程招娣的家庭吗？她的两个女儿会怎么样？

　　许燕看她望着里屋里躺着的程招娣：“你现在自责了？也没什么好自责的，这么多人里就她心里憋着坏，隔几天就要闹一次事儿，能怪的了别人吗？”

　　李映红皱眉：“程招娣到底为什么缺钱呢？朱家可一点都不穷。”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没儿子呗。”

　　许燕脱口而出，后来也和李映红沉默了一会儿。

　　“唉，村里不都是这样吗，城里也没好到哪里去。你别看有的家里小夫妻处的挺好，那还是因为有儿子！要是没儿子，他们可不一定……”

　　“咱就不能帮帮她吗？妇女能顶半边天！生男生女都一样啊！”

　　“是，都一样……可是帮她？映红，这种事要耗太多精力，更别说对象还是程招娣了。你这次回来也不会待太久吧？孩子们都在城里等着你回去呢！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本来就不让人放心，听姐一句劝，你别”

　　李映红还想说什么，许燕又道：“这事儿你别操心了，朱二勤以前也没动过程招娣。我会让老孟看着的，这几天就让程招娣住我家好了。”

　　“这方便吗？要不……”

　　“别要不了，邻里邻居不就是多担待吗。你已经帮了社里的忙了，除了朱家的全村人都很感谢你，不然他们要吃闷亏到来年呢！”

　　*

　　晚上的时候，李映红到魏家吃了饭，魏春阳的成绩消息已经给魏家大人们都说过了，包括之前的迷茫期，最后也得到了大家的理解。

　　李映红吃完饭后找了一圈，最后在屋里炕上见到正在抹眼泪的二春妈。

　　“你们明天就回去吗？”

　　李映红拿手绢给她擦擦，听到这话也点点头：“星期天下午大春的学校要补课，我本来想让他叔给他请个假，但他主动说要回去。”

　　二春妈擦擦脸：“唉，那孩子懂事。”

　　“别担心了，大春这个阶段就是很脆弱和迷茫，他只是需要一个方向，和你们见过一面之后就好很多了，心态又恢复了。”

　　“你还是那么会教孩子。”

　　李映红一愣，随即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

　　二春妈的情绪发泄后就舒服多了，李映红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晚上就睡在了魏家。第二天，牛翠柏照常开着拖拉机来接他们，李映红和魏春阳就这么回到了城里，区别是手上多了大包小包的东西，除了随身的行李以外，都是魏家塞给他们的土特产和肉。

　　临走前，许燕和孟守华也和她见了一面，说是和朱家讲过了，确保了程招娣不再受任何皮肉苦，这才让李映红放下心来。

　　孟守华也跟她说：“老莫头管理的挺好的，咱们一切按计划来就行。”

　　李映红笑：“那就好，劳你们多费心。”

　　说是一切都处理好了，但是许燕的表情似乎还有点心事，李映红后来又问她：“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跟我说的？是不是朱家的事情？除了赔钱还有什么别的处罚吗？”

　　牵扯到这件事的几个售货员都被罢免了在供销社的职务，这几个人都要赔钱，朱家因为程招娣是主要策划人的缘故要赔大多数。李映红知道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但以朱家的家底应该还不算太为难啊？

　　“程招娣的两个女儿，那天哭的真是挺可怜的。”

　　李映红这才察觉到朱家还有可能将火气撒到孩子身上：“会不会？！”

　　许燕摇头：“不是挨打，估计是她俩见着亲妈的模样儿不好受吧，腰伤只能躺着，村子里的人都不待见她了，还在家里挨骂。唉，孩子都是好孩子……”

　　“到底是怎么了？”

　　许燕想了想，还是对李映红说：“朱二勤他娘要他俩离婚。”

　　离异妇女的立场有多难不用多说，就算是几十年后都时常遭到白眼，七十年代更不用说了。许燕也是因为这个有些烦心。毕竟会关乎到一辈子的事情，程招娣离婚后该怎么办呢？

　　许燕看李映红突然无措的样子，不忍地安慰道“映红，这不是你的错，程招娣是自己鬼迷心窍，又不是咱们逼她的。”

　　李映红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她无法说出朱二勤的母亲也精神暴力了程招娣，不能算是完全没有责任。可这也并不是程招娣拿公家的东西，赚村民们的钱的理由。程招娣本不该这样贪婪。

　　“我明白了。”

　　*

　　大部分的吃食都送到了魏春阳和魏达的住所，李映红最后只提着其中的一包肉回到了家。

　　这群孩子不过是一天没见到她就思念得不得了，纷纷缠着她说话。

　　“妈，我饿了！”

　　李映红把自己从林家国和林茵的撒娇夹击之下拯救出来，听到这话疑惑地说：“饿了这不是才三点半吗？你们难道没吃中午饭吗？”

　　“大哥给咱们做了面条。”

　　“然后呢？”

　　林家荣眼神飘到远方：“……”

　　林家栋咬牙：“行了，知道面不好吃了。我帮你说。”

　　茵儿吐吐舌头：“以前觉得大哥做的饭菜挺好吃的，可是和妈做的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林家军和云慧也偷笑：“这个我们也赞同。”

　　林家栋被他们气笑，这群弟妹小时候可是被自己喂大的，现在倒是嫌弃自己来了。

　　他又看向从刚才就匆匆忙忙跑进厨房洗菜开火的李映红。

　　“大哥！你看你也想吃妈妈做的饭吧！”

　　林家栋回神，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笑的弟妹们，林茵还鬼马地站在小凳子上戳自己的脸颊。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原来也有开心的笑容。

　　果然，还是妈妈做的菜最好吃啊。

　　*

　　李映红在做饭的时间里，几个孩子也没闲着，林家栋和林家军进厨房帮忙，云慧在客厅边哄着林家国边做复习功课，茵儿跟着林家荣整理李映红带回来的包裹。

　　李映红忙好一切，出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和睦的画面。

　　她看到云慧的手边是一本有着熟悉字迹的习题本，上面的算式解法也很是有几分眼熟。仔细回忆了以后，这才恍然大悟：

　　“妈妈不在的时候，卫海叔叔帮忙照顾了你们吧？真是太谢谢他了！正好今天的饭菜做的多，你们去看看他在不在家，请他过来吃顿饭吧！”

　　“不行！”

　　李映红惊愕地看着一脸愤怒的林家军，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二儿子，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她茫然地想从其他孩子那里得到提示，却只见到孩子们仿佛比她还要无奈。

　　“不许去找卫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