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校草和他的大小姐最新免费+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47章
谢蓁没找到魏丞, 打了几次电话, 提示声总是关机。
她急得不行, 一边又琢磨着到底是谁拍了照片去散布, 一边有担心, 魏丞知道事情起因后会不会怪她。好不容易挨过四十五分钟熬到下课, 赶紧往楼上九班跑。
结果魏丞并不在教室,吴海潮他们支支吾吾, 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张平想了半天, 终于一语惊醒梦中人:“丞哥会不会回家去了?”
“怎么可能!”
这话一出, 吴海潮第一个反对:“丞哥都多久没逃过课了?你说他在补习班我都觉得靠谱点。”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张平依旧坚持己见:“我还是觉得在家。这么大冷的天,丞哥不回教室,补习班白天又不上课, 去网吧那就更不可能了!没道理不带咱们呀!一个人又开不了黑。”
最终,谢蓁手里拿到了一串地址, 有补习班的, 有网吧的,还有家的……想了想, 又去找班主任写个了请假条, 出了校门直接打车, 打算挨个去找找看。
早上媒体在校门口堵人的事她已经听说了,班里传得沸沸扬扬,恨不得立马就把人祖宗三代扒出来得样子, 她实在于心不安,要是不当面向魏丞解释清楚事情原委,就算留在学校上课她也听不进去。
叶子心已经给她科普了网络暴力的可怕,什么人肉啊,抹黑啊,听得她心惊胆战,越发惴惴。
魏丞的家在一个市中心的老旧小区,远远望去,墙皮都有些斑驳脱落,有的地方还有雨水冲刷后留下的锈色痕迹,看上去灰扑扑的,至少有二三十年的历史了。
这几年全国大兴房地产业,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家都搬进了电梯房,还在住这种低层楼房的,要么是经济条件不允许,要么是已经到了退休年纪的老人,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就抵触再换新环境了。
魏丞在学校传说中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花起钱来也一副百无禁忌的模样,谁能想得到,一中叱咤风云的大佬,居然会住在这样一所平平无奇的楼房里呢?
而且还是一楼。
阳台下不知是谁开辟了一方小菜园,菜园里整整齐齐种了一片蔬菜,谢蓁看了半天,只看出几种不同的叶子,却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东西。
莫非是张平他们给错地址了?
不管是这楼房,还是这菜园,看起来都一点不像是大佬居住的地方,特别是隔着一层玻璃窗,右边的那户人家客厅里还放着电视,声音大得外面都听得到,而且仔细一看,屏幕上的剧情画面老旧,一点没有当代影视剧修图后的精致。
谢蓁:“……”
她重新翻出记着地址的小本子,特意绕去小区大门口望了望。
春晖小区,没错。B幢二单元,也没错。
101?
不就是刚才放电视剧的那家吗?
震惊犹豫的时候,刚好屋里的人站起来,或许是觉得冷了,才想起来到阳台关窗户。
魏丞手里还拿着遥控,一抬头,看见站在窗外的少女,瞳孔骤然放大,愣在原地。
而在那一瞬间,谢蓁完全领悟了现代汉语中的“无语”一词:原来,校霸他真的住在这种破旧的老小区里面啊?
简直就像是,童话中的落难王子一样。
落难王子一看见她,差点吓得心跳都骤停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谁告诉她来这里找他的?今天早上的事她是不是知道了?现在全世界都在猜测他的身世,她又会怎么想?
一个与家族决裂,没有继承权的可笑长子?还是一个性格有问题,搞不好哪天也会发疯的潜在疯子?
魏家的手段很厉害,不管是当年秦桑自杀的事,还是现在微博上的热搜,他们总有办法压下来,保住自己的名声。可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自从他学会上网的那天起,他在搜索框里输入的第一个词就是“秦桑”,那些隐藏伪装在暗处的曝光贴他也看到过不少,有的应该还是知情人透露,和真相八/九不离十,稍微熟悉一点的都知道说的是魏家那点事。
可这点犹豫和担心还是比不过他喜欢的女孩儿现在正站在寒风中,鼻头两颊冻得微红。魏丞赶紧关了窗,绕到大门把她拉进来:“你疯了!马上就要期末考,课也不上了吗?”
一个自己逃课的人,倒关系起别人的学习情况来了。
谢蓁有点想笑,但想到此行的目的,心又一下子沉下去,最后还是磨磨蹭蹭,在少年疑问的眼光里,从衣兜口袋掏出张泛黄的照片来,声音微弱:“对不起,我本来早就想还给你的。是我没有保管好它,让它被有心人拍照发到网上,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她指尖都在颤抖。说完,觉得光是道歉还不行,又补充一句:“你要是生气的话,就打我吧,或者让我做什么都行……”
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抬起头,小心翼翼看了魏丞一眼,明明一副引颈受戮的态度,偏偏却做出委屈巴巴的神情,搞得魏丞有火都不能发。
他是生气。但他气的是魏家,是他自己。气魏家冷心冷情,唯利是图,好好的一个活人,被他们间接害死,还要连存在的痕迹都抹杀。更气他自己,因为那莫名其妙的血缘关系,因为童年的那一点零星恩情,面对他名义上的父亲,奶奶的哀求,他就真的心软了,让步了。
他想毁天灭地,想拖着所有人一起死,可有一根无形的锁链拉着他,不准他往地狱里去。
一开始,是有一个模糊的场景,自杀前的秦桑难得恢复了清醒,拉着他的手,给他下一道枷锁:“小丞,要幸福呀,不要恨,要去爱。”
后来,是一个纤细瘦弱的少女,站在他面前,冲他扬起好看的笑:“那你要好好学习呀……下次进步一百名……”
总是这样。
她们想方设法地拉住自己,告诉他世界上还有最后一个美好的东西,所以他活成了一只可笑的刺猬,不管那刺有多冷多硬,刺到别人身上有多寒多痛,可腹部总是温暖柔软的,那里藏着他的心。
他伸出手,把照片接过来,漫不经心地放进口袋里:“为了我不生气,你什么都愿意做?”
“呃……”谢蓁有点犹豫,但看他冷淡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
他笑了:“那你站好,不要躲啊。”
“?”
下一秒,少年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
这一刻,
怎么说呢?
像是宇宙大爆炸,所有的碎片星辰都以他们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蔓延。
上帝说,要有光。
于是就有了光。
武打片的拙劣音效在昏暗的客厅中回响,少年抱住他这辈子唯一的光,心想,她真的好温暖……温暖到以后一辈子,都不想放手了。
这是一个再纯粹不过的拥抱,更何况还隔着一层厚厚的羽绒服,除了身上感受到压力,其实并没有多少暧昧的因素,谢蓁甚至都来不及条件反射地把人推开。
“呜……魏丞,你放开呀……真的好重。”
他是把自己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了吗?
然而身上的桎梏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更紧了些。
少年的指尖微微颤抖,下巴埋进她的围巾里,尽管几缕不听话的碎发争先恐后地往他鼻子上钻,还是不放手:“谢蓁,你觉得我是疯子吗?”
他们都说他有疯子的基因,哪怕医生都说了,那是长期压抑心情得不到缓解而形成的抑郁症,可所有人还是认为,一个疯到躲起来自残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又会是什么好苗子?
特别到了他十二岁以后,他浑身亮出来的刺和毒,更是让他们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其实这些事放到谢蓁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她成长的那个年代,史书上评为政治黑暗动荡的时期,什么竹林七贤的嵇康啊,阮籍啊,在后世已经化为了书页上形象单一的纸片人,可在当时人的心里,都是曾经活生生存在过的一柄标杆,作古不过百年,甚至他们的子孙后辈里就有自己的故交好友,时常往来交际着的。
他们在当时被誉为名士,受人追捧,不正是因为他们的特立独行,甚至惊世骇俗?
现代人往往以为古人死板,可谢蓁倒觉得,她们古人的接受状态可比现代人良好多了。
远的不说,就说她们家里的一位表哥,整日闲着没事就爱游山玩水,游山玩水就游山玩水吧,每每还非要带上一两百的仆人,专挑那崎岖险峻的地方走,他手持一柄拂尘,优哉游哉地缀在最后,仆人们就提刀带斧,冲在前面为他披荆斩棘,清除路障……就这么一种神经病的做法,还引得许多小姑娘为他神魂颠倒,茶饭不思呢。
跟他们比起来,魏丞打个架逃个学,都算得了什么啊!何至于就变成了疯子?
于是,谢蓁想了想,斟酌着说:“其实这个事,我觉得吧……得看站在什么角度想。很多人活着的时候被认为是疯子,死了反而被当作神仙受人追捧……人还是那个人,从来就没变过,变的只是世人的价值眼光而已……但眼光这个东西,我有一位表哥说过,就是个屁,根本不值一提!”
她这一通话说得实在太顺,以至于自己都没觉得带了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说了个粗俗的词,才赶紧一把捂住嘴巴,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很不好意思。
她在旁人面前都故作正经惯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魏丞这个人本身就是个随性而为的,连带着她和他在一起时也放松了警惕,难得流露出平时轻易不得见的可爱和慌张来。
她这小动作自然没逃得过魏丞的眼睛,一笑,原本故作的冷淡便散了,不舍地放开她,怪别扭:“ 课也不好好上,整天的瞎跑什么,我还会出事不成?”
少女睫毛扑闪,用犹疑的神情告诉他:我觉得你会。
“可是,毕竟是因为我的关系,才害你上了热搜啊。”她把照片的由来,以及自己对于发帖人的猜测简单说了几句,“可能是我们班上的哪个同学……你要查吗?要不我去告诉老师?”
“……算了。”一张照片而已,查它干什么?
反正魏家都认定了是他的错,而且,比这大的事情他们都压得下来,这又算什么?
让他感动的只是眼前的她。原来,他在这世上并不是孤立无援。
“谢蓁,我不疯。”
“我知道呀。”
“我也不会变成疯子。”
“……嗯?我相信你……可是,是谁说你什么了吗?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魏丞这才转过头,看向电视屏幕上明明灭灭的镜头。
这是十几年前的老剧了,最火的时候出过光碟,只不过那时候的存储技术还比较落后,四十集的电视连续剧,光碟加起来有一大堆,他只留了其中的一部分,翻来覆去地看。
红衣的女演员那时候才刚满二十,天庭饱满五官立体,一张脸满满的胶原蛋白,美得明艳张扬,和现在千篇一律的小花旦完全不同,哪怕是十几年前的渣像素,依旧难掩她的美貌,一颦一笑都颇具灵气。
“那是我妈。”魏丞说,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惜所嫁非人,放弃大好的前途不要,回家相夫教子。我才九岁的时候,她就从医院楼顶上跳下去,医生说是抑郁症,好好治还能救……但我爷爷……直接把她送去了精神病院。她是被活活逼死的。”
这些都是他后来才知道的。因为那时候他自己也还小,稀里糊涂就听信别人的话,真以为自己的亲身母亲是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他虽然没有嫌弃过她,但也没有为了挽救她的性命,做出过什么实际的行动。
所以他才自责,得知真相后才越发愧疚,放浪形骸。自以为折磨了自己,折磨了魏家,就是对母亲的补偿。
然而是女孩儿告诉他,他从来都是他自己,只不过因为别人的眼光,才变成另一个模样。
他故意和魏家作对,自己不好过也不想让他们好过,实际上殊不知,正是这种作对的心理使然,他自以为跳脱出了他们的束缚,实际上还是在他们的价值掌控之下,以他们的标准,做着他们不喜欢的事。
瞧瞧这些年,他都干了些什么?逃学,打架,赛车……要是再坏一点,他就彻底和她失之交臂,再也没办法追上她了。
有很多东西堵在心里,他想说,可是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该怎么说。于是懊恼地狠狠皱眉。
下一秒,一股温甜馨香的暖气幽幽萦绕过来,谢蓁踟蹰了一下,迈出的脚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他的半边身子:“不怕哦,都过去了……”她拿以前哄小外甥的调子哄他。
他虽然没有具体说他家里以前的事,但豪门大家族里面,来来去去的不总是那些?
“所以你要变得更好啊。不能学你爷爷,学你爸爸,你要做一个好人。”
屏幕上的光线闪了闪,她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细密卷翘的睫毛一弯一弯,笑得纯白无害。
“对了,我还要给你这个。”
她取下书包,费力地掏啊掏,终于在最里面一层掏出一条五彩丝带编织的什么东西来,放到魏丞手心里。
“这是什么?”他拎着那东西打量,仔细一看,原来是条用青红白黑黄五种颜色的丝线编成的带子,工艺精湛,只是戴在手上恐怕会有些娘。
“这是长命缕,可以辟邪的,你戴上它,它会保佑你一切顺利。”
可惜她向来不擅长手工活,要不然,还能编得更好些。
魏丞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盯着手链看了许久,心里漫起几丝天意来:“这么迷信啊……”
可还是珍而又重地把它收起来,扬起嘴角:“放心吧,我会好好带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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