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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粉皮猪 17991字 2023-02-08

  此时,没有出现在城外农庄的姜稽,他正站在东宫太子书房里。

  在他的脖颈上,架了一把长刀。

  赵俭绕着姜稽走,嗤笑一声,手中的长刀也跟着他的动作绕圈圈,只要他往前一指头,姜稽的脖颈便要划出一条囫囵的血圆圈。

  “你现在是不是很心急,想知道许婳怎么样了?”赵俭得意地笑道,“这盘棋孤可是下了好久,从提拔林辰锦做首辅开始,再到故意露出马脚让许婳见到父皇,一步步走来,你们两个真的以为孤是面团做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计吗!”

  自古成王败寇,姜稽的棋局输了,却依旧站得笔直,他凤眼瞄了眼赵俭,看到他脸上胜利的喜悦,问道:“有一事我想问问,我皇兄他,真的想杀我吗?”

  “哈哈!姜稽啊姜稽。”赵俭大笑,“那信是你皇兄亲自写得,孤可做不了假。他都要你死了,你却还想着他是不是真的负你。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

  赵俭心思缜密,自从知道元崇帝开始怀疑他的身世,便一直布局,从离间许婳和元崇帝开始,步步逼着元崇帝清楚许婳手上的势力,又故意手下剑奴,通过剑奴来假传消息给姜稽和许婳。这一步步,他都精心策划过。

  到后来,他知道赵胥不是表面的纨绔,便利用赵胥和许婳的合作,故意引许婳去听元崇帝和他说话,让许婳以为所有人都想对付他。但事实上,所有人都被他掌握在手中。

  这场局中局,赵俭可谓殚精竭虑了,才换来今天这个结果。

  赵俭笑:“你隐忍十余年,为的什么,孤一清二楚。如今你个许婳都是孤的笼中鸟,飞不起来了。今天孤再给你最后一个选择,你是要做燕国的阶下囚,还是齐国未来的新皇?”

  赵俭私下和姜稽的皇兄有不少肮脏勾当,这在日后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隐患。现如今他把许婳握在手中,姜稽的质子府也被他控制住,赵俭到了可以过河才桥的时候,才打算利用姜稽最后一点价值。

  这种问题,只要是聪明人,都会选择先明哲保身和赵俭合作。

  可姜稽不一样,他既没答应合作,也没反对,而是问赵俭,“太子殿下如今大权在握,恐怕不日就要登基成为燕国新君主,又何必在意齐国这般小国。是你有所忌惮?还是说太子殿下在燕国有其他牵绊,不得空去收拾,所以才想到我这最后一点价值?”

  姜稽句句戳中重点,说得赵俭目光渐渐收敛,不再含笑,“不错,不亏你皇兄如此提防你,但是再聪明又有何用?如今你是卑微质子,你的母家在齐国也没了地位,齐国那些反对你皇兄的人,也通通被解决了。如今你没钱、没权、没兵,除了依附更强的人,才能有残喘的机会,不是吗?”

  说到齐国,姜稽冰冷的脸上仿佛凝结出一层薄霜,袖口里的手微不可见地握紧。

  但姜稽的语气,依然不卑不亢,“太子殿下高估我了,我不过一个无能质子,你要杀要囚,都随意。”

  “呵呵,有骨气。”

  赵俭冷哼两声,“可你别忘了,如今许婳也在孤手中,待会林沐阳带她回来后,要她生还是死,还不是孤的一句话。”

  布局那么久,赵俭自然知道许婳和赵俭的关系,他就不信,姜稽会真的不顾许婳的安危,而无动于衷。

  谁知,姜稽还真的有恃无恐,“太子殿下,你不敢动许婳的。杀鸡儆猴囚禁可以,但你担忧许婳的那些死侍,一旦许婳死了,她的那些死侍,肯定揭竿而起。那些死侍都是经过长时间高强度训练的,每个都是全方位的人才,别说成百上千个,就是三个死侍,都有你够呛。而且如果你真的敢杀许婳,你现在也不会和我谈条件。不到登基那一刻,你都会留着许婳的。”

  边说,姜稽边步步走近赵俭。

  在气势上,赵俭反而越来越弱,他倒是像成为被掣肘的一个。

  姜稽的淡定,让他在劣势时却不弱下风,尽管在赵俭说到许婳时心不由提了起来,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而对于姜稽说的,赵俭一时间想不出话来反驳,因为事实如此。他抓了许婳,确实是为了给那些还在暗中观察的臣子敲打下,却不敢真的动许婳。等他真可以动许婳时,那都得是等他登基后,稳定了朝局,才有精力去对付许婳和她手上剩下的人。

  至于姜稽,也是一样的道理。

  若是现在赵俭杀了姜稽,势必引起两国纷争,在这个时候还出现战争,那赵俭之前维护的名声,怕是都要付之东流。

  赵俭不仅想登上皇位,还想做一个名垂青史的皇帝,所以他才步步谨慎,由着元崇帝推出许婳帮他们解决不少黑暗的事。

  所以今日,许婳成为阶下囚已成定局,可姜稽却还能顺顺当当地走出东宫。

  但当姜稽从东宫出来时,直到上了马车,他才敢长吁一口气,背靠在马车上。

  车夫在赶车,剑奴不知道姜稽在书房里都和赵俭说了什么,但看主子的脸色就知道,还有今日本来要出城却被扣下,剑奴就能猜出一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看姜稽缓过神后,剑奴才问:“殿下,是不是许大人那,出事了?”

  姜稽点点头,把赵俭布下局中局的事和剑奴说了。

  主仆两个,安静了一会,马车里的空气却炙热得如火炬,让人呼吸不过来。

  剑奴先打破安静,“殿下,地牢潮湿且虫鼠多,我们要不要去……”

  “不用。”想到地牢的环境,姜稽还是狠心道,他指了指马车后,“你当赵俭真的会轻易放过我?别说眼下的跟踪,就是质子府中,怕是都布满了赵俭的眼线。如今若是我们真去让人关照许婳,那才是真的害了许婳。这次,是我算错了。这下一步,绝对不能再错了。”

  姜稽说完,清冷的眸子亮起一丝坚定,还有一抹剑奴看不懂的情愫。

  而这会子的许婳,被关进府衙的地牢里,单人独间,连个“邻居”都没有。

  她被推进牢房里,头发散开,模样很是狼狈。

  站在地牢外的林沐阳,和她隔了一块栏栅,许婳却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林沐阳屏退手下的人,只剩下他和许婳两个。

  地牢昏黄的烛光,潮湿得蒙上了一层雾气,两人都只能看到对方的轮廓。

  许婳站在牢房中,被押着过来的路上,林沐阳把她和其他人隔绝开了,眼下特意留下,想来是有话和她说。

  “林大人现在,是要和我说获奖感言吗?”许婳哼笑道。

  林沐阳:“???”没明白许婳说的。

  许婳现在不想看到林沐阳,“要是你没话说,那我要休息了。”

  “许婳,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林沐阳突然开口。

  许婳摇头,弄了今儿这么一出,许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从一开始就是林辰锦让林沐阳来接近她,说不定林兰和陈行之的婚事都是一个局,让她没了陈家的倚仗。如今她已经是坑底的人,知与不知的,她已经不在意了。

  唯一要思考的,就是要怎么出去。

  说心里话,林沐阳是很佩服许婳的,一个女子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在燕国开朝以来还是头一份。可这又如何,她还不是成为阶下囚了。

  想到这几日的相处,林沐阳劝了句:“太子和你敌对已是必然,要想从这里出去,你得要有天大的本事才行。我劝你还是多想想你的家人,还有你手下那些护着你的,比如那个叫大山的不是吗。”

  早上许婳是和大山一起出门的,现如今许婳被抓了,那大山肯定也被关在地牢或者东宫里。

  念及大山,许婳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她平生最恨——被欺骗,被威胁。

  今儿个,林沐阳把她的两个底线都踩了,许婳慢慢昂起了下巴,瞪着林沐阳道:“林沐阳,我这里有一则秘闻,听说你心怡自己的亲妹妹林兰,可有这回事?”

  此话一出,林沐阳脸色骤然变黑,他狰狞着眼睛,望着许婳,恨不得看穿她,“你别胡说,我们林家鼎食清贵,别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

  “哦,是吗?那你怎么恼羞成怒了?”许婳可是读过原著的人,虽然原著对林沐阳提及盛少,却也一笔带过林家出了糟心事,书中虽没提是哪两个,可经过林沐阳求许婳出面让林兰退婚,许婳就猜到了一点。本来她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林沐阳恶心了她,许婳就要恶心回去,“如果只是兄长的疼爱,你又何必屡屡暗中搅和了妹妹的婚事,听说你这妹妹自幼是你家老太太带大的。我这里还有一则秘闻,十六年前,林家还是二流人家时有个要好的同僚,奈何同僚落罪满门抄斩,却有个新生婴儿不知所踪。那时林大人已经六七岁,记事了吧?”

  每说一句,许婳就往前走一步。

  等她走到栏栅前,不可前进时,方才看清林沐阳脸上的表情,有愤怒、羞愧,还有杀气。

  “哈哈。”许婳方才说的,一半是猜,一般是从手下的消息中整合出来的,“怎么,你现在想杀了我?可很不好意思,每当我得知这种秘闻,都会写成纸条,放在许多个隐蔽的地方,一旦我死了,这些秘密就是曝光天下。所以林大人,你想要想,若是林兰知道了这件事,她会不会骂你变态,觉得你恶心呢?”

  林沐阳双手抓住栏栅,指甲扣进木屑他都不觉疼,愤怒地看着许婳,一字一顿咬着牙关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许婳的目的很简单,她知道自己现在会没事,但大山他们可就不一定了,“我要你救出大山,同时我会书信给大山一封,之后无论我是死是活,这则秘闻他们都会替你瞒下。”

  如今林家投靠了太子,以林辰锦的权力,太子肯定是信任林辰锦的,所以才会把引骗这事交给林沐阳来做。所以许婳也相信林沐阳有救出大山得能力,至于他要付出什么代价,这都是许婳不想管的。

  “三天,给我三天时间!”林沐阳说了个期限,转头走了三步,又跑回来,停在许婳跟前,咬着牙道:“记住你说的话,别让我听到外头有什么流言蜚语,不然我才不管太子还是谁,我要你生不如死!”

  被诅咒威胁了,许婳却笑得更开心,因为她拿到林沐阳的把柄了。

  等林沐阳走后,寂静的地牢里,只剩下许婳的呼吸声,和老鼠叽叽喳喳的叫声。

  怕吗?

  许婳心头一哽,怎么会不怕,两辈子第一次被关起来,不时还有老鼠蟑螂从身上跑过,她外头再坚强,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女孩子啊。

  坐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许婳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地牢里没有窗户,有光亮的地方,只有那盏昏黄不定的烛火,让人不知道白天与黑夜。

  眼角挂着泪珠,许婳用手背擦了。

  哭什么!又还没死。

  如今太子掌权,朝堂之中其余几位皇子的势力都被太子剥削得厉害,想要和太子斗一斗的,许婳想到了一个人,那个被全晋阳城都忽略掉的龙阳皇子。

  可是她眼下都被关在密不透风的地牢中,连个狱友都没,又如何能联系上赵胥呢?

  缩在角落的许婳,不知想了多久,突然听到有铁门“咔嚓”声,猛地抬头,撞进眼帘的,还是林沐阳。

  “你来了啊。”幽长无力的一声,许婳又低下头抱着,身子都不曾挪动下。

  林沐阳看着牢房里的许婳,眼神在纠结,“我救你出去。”

  许婳:?

  靠,这是什么操作?

  “林沐阳,你有病吧,还是说你又下了什么套在等我?”许婳抬头瞪着林沐阳,却看到林沐阳平静的脸上犹豫的愧疚。

  这是怎么回事?

  许婳的脑回路突然堵塞了,搞不明白林沐阳站在是什么心态。

  “咔咔”

  牢房的铁链被林沐阳打开,许婳却吓得往后缩了缩,背抵上墙。

  “林沐阳,你到底要做什么?”许婳大声道,“来人啊,你们林大人发疯了。”

  连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听到,许婳只能看着林沐阳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

  林沐阳慢慢蹲在地上,眼神深邃,右手拳头握紧。

  空气仿若静止了一般,许婳干脆抬头,直视着林沐阳,“你有话就说,别装神弄鬼地吓人。”

  此时,林沐阳的心里活动时一种不敢相信,他竟然重生了,在帮助太子上位后,林家因受猜疑全家被问斩,那时许婳却被姜稽救出,而林沐阳苦求许婳带走了林兰。在菜市口,铡刀砍下他的头颅时,林沐阳重生了,回到了他刚把许婳抓紧地牢的第二天。

  林沐阳知道,他现在说出重生的话,许婳只会朝他脸上呸一声,并怀疑他此行的目的,所以他有了另一种说法,“我听到太子和梁国舅的谈话,我们林家不过是他的一块垫脚石。父亲不信我,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呵呵。”许婳生气道,“林沐阳,你在耍猴呢,说关就关,说放就放,你还真当我看不懂你现在,又是一个圈套!”

  听到许婳怀疑他,林沐阳并不奇怪,平静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玉蝶:“这东西,是大山让我给你的,他已经安全了。只要你跟我出去,就能和他会和。”

  林沐阳的转变太大了,许婳不信他没有目的,她想到如果自己现在出去和大山会和,肯定会带着手下的人和太子鱼死网破,到时候只要太子设下埋伏,她们全部都得死。

  光想想,就不寒而栗。

  可如果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林沐阳是真的想帮她呢,那她岂不是白白错过一个机会,以后再想有出去见到太阳的机会,怕是她被问斩的那天吧。

  两番权衡下,许婳打算姑且假装信了林沐阳,但她现在不能离开地牢。因为只要她出去,各方面的势力都会来找她会和,到时候只会被太子一锅踹。

  “我不出去。”许婳坚持道。

  林沐阳急了,他以为许婳还不信任他,重生的话就徘徊在嘴边,又听许婳说。

  “我现在不能出去,如果你真的想帮我,那你去找大山,让他去找五皇子来见我。”这个时间,许婳相信昨天姜稽没在农庄肯定是事情败露,所以她不能让太子再抓住姜稽的把柄,但是她可以让赵胥来见她,毕竟现在两人还有婚约。

  听许婳这么说,林沐阳兣明白了,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大白馒头,“地牢里吃食都是剩下的,这个你先拿去垫垫。”

  说完,林沐阳便出了地牢。

  在地牢外,一处没人的路上,林沐阳上了马车后,拐进一处僻静的别院,进门后,大山立刻迎了上来。

  “大人,我家小姐呢?”大山焦急问。

  林沐阳摇了摇头,见大山着急,拉着他进屋子,说了许婳的打算,大山便马不停蹄地去了找赵胥。

  可太子耳目太多,大山路上发现有人似乎在跟踪,他本想悄悄逃了,不曾想却被对方逼进一条巷子里,每个人都拿了刀剑,像是直接来取他性命的。

  对方有五个人,武功都不弱,大山堪堪击退一个,就被另一人伤了胳膊。

  就在千钧一发他的正前方飞来一剑时,他面前突然跳出一个身影,回头推了他一把。

  剑奴替他挡了剑,“跟我走!”

  另一边,林沐阳回了林家,他需要想办法让父亲看清楚太子的真面目。

  大山跟着剑奴到了质子府,眼下太子的人都在追杀他,五皇子那是去不了了,他们两个悄无声息地摸到姜稽的暖阁那。

  如今自家小姐受难,他清楚姜稽这里也会有诸多太子眼线,一切都只能小心再小心。

  借着夜色,两人绕到暖阁后头,刚贴近墙壁,就听到里头传来熟悉的咆哮声,这是……他家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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